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瀾瀾!”

金棕色炸毛大狗很高興地拿着一枚玉簡,快步走到雲瀾真人身邊:“萊川城來消息了,有一位前輩将在明天到達洗劍門!”

雲瀾真人就像沒聽到一樣,他坐在白玉石案前,慢條斯理地煮茶。

煙氣袅袅,茶香醉人。

雲瀾真人一身杏黃色道袍,被這煙氣一籠,像是散發熱量的暖日,眉眼也變得模糊起來,反而更有吸引力了。

黃波很自覺地坐在雲瀾真人對面,他睜着大眼睛,仔細看着雲瀾真人的一舉一動。

直到雲瀾真人拎起泥壺,散發着清甜香氣的水落入茶碗裏,黃波才回神。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端茶碗,卻被雲瀾真人一巴掌拍開。

黃波委委屈屈地縮回手,雲瀾真人又倒了兩次水,才将其中一碗遞給黃波。

黃波接過來後正要一口喝掉,不過在喝掉的時候他想起了什麽,立刻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地看向雲瀾真人。

就見雲瀾真人端起茶碗,先是細細看了茶水的顏色,觀賞了茶葉的舒展,這才慢慢品了一口。

雲瀾真人雙目微閉,似乎在回味茶水的甘甜。

黃波學着喝了一口,他砸吧砸吧嘴,什麽味都沒喝出來。

許久後,雲瀾真人睜開眼,他看向黃波:“說一說萊川城的事吧,你上次只說在家裏的幫助下進階金丹,我記得萊川城還有別的妖族吧?”

黃波眼睛一亮,雀躍地說:“有很多啊,大家的血脈其實都挺雜的,而且實力太強的妖族也不喜歡留在萊川城,因為要防止有妖族暗中偷嘴。”

所謂的暗中偷嘴,其實是同源血脈吞噬。

比如一只血脈純澈的銀狼,他可以通過吞噬其他狼妖血脈來增強自身血脈純度,從而開啓更多血脈傳承,提升實力。

“留在萊川城的妖族反而實力一般。”頓了頓,他說:“還有城主。”

萊川城位于萊川山脈深處,不過和玉京城不同的是,萊川城內的氣氛要惡劣緊張很多。

因為老城主即将身死道消。

“爺爺快撐不住了,他已經兢兢業業當了快千年的城主。”

黃波的語氣有些失落。

雲瀾真人聽後深,他深地看了一眼黃波,說:“茶碗該洗了。”

黃波哦了一聲,他将自己手裏的茶碗遞給雲瀾真人。

雲瀾真人接過後仔細看了看茶碗裏的茶葉,仿佛上面開了小花。

許久後,雲瀾真人才放下茶碗,他看向黃波:“你回萊川城吧。”

黃波一愣,他伸手去拉雲瀾真人的袖子:“回萊川城?為什麽?”

雲瀾真人擡手,黃波下意識地低頭,下一秒暖暖的手掌揉了揉狗頭。

雲瀾真人說:“乖,你先回去,我過陣子也去拜訪黃城主。”

他語氣溫和極了:“他教養你這麽多年,将你從巴掌大的奶狗養到現在,我想親自向黃城主拜謝。”

“真的?你要去萊川城?!”

黃波驚喜地說:“爺爺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嗯,你先回去吧。”

雲瀾真人露出淡淡笑容,他含蓄地說:“我是洗劍門門主,師弟師妹們恐怕不會樂意我離開宗門,你不用管我,我會暗中去萊川城的。”

黃波被這假得不行的話語忽悠得找不着北,他立刻激動地說:“好,那瀾瀾你去了一定給我發消息。”

直到黃波離開洗劍門,被夜風一吹,才猛地反應過來。

等等,他不是找瀾瀾,告訴他萊川城要來人了嗎?為什麽瀾瀾反而讓自己回萊川城?

黃波糾結了一會,将腦子丢了。

算了,反正瀾瀾不會害自己,他讓自己回萊川城,那就回去吧。

就在黃波糾結時,他突然發現自己乾坤袋裏一陣翻騰。

黃波立刻打開乾坤袋,看到其中一顆牙齒吊墜在散發瑩瑩黃光。

“啊!來的是銀狼前輩嗎?”

黃波欣喜地按照吊墜指引,飛速朝着某個方向狂奔。

黃波離開後,雲瀾真人的臉色沉郁下來。

他又連續發出了幾只紙鶴,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了一遍,正自沉吟間,雲雅真人找過來了。

“我将丹藥送過去了,師妹在療傷,雲丹師弟似乎沒什麽大礙了。”

雲雅真人一屁股坐在之前黃波坐的位置,他掃了一眼玉案,正看到之前黃波用過的茶碗,忍不住抱怨道:“師兄倒是好興致,還有心情品茗。”

雲瀾真人卻淡淡地說:“你看看吧。”

雲雅真人怔了怔,他看着玉案上的茶碗,福至心靈地打開茶碗上的蓋子,正看到裏面貼在茶碗邊緣的茶葉。

“這……”

茶碗裏的茶葉雖然淩亂,但雲雅真人立刻就分辨出來,茶葉只有六根,只是因為沖泡和引用,有些斷裂開來,形成了六爻卦象。

雲雅真人變了幾變,他擡眼看向雲瀾真人,語氣有些不确定:“之前誰在這裏?”

