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潘尼說到做到,真的再也沒有關注那只長毛兔的狀态。

他雖然理解自己兄長的一片苦心,但是現在真的迷茫又頹廢。

他醒來後一直在寝室呆着,随時開着星系的新聞頻道,定時給父王和母後的光腦發通訊請求。

認真吃飯,到點睡覺,沒有再出門,也沒有主動找大哥小弟或者二皇叔。

除了一開始他翻了翻那本曾經十分期待的機甲書,查閱了借閱記錄,看了一眼自己瀕臨報廢的小朱機甲,就再也沒有翻過一本書,去過一次工作室。

就連小朱也被放在了儲藏室裏,看起來不打算再用了。

潘尼整個人看起來既正常又不正常。

一直到晚上,潘尼完全把那只在自己的寝宮昏睡的小生物和研究人員的叮囑忘在了腦後。

當天晚上潘尼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掉進了首都星的動物園,周圍全是克隆出來的白虎,眼睛都冒着綠光。他吓得一身冷汗,想要爬起來跳出電子圍欄跑掉。

但在夢裏的他忘記了帶信號屏蔽器,電子圍欄擋住了老虎也擋住了他。他只能縮在角落,一動不動,祈求老虎沒有發現他。

但事與願違,他還是被其中一只發現了,老虎踱着步子甩着尾巴緩緩向他靠近。

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呼吸上。

潘尼怕得喊不出聲,眼睜睜地看着老虎緩緩靠近,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了老虎濕熱的呼吸。

緊接着……

一只巨大的長毛團子從天而降,擋在了他和老虎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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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的潘尼被長毛團子緊緊擋在身後,柔軟的毛毛蓋在了自己身上,變成了一個天然柔軟的屏障。

等等。

在夢裏的潘尼理智地質疑自己:為什麽長毛團子可以保護自己?

那只巨大的長毛團子難道不是一只食草的兔子嗎?

這個夢BUG太嚴重了。潘尼在心裏評價。

長毛團子身上熱乎乎又軟乎乎的毛毛緊緊貼在潘尼身上,他幾乎是強行從夢裏清醒過來。

然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一團灰白相間的大毛球正嚴嚴實實的堵在了潘尼側卧的臉上,滿臉滿鼻子都是柔軟的長毛,夢裏的觸感和現實重合。

潘尼艱難地擡起頭。

大毛團上頂着一個小毛團,小毛團上粉嫩嫩的三瓣嘴連着鼻子一呼一吸悉索颌動,一雙深色的圓眼睛正好奇地斜睨着自己,長耳朵立在頭頂,腦袋微側。

此刻,這只多毛生物滿臉寫着:

「大兄弟,你幹啥呢?」

大早上一睜眼看到一只兔子蹲在枕頭上是什麽感受?

大早上一睜眼看到一只兔子蹲在枕頭上透過長毛斜睨着你是什麽感受?

大早上一睜眼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只多毛生物嘲諷了是什麽感受?

潘尼默默轉了個方向,把鼻尖上呼的一層毛扒拉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覺得大腦缺氧,腦細胞死了好多,現在完全不夠用。

“畢加索——!有奇怪的東西跳到我的床上了!”

潘尼用沒睡醒的沙啞嗓音大聲呼喚了自己的光腦智能,面無表情,內心驚濤駭浪。

枕頭邊的多毛生物似乎被他的大嗓門吓了一跳,直直立起兩只尖耳朵,長毛的耳尖微微顫抖,蹦着向後一步,然後……

“啪!”

結結實實地跺了一下後腳。

這一腳跺得有點使勁兒,很難想象它小小的身軀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勁兒。枕頭連着上面的潘尼都跟着颠了一下。

潘尼雙眼緊盯着枕頭上的“跺腳怪”,又驚魂未定地向床內邊挪了一點。

長毛跺腳怪微微擡起了毛下巴,粉嫩嫩三瓣嘴連着上面Y型的鼻子一起張張合合,噴了一口濕熱的鼻息。

和夢裏的感覺完全重合。

“早上好,小潘。早上好,絨絨。”

畢加索立刻出現,幻化實體的機械臂把床邊的帷幔緩緩拉開,一片暖洋洋的日光從頭頂的天窗傾瀉下來。

潘尼用手背擋住臉,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地問:“絨絨?”

畢加索:“是的。絨絨是你旁邊的這位小夥伴。他看起來毛絨絨的,我暫時給他起了一個小名,叫——絨絨。古地球人都喜歡用疊字來稱呼幼小可愛的生物,比如:毛毛、貝貝、球球、花花等等。你小時候還被叫過寶寶和香饽饽。”

潘尼:“……他?好吧……”

旁邊跺腳的兔子狠狠噴了一口鼻息,頭頂的耳朵機警地旋轉顫動,半掩在長毛下的眼睛眯了起來。

潘尼在指縫下圍觀全程,莫名覺得自己又被嘲諷了。

畢加索:“今天天氣不錯,晴。78.8華氏度,濕度32%。”

潘尼将手慢慢拿開,把被子拽到脖子的位置,整張臉露了出來,藍色的眼睛帶着一層天然的水霧,看起來懵懂又疑惑。

他直勾勾地看了一會兒不遠處的“長毛跺腳怪”,提出了靈魂疑問:“他——它,呃、他是怎麽出現在我的床上的?”

