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到陌城36
可無論楚天欽有沒有苦衷,他都殺人了。
剛剛萌生的思緒還未發芽，就被魚餘自己掐死了。
他對楚天欽深惡痛絕，卻又總是想為他找無數的理由開脫,然後下一秒又開始唾棄自己。
因為這麽一件令人糟心的事情，魚餘和段戈換了家遠一些的超市,進了超市卻也沒有了之前的興奮，段戈卻仍舊堅持買了很多東西，米飯糧油,他還惦記着要給魚餘做飯吃,魚餘卻對琳琅滿目的零食失去了興趣，随便拿了幾個就算了。
回去的路上又路過那家超市，超市門口的人進進出出，沒誰還記得剛才那個老太太。
“我不會再來這家超市了。”魚餘猶豫許久還是下了這樣的決定。
魚餘回頭和段戈對視，目光一掃之前的躊躇,多了些許堅定：“我知道這麽大的超市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去那裏買東西還是怎麽樣,可我不想去了,只因為我不想。”
段戈一路上也罕見的沉默,此時聽了魚餘的話,睫毛顫了顫,眼中波光蕩漾，慢慢柔和下來，将手搭在魚餘的手臂，輕聲說：“魚餘哥不去，我也不去。”
魚餘心裏一片柔軟，伸手把段戈拎着的購物袋也搶過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恢複了之前的歡快。
就像超市裏那幾個女員工說的那樣，魚餘并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麽樣的人，經歷過什麽，還是有什麽苦衷，又或者她真的是慣犯只是演技極佳，很多事并非眼前的就是真實，可在那一刻，魚餘覺得那個老人有苦衷，他并不後悔走上前說出那幾句話，這就夠了。
兩個人慢慢悠悠的往回走，魚餘瞥了眼段戈軟綿綿的頭發問他：“頭上的傷口還有幾天拆線？”
“只縫了兩針，應該明、後天就可以了。”段戈迎着陽光眯縫起眼睛，幾天不能洗頭發真的很難受。
“那明天上午我們先去趟醫院？中午我帶你去見劉茗，好久沒見了，回來得見見他。”
“都聽魚餘哥的。”
快走到小區單元門口時，遠遠看到一個人斜靠着牆壁正抽着煙，腳邊已經積攢了一些煙頭。
魚餘一開始沒細看，以為是張至白回來忘帶了鑰匙在這裏等，可是走進時，抽煙的那人也擡起頭來，總是梳在腦後的黑發散落下來，顯得有些随性，倚靠在那裏抽煙的姿勢卻又不失優雅，這個人居然是胡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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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清胡一行的臉，魚餘就皺緊了眉頭，拽緊段戈的手臂就想越過胡一行走進去。
胡一行看到魚餘時就掐了香煙，上前攔住兩人，臉上帶着些無奈和疲憊，用商量的語氣跟魚餘說：“我們談談，我沒惡意，你不要躲着我。”
段戈從魚餘身後站出來擋在魚餘身前，也不言語，但是拒絕的态度十分明顯，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擺出防備的姿态。魚餘被段戈擋在身後，冷聲拒絕：“我不想跟你談。”
胡一行上前一步，想越過段戈和魚餘面對面，他挪動一步，段戈就跟着挪動一步擋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堅固的城牆，幾次之後，胡一行只得放棄上前。
魚餘站在段戈身後冷淡的說道：“你不用再跟我談，也不要來找我，我對你說的那些一點也不感興趣，我也對你沒什麽幫助，我想你可能找錯人了。”
胡一行見他實在堅決，只得放緩步調，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就拒絕，想好了來找我。”
魚餘并不伸手接，段戈死死的護着魚餘，看着胡一行的目光就像是掃描，上上下下的将他看個透徹。
一直的被拒絕，饒是脾氣再好的胡一行也有些氣惱，手一松，白底燙花的名片就飄飄揚揚的落到了地上。
“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我期待你來找我的那一天。”
胡一行冷下臉來說完最後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魚餘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胡一行遠去的背影，然後被段戈拉着上樓，單元的門關前，魚餘又回頭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白底燙花的名片，眉頭慢慢皺起。
