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任性一次
淩阡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煩躁,只知道看什麽都不順眼。
柳思翊淡淡一瞥,波瀾不驚。她從下裙口袋裏取出一包煙,笑臉盈盈走到淩阡毓身邊,“真是招待不周,二小姐要抽煙,說一聲便是,不嫌棄我這紅心520的話,可以嘗嘗?”
淩阡毓眯起雙眼,唇角牽出一絲不明顯的弧度,柳思翊的煙已經遞了過來,她卻沒有用手接,而是微微昂首,“紅姐既然要周到,是不是應該服務到底?”
柳思翊一怔,她這是忘記了淩商北在場了?
“自然可以。”她邊思考邊将煙遞了過來,淩阡毓朱唇微啓,輕卷舌尖将那紅心白煙含住,柳思翊從精致的煙盒中,拿出嵌在其中的打火機,躬腰幫她點燃。
許是心疼,又或是不舍見她孤傲的身姿彎曲,淩商北忍不住說:“二妹,你別為難玫瑰了,點個煙而已。”
“玫瑰?”淩阡毓一吸一吐,唇上呼出一縷煙,她成功地把吸煙這種世人不喜的姿态,變成了可凝視之美。
她挑逗的眸光,游向淩商北:“大哥這是心疼了?好吧好吧,妹妹知錯了,下次注意。”
淩商北瞬間清醒,只覺得自己像被人扼住喉嚨般難受,他想盡辦法想要掩飾心虛,甚至不惜轉移話題:“今天主角應該是雲總。”
他不能有任何軟肋和把柄在人手裏,即使他在意柳思翊。
“玫瑰是個好名字,大俗大雅,與紅姐的氣質十分契合。”淩阡毓的眼神在迷霧間顯得更加動人,剛剛她故意的任性恰恰讓一切看起來都如此自然,淩商北在此可為證,她确實是機緣巧合下認識了這個傳說中的“紅姐”。
一切點到為止即可,既然打了幾次照面,就不用刻意避之,欲蓋彌彰反而可疑,只是她沒有明白,剛剛的煩躁和不爽,究竟因何而起。
柳思翊不言不語,只是淡定地抽出一根煙放在嘴邊,淩阡毓走到她身邊,拿過打火機,呲呲呲的聲音,伴着火光而來。
“既然大哥覺得我為難你,不如禮尚往來~”淩阡毓唇角含笑,一抹微光映照出柳思翊眸間的誘惑,她看不懂淩阡毓這波操作了,說好要避諱要假裝不熟,今天這是怎麽了?
她避開與淩阡毓過分接觸,走到一旁的沙發上,慵懶地吸了一口煙,迷離的眼神和孤傲的身姿,讓她風情入骨,又有種灑脫的飒氣,完美中和了女人的柔和與堅韌。
柳思翊內心所有的波動都與淩阡毓有關,可淩阡毓卻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見何人說何話,她都會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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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淩商北雖然縱橫商場,雙商不低,處事謹慎小心,但卻是個十足的直男。她與柳思翊這些小互動,在他看來不過是兩個女人之間的交流,或者是她這個妹妹“皮”了一下而已。
柳思翊話少,夾在兄妹倆之間,時常保持沉默,能少說話她絕不多說。兩位風情迥然不同的女人,此刻用香煙展現出不同的美。
淩商北很疑惑,他明明很反感女人吸煙,也很先入為主地覺得吸煙女人德行不美,可此刻,柳思翊的個性和腔調,由內而外的彌漫開來,讓他久久難忘。
“咳咳~”雲舒端着空酒杯,置于一旁的茶幾上,瞄了柳思翊一眼,轉眸對着兄妹倆笑道:“紅姐的酒是好酒,讓我回味無窮,深陷其中還不自知,害的我啊,險些把這周圍都當成了空氣。”她頓了一會,話鋒一轉:“不過,也說不定自己是空氣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雲舒話裏有話,誰都聽得出來,卻不知如何應答。
她拿起球杆,眉頭輕佻,擺起風情萬種的打球姿勢,桌面已無幾個球,她利索地出手,白球與色球相撞,最後一杆将黑球果斷地入洞。
淩商北忍不住拍手稱贊:“真沒想到,雲總還是桌球高手,叫我們都自愧不如,只是很遺憾,我們的水平沒法讓雲總盡興。”
“我們不可以,有人可以啊,大哥。”淩阡毓翹着腿,托腮看向柳思翊,雙指夾着已經燃燒了一半的煙。
柳思翊掐滅手中煙,自然起身:“雲總是吧,今天真是失禮,既然是大少爺和二小姐的朋友,八球還是斯諾克,陪您玩一局。”
“哦?”雲舒饒有興致地說:“可以,斯諾克耗時間,就玩一局八球好了。”
“OK~”柳思翊擡手揮了揮,一名服務生快速小跑過來,開始擺球。
同時張小武親自端着酒走了過來,白蘭地調至不濃不烈,奉給淩阡毓,“紅姐請客,您慢用~”
“今天真是跟着大哥沾光。”
淩商北擺手:“我是沾二妹的光,能在這裏見到雲總。”
“咱兄妹倆互相沾光行了吧。”淩阡毓厭惡這套寒暄之詞,尤其對于淩家人,每次都令人作嘔,可越惡心她越要做下去。
曾經她為了韬光養晦,忍氣吞聲。這次,她看起來是為他人做嫁衣,但結局是一切都會落到她手裏。
左側45°方向有兩個人,看起來在喝酒聊天,但目光不曾離開過娛樂區,不是監視又是什麽?
