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臉上消退。
“但卻是跟我無關的活動,真教人生氣。”
“為什麽?”國木田問。
“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玩,那些看起來樂在其中的家夥真是礙眼。尤其是那種男女成對的更令人想動手宰人。哼,什麽嘛!”
這就叫惱羞成怒吧?
“我們班也真是的,舉辦問卷調查?哼!無聊透頂,反正再問也只是問你喜歡什麽顏色之類的無聊問題,收集這些資料有什麽好玩的?”
既然如此,那你提個建議不就得了?或許這樣春日也就不會想拍什麽電影了。
谷口一口吞下便當裏的香腸。
“我才不會提那種建議自找麻煩咧。唉。提議倒無妨,怕的是被迫要負責統籌。”
國木田一邊說”說的也是”一邊停下他切蛋卷的動作。
“只有沒腦袋的人或者責任感超強的學生才會在這種時候舉手發言吧?如果朝倉同學還在的話。”
他提起了已經移民到加拿大的前同學姓名。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中就會冒出若幹冷汗。因為讓朝倉消失的雖然是長門,但是原因卻在我。當初置之不理而讓她消失的人是我,所以現在感到心痛也無濟于事了。
“唉,真是可惜啊。”谷門說, “偏偏超級優等生不見了,真是不幸啊。她是唯一讓人慶幸能被編到這個班級來的理由說。可惡,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要求換班?”
“你認為哪一班好?”國木田問。”譬如長門同學的班級?啊,對了,昨天我看到她打扮得像個魔術師一樣在校園裏走,那是什麽東東啊?”
這個嘛,我不知道。
“長門啊……”
谷口看着我,臉上帶着好像突然面臨數學抽考似的表情,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語氣說着。
“是什麽時候的事啊?我看到你跟那家夥在教室裏抱在一起。反正我知道那一定是涼宮安排的劇本吧,是你們故意設計要吓我的對不對?沒用的啦。”
還好谷口自行錯誤解讀那件事,讓我覺得肩膀上的石頭好像落了地一樣。……等等,那一次你不是為了拿忘了拿的東西才回來的嗎?我們又怎麽知道你會回來呢?──我當然不會提醒他這件事。谷口是個白癡,叫一個白癡白癡并不會讓我感到心痛。這家夥是個白癡真好,我甚至想感謝上蒼了。
“話又說回來,還真是無聊耶。”
谷口感慨地說,國木田正埋首于他的便當中,我則回頭看着背後。春日的座位是空的,她現在又在哪裏鬼混了?
“我在學校裏尋找可以拍攝電影的地方。”
春日說。
“可是完全沒有适合的地方。看來想在校內湊和着拍是行不通的,我們到校外去吧!”
或許她并不喜歡校內的氣氛,可是也不用因為校內不夠熱鬧,就刻意遠征到外頭去尋找炒熱氣氛的場所啊?看來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搞它個天翻地覆吧?
“啊……我、我也要去嗎?”
用畏懼的語氣提出疑問的是朝比奈。
“那還用說?沒有主角還像話嗎?”
“穿、穿這身衣服嗎?”
繼昨天之後,朝比奈今天仍然被迫穿着春日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女服務生制眼,身體微微顫抖着。
“嗯,沒錯。”
春日很幹脆地點點頭,朝比奈緊抱着自己的身體推托着。
“老是不停地換衣服不是很麻煩嗎?而且現場搞不好沒有可以換衣服的地方哦。既然如此那幹脆先換好不就得了?我說得對不對?走吧!大家一起走!”
“至少讓我披件衣服……”
朝比奈懇求着。
“不行!”
“可是這樣好難為情。”
“要覺得難為情才能演出微妙的羞怯樣啊!你這樣怎麽拿得到金球獎呢?”
我們的目标不是校慶最佳活動票選第一名嗎?
今天所有的團員都聚集到社團教室來了。舞臺劇的劇本問題大概已經解決了的古泉也來了,還面帶微笑看着春日和朝比奈之間單向的互動狀況。長門也在,而這個長門倒是個問題。
“……”
她一如往常般地沉默,這倒沒什麽,但是樣子有點怪異。不知何故,她今天仍然一身昨天特地跑來展示給我們看的魔女打扮。其實這種衣服只要在校慶當天穿就可以了,幹嘛現在就穿上啊?
