第22章

氣氛只僵持了一秒,黎洛立刻回神,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你好。”

他對着段明炀還能插科打诨幾句,但對着段興烨,半分調侃的興趣都沒有。

平心而論,光從外表來看,段興烨确實比他弟弟溫和友善多了。不管是出現在報紙雜志上,還是晚宴活動上,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嘴角常年噙着笑,并且場面話說得極為漂亮,在商界可謂左右逢源,堪稱豪門貴子典範。

不知道多少名門小姐想嫁給這個看似英俊又溫柔的大少爺,可段興烨前幾年卻突然與女歌手蘇芷結了婚,令一大片少女心碎。

不過這場不因循守舊打破豪門常規的婚姻,倒也為他博得了不少美名,外界人人都吹捧他是真正的溫柔紳士總裁,因而近幾年段興烨在商界的風評極佳,尤其是與某位冷酷不合群的私生子相比。

可這些表象,騙騙外人還行,騙不了同處于上流圈頂層的人。

段興烨私底下什麽模樣,黎洛是見識過的。

他十八歲那年,一些狐朋狗友說是慶祝他成年,帶他去了段大少爺舉辦的私人派對,在那兒,他真真正正見識到了什麽叫酒池肉林、荒淫無度,女孩子不被當成人,只是發洩欲-望的容器。

他惡心到晚飯都吐了出來,走出衛生間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躲在隔間的小模特,見到他吓得發抖,說是被朋友帶過來的,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派對,她才十六歲,哭着求他別那樣對她。

黎洛當即拉起她抱在懷裏,趁亂把她帶出了魔窟。別人只當他把人帶回去慢慢玩了,也沒深究。

從那之後,他就和那群朋友斷了聯系,段家大少爺也晉升到了他心裏人面獸心的榜首之位。

段老爺子估計是作孽太多,生出兩個兒子,一個想讓他“興業”,一個想讓他“名揚”,到頭來,一個成了揮霍荒淫的敗家子,另一個成了惡名昭著的私生子。

但相比之下,段明炀起碼惡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比如說要封殺他,就直接下達命令,通知所有娛樂公司不準收他。說不封殺他,又立即收回命令,信守諾言歸還代言,決不搞兩面三刀那一套。

所以比起段明炀,黎洛其實更忌憚眼前這只笑面虎。

“黎先生見到我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段興烨微皺眉,“我弟之前對你做的事是過分了些,但我沒有參與,還勸過他,你可別誤會我啊。”

黎洛眼皮一跳:“你指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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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先前收購你們公司時候的那件事啊,黎先生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段興烨笑着看他,“不然還有哪件事?”

黎洛稍稍松了口氣:“他看我不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跟他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明炀他為人确實冷漠了些,但希望黎先生不要因此而殃及池魚啊,我個人還是非常想和你交個朋友的。”

黎洛輕嗤:“你?想和我交朋友?”

“黎先生不信的話可以問楊小姐。”段興烨看向楊婧,笑意溫柔,“我常和你提起他,對不對?”

楊婧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心驚,選擇了附和:“嗯嗯,興烨他經常提起你的,洛哥。”

黎洛:“楊小姐喊得這麽親密……是跟他很熟嗎?今晚要約的人,不會就是他吧?”

楊婧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又識相地閉上了嘴。

段興烨臉色無異,客客氣氣地說:“确實是我約了楊小姐。”

“這可奇了怪了。”黎洛含着嘲諷說,“今晚不是有華曲獎的頒獎典禮嗎?蘇芷也去了吧?怎麽段少爺不去陪着老婆,來這兒陪楊小姐啊?”

