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段明炀聽完這話的表情可謂五彩紛呈。
顯而易見的詫異中摻雜着感動、愧疚、和一絲喜聞樂見的尴尬。
“你……是為我留的?”
“不然還能為了誰?”黎洛心裏暗笑,面上一本正經道,“段總,別看我這麽浪,我可是從頭到尾,只在您這片洋裏游。”
段明炀那雙總是陰沉沉的眼眸,微微亮了亮。
接着松開手臂,沉重的身軀直挺挺地壓倒了下來,仿佛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松懈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埋在他頸窩的長發間,細細嗅吻。
“我以為……你在江裏游過。”
黎洛反應了一秒:“江流深?你怎麽又提他,不是說了嗎,我跟他——”
他停頓住,突然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了。
“……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他留的長發吧?”
段明炀:“你不是和他打過賭嗎。”
黎洛失笑:“那只是起因!後來全是因為你!我靠……原來你從那麽早就開始誤會了,我還以為是粉絲的緣故呢……敢情我這些年都白留了,回頭就剪了。”
“不準。”段明炀一下摟緊了他的腰,聲音悶悶的,“不準再剪了,對不起。”
夾雜着道歉的命令黎洛還是頭一回聽,不禁樂了,摟住他的背,故意調侃:“喲,之前是誰兇巴巴地命令我剪來着?段總,您這變臉速度也太快——唔……”
段明炀又兇巴巴地堵住了他的嘴。
堵上之後,卻又不兇了,含着他的唇,勾着他的舌,一遍遍地吮吻,像是怎麽也親不夠他似的,難舍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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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的吻大抵都是這麽缱绻而溫存的。
黎洛的嘴唇融化得和心一樣軟,被親了十來分鐘,分開時還意猶未盡,舔了舔濕潤的唇,迷離着眼繼續索吻:“再親會兒……”
段明炀如他所願,又親了他一下,低聲問:“喜歡跟我接吻嗎?”
“喜歡……”
段明炀又親了他:“喜歡跟我上床嗎?”
“特別喜歡……”
段明炀重重親了他一下:“最喜歡什麽?”
黎洛會意了,笑道:“最喜歡你。”
“我也是。”
段明炀直視着他的雙眼,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柔情,眼中盛滿了他的倒影,微微揚起了嘴角:
“我最喜歡你,黎洛。”
剎那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黎洛怔怔地看着那抹對自己展露的笑容。
同樣酒意微醺的夜晚,同樣激情纏綿的事後,同樣深深愛着的人。
這一次,他沒有錯過段明炀的表白,也沒有錯過段明炀的笑容。
确實和蘇芷形容的一模一樣,是陰雲散開,晴空萬裏的心動感覺。
心動的同時,他突然又很心慌,怕段明炀下一秒就收起了笑,怕自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珍貴的畫面。
好想把這一秒也定格。
于是趁段明炀落下嘴角之前,他撐起身,緊緊摟住對方,主動獻上自己的唇,印刻下了那一個溫柔的笑容。
明天,希望也是個大晴天。
可惜上天不作美,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黎洛首先聽到的是窗外淅淅瀝瀝的落雨聲,然後才是身旁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他打着哈欠睜開眼,瞅了眼外邊,烏雲密布,天空陰沉灰暗,頓時提不起勁兒來了。
最後一天試用期,難得請了假,還想出去約會呢。
不過轉念一想,就這麽窩在家裏,和男朋友睡上一整天,過二人世界,似乎也不賴。
起碼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于是黎洛一擡腿,大大咧咧地搭上了段明炀的腰,扭動着調整了下姿勢,惬意地“嗯哼”了聲,閉上眼,準備再睡個舒适的回籠覺。
沒看見身旁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
一個小時後,他搭在段明炀腰上的腿才被松開,無力地垂落下來。
“你精力也太旺盛了吧……”被抱到浴室洗澡的時候,黎洛都快虛脫了,“一大早馬力就這麽足,屬狗的嗎?”
“是你自己邀請我的。”段明炀扶着他的腰,力度剛好地揉按着,神色平淡,和剛才令他大汗淋漓的兇猛男人仿佛不是一個人,“腿都張開勾住我腰了,我不做點什麽,合适嗎,黎先生?”
黎洛還挺喜歡他在這種時候假正經,但更喜歡他不正經。手指在他胸膛上打着圈兒,小聲嘀咕:“我只是想睡覺而已……你倒好,非但把我給睡了,還把昨天怎麽喊我的給忘了。”
段明炀抓住他亂動的手,挑眉:“我聽金仁說,有人曾經好像說過,不喜歡這種疊字小名,覺得惡心?”
黎洛動作一滞,在心裏狠狠扣了金仁一個月獎金,反怼回去:“有人還親口對我說過,不喜歡我喊他哥呢。昨晚不知道是誰啊,聽我喊他哥哥興奮到不行,未免太口是心非了吧?”