春日似乎非常中意長門的黑色鬥篷和尖帽子。
“你的角色改成“邪惡的外星魔法師”!”
二話不說就把劇本修改了。我看着讓長門拿着在指揮棒尖裝上人們經常裝點在聖誕樹頂端的星形裝飾品而竊喜不已的春日,還有握着指揮棒一動也不動的長門,不知道為什麽,連我也開始對這個沉默的讀書狂扮演外星魔法師一事沒有任何異議了。或許這樣的角色比什麽資訊統合思念體更能凸顯長門的特征吧?她确實擁有魔法般的力量。在我眼中看來是如此,所以絕對錯不了。
長門突然将黑帽子的邊緣推高,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神看着我。
“……”
我對春日将其他班級準備好的衣服,擅自拿來做為拍片用的服裝一事有些許的疑問,但是在她眼中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問號存在。
“阿虛!攝影機準備好了吧?古泉,那邊的行李就有勞你了。實玖琉,你幹嘛還黏着桌子不放?哪,趕快站起來走人了!”
朝比奈微弱的反抗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春日一把抓住女服務生的脖子用力一拉,就拖也似地将口中不斷呻吟着的嬌小身軀拉向門口。長門則拖着黑色鬥篷的下擺跟在後頭,古泉走在最後面,對我眨眨眼使了個眼色,跟着消失于走廊上。
正當我想着,如果我不去不知道可不可以之際──
“喂!沒有攝影師還拍什麽樣電影啊?”
春日從洞開的門後探出上半身,把嘴張到有半張臉那麽大,還狂吼了一聲,我看到春日左臂上寫着”大導演”的臂章,心中湧起一股暗淡的思緒。
看來這個女人是玩真的。
由還沒有拍過任何一部電影卻自稱大導演的春日帶頭;美少女服務生沮喪地低垂着頭跟在後面,陰郁的魔法少女像影子一般緊追在後;古泉則抱着紙袋,帶着爽朗的笑容……我盡可能跟這個詭異的團體保持最遠的距離尾随着。
當這一行人在校園裏走動時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即使來到校外,這群像舉行萬聖節PARTY的一夥人同樣是衆人注目的焦點,當中無奈地獨占衆人視線的朝比奈,走了兩分鐘就把頭垂得低低的,三分鐘時變得面紅耳赤,走了五分鐘左右,便開始踩着虛弱的空虛步伐蹒跚地走着。
懷着彷彿是天地即将産生異變的愉快心情,口中哼着“天國與地獄”主題曲的是帶頭走在最前面的春日。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準備的?只見她右手上拿着黃色的擴音器,左手提着導演椅,意氣風發地走着,簡直就像在草原上西進的蒙古騎兵團一樣氣勢淩人。正懷疑她要突擊那個目标時,發現我們來到的地點是車站。買了五張車票的春日将車票分發給我們之後,帶着理所當然的表情朝着剪票口進軍。
“等等。”
說不出話來的朝比奈還沒有出聲,我就率先提出異議。我指着吸引所有來往行人好奇目光、穿着迷你裙的女服務生,和宛如随行者般站在一旁的黑衣少女說:
“你打算讓她們以這種裝扮搭電車嗎?”
“有什麽問題嗎?”春日裝做不知情的樣子反問道。”要是沒穿衣服可能會被逮捕,但是她們可都穿得好好的呀!或者你覺得兔女郎的裝扮比較好?如果是這樣就早說嘛!改拍“戰鬥兔女郎(暫)”我也不會在意的。”
這應該不是刻意找來女服務生制服的人該說的話……倒是,你之前不是曾提過電影的概念嗎?我是不清楚啦,不過所謂的概念可以這樣随随便便說改就改嗎?
我用力地運作着正在探索導演心情的腦袋。
“最重要的是臨機應變的能力,因為地球上的生物就是這樣進化而來的,而這就是所謂的适者生存。老是一天到晚發呆是會被淘汰的!我們得努力去适應才行!”