楊婧的臉色頃刻間唰白。

黎洛知道自己這番話說出來,以後就沒可能繼續和楊婧套近乎了,但既然段興烨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顯然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楊婧這邊估計沒法再套情報了,撕破臉也沒關系。

橫豎都是不爽,不如過把嘴瘾。

段興烨卻絲毫不為所動:“黎先生可別誤會,我和楊小姐見面,我老婆是知道的,至于我們倆有什麽事要談,就不方便多說了。”

黎洛冷哼。這話乍一聽實在虛假,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沒什麽毛病。段興烨成天在外亂搞,蘇芷不可能不知道,要和楊婧“談”的事情,也确實不方便說。

不愧是段家出來的,狡詐程度比段明炀有過之而無不及。

段興烨接着體貼地對楊婧說:“你先去外邊場館等着吧,這裏空調開得有點冷,你穿這麽少,容易感冒。”

楊婧點頭,似乎也不願多呆下去,立即往外面大廳走。

黎洛也跟着邁開腿:“啊,是有點冷,那我也——”

段興烨卻攔住了他。

“黎先生,關于我弟的事,我還想跟你談談,當然,主要是跟你道個歉。”

“不必了,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要道歉也該是他來道歉。”

“我弟那個脾氣,你也知道的,讓他低頭太難了。”段興烨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去休息室那兒吧,就耽誤你幾分鐘,楊小姐還在外面等我們呢。”

黎洛站在原地一步不動,定定地看着他。

段興烨略顯無奈:“我是真想好好談談,黎先生要是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他正欲往外走,這時,黎洛突然應開了口:“好啊。”

段興烨轉身,展顏一笑:“謝謝。”

“不必。”黎洛把手插進了褲兜,懶洋洋地說,“段少爺請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較為偏僻的休息室,門上貼着員工專用的标志,這會兒工作人員都在外面接待來賓,估計沒幾個人在裏面。

段興烨先推門進去,黎洛跟在後頭,掃視了一圈房間裏的人,一共五個男人,兩個在低頭玩手機,三個在閉眼小憩。

他立刻掉了個頭:“這兒人太多,我們換個地方聊。”

“咔噠”,清脆的一聲聲響,段興烨鎖上了門。

那五個男人也像被按下了開關似的,随着聲響起身,向他們二人靠攏,面無表情地将黎洛包圍。

“黎先生好警覺啊,我差點來不及鎖門。”

段興烨給自己拉了個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架起腿,好整以暇地笑着看他:“怎麽發現的?”

黎洛的眼神往門口瞟:“他們沒帶工作證。”

“原來是這樣,哎,接到消息後來得匆忙,沒考慮太多,好在目的還是達成了。”段興烨的笑意漸漸發冷,“黎先生不用看門口了,沒有人會來救你。”

黎洛收回視線:“誰說我盼着人來救了?我只在計算把你們揍趴再開門需要多久。”

“哈哈,黎先生真幽默,那你覺得,需要多久呢?”

“十分鐘。”

段興烨聞言,慵懶地靠倒在椅背上,笑意徹底褪去,朝手下人擡了擡下巴。

“聽見沒?別讓我丢臉。”

十分鐘後。

深灰色的大理石地磚上淩亂不堪,散落着紙張、一次性塑料杯、紙板箱……

還有倒在地上的三個人。

兩個人仰面朝天,鼻青臉腫,緊閉着眼,已經昏了過去,剩下一人,臉上幹幹淨淨,可西裝上卻盡是皺痕灰塵,狼狽地趴在地上,被一左一右兩個人強行按着手臂,踩着後背,無法起身。

“黎先生确實厲害,一對五還能打暈我兩名保镖。”段興烨撥弄着自己平整的指甲,“當年段明炀也就打趴了三個而已。”

黎洛劇烈地咳了幾聲,胃部絞痛,臉色蒼白,聲音發澀地笑:“可你派了七八個人拿着棍棒去截他,不是嗎?段少爺這些保镖,水平真不怎麽高……嘶!”

頭發被驟然拽起,頭皮一陣尖銳發麻的刺痛,黎洛一下子紅了眼眶。

原來之前段明炀下手還挺輕的……

“我沒聽錯吧?黎先生這是在變相誇我弟厲害嗎?”段興烨蹲在他面前,扯着他的頭發,迫使他對視,“哦,也對,在你眼裏,他應該是很厲害的,哪方面都很厲害。”

黎洛緩緩龇起牙,預感到他接下來說的不會是自己想聽的話。

段興烨的笑容殘忍,壓低了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聞:

“畢竟我那厲害的弟弟,能操-你一整夜,對不對?”