“黎先生錯了。”段明炀逼近他,将他壓在了浴室的瓷磚上。
“喊哥,是一種關系。喊哥哥,是一種性關系。”
黎洛聽完,憋了半天,都沒能憋出一句可以與這句震撼發言抗衡的話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在嘴仗上輸給段明炀。
簡直比在床上落敗還丢臉。
直到洗完澡下樓去餐廳吃早餐,黎洛還在計較這事:“你就是強詞奪理,明明我喊別人哥你也吃醋。”
段明炀沒答話,背對着他站在廚房裏煎雞蛋。身上只穿了條寬松的居家褲,光着膀子系着圍裙,寬肩窄腰一覽無餘,健壯的後背肌肉賞心悅目。
黎洛咽了口唾沫,感覺更餓了。
煎完雞蛋,面包也剛好烤好,段明炀挖了勺果醬,一層夾雞蛋,一層塗果醬,拿刀切去面包的邊緣,再切成小塊,做了份精致易入口的三明治,順手熱了杯牛奶,盤子杯子一并端過來,往他面前一放,像投喂自己的寵物似的。
“我吃醋和稱呼沒關系。”段明炀解了圍裙,在他旁邊拉了個椅子坐下,“是你花名在外,和誰走得近都令人懷疑。”
黎洛不服了:“我花名在外還不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你可別說那些緋聞都是公司逼迫你傳的。”段明炀冷眼瞥他,“據我所知,每一次都是你主動炒的。”
“工作需要而已,何況我也沒有幾任緋聞對象啊,也就趙珊珊,劉羽嫣,頂多再算上個姓江的。”黎洛小心翼翼地列舉着,企圖蒙混過關。
和段明炀重逢之前,他确實換緋聞對象如換衣服,但重逢之後,也就這麽幾個了。
段明炀聽他說完,臉色反而更難看了。
“沒幾任?黎先生,你是記性不好,還是覺得我不知道?”
完蛋,看來是混不過去了。
黎洛權衡之下,決定選擇罪責比較輕的:“可能是過太久了,記不得了……”
“沒事,我替你記着。”段明炀道,“從你出道至今,男男女女,一共25任。”
“……卧槽,這麽多?”黎洛驚呼完忽覺不對,立馬噤聲。
可段明炀顯然已經被惹着了,低下頭,就着白開水吃起了切剩下的面包邊,不搭理他了。
黎洛立馬把椅子挪過去了點,擡起腳,讨好地輕蹭段明炀的腳踝:
“我還沒說完呢,我花名在外、炒這麽多緋聞,還不是因為……跟你怄氣麽……”
段明炀依然不搭理他。
黎洛又稍稍擡高了腳,撩起段明炀的褲管,蹭着他結實的小腿,撒起了嬌:
“再說了,我又沒跟他們發生什麽,都是炒作而已,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嘛。”
段明炀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放下水杯,忽然彎腰,伸手抓起他的兩只腳,擱到了自己腿上。
黎洛:“?”
“別亂蹭。”段明炀将他的腳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捂住他的腳背,“知道自己腳有多冷嗎?”
腳心傳來的溫度一路直達心底。
眼前的男人總有一百種方法令他瞬間柔軟。
“你還記得嗎,以前大學的時候,你也這樣幫我捂過腳。”
黎洛知道他沒真生氣,便又大膽了,笑着看他:“有幾次我晚上賴在你家不走,你又不搭理我,我只能跟你一起做作業。可你的出租屋冬天又冷又沒地暖,空調還打不上去,我就任性地把冰涼的腳硬塞你懷裏,還搶了你的熱水袋捂腳。哈哈,現在想想好像挺過分的,對不起啊。”
段明炀聽完,将他的腳又捂緊了些:“不過分,我體熱,不需要那東西。吃早飯吧,都要涼了。”
黎洛心裏軟綿綿甜滋滋的,聽話地拿起杯子抿了口熱牛奶,看了眼盤子裏精致的三明治,再看看段明炀盤子裏剩下的面包屑,忽然又有點酸。
以前賴在段明炀家過夜的時候,早上起來,床頭也總是放着一份這樣的早餐,有時候是三明治,有時候是小蛋糕。
他卻一直不知道段明炀吃什麽。
後來從酒吧調酒師那兒才知道,段明炀一般會把酒吧賣剩下準備扔掉、但還能吃的點心帶回去當早飯。
然而段明炀給他吃的,都是從附近面包店新鮮現買的,往往還要再加工下,擺個盤,配上一杯熱牛奶或者純果汁,擺放在他床頭。
精致得與那間簡陋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無論是當年一窮二白的打工服務生,還是現在的叱咤商界的段家二少爺,但凡他和段明炀在一起的日子,段明炀好像從來沒讓他吃過什麽苦,一直讓他過着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生活,自己卻過得依然簡單。
[可我怎麽能讓你跟着我過這種生活。]
[白手起家要多少年才能讓你過上你原本少爺的日子?會不會一輩子都做不到?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段明炀曾經對他說出這番話時,他心裏其實是不以為意的。
他才不在乎什麽少爺的日子,也不在乎段明炀有沒有錢,兩個人只要相愛,這些物質上的東西有那麽重要嗎?
所以當時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麽這種小事也能讓段明炀耿耿于懷,甚至要分手。
現在卻似乎有點明白了。
對于曾經身處貧窮、深知生活不易的段明炀來說,不讓心愛的人吃自己吃過的苦,應該是件相當重要的事。
給不起,就不配在一起。
誰不想和這樣認真負責的男人過一輩子呢?
盤子裏的三明治一塊塊進了肚子,黎洛喝完最後口牛奶,舔了舔嘴角,下定了決心:“明炀,我有個問題。”
“什麽?”
“你之前說,五年裏要追趕上我,是嗎?”
段明炀皺眉:“不一定是五年,可能需要更久。”
“那我們先假設需要五年。”
黎洛嚴肅正色地看着他,問出了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
“這五年裏,你就不打算娶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