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爺你到底想搞誰!

柳意亭,顧名思義,向柳得名,向春而生,見到名字就覺得溫暖,可惜冬日雪深,連紅梅都被雪蓋住,哪有什麽暖意?

白袍公子江暮雲等了許久,除了寒冷朔風,什麽都沒等到。

顧慶昌找到這裏的時候,一顆心都緊了。

為了別人遠遠就能看到,亭子并沒有挂遮風簾,四面通透,怎會不冷?可江暮雲就像随興而至,青梅煮酒,素指拈書,自得其樂,如世外高人,一點都不冷。

他是人中君子,向來是不一樣的。

可別人只看到他的優秀,少有關心他難不難受。

他很關心,卻不能說。

顧慶昌攏了攏衣襟,加快腳步走來,邊走邊大聲清咳,提醒裏面的人。

下人已經在江暮雲身邊禀報:“公子,顧大少爺來了。”

“嗯。”江暮雲修長手指扣上書,眼梢微不可察的一動。

顧慶昌走過來:“江兄。”

他以為自己很克制,可眼神騙不了人,再故作大方,眼底的絲絲愛慕,點點愧疚,甚至說不出的卑微,全部都有。

“對不住,我沒能幫上忙。”

江暮雲放下書卷,輕輕嘆息:“他不願找我,去了鎮北王府。”

顧慶昌目光更迷戀。

這人不僅是個優雅君子,還睿智通透,根本不消說,看到他來,就猜到了一切……這樣的人,怎麽叫人不喜歡?

他舍不得他難過。

“你對顧停這麽好,這麽遷就,他不來,是他眼瞎,你……別生氣。人性本賤,就是不能太慣着,你這麽好,沒了顧停,也有很多人喜歡,斷不會和他一樣待你,你……放下吧。”

顧慶昌一席話說的很委婉。

江暮雲笑了:“少年人心性不定,本是常事,他玩笑說心悅我,我亦沒太當真,談不上放不放下,只要他不委屈,日後的路能走好就好。 ”

顧慶昌目光微動:“江兄……”

江暮雲眼梢一轉,溫潤雙目看向顧慶昌:“我怎樣都行,就是有些擔心你。”

他目光太過專注,幾乎有深情錯覺。

顧慶昌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江暮雲微微低眉,目露關切:“他是你庶弟,身份低,年紀小,心性不定都沒關系,好好教就是,懵懵懂懂以為喜歡我也沒關系,我可以幫你,盡量把他帶到正道,可他現在去了王府,日後……怕是會被浮華所累。”

話說的隐晦,點到即止,顧慶昌卻瞬間明白了。

江暮雲在擔心他。

自來浮華迷人眼,多少人迷失在富貴權力裏?顧停如果真成功到了王府,人心不足蛇吞象,必會一步一步走向歧途,真來報複他怎麽辦?

他自己看透是應該,江暮雲卻也看透了,還擔心他。

顧慶昌沒辦法不感動。

江暮雲:“正好家中近來有事,需要人往九原一行,我便替你順便看看吧。”

顧慶昌一咬牙:“我也去!”

江暮雲:“嗯?”

顧慶昌迅速思量:“我家有筆賬款還沒收回來,正好在九原,我與你同行,正好兩件事都能順便辦了。”

江暮雲這麽好,萬一顧停後悔,又過來糾纏怎麽辦?江暮雲一向憐弱,見不得多有不足的人委屈,他必須得防着!好不容易擺脫掉的人,絕不可以再回來!

“顧停不懂事,累你跟着操心,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能不管,就這麽說定了,我們一路同行,同去九原!”

顧慶昌一邊和江暮雲商量行程,一邊在心中發誓,走了也不消停,還能勾着別人的心,這回要是再不踩死你顧停,我就不是顧家嫡長子!

二人很快成行,速度也不慢,以為很快就能趕上顧停,可惜不知怎麽的,一直沒遇上。

顧停并不知道這兩個人跟了上來,上輩子并沒有這一出。

人生百态,有人奸猾心黑,手段高明,感情局一組就是一堆,騙的別人個個死心踏地,為其死不足惜;有人白長了一張俊臉,從不說哄人的話,還會吓哭小孩,做的每一件事卻都無愧天地,無愧良心;有人眼瞎心盲,自以為是聰明了一輩子,到頭來只是別人手裏的刀。

這輩子,他不能再瞎了。

江暮雲那個惡心的坑,誰願意跳誰跳,前世過往不可追,這輩子這惡心玩意兒要敢來招惹,他就不客氣!至于霍琰……

想到這個名字,顧停就忍不住嘆息。

鎮北王威名遠振,殺神名號無可抵擋,看起來要多厲害有多厲害,其實他的過很慘的。

從小,別人學文或者學武,他不行,文武都要學,夫子出的題不會,夫子打一頓,老王爺再打一頓,七歲就被拎到戰場‘長見識’,成長的過程伴着無數危機,驚心動魄。

十三歲,老王爺重傷,不宜再上戰場,他跟着叔叔,立下無數戰功,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才以世子之名成功立世,贏得了所有霍家軍的臣服。

