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冒牌貨64
第二天的早晨魚餘是在一陣美味的飯菜香氣中醒過來,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不遠處料理臺前忙碌的身影。
魚餘眯着眼睛爬了爬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有很長一段時間整個人都是一種迷蒙的狀态,似乎是沒有睡醒,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向着段戈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突然頓住。
他想起了昨晚段戈的表白,以及兩個人尴尬的相處,還有些朦胧的睡意頃刻間消散,他僵硬的轉身,走向浴室洗漱,放棄了和段戈互道早安。
等魚餘洗漱好,段戈已經端正的坐在餐桌邊,早餐也散發着騰騰的熱氣被整齊的擺在桌子上,顯然段戈在等他出來。
魚餘站在一旁,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幹脆徑直走了過去,坐在了段戈對面,也不說話,拿了筷子就開始吃早餐。
段戈還是不吃早飯,只是專注的看着魚餘,直看的魚餘背後汗毛倒立,段戈才說話了,輕輕柔柔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魚餘哥,我一會兒要去學校聽講座,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昨晚說過的話。”
魚餘着急忙慌的喝了口粥,卻被燙到了,立刻絲絲哈哈的吐着舌頭,試圖減輕痛苦。
段戈略微有些無奈的起身去給魚餘倒了杯冰水,放在了魚餘手邊。
魚餘以為這是段戈特意倒來給他喝的,剛要伸手去拿杯子,就被段戈伸手将他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段戈伸出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攏探進了冒着寒氣、杯壁上已經起霧了的冰水中,上上下下沾了沾攪了攪,才伸出來,在魚餘探着舌尖詫異的眼神中,眼疾手快的擒住了魚餘的舌尖。
剛剛浸過冰水的指尖冰冰涼涼的,捏在熱燙的舌尖上熨帖了疼痛的同時又十分舒服,魚餘眉心鼓起了個小褶,一手被段戈壓在桌子上,一手把着凳子邊緣緊張的扣緊,舌尖動了動,想要收回到嘴巴裏,這樣被人夾着舌尖探出唇外的樣子除了醜,還很蠢,并且讓他産生了一種光溜溜沒穿衣服站在段戈面前般害羞窘迫的假想。
可惜滑膩軟嫩的舌尖被冰涼的指尖夾的十分牢固,魚餘張開許久的下颌已經快速的續滿了口水,再不把嘴閉上,他就要當這個小輩的面流口水了!
魚餘有些無措的看向段戈的眼睛,一手仍舊緊緊的扣在凳子邊緣,就連他可以用自由的一只手去推拒段戈都忘記了,或者說他壓根想不起來反抗。
段戈低頭看着受制于他、手足無措的魚餘,翹了翹唇角笑了,不同于平時面對魚餘時慣用的乖巧笑容,而是帶了點幸災樂禍和小小的邪氣。
“魚餘哥可別亂動呀,舌頭燙傷了,我幫你好好的冰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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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餘眨了眨眼睛,含含糊糊的想說話,舌尖動了動,收不回去,最後只發出了幾聲不辨含義的嗚咽,早就續滿的口水也終于順着嘴角流出了一絲,晶亮亮的順着下巴拉出了長長的絲線墜了下去。
“嗚嗚!”
緊扣在凳子邊緣的手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猛地擡起來推向段戈的胸膛,段戈卻提前松開了指尖,後退一步,無辜的看着魚餘。
“魚餘哥,你舌尖還痛嗎?”
魚餘終于回到嘴巴裏的舌尖默默的翹了翹,似乎、确實是……不痛了。
剛剛升騰起的憤怒只因為段戈的一句話就消弭于無形,他深吸幾口氣試圖冷靜,片刻才說:“我打算搬出去。”
段戈歪了歪腦袋,恢複了曾經長度的微淺發絲跟着主人的動作軟綿綿的垂向一邊,“可以啊。”
魚餘正準備好在段戈拒絕後說出種種羅列為一二三四冠冕堂皇的理由,卻唯獨沒想到段戈答應的那麽輕易,一時間整個人又怔愣在那裏。
段戈又笑了,剛剛後退了一步,如今卻上前兩步,拇指順着魚餘的嘴角向下一擦,魚餘立刻往後仰,躲避開去,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伸出的拇指被孤零零的抛棄在半空中,随後極其自然的拐了個彎抹向了段戈自己的嘴角,他探出舌尖輕輕觸了下指尖的濕膩,提醒魚餘:“魚餘哥,嘴邊。”
魚餘才想起來他剛剛是當着段戈的面流了口水的,立刻手忙腳亂的擦着嘴角,卻什麽都沒擦到,只道是剛剛都被段戈抹了去,似乎……還被他舔了。不算厚的耳垂瞬間染上嫣紅,段戈卻不給他時間害羞,直接拿起放在一旁的背包背在身後,挂上一邊耳機,說道:“我會和魚餘哥一起搬出去,所以,等我回來。”
話落段戈又挂上了另一邊的耳機,在魚餘怔愣的目光下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在兩人中間緩慢合攏,魚餘才遲鈍的咀嚼出話中意味來,便立刻沖向了電梯,“什麽叫你跟我一起搬出去?”
