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相随79
手術終于在六個小時後結束, 魚餘被推出手術室時, 雙手纏着厚厚的繃帶,腦袋上也是, 一張小臉被遮擋在厚重的繃帶下, 孩子氣的嘟唇沒有往常的粉色,蒼白幹裂。
魚餘的失蹤是一直瞞着魚餘的父母的, 此時劉茗看到這樣子的魚餘,心下苦澀,一個壯漢流下了熱淚,他跟着移動病床快走着,聲音哽咽:“魚子,快好起來, 不然我怎麽跟叔叔阿姨交代……”
湯元留在原地跟剛出來神情也十分疲憊的醫生交談,詢問病情。
年紀并不年輕的醫生在進行了持續六個小時的手術後,并沒有對湯元表現出不耐煩, 他緩緩的說道:“他的雙手十分嚴重, 傷口多次撕裂,并且已經感染,有些地方還出現了潰爛,在晚點就要截肢了,好在現在雙手保住了, 只是恐怕以後也不會太利索就是了。并且最危險的是,他腦袋裏有塊淤血,位置很危險, 沒辦法進行手術,只能靠藥物一點點的消融,這也許會影響他的蘇醒時間。”
湯元抿了抿唇,幹澀的說道:“蘇醒時間?多久?”
醫生似乎在措辭,最後也只是幹巴巴的說道:“也許一會兒就醒了,也許……”
許久,湯元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醫生的意思是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醫生盡管疲憊,卻仍舊扯出個安撫的笑容,轉移話題道:“對了,這個孩子從事什麽職業的?”
湯元平靜的說道:“游戲主播。”
醫生啞聲,嘆氣起來,就算這個孩子醒過來,還要面對更加殘酷的事實。
這位醫生行醫幾十年,見過形形□□的人,并不會對這樣的職業感到偏見,他嘆了幾口氣,安撫的說道:“勸勸他吧,他還年輕,除了這一行,還可以做很多事。”
湯元點點頭,醫生就走了,他現在急需休息。
湯元揉了揉額角,心下感嘆,又有什麽工作,離得了雙手呢。
段戈的毒-瘾來的兇猛,并且很難壓制,他被束縛在病床上,幾名醫生一會查看他的眼睑,一會為他做做檢查,他緊閉着眼睛,身體時不時的抽搐掙紮,雙手捏緊拳頭,指尖因為持續的徒手挖掘而出現的傷口在處理過後,又滲出了鮮血。
在湯元的記憶裏,自從認識了段戈,這個人就總是在受傷,不提那幾次小感冒,腦袋被砸破,肚子被捅了個洞,這次,幹脆被注射了強效毒-品,可這個人從不會因為自己的受傷而感到不滿,他看向魚餘的目光,旁若無人,就像在看着全世界。
只要在魚餘身邊,段戈可以忍受一切,可以承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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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不斷勸阻的幾個醫護人員,湯元執意走了進去,站在緊閉雙眼被固定在床上的段戈身旁,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意識是否清醒,直接說道:“魚餘手術結束了,手術很成功,沒有危險。”
段戈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滾動,随後便消無聲息,但是他緊握的雙手慢慢松了開來。
湯元見了,便轉身離開。
段戈很配合醫護人員,戒-毒的過程哪怕再艱難再痛苦,他都默不作聲的咬牙忍下。
那些醫護人員對這位眉目清秀的小帥哥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知道段戈是被惡人強制注射了毒品,所以從不會對他抱有任何鄙夷。
可是在配合戒毒的同時,段戈心下也一直有片陰雲,魚餘從沒來看過他。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直都沒有。
再一次撐過毒-瘾發作後,小護士紅着臉為他解開手腳上的束縛帶,給他塗抹手腳上因為用力掙紮而磨破的地方。
“我能出去嗎?”
沙啞的嗓音讓小護士本就通紅的臉頰更加紅潤,她低着頭,小聲說道:“不行,醫生不同意,現在還不是時候。”
“魚餘怎麽樣了?”