“黃波。”雲瀾真人有些疲憊地說:“我已經将他打發回去了。”

雲雅真人一愣,他皺眉,扇子不斷敲着自己的手心,語氣有些不太好:“回去了?師兄,到底怎麽回事?宗門有危險?”

聰明人說話向來方便,雲瀾真人只是一句話一個行為,雲雅真人就猜到了一些東西。

“修道之人什麽時候都有危險。”

雲瀾真人的疲态一閃而過,眨眼間他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快進階元嬰了。”

雲雅真人一愣,俊美無瑕的臉上流露出醉人的喜悅:“這可真是太好了。”

“所以我也快離開了。”

雲瀾真人的話語成功讓雲雅真人的笑容僵住,雲瀾真人說:“以後宗門就交給你了。”

雲雅真人:“…………”

他揉了揉太陽穴,嘴巴有些苦:“我以為會是雲丹,他修為提上來了,實力也不錯,為什麽是我不是他?”

“因為他沒你的知己多。”不管是藍顏還是紅顏。

雲瀾真人如此說:“他若惹麻煩,宗門兜不住。但你惹了麻煩,有太多人願意幫你兜底了。”

雲雅真人聽後嘴巴微張,表情凝固,他頭一次聽到這種清奇的傳位理由。

雲雅真人有點郁悶地扇着手裏的扇子,镂空的花紋中,風不斷發出簌簌的響聲。

他盯着雲瀾真人:“這對我不公平!”

“你是師兄。”

雲瀾真人一錘定音:“就這麽定了。”

頓了頓,雲瀾真人瞥雲雅真人:“還是說,你願意讓蕭茗雨當門主?”

雲雅真人聽到這個選擇,吓得渾身一哆嗦。

雲茗真人過往的豐功偉績給雲雅真人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不了不了,還是我來吧。”

說到這裏,雲雅真人手指撐着扇柄,精致的镂空扇在他手掌中來回打着旋兒,他若有所思地說:“雲丹是不是要離開宗門了?”

雲瀾真人神色微動,他拿起面前的茶碗,用以掩飾自己的驚訝。

“看出來了?”

雲雅真人嘆息起來:“古怪的表現有很多,我也不是瞎子。”

雲瀾真人心中好奇,風見柯的僞裝不錯,雲雅真人怎麽看出來的?

雲雅真人拉長語調:“雲丹進階後期,是不是在考慮進階元嬰了?今天他被白城主打了一掌,只是調養半個時辰就恢複了,顯然他已經穩固了金丹後期的修為。”

“蕭茗雨前幾天還說我胡扯,說什麽心裏難受,我當時以為她和雲丹有感情糾葛,現在想來恐怕是真的。”說到這裏,雲雅真人撫掌大笑,“所以是雲丹要進階元嬰,蕭茗雨和雲丹分手了?”

雲瀾真人:“…………”

他低頭看着手裏的茶碗,心說幸好我沒喝。

雲雅真人掰着指頭算了算:“等等,如果雲丹和您都進階了,宗門不就剩下我和那個笨蛋了嗎?”

雲瀾真人慢吞吞地道:“我記得雲霞秘境快要開啓了,你可以帶着弟子去探索秘境。”

雲雅真人聽後表情垮下去,他哼哼唧唧了一會才說:“總覺得最近運氣不好。”

雲瀾真人倒是胸有成竹:“放心,你和蕭茗雨結伴去探索秘境,絕對能否極泰來。”

雲雅真人很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在運氣降臨之前,我會先被她害死。”

雲瀾真人輕輕抿了一口茶,他放下茶碗:“今晚風大,你早點休息吧。”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

雲雅真人起身要走,一個閃着亮光的東西落在他手中。

那是一朵精致的五瓣花形狀的法器。

“哦?這就是宗門法器?”

雲雅真人小心翼翼地托住控制整個宗門建築和法陣的法器,突然回頭看向雲瀾真人。

若非雲瀾真人沒把握,他是不會提前将門主法器給出來的。

這一刻,雲雅真人心生悵惘和嘆息:“我輩修道人士當不畏艱險,一路向前……”

他收起法器,對雲瀾真人長揖至地:“這些年多謝您的照顧和教導,望今後有緣再相逢。”

說完,雲雅真人大笑着轉身離開了。

雲瀾真人唇角微微上挑,他站起身,原本居住的洞府和院落如流水般消失,化為一柄拂塵。

這拂塵又啪一聲變成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低聲說:“他來了,那個和玉迢說話的紅狼要來了。”

雲瀾真人:“和雲丹隕落之地見到的人一樣?”

“不太一樣,不過我只看到一眼,他就發現我了。”

拂塵如此說:“萊川的叛逆紅狼恐怕只是受那人驅使。”

雲瀾真人揉了揉太陽穴:“洗劍門真是無妄之災啊,還有雲丹師弟,他真是可惜了。”

洗劍門莫名其妙地成了元嬰大能的謀算之地,為了宗門弟子的安全考慮,還是想辦法抽身吧。

雲瀾真人慢吞吞地朝着洗心閣走去,順便給風見柯發消息,讓他來一趟。

“唔,雲雅帶着宗門法器,他可以庇護弟子們;雲丹和我去洗心閣避一避;倒是雲茗……”

“她才不用我操心呢。”

雲瀾真人小聲嘟囔,還帶着點抱怨和郁悶:“元嬰隕落了,她都不一定會有事。”

而且也需要一枚誘餌,雲茗真人是最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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