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到陌城37
莫名的四人同居生活開始了,魚餘晚上聯系了劉茗,許久不見,劉茗也挺想念魚餘,約好明天中午吃個飯。
劉茗家自從出了丁立安一事,到底是受了些影響,魚餘忙着直播、忙着參加線下活動的時候,劉茗也沒閑着,到處的拉業務,找工程,最近才有點起色,因此也并未關注魚餘參加線下活動發生的事,劉茗要是知道了魚餘身邊又發生了命案,指不定就得放下所有事飛奔過去。
段戈坐在床邊看着魚餘和劉茗打電話,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互相調侃,末了挂了電話,段戈歪了歪腦袋,一派天真的模樣說道:“魚餘哥,你和他關系真好。”
魚餘放下手機走過來,曲起食指輕輕扣了扣段戈的腦門:“劉茗跟我一樣大,你可以叫他一聲哥。”
段戈往後仰了仰身體,躲開魚餘的手指,伸手輕輕撫摸自己被敲了的額頭,搖搖頭:“不要。”
魚餘失笑,只當他小孩子心性,也不管他,自顧自的翻出換洗衣物扔給他:“你先去浴室擦擦,你腦袋不能碰水,洗的慢,現在家裏四個人,一會兒晚點該搶浴室了。”
段戈接過衣服,眼睛一亮,目光幽幽的望過來:“魚餘哥我們一起洗吧?這樣還省時間。”
魚餘本來想答應的,兩個男人一起洗個澡本也不算什麽,可是被段戈那專注的、亮堂堂的大眼睛看着,魚餘不知怎麽的就有點窘迫,撇過頭拒絕了。
被拒絕的段戈頗有點垂頭喪氣,一步一蹭慢吞吞的自己去了浴室。
段戈一走,魚餘伸了個懶腰仰頭倒在床上,看着頭頂潔白的天花板,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了之前又被他偷偷撿起來的名片,素雅瑩潤的白底燙着幾枝小巧的梅花,簡簡單單的胡一行三個字,加一串電話號碼,除了這些再無其他。
胡一行居然是胡繼仁的兒子,魚餘垂眸,他曾親眼見到楚天欽殺死胡繼仁,那是一個非常慈眉善目的老人,拎着熱騰騰的飯菜,急切的不知是趕往何處。
當時魚餘被楚天欽綁的結結實實的堵了嘴巴藏在垃圾桶後面,透過細小的縫隙看到楚天欽閃身而過,将鋒利的刀尖刺入老人的胸口。
老人是正對着魚餘的,魚餘記得那老人和藹的臉上有驚恐卻并無恨意,而轉過頭來的楚天欽,也是一臉哀傷,那樣的哀傷做不得假,饒是當年還盛氣淩人、目中無人的魚餘,也看得出楚天欽眼眸中,蕩漾的一圈又一圈化不開也散不去的悲傷。
那是魚餘第一次見到殺人,不同于通過電影或者任何畫本裏的描述,那是真真切切的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失去了生命。那名老人也是楚天欽殺的最後一個人,在被發現了兇手身份,過上逃亡生活後,拼着被抓捕被發現的風險,也要殺死的最後一個人。
而當時的魚餘早就被恐懼支配,在楚天欽一步步走過來,摘掉他嘴裏的手絹,輕輕擦掉他額角的冷汗之際,魚餘狠狠的咬在了楚天欽的虎口上,哪怕渾身恐懼的顫抖,眼眸裏盡是絕望,也不松開口。只想着這樣觸怒這個惡魔,一定是要被殺掉的,可是當時的魚餘忍不住了,強烈的恐懼讓他瀕臨崩潰,男人的另一只手甚至還沾滿鮮血。
可是魚餘沒有死,就像曾經許多次一樣,楚天欽在他面前總是有着超高的忍耐力,在被魚餘使勁咬着虎口的時候,他也只是輕輕拍了拍魚餘的肩膀,眼裏依然是濃郁的哀傷,那樣悲傷的情緒簡直快要将魚餘包圍,直到他忘記了恐懼,慢慢松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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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細弱的貓叫從垃圾桶裏傳來,楚天欽起身,絲毫不在意手上暴露的傷口,将雙手伸進垃圾桶裏翻找,随後抱出一只瘦弱的、沾滿髒污的小貓。
魚餘靠着背後漆黑髒亂的牆,瞪大眼睛看着楚天欽小心翼翼的為小貓用廢棄的紙殼搭建一個小窩,随後把自己身上的吃的全都撕開包裝放在小貓面前。
小貓稚嫩的叫着,伸出舌頭輕輕舔着楚天欽剛剛殺完人還沾滿鮮血的指尖。
“小家夥,我不能帶走你,你只能靠自己,努力活下去吧,能活着,總是好的。”
那個上一刻剛剛殘忍的殺害了一個老人的惡魔,下一刻卻又憐惜的輕撫一只流浪貓的耳朵。
魚餘不懂那個人,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
即便如今的魚餘學會了隐忍、學會了謙遜,學會了像所有生活在這個社會上的每一個人一樣給自己帶上相同的面具,他也看不懂那個人,那個在任何人口中,都是一個被唾棄、辱罵的存在。
直到舉在眼前的手臂漸漸感受到僵硬,分散的視線才逐漸回歸到這張小小的名片上,魚餘起身,将名片小心的墊在了自己珍愛的電腦鍵盤的下面。