小護士眼神閃爍,說道:“魚餘是誰?我不清楚呀。”
段戈垂眸,收回手也不再讓小護士治療,硬挺挺的又躺了回去,閉上眼拒絕任何交談。
小護士手腳無措的站在那裏,最後只得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禁閉室內除了一張病床,一個桌子外什麽都沒有,是為了防止病人毒-瘾發作,瘋起來傷害自己。
段戈躺在病床上,翻了個身,睜眼看了看自己布滿針眼的手臂,那上面都是注射鎮定劑的痕跡,他嘴唇開合,無聲的念着魚餘的名字。
從施工總控室帶回去的老漢幾乎被查出了祖宗十八代,線索往上,查到了一個比他稍大點的工頭身上就斷了,似乎的确只是因為這個工頭忘記通知老漢施工終止才造成的慘劇。
不過除了這個,也有好的事情,小西花了些時間破解了安教授辦公室的幾臺電腦,發現了那些埋藏至深的實驗報告,陌大三起殺人案唯一一個至今沒有找到的兇手終于落網,兇手是死者向嘉的同寝室室友,也是向嘉的好朋友譚詩琳。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兩個女生共同喜歡上了同一個男生,并且向嘉算是後插足的那一個,也是最後的贏家。
兩個人的友情表面上看沒有影響,向來十分縱容向嘉的譚詩琳,在男朋友一事上,再次的退讓,再次的縱容。
只是心裏早已擰成一團亂麻的譚詩琳最終在陌生的網友——安教授的唆使下,殺害了向嘉。
因為有安教授的暗中幫助和混淆視聽,所以譚詩琳一直逍遙法外,在殺死向嘉後,她恐慌害怕,卻在安教授的一次次心理暗示下,開始覺得一切都是向嘉的錯,向嘉是自殺的,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并且到最後遺忘了真相。譚詩琳開始變的愛打扮,愛說話,也變得自信起來,并且在向嘉死後贏回了他的男朋友,似乎她人生的陰霾都随着向嘉的死亡而煙消雲散。
可惜天道好輪回,事實就算被掩埋,也早晚有一天會被撕扯到陽光下面,沒有人能夠逃脫,譚詩琳也是。
湯元帶人去抓捕的時候,譚詩琳還笑呵呵的,她揚起甜美的笑容,仰頭看着湯元說道:“這位警察哥哥,你是不是抓錯了呀,我怎麽會是殺人兇手呢?”
湯元撇開視線,似乎面前的是什麽垃圾一般後退離開,譚詩琳在她的男朋友不敢置信甚至帶着恐懼的眼神下坐上了警車,被逮捕回警局。
在後期審問的時候,譚詩琳一直笑眯眯的說着:“我沒有殺人啊?你們抓錯人了吧。”
她态度很好,不哭不鬧,只是一直堅定的說她沒有殺人,哪怕是湯元将所有的證據都擺在她面前時,她也只是在看完後笑笑,說:“這都是僞造的吧,我才不會殺人呢。”
胡一行在接到通知後過來幫忙,他待在審訊室的隔壁,帶着耳機旁聽了整場審訊,捏了捏眉心說道:“她被催眠了,忘記了自己殺人的事實。”
湯元皺眉,想到了安妮,便問道:“人格分裂嗎?”
胡一行苦笑:“你當人格分裂跟發燒感冒一樣那麽輕易就會發生嗎?譚詩琳只是被催眠了,因為她自己自控力不高,又抱有逃避心态,所以才會對‘自己沒殺人’的‘事實’堅信不疑。”
湯元又問:“那麽你能解開她的催眠嗎?”
胡一行勾唇,對于這方面他還是十分自信,“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徒弟。
臉上的自信全部破碎,剩下的兩個字被胡一行咽回肚子裏,他看向湯元看過來莫名的眼神,聳了聳肩膀,轉移話題道:“我随時可以開始催眠,你這裏呢?”
