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到陌城43

“所以你放棄繼續查了嗎?”魚餘詢問。

張至白又點燃了一根煙,半眯的眼眸定格在眼前明滅的煙火上。

“查!怎麽不查!我說過,只要真有這個人的存在,就不怕查不出來。湯元,你去查查魚餘說的老人,我回局裏去找個人幫忙。”

兩個人來去匆匆,他們一走,魚餘立刻從段戈後背鑽出來跑到陽臺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湧進來,魚餘幾個深呼吸,覺得可算是活過來了。

“這麽讨厭煙味?”段戈跟過來站在魚餘身後,手指擡起,指尖淩空描摹過魚餘頸後的線條,下陷的腰窩和挺翹的臀線。

“嗯,很讨厭。”

“魚餘哥。”段戈眯眼做了個決定。

“嗯?怎麽了?”

“我上大學不想住宿舍。”

“啊?那你住哪裏?回家嗎?”魚餘轉過身,身後靠着窗戶的邊緣,陽光曬的他很舒服。

段戈搖搖頭,臉上帶上了點祈求:“家裏很遠,我住這裏可以嗎?我會分攤房租的!”

魚餘一愣,露出了稍微困惑的表情,他多沉默一秒,段戈的眼睛就更扁一些,嘴角也委屈的下垂。

最終魚餘笑了出來,拍了拍段戈的肩膀,“房租就算了,只是要換一張大些的床了,屋裏也放不下兩張床。”

“我來買床!”段戈立刻接話,一掃之前的委屈,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魚餘舔了舔嘴唇,突然想起來,張至白應該不會介意他的房客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吧?應該不會吧?他自己也帶回來了一個湯元啊?魚餘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起來,張至白是他的房東。

不過,張至白此時的确沒空去管他的事,他從局裏借了個電腦高手,正在幫他黑長海醫院的資料庫,這種事情聽上去十分不光彩,也不是誰都可以私自去查人家醫院的檔案,當然張至白幹了這行這麽多年,關系還是有些的,此時他想查,自然有人願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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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黑框眼鏡,面無血色的陰沉青年手指在電腦上快速的敲擊着,電腦屏幕上都是些扭曲的線條以及看不懂的奇妙符號,張至白倚靠在桌邊等結果。

半響,氣質陰沉的青年用陰測測的聲音說道:“沒有。”

張至白神情不變,只是沉聲說道:“再查。”

青年低頭用更快的速度又認真查了一遍,微微下垂的嘴角顯露出他的不高興。

五分鐘後,青年又說:“沒有。”

“再查。”

三分鐘後。

“沒有。”

“再查。”

陰沉的青年不動了,指尖用力的扣在鍵盤上,屏幕上不斷閃爍,亂按出來的字母嗖嗖嗖的拖出來了一大片,青年顯然在暴怒的邊緣。

張至白這才反應過來,伸手輕輕搭在青年肩頭,不太走心的道歉:“抱歉,我有些急了,不過我們還是……再查一遍?”

青年肩膀一震,猛然回頭抓起張至白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咬在了食指和中指前兩個指節處,咬完起身砸了鍵盤就跑了,留張至白握緊自己的手指疼的彎腰,手指上一排滲血的牙印,可見青年咬的多用力。

聽到動靜走進來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警員,似乎對被摔在地上的鍵盤習以為常,他走過來費勁的彎腰撿起鍵盤放回桌上,帶了些誇獎的語氣說道:“還行啊,這次沒砸電腦。”

張至白慢慢的直起腰,給中年警員看了看自己受傷的兩根手指,中年警員了然,感嘆道:“怪不得沒砸電腦。”

張至白甩了甩手指,皺眉道:“沒查完,還需要你幫我去找他。”

中年警員嘴巴誇張的張成了圓形,用十分誇張的語氣問道:“現在?你确定?小西會殺了我!”

張至白被中年警員過于誇張的表情搞的十分無奈,嘆息道:“鐘叔……你們太慣着他了……”

被稱為鐘叔的中年警員嘴角一抽,尴尬的給自己找開脫的理由:“這不是……小西情況特殊嘛,那個小白,你先忙,我先走了啊,那邊還有點事呢!”

說着中年警員用跟他體型不相符的敏捷速度跑到了門邊,剛打開門,就被一只手掌拍到了肩膀,張至白貼着中年警員,模仿陰沉青年慣用的陰測測的語氣說道:“鐘叔,你還是幫我把小西找回來吧,不然,鐘嬸一定對你藏的私房錢在哪兒很感興趣……”

鐘叔哭喪着臉,祈求的看向張志白,希望張至白能看在兩人這麽多年的交情上繞過他,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張至白那張俊臉上哪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好吧……我去幫你叫小西,不過要費些功夫,你別跟你鐘嬸亂講。”

張至白嘴角一勾:“自然。”

小西是陌城局裏的黑客高手,一般的基層警員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從不在別人面前亂晃,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看恐怖片,專注于活在只有他自己的世界裏,陌城警局的那些警察們不會知道,就在警局後面的一間大車庫背後,就是小西的家,自從他來到陌城警局後,一直住在那。