要适應什麽?要是整個環境真有它自己的意識的話,我想它一定會先将春日放逐到大氣層之外。
古泉變成了一個只會微笑扛着行李的苦力,長門照樣沉默,而朝比奈好像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其他的成員都保持沉默。
真希望有人想想辦法。
春日似乎把大家的沉默解讀成她的一番話讓衆人産生深刻的感慨一樣。
“哪,電車來了!實玖琉,趕快走啊!好戲待會兒就要上演了!”
她就像刑警羁押着因為值得同情的動機而殺人的女犯人一樣,抱着朝比奈的肩膀走向剪票口。
走出車站。我們來到的地方是前天來過的同一個車站,前頭就是那個商店街。正感到懷疑之際,沒想到春日連登門拜訪的店家也是一樣的。就是她經過一番交涉之後,拿到攝影機的電器行。
“我遵守約定來了!”
春日神采奕奕地走進店裏大叫,叔叔從後頭定出來,目光停在朝比奈身上。
“呵呵。”
叔叔露出猥亵的笑容看着女主角,而朝比奈則像使過必殺技的格鬥游戲角色一樣全身僵硬。叔叔又說了:
“她就是前天那個女孩子?看起來真不一樣。呵呵,那就拜托你了。”
拜托什麽?我出于反射地想往前踏出一步,将全身直打寒顫的朝比奈藏到我背後,卻被春日給推了回去。
“現在要進行商讨,大家仔細聽着。”
然後春日帶着和運動會時,參加班級對抗接力賽獲得優勝之後一樣的笑容宣告。
“現在開始拍攝CM!”
“這、這家店,嗯──店長先生非常地親切,而且是個好人。現任店主榮二郎先生在他祖父時代就開始經營這家店,販賣的東西從幹電池到冰箱應有盡有。嗯──另外……嗯──”
女服務生朝比奈僵着一張笑臉死命地照本宣科。高舉着寫有”大森電器行”塑膠板的長門側站在一旁,她們兩人的身影映在我窺視着的攝影機觀景窗中。
朝比奈擠出一個笨拙無比的笑容,手裏拿着根本就沒有插電的麥克風。
古泉站在我旁邊,面帶微微的苦笑高舉着大字報。所謂的大寧報是剛剛春日想都沒想就随便寫下臺詞的素描簿,古泉則根據朝比奈念臺詞的速度翻着素描簿。
我們站在電器行的店頭,也是商店街的正中央。
春日坐在導演椅上交疊雙腿,一臉苦澀地看着朝比奈的演技。
“好,卡!”
她将擴音器住手掌上一敲。
“真是一點感情都沒有。怎麽會表達不出來呢?一點都沒有“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一邊說着一邊咬着指甲。
我愕然地停下了攝影機,用兩手握着麥克風的朝比奈也停止了動作。而長門是打一開始就是靜止不動的,古泉則只知道微笑。
背後一群在商店街來來往往的行人們因好奇使得現場引起一片騷動。
“實玖琉的表情太僵硬了,你要發自內心,以自然的感覺微笑。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吧!現在不就很愉快嗎?你可是被選為女主角的人耶!你的人生當中再也不會有比這種事情更快樂的了!”
真想告訴她,你有完沒完啊!
如果把前天春日和店長之間的對話以一行字來表現的話,我猜想大概是以下這樣。
“在拍電影的過程中我們會放進這家商店的CM,能不能給我們一臺攝影機?”
“可以呀。”
誤信春日花言巧語的店長腦袋鐵定有問題,而想到在電影中加入CM的春日則是瘋狂。
從來就沒聽說過某部電影的女主角,在影片當中還代言CM的。如果只是把商店當成背景似有若無地帶過去的話倒還好,可是采用這種作法,整部片子不就等于是廣告片了嗎?
“我知道了!”
春日兀自大叫起來。拜托!你又知道什麽了。
“總覺得電氣行裏出現女服務生有點怪怪的!”
我想那是你找來的衣服吧?