段戈不容拒絕的拉着魚餘往前走，輕快的換了個話題，轉移魚餘的注意力：“魚餘哥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魚餘回神，緩慢的說道：“啊？哦，什麽都行。”
段戈眸光微暗，眼眸深處有隐藏極好的不滿意。
進了門段戈去廚房收拾、放置買好的東西，魚餘則坐在沙發上有些愣神，腦海裏轉一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他想起胡一行說的楚天欽曾在精神病院待過幾年，想起那個和他相處了三個月，總是冷靜自持的楚天欽，楚天欽那副帶着眼睛斯文俊秀的模樣，真的和魚餘曾經所有的想象中殺人犯的模樣相去甚遠，可是就是那樣的人，綁架了他，帶着他流離失所了三個月，每天躲藏着警察的追捕，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真正的對楚天欽這個人感到害怕、感到憎惡？
魚餘聞着廚房傳來陣陣香味，隐約想起，是了，那天也是這樣，被打破的飯盒撒了一地，隐隐的飯菜香味一下下的飄散進鼻端。
他被楚天欽綁好藏在一邊，親眼看着他将一把刀□□一個老人的胸口，老人拎着的飯盒掉落，躺在地上不斷抽搐最後失去呼吸。魚餘感到害怕、顫栗，他永遠都忘不了，楚天欽回過頭來看向他時，那飽含恨意卻有隐藏哀傷的眼眸。
魚餘知道，他知道楚天欽殺人從來沒有那些變-态的快-感，他知道他是悲傷的，可楚天欽到死都沒有說過他為什麽要殺人。魚餘忽然猛地站了起來，腳尖摩擦，還是開門出去了。
他一路跑下樓，氣喘籲籲的蹲在門口尋找，随後在看到那張名片還安靜的躺在那裏時，心下一松，走過去将它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裏。
他不想跟胡一行聯系，也不想再談論三年前的任何事，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腦海裏總是飄過這張被遺忘在地上的名片，算了，魚餘安慰自己，就當是為個安心。
随後他一改之前的慌神，心情愉悅的上樓。
進了屋發現段戈已經做好飯菜，并且都端出來擺好，就等着他回來吃飯。魚餘莫名有點心虛，有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即視感，但是段戈神色如常，坐在桌邊招呼着魚餘快來吃飯，魚餘也就壓下心中詭異的心虛，走到桌邊坐好。
段戈笑眯眯的給魚餘盛了一碗蒸的晶瑩剔透的米飯，并主動為他夾菜，囑咐道：“魚餘哥快嘗嘗，我特意多放了些辣。”
魚餘看着碗裏紅彤彤香噴噴的雞肉，又看了看滿桌子的紅彤彤，心中一點一點的綿軟起來。
“你自己不能吃辣，怎麽不知道給自己做點不辣的？光顧着我了，你怎麽辦？”
見到魚餘開始吃了起來，段戈滿足的翹翹嘴角：“魚餘哥喜歡吃就好，我可以跟着魚餘哥一起吃辣的。”
魚餘嘆氣，小心的避開辣椒，夾起一塊雞肉，放在自己潔白的米飯上滾一圈，粘掉上面紅彤彤的辣油，才夾到段戈碗裏：“吃吧，這樣比較不辣。”
“魚餘哥真好。”段戈夾起雞肉還不忘誇獎魚餘。
魚餘突然有點莫名的羞窘，輕咳一聲掩飾過去，兩個人歡歡喜喜的吃飯。
兩個人吃到一半，張至白推門進來了，并且身後還跟着一個拎着行李箱的湯元。
魚餘嘴裏的東西都忘記嚼，就那麽呆愣的看着湯元十分熟悉的進屋，拖着行李箱進了張至白的房間，随後魚餘目光一轉對上了張至白。
張至白有點煩躁的用手爬了爬頭發，‘噗通’一聲将自己砸進沙發裏，看起來十分疲憊。
“呦，夥食不錯啊。”
躺在沙發上的張至白動了動鼻子，随後又站了起來，十分自覺的跑去廚房又拿了兩個碗，并且沖着主卧喊道：“湯元，過來吃飯！”
魚餘只覺得額頭一根青筋‘啪’的一聲爆開，站起來就想搶張至白拿着的碗，張至白像早有防備一般一個轉身就躲開了，穩穩當當的在桌邊坐好，看着桌子上的菜抱怨：“怎麽都這麽紅啊。”
而湯元聞訊趕來，也利落的坐在張至白一邊，挺着一張面癱臉，說話卻十分氣人：“挺好，我愛吃辣。”
還是段戈眼疾手快，端起那一盤辣子雞放在自己和魚餘中間，避免了被蝗蟲過境的悲哀。
吃着飯的時候，魚餘問道：“你怎麽把湯元帶回來了？”
張至白并不隐瞞，直接答道：“帶湯元來幫我，順便看看能不能借着這個案子，讓他調回陌城警局。”
“案子？又出了什麽案子嗎？”魚餘覺得自從認識了張至白後，陌城就變成了一個充滿危險的地方。
“一夥拐賣兒童的慣犯團夥。”
“拐賣兒童啊……”魚餘跟着複述了一遍，心中對拐賣兒童深惡痛絕。
随後魚餘又想到湯元可是拎着行李箱來的，于是又問道：“湯元住哪？”
張至白掃蕩了盤子裏的最後一塊青菜，用看白癡的眼神看魚餘：“當然住這兒，和我一起。”
魚餘張嘴，心中暗道，所以以後這個房子要四個人一起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