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杯紅糖
即使隔着山海，也能一眼看到你。再多的喜悅，都沉浸在了心底，像揣着一份只有自己能感受的快樂，在心頭徘徊。柳思翊表情的微變化連自己不曾發覺，這一瞥，驚鴻難忘，正如第一次見面那樣。
短短幾秒，足以在她心裏翻起驚濤駭浪。
淩阡毓先收回視線，回望淩商北，他正一臉狐疑地望着自己，“你們怎麽跑來了？”
“許大哥來玩，就不許我們來玩啊，只是沒想到大哥日理萬機的人也會來這家網紅店。”淩商音環視四周，眼神不好意思刻意停在張小武身上，此時的他正站在柳思翊身邊。
“二妹能出來也真是稀奇。”淩商北雖有幾分醉意，可她對這個二妹從來都心存疑慮，看似沒什麽争鬥心，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但其實藏着什麽心思，誰能知道？
僅僅是一種直覺而已，淩商北沒有任何依據，他甚至試圖查過淩阡毓，但她不管存款還是名下的娛樂經紀公司，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經常跟那些明星打交道，确實從來沒有染指過家族生意。
越是滴水不漏的人就越可怕，淩商北從來沒放松對家族任何人的戒備。
淩阡毓聳聳肩，無謂地回答：“你問六妹咯，我十萬個不願意來。”
她知道淩商北疑心病犯了，這點真是像極了那個老家夥。這兩年他一直在查自己，只是苦于沒有證據，可惜，她永遠快別人一步，謹慎小心到讓所有人對她無處可查。
“哎呀你別管我們了，大哥，你都輸成這樣了，是不是太丢人了？”淩商音吐槽起來。
“你能耐你來？”淩商北輸得心服口服，甚至後半程他已不是為了輸贏，而是為了看柳思翊玩骰的風采，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竟叫他十分挂念，本想忍着不來，卻總記得昨天她說下次玩骰子。
淩商北從不可能間隔這麽短又想再見一個人，他每天的行程緊迫，忙碌的縫隙偶爾才會去酒吧放松，難得周末他哪裏也不想去，只想來這裏。本想如果紅姐不在也就罷了，偏偏她正好在，才有了現在這個骰局。
他不會知道，柳思翊聽到張小武彙報，才特地出現，原本她今天沒打算來酒吧。
“這怎麽玩的？”淩商音好奇地看了柳思翊一眼。
“互猜點數。”
“互猜點數？？這也太難猜了吧，六個骰子可以擲出多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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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商北揉了揉雙眼，他确實輸慘了，可以說一局沒贏，他也相信傳言說紅姐是“擲骰女王”一點也不假，這個女人如果在賭桌上，太可怕了。
“大少爺，該你了。”柳思翊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笑意不減，哪怕只是餘光瞥到淩阡毓的存在，也像被暖陽照在了身上，溫暖心間。
淩阡毓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着淩商北作死，要知道當初為了學這個骰子，柳思翊特地去拉斯維加斯學了一個月，回來後就成這樣了…淩阡毓也沒想到，她一個月能學成這樣，簡直可怕…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淩商北已經輸了四局，一局五杯酒，相互猜點數，但柳思翊如果輸就是十杯。