“古泉,那個袋子借我一下。那邊比較小的那一個。”
春日接過古泉遞給她的紙袋,一手抓住失了神的朝比奈的手,然後大步走進店內。
“店長!後面有可以換衣服的房間嗎?嗯,哪裏都成,不然廁所也可以。是嗎?那就借用倉庫了!”
說着她就臉不紅氣不喘地帶着朝比奈消失于店內。可憐的朝比奈似乎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被春日那蠻牛般的力道一拉,她只好乖乖地踉跄走着。或許她心裏想着,只要能脫下這身衣服,什麽事情她都不計較了。
被留在外頭的我跟古泉遺有長門無所事事,只能呆站在那邊。一身黑色裝束的長門動也不動,只顧拿着塑膠板凝視着手提攝影機。還真有她的,手竟然不會累。
古泉對着我微笑。
“看來是輪不到我上場了。其實我也在班上的舞臺劇中軋了一腳,是經過大家投票決定的,光是要背臺詞就背得苦哈哈的,所以這邊的角色臺詞越少越好……怎麽樣?你要不要來主演看看?”
反正握有分配角色大權的人是春日,要變更角色就去找那家夥。
“你以為我做得來那麽讓人誠惶誠恐的事情嗎?我不敢想像一個演員竟敢對制片兼導演提出什麽意見。因為涼宮同學的命令是絕對的,而且我不想去想像她會在我背後采取什麽樣的報複行為。”
我也不想啊!所以我這才乖乖地當個攝影師啊?而且拍的還不是電影,而是個人經營的店鋪地區性CF,就算有深厚的地區情感也該适可而止吧。現在商店的後頭一定又上演着一幕手忙腳亂的景象吧?我想像春日随心所欲地剝除無力抗拒的朝比奈的表情。不知道這一次她要讓朝比奈穿什麽衣服,幹脆她自己穿就好了。就外型而言,她是可以跟朝比奈一争高下的,難道她沒有想過由自己主演嗎?
“讓各位久等了!”
在走出店面的兩個人當中,春日當然還是穿着制服;而在看到另一個人的模樣時,我的腦誨裏瞬間掠過走馬燈。啊,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啊?真是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啊!這半年來可真是發生了不少事啊!業餘棒球啦孤島啦什麽的,于今想起,或許都成了美好的回憶……怎麽可能?
那正是令人懷念的朝比奈嶄露頭角第一彈,和春日在校園裏出沒而引起全校的話題,使得朝比奈的精神受到嚴重損傷的極度裸露制服。
挑不出任何缺點,完美無瑕的兔女郎紅着臉頰,濕着眼睛,搖搖晃晃地跟在春日旁邊,兔耳朵不停地晃動着。
“嗯,這樣就無可挑剔了,還是用兔女郎來介紹商品最适合了。”
春日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上下打量着朝比奈,露出滿意的笑容,而朝比奈則滿睑愁容,魂魄好像從她那半張着的櫻桃小口中飛出來了一樣。
“哪,實玖琉。從頭再來過。臺詞也該背下來了吧?阿虛,倒帶回去。”
穿成這副模樣有誰會去聽她講什麽啊?上映時,每個人的目光一定都會盯在朝比奈所扮演的兔女郎身上吧?如果螢幕沒有被看出個洞來就值得慶幸了。
“現在,TAKE 2!”
春日高聲大叫,拿起擴音器用力一敲。
春日随心所欲地操控半哭半笑的朝比奈所拍攝的電器行CM終于完工。我覺得整件事情就好像看着一個被邪惡的經紀人操控的外國摔角選手一樣。
可是,事情發展至此,我不得不想起我們還拜訪過另一間贊助商店。或許根本不用我去想。春日是打一開始就有這種盤算的。
春日拉着不時發出”啊”或”哇”等可愛尖叫聲的朝比奈,在商店街上大剌剌地走着。俨然化身成為背後靈的長門,從頭到尾都頂着一張沒有任何感情的魔女表情,跟着我和古泉慢慢地走着。
我把自己的運動夾克披到朝比奈的肩膀上,藉以安慰她,這麽做或許反而讓她更惹人注目。說起來,這本來就是一個人們的興趣十分異常的世界。我有言在先,那可不是我的興趣。
我們到第二家模型玩具店重覆做了跟剛剛一樣的事情。在衆人環視之中,朝比奈淚眼婆娑地面着我──也就是攝影鏡頭。
“這、這家模型玩具店是山土啓治先生(28歲)不顧周遭親友的反對,于去年脫離上班族的生涯所開設。可以說是為了追求個人的興趣……而放手一搏的……果然,營業額不如預期中成長,今年上半年的營業額只達到去年的百分之八十,曲線圖直往右下角滑落……所以!請各位多多捧場,踴躍購買!”