淩阡毓猜想應該是三房的人在密切關注她的這次公關,只是淩商北突然的介入,倒讓這件事變得更加有趣了。
她正擔心自己很有可能會變成出頭鳥,引起三房的戒備,淩商北的出現幫她成功解決這個難題。既然他逮住這次偶遇雲舒的機會,想吞并三房的管樁事業部,不如就讓三房覺得這一切都是他所為。
正想着,手機震動,來電顯示竟是淩阊嘯,看來這次他真的很重視這件事。淩阡毓望着屏幕,猶豫了三秒,先按下了錄音鍵才接。
“爺爺?”
“怎麽樣了?”
“只字未提公司的事,她說今天只想放松一下,我正陪着。”淩阡毓流利地回答。
淩阊嘯用深厚的鼻音嗯了一聲,“都是你一個人全程陪同的?”
淩阡毓态度謙和,亦是平靜如水,“也有安排朋友一起。”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有沒有家裏的?”淩阊嘯明顯試探的态度,讓淩阡毓心中一喜,看來監視自己的狗子不只三房,老頭子也沒閑下,或許他是想看誰會趁機插手這件事?
“呃...”她佯裝出為難,不知如何回答。
“你知道爺爺不喜歡人撒謊,實話實說就好。”
淩阡毓唇角自然上翹,只是細看根本不像笑意,反而是為難,“今天在酒吧碰巧遇到了大哥,只是碰巧而已...”
“我知道了...”淩阊嘯沒有表态便挂了電話,平靜的四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淩阡毓知道他那疑心病又犯了。
挂完電話,擡眸見柳思翊已經拿起球杆,已經很久沒見過她打桌球,真是風采依舊。
柳思翊傲然自立,雲舒美麗優雅,女人的氣質是一種修養,源自她們的成長與閱歷。無法形容她們同框的養眼,只能用賞心悅目四個字來形容,一旁的淩商北目光永遠停在柳思翊身上,盡管他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淡定,但淩阡毓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透出的渴望。
“誰先開球?”雲舒問。
柳思翊說道:“主随客便,你先。”
“那我豈不是占便宜了?”雲舒還想來一場較量,以她的球技水準,開球就會連續進球,雖不能一杆清,也足以給對手施壓。
柳思翊雲淡風輕,依然堅持:“我常駐這裏,也經常玩,本就比你碰球杆機會多,我先開球等于是變相欺負人。”
“你就這麽自信,莫非還能一杆清不成?”