畢加索:“今天早晨5點38分,絨絨蘇醒過來,10分鐘後,他從保溫箱跳出,步履蹒跚地走了幾步。6點15分,在巡視了一圈你的寝宮以後,他不太熟練地跳上了你的床……一直蹲到現在。在剛才跺了下腳。跺腳原因——可能是被你吓到了,有點生氣。這符合兔子的行為。”

潘尼不想糾結為什麽畢加索能對一只兔子使用“步履蹒跚”這樣“很不兔子”的詞彙,也不想糾結為什麽一只兔子蹲在自己的床上與自己生氣這件玄幻的事。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

我去!

那只昨晚在保溫箱的多毛生物!竟然!真的!醒了!

他不是在做夢吧?!

潘尼經歷幾番心裏的劇烈波動以後,默默地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在兔子警惕地注視下……

慢慢地……

慢慢地伸向了蹲在不遠處的長毛團子。

在手指距離長毛團子還有十厘米的位置……

長毛兔動了!

灰白毛團子先是将頭緩緩後移,然後是兩只後爪,再之後是兩只前爪,在電光火石之間,它迅速的原地轉了個身,一個輕跳,将手和手的主人甩在了身後。

除非潘尼先在爬起來,不然他肯定是夠不到了。

二王子默默收回了手指。

畢加索:“絨絨可能怕生,他畢竟是脆弱的小生物。”

潘尼:“……哦。”

畢加索口中的“絨絨”在光腦說話時耳朵跟着輕輕抖了抖。

現在室內恢複安靜,它緩緩轉了回來。無視了潘尼的震驚,重新回到原地。

在潘尼的注視下,長毛兔向枕頭中心位置邁出了一只小前爪,慢慢又邁出另一只,然後是一只後腳,再然後是另一只……

潘尼:“……”

emmm……這個動作……兔子會交替邁爪子走路嗎?

但此刻潘尼大概顧不得許多。

三秒後,他連滾帶爬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蹦了起來。

“我先去洗個臉!”

二王子幾乎是用了最快的起床速度,發揮潛能幾步就沖進了其實還有些距離的盥洗室。

大概是這兩天在床上躺的時間有點久,潘尼在腳踩地面時還很沒有面子地腿軟崴了一下。

蹲在枕頭中心的長毛兔心情複雜又高深莫測地看着不遠處自動合上的玻璃門,腦袋頂長長的絨毛一部分因為動作過大遮擋在了眼睛前面,讓它們看起來像是一個長在頭頂的門簾。

配合着不屬于兔子的高深莫測的表情,讓這只長毛跺腳怪看起來像是一只殺馬特風格的沉思者。

過了足足五分鐘,盥洗室這才傳來水聲。

枕頭上的兔子條件反射地擡起右後腳想要抓一抓脖頸,但在爪子靠近脖頸毛的瞬間,它又回過頭,警惕地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戒指形光腦,不情不願、別別扭扭地将後爪收了起來,繼續标準蹲坐。

枕上的兔子不是誰的寵物,其實就是拜索少将本人。

拜索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和他的量子獸合為一體,變成一只兔子,還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自哨兵向導這種有超能力的人類出現以來,從未有記載說,哨兵可以變成自己量子獸的形态。

大概曾經有人提出過這樣的理論,鮮有人聽說,也沒有人把它當回事。

拜索模糊想起,他曾無意中在泰阿學院的圖書館典藏書區翻到過一本書,上面似乎有這樣的說法:如果精神力極高的哨兵或向導受到劇烈沖擊,精神力和身體雙雙受損時,有可能會變成量子獸形态來自保,進行精神力的緩慢修複,直到修複好,再次變回來為止。

那本書在整個學院圖書館的最角落,借閱記錄顯示幾百年來無人問津。就連當時的拜索也只是随意翻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可能寫書的人自己也只是把它作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沒有當回事。

若不是拜索記憶力極佳,也許根本想不起來。

拜索覺得匪夷所思,懷疑了很久人(兔)生。

他低頭糟心的看了看自己毛絨絨白生生的小爪爪……

左爪爪微微擡起,放下。

白毛小腿站在床上就像是一根白毛棍子頭上戳着一個毛絨絨的白毛球。

然後又拭了拭右邊。

這要命的情況竟然真實地發生了。

或者更糟……不僅要命地發生了……很可能連他一直不願意露面的量子獸形态,似乎也要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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