六年前,他将要及冠,帶着陰謀的大仗不期而來,叔叔戰死沙場,嬸嬸帶着孩子被殺死在出逃路上,祖母帶着剛剛五歲的妹妹躲在在內宅秘道躲過一劫,母親大着肚子前線掠陣,命是保住了,卻傷了身子,三個月後早産,留下一個先天不足的男孩,還是去了。

一場大戰,霍琰僅剩的親人只有年邁的祖母,年幼的妹妹,不知能不能活下來的弟弟。

六年過去,上輩子這一年,就從這個月開始,邊關小戰不停,大戰頻發,持續兩個多月,在來年上元,萬家團圓的日子,挾卷着陰謀的大戰再發,霍琰連僅剩的祖母弟妹都沒保住,四大戰将全部折損,帶着一身傷痛,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大夫有言,因這身傷痛,他壽數有減,或可活不過四十。

霍琰沒有倒下,仍然握着一把長刀,扛着霍家大旗,護着這一方疆土,一地百姓,被所有人敬重,被贊大夏脊梁,只是眼眸變的更沉寂。

悲慘經歷鑄就了這個英雄,可英雄不應該這麽悲慘。

刀兵無眼,戰場總有生死,戰法總有抉擇,可有的人,不該被陰謀詭計利用。

顧停長長呼了口氣。

一段別人根本瞧不上的真情,他小心翼翼抱了一輩子,求了一輩子,心累身累,重活一次,他再也不想談情,只想報恩。哪怕一點點,只要能幫到霍琰一點點,就行。

霍琰用兵如神,怎會不睿智?他只是信息量少了那麽一點點,幫手缺了剛好那麽兩個……

他想要大夏的脊梁和正常人一樣,有親可奉,有家可暖,有處可歸!他想霍琰和所有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一樣,會笑會哭,會高興也會難過……一點都不過分!

可惜現在他們互相不認識,沒辦法交心信任,他根本沒辦法走到霍琰面前,有些事他說不了,也不能說,偏偏時間還很緊,只有兩個月!

上輩子他一顆心全在江暮雲身上,對邊關之事知之甚少,知道的也大多是道聽途說,難辨真僞,他得摸着門努力,讓自己先明白,再想辦法幫忙。

當然,他也是有計劃的。

首先,為了速度,要和吳豐要分開行動,各種收攏消息,買人手訓練,找熟手開店,九原城鋪子開起來,別的不說,糧藥兩種是必買必囤的,編一套說辭,讓別人相信自己的同時方向性套到對方嘴裏的消息,同時放出風聲:這些鋪子是鎮北王心尖寵開的。

顧停不想抹黑霍琰名聲,鎮北王就該沒有污點,讓人高山仰止的活着,可他現在沒辦法靠近,時間又不多,只能想這樣的損招。

他認真思考過了,只要不是事實,民間幾個流言算不上什麽事,百姓們也喜歡王爺偶爾接接地氣,度自己把握好就行。

其次,甩掉身後的尾巴。

第一時間沒發現,時間久了怎麽可能發現不了?他知道江慕雲和顧慶昌墜在後面,卻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要去哪裏,總之,先甩了再說,不能讓別人發現他真正想做什麽,尤其熟人……

熟人不想搭理,熟人的錢倒是好用。

再加上自己原本手裏存的,顧停表示,有錢就是好,鋪子開的快,消息收集的好,連‘心尖寵’名號都傳出去的飛快!

等整座城都流傳起‘鎮北王心尖寵’瑣事時,吳豐過來請示:“咱們接下來幹什麽?等王爺找過來算賬?”

顧停憐憫的看着自家傻長随:“王爺打仗呢,你覺得他有空?”

吳豐摸着下巴,哦了一聲:“那咱們可以造很久了。”

顧停:……

“咦尤大春進城了!”吳豐看到外面士兵長龍,立刻扒到窗邊,伸脖子往外看,一邊看一邊啧,“這陣仗有點大啊,不是說還要過些天才來?正事不幹,城都沒進,就看上柳家女兒了,點名要要,難道提前過來是想搶親?”

顧停眯起眼梢,放下茶盞:“是時候了。”

吳豐還沒從樓下熱鬧陣仗裏回神:“啊?什麽時候了?”

顧停看着傻長随,微笑:“我說,不必再等,是時候了。”

吳豐眼睛刷的瞪開,表情驚悚:“到時候了?現在?”

這種時候說這話——

搞誰,搞尤大春嗎!這可是皇上寵妃的哥哥!

公子你喝了多少,求清醒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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