朝比奈的語氣完全沒有說服力。山土店主會認同這樣的廣告詞嗎?我覺得他大概只會更自暴自棄吧?誰願意讓高中生這樣看待自己啊?
兔女郎将被迫拿着的來福槍槍口朝上。
“不能對着人群發射,拿空罐子射擊吧!”
後頭的長門以不知道看哪裏的空洞眼神,舉着寫了”山土模型商店”的塑膠板。好個超現實的景象。朝倉涼子看起來是一個平凡而有感情的人,所以外星人制造的人造人好像并不全然都像機器人一樣,而長門之所以有這種個性,或許是她本來就是被設定成這個樣子的吧?
朝比奈又将來福槍對準地面上的空罐子一陣亂射。
“啊!我相信被射中的話一定很痛。啊!”
朝比奈一邊膽怯地尖叫着一邊将鋁罐給射成了蜂窩,這樣的射擊示範使得圍在一旁看熱鬧的人們引發了一陣騷動。雖然命中率大概只有一成。
我覺得把這種景象拍進DV錄影帶當中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我對朝比奈,還有對攝影機的開發設計者都充滿了歉意。這種東西明明不是為了拍這種東西才問世的。
就這樣,這一天只拍了愚蠢的CM就結束了。
我們先回到學校,在社團教室裏聽取春日公布的後續攝影行程計畫。
“明天星期六放假,所以大家一早就要集合。九點到北口車站前面碰面,聽到沒?”
可是,光是廣告影片就長達十五分鐘了,真正的影片會有多長啊?在校慶中播放長達一二小時的钜作是不會有人看完的。票房可能也不樂觀。
我看着沮喪無比的朝比奈心裏想着。外出時是女服務生,回來時變成兔女郎搭電車的朝比奈終于換好了制服,癱軟無力地蹲在地上。以這種情況進行拍攝的話,只怕女主角拍到一半就會睡着了。
我喝光了古泉替額頭抵在桌上,整個人癱軟無力的朝比奈泡好的玄米茶後說道:
“我說春日,關于朝比奈的打扮,難道你不想變換一下嗎?不是有那種看起來比較像樣的作戰服嗎?譬如戰鬥服或迷彩服之類的?”
春日揮舞着裝有星星飾品的指揮棒。
“穿那種衣服戰鬥一點創意都沒有。就因為穿着女服務生的衣服戰鬥,才能讓人有“哦──”的感覺啊。掌握觀衆的心是最重要的,也就是概念,概念!”
我很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概念,而我只有嘆息的份。
“算了……,這就姑且不說了。為什麽要刻意設定成女主角來自未來?是不是未來都無所謂吧?”
趴在桌上的朝比奈倏地一抖。春日沒有注意到,她完全不氣餒。
“這種事情以後再考慮,等有人提出質疑時再去考慮就夠了。”
所以我現在不就提出質疑了嗎?給我答案啊!
“如果考慮之後還想不出答案的話就不用管它了!這有什麽關系呢?只要有趣就夠了!”
那也得真的有趣才能成立吧?你想拍攝的電影具有趣味性的機率有多高?拍攝只有導演一個人覺得有趣的影片有什麽意義呢?難不成你的目标是要獲得金酸梅獎業餘影片的提名?
“那是什麽東東?我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校慶最佳活動票選第一名!如果可能的話,拿到金球獎也不錯。為了達到這個目标,實玖琉沒有做适合的打扮是不行的!”