淩商北搖着骰盅，上下左右搖晃，柳思翊神情專注，卻是雙目微閉，四周自動安靜下來，仿佛只有骰子碰撞的聲音，她自動屏蔽雜音。
狠狠晃動了十幾下後，淩商北将骰盅往桌上重重一叩，他自己都不知道幾點，悄悄瞄了一眼又趕緊蓋上，“請吧，紅姐。”
柳思翊美眸微啓，頓了幾秒後，嘴角輕揚：“點面為2、3、3、4、5、5。”
“不可能！”淩商音可不相信有人能牛成這樣，她揭開淩商北的骰蓋，竟然真的一模一樣！她嘴巴張成了O字，難以置信，“不可能！怎麽可能！”
“哈哈哈哈，精彩！”淩商北從沒輸得這麽開心過，鬥來鬥去這麽多年，他在任何方面都追求贏，但今天他只覺得盡興暢快，哪怕是輸了喝酒也自在。
“二姐，我一定在做夢，電影才敢這拍吧。”
淩阡毓眯起雙眼，唇角含笑，“你就當在看電影。”別人怎麽會知道，柳思翊不僅能夠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還能聽聲辨點，只不過她對賭不感興趣，否則必定叱咤賭//場。
“看樣子，我今天是要輸慘了。”淩商北無奈地嘆口氣。
柳思翊站起身，紅衫朱唇，宛如一朵盛放的玫瑰，在神秘的國度裏，令人充滿探知欲，她一手握着骰盅一手插在褲子口袋，向淩阡毓走來。
只是快要靠近時，停住了腳步，她倒搖骰子，左右一下，叩在桌面，“二小姐、六小姐也一起來吧。”她眼神在二人身上稍作停留，幾乎是一閃而過，像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生疏給外人看，熟悉和親密獨留給自己。
哪怕只是餘光的視線，只要她在，柳思翊也覺得滿足。
“這麽嚣張。”淩商音決定加入陣營，不能讓淩家這麽丢人，“那我猜…”
“猜六點以內。”柳思翊說。
“六點？”
淩阡毓淡淡說道：“看來紅姐是搖六點以內，我們兄妹三個一起猜的話等于是有一半的贏面。”說罷她看向淩商北，大哥希不希望贏一次呢？
淩商北想了片刻，這骰盅落桌已不可能改變點數，也做不了什麽假，“成，二妹、六妹你們一起。”
“我排行老六，我就猜六點好了。”淩商音說完看向淩阡毓，她看了一眼骰子，視線轉向柳思翊，剎那即是芳華，淩阡毓似乎讀到了答案，柳思翊雖一言不發，可眸間含着點點光芒。
“我排行老二，兩點。”
這是最穩妥的答案，因為有了淩商音在先，沒有任何破綻。這個瞬間，沒人發現，柳思翊眉眼綻放，嘴角弧度悄然拉長。
“三點。”淩商北随意叫了一個點數。
衆人屏息以待，不知道紅姐是否真的所向披靡，無一敗局。
“揭蓋，揭蓋，揭蓋！”四周響起了叫喊，柳思翊勾勾手，張小武立刻會意，命人端來十杯酒，淺口杯加冰威士忌，緩解烈度，十杯相當于一整瓶的量。
大家不解她所為，只見柳思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第一杯過後便是第二杯，幾乎不帶停頓，十杯酒一氣呵成喝完。
淩商北臉色微變，揭開骰盅，三三疊加，兩個紅點在上，正是兩點。這麽巧？他看了淩阡毓一眼，她正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不是故意的，這件事也無法刻意吧，但又覺得過于巧合了。
二妹是真的第一次來這裏吧，淩商北終于放下了第一重戒備，否則他會覺得自己關注想靠近的人，是哪房安排到自己身邊的“奸細”。
柳思翊喝完酒面不改色，張小武撥開人群給她讓出一條道，她看着幾人說道：“今天就到此，各位盡興，失陪了。”她淡定離席，轉身的那一刻，淩阡毓發現她捂了捂小腹又放了下去。
難道她例假來了？淩阡毓思忖片刻，算了算時間，确實應該是今天。柳思翊的例假向來準時，從不提前或者延期，最重要的是她第一天痛經很厲害，嚴重時需要吃止疼片，可今天她竟喝了那麽多酒。