此時段戈也已經擦完身體回來,一張小臉帶着水汽的氤氲,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魚餘哥,我好了,你快去吧。”
“嗯。”魚餘站在電腦旁邊回神,轉身去翻自己的東西,有些游神的開門出去。
段戈目送魚餘出門,視線一轉停留在擺放的有點歪斜的鍵盤上,眸光清清冷冷的,修長的指尖一挑,就從鍵盤下勾出一張名片,段戈低頭,目光在胡一行三個字上停留片刻,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又将名片推了回去,原封不動的放好。
曾經的楚天欽知道自己沒有未來、沒有以後,所以他不希望魚餘知道任何事,那些久經沉澱的舊事,沾染上了崎岖、醜陋,只會在歲月的長河裏逐漸腐爛發臭,再拿出來,除了絞食人心,并沒有什麽意義。
所以當時的楚天欽所做的,只不過是希望永遠的被記住,被恐懼也好,憎恨也罷,把自己深深的埋在魚餘的心底,觸之厭惡亦或是疼痛,經年不忘,就已滿足。
可老天爺卻給他開了個玩笑,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腐爛發臭的人生,已經無可救藥、無法回頭的道路,居然在另一個起點,重新開始。
這條路對他來說充滿了鳥語花香與甜蜜的陷阱,讓他已經腐爛生瘡的心逐漸有了絲絲希望、點點奢求,他所要的越來越多,不只是活在記憶裏,被厭惡、被痛恨,他更想走到陽光下,堂堂正正的,被愛。
在他的推波助瀾下,曾經被掩埋的事實早晚要水落石出,他寵溺卻又殘忍的推着魚餘走上了追尋他過去的道路,那樣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着魚餘在發現哪怕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裏,痛苦或是懷念,掙紮而又悲傷,他早已織好了一張巨網,等在網中心,看着他的獵物,尋着層層纏繞的絲線,一點點的來到他的身邊,每一步都沾染上了他的毒素,直到他走到中間,卻再沒有力氣,走出去。
楚天欽永遠都是楚天欽,哪怕披上了層層乖巧、無害的畫皮,他永遠做不到坦誠,他只會強制的送出自己的真心,并去侵蝕他想得到的那顆心,然後圈地為牢、據為己有。
魚餘洗完澡回來的時候,段戈已經鑽進了被窩裏,被子一直拉到了眼睛下面,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的亂轉,看到他進來,就一直盯着他看,魚餘被看的樂了,問他:“這麽早就要睡覺了?”
段戈嘴巴遮擋在被子下面,甕聲甕氣的說道:“沒事做。”
魚餘好笑的開了電腦,逗他:“沒事做不會上網嗎?跟你同齡的孩子天天不是瘋玩就是瘋玩,就怕玩的時間不夠,玩的不盡興,你倒好,還會沒事做。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玩的可瘋了。”
一聽魚餘提到了他的曾經,段戈來了興趣,把被子拽到了臉下面,用下巴抵住:“魚餘哥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都玩什麽?”
魚餘随意的點開一個喜劇,任憑吵鬧的音樂在室內漾開,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着段戈的問題。
“玩游戲啊,通宵啊,唱歌啊,什麽不能玩,瘋着呢。”
段戈眼睛半眯,長而卷的上下睫毛幾乎交纏在一起,就像任何一個在這個年紀都會有的好奇一般,段戈問道:“那魚餘哥談過戀愛嗎?”
魚餘随意的答道:“當然啊,我都多大了,還能沒談過戀愛嗎?”
段戈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不斷地追問着:“是什麽時候談的?談了幾個?”
魚餘聽了,有點促狹的看了眼段戈,只當他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也不瞞着他,一點點的講給他聽:“也就十□□的時候吧,就談了一個,不過不到兩個月就分手了,她看不上我打游戲,說沒前途,可能也是性格不合吧,反正就是分了。”
“那、那魚餘哥,你們那個了嗎?”段戈突然紅了小臉,斷斷續續的問道。
魚餘一愣,沒想到他連這個都問,臉上也染上了一點紅,有點羞窘的說道:“小孩子問這個做什麽!”
段戈卷在被子裏期期艾艾的就是不放棄,魚餘被纏的沒辦法了,還是回答了:“沒有沒有,我當時多大啊,天天腦袋裏只有uw,哪想那麽多。”
段戈又把半張臉藏進被子裏面去了,露在外面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眨巴着,藏在被子下面的嘴巴,嘴角越扯越大,最後無聲又得意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