我覺得根本沒有人會對這件事傷腦筋,不過我想春日可能是在某一年看過某一部讓她爆怒不已,後來卻得了金球獎的電影吧?
我再度嘆了一口氣,往旁邊一看。一身黑色裝扮的長門一回到社團教室就縮到角落去,繼續沈溺于她的書本當中。這家夥有病嗎?難道待在這個教室時不看書會死嗎?
“等等。”
看着喜愛閱讀的外星人時,我突然想到。
“喂,我還沒拿到劇本呢。”
不只是劇本杳無蹤影,我連故事內容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就只有朝比奈是未來的女服務生,古泉是超能力少年,而長門是邪惡的外星魔法師而已。
“不需要。”
春日在想什麽啊?只見她突然閉上眼睛,拿指揮棒前端的星星飾品戳着自己的太陽穴。
“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劇本和分鏡都在這裏。你什麽都不用想,我會幫你想好攝影工作的內容。”
好嗆的話。你才是什麽都不用想,只要出神地盯着窗外看就夠了。只要你的表情柔和正經一點,光是外形就足以和朝比奈互換角色了。
“明天!就是明天!大家要鼓起幹勁勇往直前。想獲得榮耀,首先就要從精神面下手。那是不用花錢就可以獲得勝利的快速方法!當心靈的牢籠松開時,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在能力就會覺醒,激發出意想不到的能量來。就是這樣!”
在格鬥漫畫中對打時或許是這樣沒錯啦,但是就算再怎麽口沫橫飛地宣揚精神面和國際主義,日本足球代表隊想要在世界杯中獲得優勝還有得等咧。
“那麽今天就到此解散!敬請期待明天!阿虛,不要忘了攝影機和小道具還有衣服等等的行李哦。大家要嚴格遵守時間!”
說完春日就用力地甩着書包出去了。我一邊聽着走廊上漸行漸遠的“洛基”主題曲,一邊恨恨地看着那些堆積如山的行李。我該跟哪個協會控訴這個導演的粗暴行徑呢?
事實上在今天之前,我們的校園生活不過是随着春日把幾近異常的熱情投注在電影上,而漸漸脫序的一連串單純而平凡的生活。如果針對全國的各個學校進行調查,除了我們之外,應該也會有跟我們做出類似行徑的團體吧?一言以蔽之,就是“普通”的生活。
我沒有受到長門一族的襲擊,沒有跟朝比奈追逐時間,也沒有看到像發着光的青色黴菌一樣的巨人出現,更沒有發生有着可笑真相的殺人事件。好個平凡的校園生活。
随着即将到來的校慶活動而起舞,情緒變得有點高漲的春日,就好像用鞭子鞭策飼養在她腦袋當中那只大量分泌腎上腺素的倉鼠,以馬赫為單位的馬力快速地旋轉着滾輪一樣。
總之,這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直到這一天。
仔細想想,春日大概也以她自己的方式稍加自我控制了吧?再仔細想想,電影連一格畫面都還沒有拍到。錄在數位攝影機當中的,只有朝比奈以兔女郎的打扮,介紹當地商店街的電器行和模型玩具店的內容。由春日總指揮所帶領的sos團制作的電影,到目前為止連個影子都沒有,連故事大綱都是個謎。
或許保持謎樣的狀況還比較好些。
就算上映的只是朝比奈的商店街報導特集也無所謂。倒不如說,這樣的內容反而更能吸引觀衆吧?而且也有利于振興地區的商業發展,豈不是一石二鳥嗎?啊,幹脆就做成朝比奈實玖琉宣傳錄影專輯吧!我倒比較喜歡這種內容。這是負責攝影的我真正的心聲。
但是,我比誰都清楚,春日是不會這樣就滿足的。這家夥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她是不會中途就放棄的。好個言出必行的麻煩人啊!
就這樣,從第二天開始,我們又陷入了稀奇古怪的窘境當中,真不知該怎麽說才好。春日說是什麽來着?
當心靈的牢籠松開時,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在能力就會覺醒,激發出意想不到的能量來──諸如此類的嗎?
有道理。
可是我說啊,春日。
怎麽偏偏就是你覺醒呢?
而且你自己還完全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