湯元直接說道:“你需要什麽嗎?我來準備。”
胡一行搖頭:“不用,我說過的,譚詩琳自制力不高,很容易的。”
譚詩琳嘟着嘴,在一輪又一輪的審訊後,她有點厭煩了,在被單獨涼在審訊室半個小時後,她的面前坐了一位溫文爾雅的帥哥,譚詩琳眼睛一亮,有了興致。
胡一行得體的坐到譚詩琳對面,笑容是恰到好處的那種成熟自信,最是吸引譚詩琳這個年紀的女生。
“你好,我是胡一行,因為違規行車被抓了進來。”說着胡一行眉頭一皺,看起來十分苦惱。
譚詩琳捂着嘴嬌笑:“哎呀,違規行車而已嘛,我還被懷疑是殺人犯呢!”
胡一行瞪大眼睛,似乎十分驚訝的模樣,“你這麽可愛的女生怎麽會是可怕的殺人犯呢?”
譚詩琳臉紅,眼神害羞的亂飄,時不時的偷看胡一行,正是小女生的嬌羞模樣。
胡一行只是看似無心的三言兩語,就讓這個小女生對他深信不疑。
看到時機成熟,胡一行慢慢的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纖長圓潤的指尖從第一顆扣子解到第二顆。
譚詩琳看直了眼睛,這種感受,是她年歲相同的男朋友從沒有帶給她的。
只是解開兩顆扣子的時間,譚詩琳卻已經雙目含-春,看着胡一行從脖頸間解下他貼身佩戴的一塊玉佩。
玉佩色澤飽滿,雕刻精湛,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玉。
胡一行伸手,提着玉佩置于譚詩琳眼前,玉佩來來回回的輕微晃動着,胡一行說:“詩琳,你看這塊玉,這是我母親給我的,她說這是要送給我未來老婆的玉,但是今天,我想把它送給你。”
譚詩琳專注的看着眼前的玉佩,似乎被玉佩的花紋所吸引,胡一行輕柔緩慢的嗓音劃過耳際,帶來恰到好處的怦然心動,漸漸地,譚詩琳目光茫然起來,眼中的心動消失了,嘴角卻還帶着笑,看起來十分滑稽。
胡一行冷下了臉,喊道:“譚詩琳。”
譚詩琳呆滞的回道:“我是。”
胡一行:“你認識向嘉嗎?”
譚詩琳:“認識。”
胡一行:“你和向嘉關系好嗎?”
譚詩琳面色有了點扭曲:“不好,我恨她。”
胡一行繼續問:“為什麽?”
譚詩琳扭曲着臉,偏偏陷入催眠聲音刻板:“她搶了我所有的東西,最後還搶了我的男朋友。”
胡一行側頭看向了一旁的牆,這面牆其實是一片單向玻璃,在隔壁,湯元正在錄音。
胡一行轉回頭來看向譚詩琳,殘忍的笑了一下,說道:“所以,你殺了向嘉。”
譚詩琳的臉已經不能用扭曲來形容,而是猙獰,再美好的容顏,在這樣的表情下都顯得可怕,她說:“我殺了向嘉!她該死!所以我殺了她!”
一聲響指。
譚詩琳從昏昏沉沉中猛然驚醒,她似乎是有點不明白自己在哪裏,驚慌的站起來四處觀望,随後她轉頭看向了面前的胡一行,臉上沒有了對胡一行的迷戀,而是害怕和恐懼。
胡一行笑了,還是那麽的溫文爾雅,成熟又自信。
譚詩琳跌坐回了椅子上,瞪大眼睛看着胡一行,最後開始流淚,淚水咕嚕嚕的從臉頰滾落,淹沒進衣領間,砸落到地上。
湯元打開了審訊室的門,手裏拿着手铐。
譚詩琳被帶上了手铐,臨出門前,她回頭,哽咽的對胡一行說道:“我恨你。”
胡一行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一萬字更完~我去睡啦,晚安大大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