可惜電梯門已經合上了,也不知道段戈聽到了沒有,可無論聽沒聽到,魚餘都有種詭異的直覺,段戈一定會當做沒聽到。
一直以為是乖巧懂事聽話的弟弟,卻并非表現的那麽單純,還對他這個老大哥抱有一些奇妙的企圖。
魚餘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想了想,又張開嘴巴探出舌尖,伸手輕輕觸了觸,跟被段戈捏住舌尖時的感覺不一樣。放下手,魚餘給張至白打了通電話,他不能夠再待在段戈的家裏了,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搬出去,趕在段戈回來之前。
張至白接了電話,對于魚餘說的要回來住也沒有阻止,他一直不認為那起襲擊的針對對象是魚餘,畢竟比起魚餘,顯然針對他這個重案組刑警更來得符合實際。
所以張至白只是叮囑了幾句就挂了電話忙碌去了。
“之前臨時換了鎖,後來我找人把門都換成了最堅固的防盜門,想要簡簡單單踢開沒那麽簡單了,你回去路上注意點,別被人尾随。”
魚餘搬來段戈家其實也沒帶什麽,就連他的親兄弟——那臺高配置電腦都還放在張至白家裏,畢竟那裏的房租都交完了。所以收拾起來也沒費什麽事情,趕在中午之前,魚餘下了電梯,将段戈曾給予他的磁卡放在了床頭櫃上,在即将走出閑靜苑時,魚餘卻突然想起了段戈早上出門并沒有吃早餐。
也許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加上有更緊急的事趕在他身後,對于當初被陌生人破門的恐懼,已經遺忘得差不多了。
其實魚餘就是這種健忘而又大咧的個性,但是只要他記住的,就不會再忘,比如楚天欽。
另一邊,因為一早上又成功撩了撩魚餘的段戈,心情還算是愉悅的去了陌大。
心理強大的安教授不會因為愛徒安妮的自殺就選擇中斷已經開始了的講座,安教授并不是感覺不到悲傷,他只是強大到能夠十分冷靜的管理自己的情緒。而胡一行也被他強行拉來幫忙,盡管胡一行盡量笑的一如往常,可安教授仍舊知道,他這個最器重的關門弟子,怕是會因安妮的死亡而悲傷自責許久。
而段戈因為早上和魚餘在家裏耗了一段時間,快到大樓的時候已經遲到了,本就是十月一的七天長假,校園內寥寥幾人,所以蹲在大樓門前還算熟悉的身影,很快就被段戈捕捉到了。
他腳步不停,在逐漸靠近那無力蹲坐在地上的人影時,才慢悠悠的摘下一邊耳機,蹲在了那人身邊,關切的問道:“安教授?你怎麽在這裏?”
一手緊握胸口的安教授額頭冷汗涔涔,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蹲在一邊滿臉關切的段戈,費力的擠出斷斷續續的話:“老毛病了,已經吃了藥,一會兒就好了。”
段戈伸手輕輕扶在安教授的手邊,詢問道:“那我先扶您進去?”
安教授伸手反握住段戈的手臂,借着力道艱難的站了起來,兩個人緩慢的向大樓內走去。
在即将步入大樓時,身後傳來了一個不算陌生的嗓音。
“教授!”
回去取安教授遺忘在車裏的資料的胡一行趕了回來,擔憂的看向被人攙扶着的安教授,待走近時看到段戈轉過來的臉時,驚訝的叫道:“段戈?”
段戈點點頭,小臉上十分嚴肅,“安教授好像很不舒服。”
胡一行走向安教授的另一邊攙扶好,說道:“教授,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說了好多次了,你就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萬一有什麽大毛病呢?”
安教授無奈的嘆了口氣,“烏鴉嘴,我這是自小帶着的老毛病,沒什麽大事,吃了藥就好了。”
随後他又看了眼段戈,對胡一行說道:“多虧了這位熱心的同學,你們看起來是認識?”
胡一行看了看小心翼翼護在安教授另一邊的段戈,點了點頭:“算是認識。”
安教授似乎有些緩過來了,緊緊揪在胸口的手松開,拍了拍段戈的肩膀,“好了,小同學,可以松開了,我能自己走。”
段戈似乎還是不放心,在安教授再三确認下,才慢慢松開了扶着安教授的手。
“我還能再請你幫個忙嗎?”安教授笑呵呵的又問了一句。
段戈點點頭,“能為教授幫忙我很樂意。”
“那麻煩你先去教室幫我通知在座的各位,再有十分鐘我馬上就到,你看,我需要去整理一下。”話落安教授無奈的拍了拍身上幾塊因為之間蹲坐在地上而沾染上去的灰塵。
“好。”
看着段戈走遠直到轉彎消失,安教授才和胡一行去了臨時辦公室,那裏放着備用的白大褂。
“一行,剛剛那個孩子叫什麽來着?”
胡一行向來對安教授敬仰有加,立刻回答道:“叫段戈。”
安教授點點頭,半響才說道:“這個段戈,很有意思。”
胡一行狐疑的看向安教授,安教授向來只對學術研究和病人感興趣。
安教授笑呵呵的繼續說下去:“這孩子看着熱心溫和,實則面熱心冷。”
胡一行是真的感到詫異了,“為什麽這麽說?”
安教授脫下外套,穿上白大褂,看起來不像個要去講座的教授,倒像個立刻就要奔赴手術臺的醫生,他伸手将一支鋼筆插在口袋裏,慢慢的說道:“你只看到他關切擔心的攙扶在我左右,可知道他手上并未如何用力?只有食指拇指掐在手臂,給人一種用盡全力的錯覺,實則其餘的手指半分力氣也未用,随時都能立刻抽身離開。”
胡一行遲疑的看向安教授,問道:“所以他幫助您只是為了做出來好看?”
安教授卻搖了搖頭,眼眸裏是悠悠蕩蕩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睿智,“這只是個萬事給自己留有餘地的孩子罷了。”
段戈要是知道了安教授對他的評價,指不定對這位名望頗高的教授僅有的那幾份敬佩就要淡上幾分。
楚天欽如果懂得萬事留有退路,就不會把自己閉上絕路。
而段戈這麽做,只不過是因為這了了世間,已經有了他不能割舍不能缺失的重要存在,才會謹小慎微,思慮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