他年紀不大,三年前被鐘叔領到警局的時候也不過十八歲,不上大學,不出門,也不交朋友,除了高超的電腦技術,其他一無是處,還有暴力傾向,情緒起伏不定,易怒而不能自控,這些年鐘叔一直試圖帶他看心理醫生,但效果看今天的情況就知道了,并沒什麽用。

鐘叔連帶着局裏的幾個老人對他都很寵溺、很縱容,卻各個都只字不提這個小西的過往,反正是陌城警局一個十分奇特的存在。

張至白與這個小西接觸不深,應該說是一般有什麽事并不需要他和小西直接接觸,這次是個意外,他也沒想到青年脾氣差成這樣,這下事情也沒查到,還浪費了半天時間。

不過,張至白接起湯元打來的電話,脖頸一歪十分痞氣的抻了抻頸間的筋脈,随手将手機又放回兜裏。

湯元那邊已經查清楚了,找不找到孔大海這個人已經無所謂了。

魚餘一直惦記着、記挂着的老人,的确活的很窘迫,她住在一處廢舊的工廠裏,和幾個拾荒者一起分別占據着廢舊工廠的角落,斑駁□□的牆體被人用報紙細心的糊上,一邊的地上鋪着層層紙殼子搭建的簡易床鋪,邊上擺着鍋碗瓢盆之類的生活用品,小孩子穿着破床單改造成的小衣服坐在床上,緊緊挨着身旁的老人,瞪的圓溜溜的眼睛裏全是驚懼,一眨不眨的看着這裏的不速之客,張至白和湯元。

張至白打量一圈這個不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雖然簡陋而破舊,但是處處都打理的很幹淨,看得出來老人很上心。

而湯元已經翻開口供本質問了起來:“這個孩子不是你的吧?孩子到底從哪來的?你知不知道這是被拐賣的孩子?孩子的家長正在找他?”

每問一個問題,老人顫抖的就更劇烈些,她摟緊身邊瘦小的身體,卑微而又害怕的說道:“撿、撿來的……”

湯元神情不變,冷聲呵斥:“你在說謊!說實話!孩子怎麽來的!”

老人吓得抱緊孩子一起跪在了湯元面前,顫抖的聲音幾乎連不成句:“警官大人,求安真的是我撿的……”

湯元側身移步避開老人跪着的方面,彎腰要把孩子從老人懷裏抱出來,老人猛地轉身,将孩子緊緊護在自己懷裏。

“警官大人!求您不要搶我的求安!求安還小!離不開我!”

兩歲大的孩子探出小臉,伸出稚嫩的小手指着湯元,磕磕絆絆的說道:“壞、壞人……”

也許是情緒過于激動,小孩子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老人臉色大變,猛地起身将孩子放到床上,轉頭去找藥,空蕩蕩的藥瓶子裏只剩這最後一粒藥,此時也用掉了,在吃了藥,喝了很多水之後,小孩子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一直未說話的張至白突然開口,語氣并不算嚴苛:“這個孩子跟着你并沒有好日子過。”

這句話對老人來說就像一句魔咒,她蒼老的身子突然佝偻下去,捂着臉,淚水順着布滿溝壑的臉滑下去,她含着淚水哽咽的說道:“我知道……”

“那麽,你願意說這孩子是哪來的嗎?”

老人蒼老的臉龐青白一片,她嘴巴張了張,最後閉上眼睛,輕身說:“是一個女人給我的……”

故事很老套,拾荒的老人夜裏看到一個女人抱着孩子打算丢棄,老人上前去詢問,女人被發現本打算帶着孩子跑開,卻被老人叫住,老人用十分誠摯的語氣祈求女人可不可以把孩子給她,女人不知怎麽的就答應了,并且在後來被抓捕了之後,也不肯透露這件事。

張至白聽了并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冷靜的問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孩子不是那個女人的嗎?”

老人緩慢的點頭。

“怎麽知道的。”

“她看着孩子的眼神裏,沒有愛。”

張志白點頭,拿過湯元的口供本翻看,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麽,你知道她是人販子嗎?”

老人枯槁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灰敗之色,只見她,緩緩地、僵硬地點頭。

張至白在口供本上快速的寫了幾句話,然後扔給湯元,自己則彎腰抱起了孩子。

小孩子突然被陌生人抱起,害怕的渾身僵硬,可是剛剛一陣劇咳,此時已經沒什麽力氣再哭鬧。

“孩子我們要帶走還給她的父母,你就當從沒見過這個孩子吧。”

說完張至白就轉身離開,小孩子可能意識到自己要被帶走,細小而無力的啜泣從張至白懷裏傳來,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叫喚:“奶、奶奶……”

老人忍不住追了上來,卻不敢再說一句話,只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孩子,嘴裏無聲的喊着:求安、求安……

張至白突然停下,背對着老人說道:“孔大海是你什麽人?”

老人膛大了眼睛,半響才苦澀的說道:“我、我不認識,不認識什麽孔大海。”

張至白沒有再問,擡步和湯元離開,老人沒有再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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