淩阡毓眉頭緊蹙，望着她離去的腳步變得匆匆，就知道她要躲起來忍疼了。淩阡毓想拿出手機發消息，卻又不便，淩商音與自己寸步不離，淩商北的眼神又時常落在自己身上，做什麽都受約束，只得作罷。
“二姐，你幫我去跟小武要個名片或者聯系方式好不好？”關鍵時候，淩商音解救了她的擔憂。
“你自己怎麽不去？”她面上雲淡風輕，卻暗自竊喜。
“我哪裏好意思嘛，再說女人追男人，多少要有點矜持吧，你作為姐姐關心妹妹就不一樣了嘛，去嘛去嘛，二姐～”
“原來你拖着你二姐是因為看上了這裏的經理？”淩商北總算放下一口氣，這确實是淩商音的作風，今天的事确實是偶然。
“哼！人家帥！二姐你快去。”淩商音推着她前行，淩阡毓假裝一臉不情願，顯得自己很沒面子，很為難地妥協道：“好吧好吧，二姐去。”
張小武正在吧臺盤點酒水，耳邊忽然響起淩阡毓壓低的聲音，“去給她沖一杯紅糖水。”
她唇角含笑，像是跟一般人打交道那樣，做戲要做全，任何時候，淩阡毓都不會放松警惕，以免隔牆有耳。
借着音樂聲，張小武剛先開口的二字，還沒發出聲音，話鋒立即轉成了，“你好，你有什麽事嗎？”
“給我名片，我妹妹看上你了。”
“啊？”張小武顯然沒料到，只是愣愣從口袋裏拿出名片。
淩阡毓雙指夾過，眯眼說道：“對淩家的人要懂得一收一放，欲擒故縱，保持距離，別讓她壞事。”
張小武點頭，表現得亦是自然，他是淩阡毓安排在Rose保護柳思翊的人，名義上是柳思翊的親信，實則是淩阡毓的人。
“記得紅糖水。”留下這句話，淩阡毓拿着名片回到淩商音身邊，只看她壓着喜悅，原地轉了好幾圈，紅着臉望着他，張小武沖她笑着點點頭，淩商音羞得埋進淩阡毓肩頭。
Rose內部辦公室，柳思翊趴在桌上，眼睛正盯着監控畫面，鏡頭跟着淩阡毓一直在切換，能夠看到她正臉、側顏的時候，她都不想錯過。
從沒像這兩天這麽知足過，能夠連續看到淩阡毓過來，對柳思翊來說這是一種奢侈。
小腹的陰疼，扯着整個肚子連同腰都不适，柳思翊面色蒼白，冷汗涔涔，打開抽屜找止痛藥，藥盒卻空了。再擡眸，畫面裏已不見了淩阡毓身影，她移動鼠标尋找每個鏡頭和角落，淩家兄妹都已經不在，看來走了。
心就像被抽空一般，其實早該習慣了，但是想念和期待反複再多次，還是會有起伏。她無力地靠在椅子上，一陣一陣的痛感襲來，讓她全身冰涼。
“紅姐～”張小武敲響了門，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糖水放在了桌上，“喝點熱的。”
柳思翊本在發呆忍疼，望着紅糖水，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弄這個？”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大男人，不可能知道女人的細節。
“我記得紅姐你不是痛經嘛，上次到現在差不多一個月了，今天又喝了酒，喝點這個應該會舒服些吧。”張小武不自覺地開始眨眼睛。
柳思翊凝望他：“上個月例假那幾天，我沒來酒吧。”
“啊？哦對了，你好像是去學習烘焙了。”張小武忽然記起來，謊一下子圓不住，臉也跟着紅了起來。
柳思翊端起紅糖水，溫暖從手心傳到了心底，她笑着說：“小武，你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會眨眼睛嗎？”
“我…一般不撒謊…”張小武撓撓頭，尴尬地轉身想要出去，“小武！”柳思翊的聲音出來。
“嗯？”
“如果以後你有喜歡的女孩，記得例假時候給她遞一杯紅糖水，她會很開心很幸福的。”
張小武愣愣點頭，只見柳思翊将杯子放在心口，笑得像個少女，半晌她才舍得喝了第一口，因為她知道這是淩阡毓的叮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