黎洛倏然緊閉上眼,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好兄弟嘛,這種視頻肯定是要分享的。”段興烨繼續說,“我是真沒想到,黎先生平時看起來高傲得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在床上卻能淫-蕩成那樣,雖然蓋着被子,可那腿張開得……啧啧,腳都從被子兩邊露出來了。”

“閉嘴……”

“怎麽?現在覺得不好意思了?你在我弟身下被-操得又哭又叫,還喊‘好舒服’、‘操-深點’的時候,怎麽沒不好意思呢?哦對了,還有這頭發,居然留到現在都沒剪?黎先生對我弟的癡情可真是——”

“我讓你閉嘴!”

黎洛紅着眼厲聲大吼,全身發抖。

段興烨低笑,手上加重了力道,扯得眼前人面容扭曲,嘴唇咬破了皮,猩紅的血暈開,像綻放的妖冶血花。

“我不得不說,黎先生長得是真的美,連這種時候都美得讓我于心不忍,可惜偏要把真心錯付給一個沒有心的人。要不是我只喜歡女人,我可能都要替我弟憐香惜玉了。”

段興烨停頓了下,又笑道:“還是算了,我弟操了你一回就膩了,估計這具身體只是中看不中用吧。”

周圍保镖也哄笑起來,用下流露骨的眼光看那截露出來的白皙脖頸。

黎洛睫毛顫抖着,緩緩睜開眼,虛弱地笑了:

“你弟器大活好,我樂意被他-操,你憑什麽?憑你那爛黃瓜金針菇?”

段興烨的動作定格,突然手一松,站起身來。

繼而擡腳,将皮鞋鞋底貼在了那張過分幹淨的側臉上,逐漸施力。

已經到了必然疼痛的地步,腳下人卻始終一聲不吭。

“黎先生很硬氣,這點我是欣賞的,但硬氣用錯了地方,就是自找苦吃了。”他徹底撕下僞裝,面容陰鸷,聲音冷得滲人。

“我今天沒傷到你用來吃飯的臉,已經算是客氣,勸你以後老老實實做你的大明星,別和我弟鬼混在一起想着怎麽扳倒我。”

“段明炀沒那個本事,他不過是一個半路進門的私生子,再受器重又如何?我爸給他的,我這個繼承人照樣能收回來。況且等我爸過兩年沒了實權,我媽難道還會好心留一個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在家裏嗎?家産還不都是我和我媽的。”

“等到我收拾他的那天,我可不想再多收拾一個人。黎先生,望你考慮清楚,是跟着他跌入萬劫不複呢,還是回去跟着你爸乖乖夾起尾巴做人?”

黎洛被踩着臉,艱澀地發聲:“你怎麽知道……你爸過兩年……就願意把實權拱手讓給你……”

“這就是我們的家事了,不勞你操心。”

段興烨像碾丢棄的煙頭似的碾了碾了他的臉,接着放下腳,理了理自己根本沒幾道皺痕的西裝,朝保镖們一揮手。保镖立刻依照指示松開了趴在地上的人,架起自己被打暈的同伴,先行從場館後門悄悄撤離。

段興烨打開門走出去之前,回頭補了句:“哦對了,黎先生有空調查我今天為什麽沒去華曲獎,不如先調查下,我弟為什麽去了華曲獎吧。”

門“啪”地一聲重重關上,休息室內迅速重歸寂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黎洛顫抖着捂住被踹得抽搐的胃,慢慢地蜷縮成一團,全身骨骼都在發疼,終于忍不住,松開了咬緊的牙關,發出隐忍已久的痛呼,綿長虛弱,像沉入泥沼的瀕死之人。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一小時,直到他額頭的冷汗完全蒸發、臉上恢複了點血色之後,他才扶着桌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接着,擡起手,像進門前一樣,再次把手插入褲兜裏。

取出打開已久的錄音筆,按下了暫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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