“我覺得你接受她的提議比較好。”淩阡毓饒有興致地走了過來,凝望柳思翊,兩人目光再次相交,淩阡毓話鋒一轉:“她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哦?今天我還真想領教了。”
雲舒走到開局位置,對準白球,一記完美的開球,将色球花球彈開,選定色球後,她像開挂一般,連連進球。
色球一個接一個的減少,最後只剩下三個,驚得淩商北連連拍手,幸好他沒上去丢臉。
還沒交手就已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雲舒已然占了上風,淩商北差點以為她要一杆清,可還是出現了死角無法進球,這下給柳思翊留下了機會。
她不緊不慢,先觀摩了球局幾秒,随後便開始果斷出手。只聽得撞球之間的啪啪聲響,色球連續進洞。由于雲舒開局打散了所有球,給了她更好的位置卡點。
她不僅要進球,在每次出杆時都會算好下一球的位置。
柳思翊不費吹灰之力,就将色球處理得與雲舒持平,雙方都只剩下三個球,但她卻掌握主動權。
她眼眸擡起,微微一笑:“你這讓我追得很辛苦。”
“你可別給我手下留情,這種局我就算輸也開心的,盡興就好。”
柳思翊點頭:“結果不重要,輸了請你喝,贏了還是請你喝。”
“你說的哦。”雲舒難得這麽開心,整個人都很放松。
兩人仿佛一見如故的舊友,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怎麽看起來不僅相熟,還默契十足的樣子?
淩商北疑惑地看了雲舒一眼,一切看起來都很自然,雲舒也是滴水不漏的人,應該是自己多疑了。
他陷入了沉思。
“大哥。”正當他胡思亂想時,淩阡毓猝不及防地來到他身邊,“怎麽了?”
“我倆杵在這無聊得很,不如去旁邊坐着喝一杯?”
她很少跟自己這麽套近乎,兩人這些年幾乎沒有打交道,相互堤防。淩商北聽到這話便覺得淩阡毓有事要說,“也是。”
卡座上擺放着幾瓶酒,淩商北端起一杯,抿了一口,眼神游離四周:“有什麽事,說吧。”
“爺爺剛剛給我來電話了。”
“哦?這是查崗問成果來了,他老人家看來真的很在意這件事,明德這個意外處理好了管樁還是全國第一,處理不好國內的聲譽毀了,每年要損失幾個億。”
淩阡毓将手機放在桌上,打開了錄音。休閑區相對安靜,音量調至淩商北正好能聽見的大小,十幾秒的對話,淩商北聽完臉色驟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二妹的戒備心怎麽都用來對自家人了?”
淩阡毓輕笑,這言下之意她就算再笨也聽得出來,她假意委屈,皺眉說道:“本來我也沒這壞習慣,自從被莫名其妙牽扯到三房這些亂七八糟事情中,我就開始留心了。畢竟你們怎麽鬥是你們的事,我只要守着我的一畝三分地,樂得自在逍遙就夠了。”
“二妹那一畝三分地可都是大油水,不知讓多少人眼紅,也是爺爺屈才你了,像你這麽有能耐的人竟然不讓你進集團,可惜。”淩商北故意感慨,話裏藏着玄機,是一種試探,也像是在嘲諷。
淩阡毓不會掉進他的語言陷井,“淩家的企業适合大哥這樣的人,并不可惜,我雖然不參與家族企業,但也不會任由被人潑髒水甚至拉我下水,三房這次遇到麻煩,難道真的會就此認栽嗎?”
“你什麽意思?”
“我從見雲舒到現在,一直有人在監視我,本來我懷疑是三房的人,接了爺爺電話才發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淩阡毓的話如同醍醐灌頂,淩商北頓時覺得今天不該這麽沖動,因為柳思翊缺乏了深度思考,老頭子最忌諱內鬥,現在又是敏感時期。他萬一以為自己和淩阡毓聯手,甚至覺得就是自己在背後搞鬼,豈不是讓自己這麽久建立的好印象毀于一旦?
“老爺子做事看證據,大哥不必太擔心。”淩阡毓成功将淩商北的注意力引到淩家人身上,一來為了讓他不要試圖去吃管樁那塊肥肉,二來篤定淩阊嘯應該不會對自己怎樣,畢竟她沒有依附過家裏,與淩睿集團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兩人多年生疏早已有了間隙,第一次坐下來聊天說話都暗藏洶湧。
淩商北不語,他所擔心的事情恐怕已經不是一兩句解釋能說得清,就算沒有證據,被老頭子懷疑甚至敗好感,都對他十分不利。
正想着,他的電話響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就像看到奪命call。他眉頭緊蹙,等了幾秒,轉而裂開嘴,勉為其難地笑着:“爺爺,您怎麽來電話了?”他表現出意外和驚喜。
“你跟二丫頭一起好好公關雲舒,回頭向我彙報。”說完這句,淩阊嘯便挂了電話,淩商北臉色鐵青,猜不透他究竟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