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生氣氣
淩商北親昵地迎了上去, 顯然提前就知道她會過來,只有淩阡毓驚訝不已。此時,她應該放大自己的詫異,讓淩商北看起來一切都很自如, 可是她根本無需演, 驚訝是真,不知道柳思翊會來也是真,所有的反應都很真。
按照她“演戲”的套路此時應該迎上去假裝問:紅姐怎麽來了?
但是她沒有動,只是望着柳思翊坐如雕塑, 表情也凝在了臉上,眸間布上一層寒霜。這一刻, 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是強烈的不适感,還帶着一股莫名的酸意。
如果淩商北不是一股腦地去給柳思翊獻殷勤,一定能發現淩阡毓的表情不對。無論是從待人接物與還是社交禮儀上, 她都不該坐着不動。
雲舒瞟了淩阡毓一眼, 故意從她身邊走過, 停留了片刻幹咳了幾聲。她是不知道淩阡毓此刻是怎麽回事,但這個表情有些古怪。
“紅姐怎麽會來?”雲舒慣例迎了上去,只是她沒有淩阡毓那麽多複雜的情緒。
淩商北很熱情, 笑着替柳思翊回答:“昨天跟玫瑰打電話, 她說正打算去A市走走, 既然這麽巧合就相約同行了。”
“哦~~~竟然這~~麽巧合嗎?”雲舒故意拉長了幾個尾音, 柳思翊一言不發, 雖笑得含蓄,卻明顯是浮于表面的應付。
雲舒也算閱人無數,她能看得出來柳思翊雖然人跟淩商北站在一起,心卻不知飛向哪裏去了,用餘光看某個人嗎?
裝得若無其事,雲舒早已看透一切,從那杯彩虹酒開始。
只是她看破不說破。
從走到休息室門口的那一刻,柳思翊的目光就尋到了淩阡毓,她還是保持着習慣,坐着一動不動,幹什麽都很認真的樣子,哪怕在刷手機。
其實是淩阡毓不管做什麽,在柳思翊眼中,她都是世間最美的風景,随意一瞥一笑都能入畫成卷。
“看來我和紅姐有緣,過來一起坐。”雲舒作了一個邀請手勢,柳思翊目光瞥見淩阡毓不知去了何處,再定睛一看,她已經站在了後邊最不起眼的雜志桌旁。
今天的她,如同平常一樣,衣品着裝令人賞心悅目。時尚款大衣 溫柔風裙裝再配以齊膝長靴,不張揚但盡顯氣質,咖色圍脖随意環繞一圈,自然時尚,難得見她紮了個丸子頭,斂起驚豔的妝容後,哪怕再低調,也依然出挑。
柳思翊心念一動,本來只是想偷看一眼,可一擡眸便移不開。也忍一忍來着,假裝不在意或沒看見,可這樣不是顯得太刻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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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她還是先開了口。
淩阡毓知道她在,故意不理。手裏雖然看着一本地理志,卻不知自己在看什麽,半天都沒翻頁,聽到她主動打招呼,才轉眸,她露出瞬間的驚訝,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紅姐怎麽會在這裏。”
“我去A市旅行。”
“哦~”淩阡毓假裝恍然大悟,看向淩商北,眯眼輕笑:“看來大哥早已知曉。”
“也是昨晚跟玫瑰打電話才知道的。”淩商北流利地回答,他像觀察一般看着淩阡毓。
淩阡毓只是望着柳思翊,深邃地眸間透着寒光,只是一閃而過,只有柳思翊捕到了她瞬間的不快。
“想來能有紅姐同行,那些煩惱都能消退了一半。”她微微一笑,将手中雜志放下,便沒有再和柳思翊有過眼神交彙。
這一語雙關,不知道對方都聽懂了沒有,說淩商北或許也在說自己。
就連柳思翊都猜不透她此時所想,看起來很自然與平常又有所不同,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在演。此時此時,柳思翊不知道哪個表情才是真實的淩阡毓。
沒有提前知會她,一來是想這場戲看着逼真一點,二來也為了讓自己能見機行事,畢竟她本來的旅行計劃不是A市,只是聽到淩商北提及她和淩阡毓要去A市出差,才假意說自己正在看機票。
她也是賭一下試試,沒想到淩商北真的會開口邀請她同行,并且還定到了商務艙的票。
一個公幹處理麻煩,一個悠哉度假,看起來怎麽都不合适。但淩商北在這種情況下有心情邀請她,足以證明他心情并不差,也證實了三房這個麻煩确實很棘手,也就是說淩阡毓這步棋暫時是成功的,至少沒人尋得到漏洞。
就當她自私吧,就算同一個航班,也可以不打擾。能在同一座城市,她也覺得開心啊,呼吸在同一片藍天下,還可能看到一樣的風景,這些足夠柳思翊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好享受一番。
淩阡毓今天少有笑意,甚至故意坐在離二人比較遠的位置,局面變成了淩商北和柳思翊坐在右側時不時交談幾句,淩阡毓坐在左側接電話,雲舒像一座大山卡在中間。
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某個旋渦中,左右的氣流在四處亂竄,讓她竟然嗅到了三角戀的氣息。
這個感覺太古怪了,雲舒托腮凝望淩阡毓,只見她接電話時面無表情,說話态度也是不冷不熱。
挂完電話後,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機,眼神時不時瞟向柳思翊和淩商北,不知所想。
商務艙候機室本就人少,室內安靜地只能聽見機場的廣播聲。還有十分鐘就要登機,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又一名貴賓走了進來。
雲舒最先看到了這個熟悉的面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去淩睿集團談判時這個人也在會議室,雖然存在感很低,但因為眉心有顆痣,氣質沉穩內斂,雲舒便記住了她。
“二小姐,你們家來人了。”雲舒輕抿唇角,她已經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淩阡毓擡眼,那人剛好看見了她,但是卻沒有過來,而是先走到淩商北身邊,“大少爺,董事長讓我随行。”
“海芋?”淩商北當然認識她,這個總經辦油鹽不進的奇葩女人,全公司都在站隊,只有她不偏任何一房,兢兢業業做自己的事,為人非常低調,在淩睿八年,才做到總經辦的經理。
海芋的突然出現讓整個局面變得有趣,雲舒像看戲一般圍觀淩家上演“內鬥”大戲。
“爺爺怎麽臨時把你這個大總管派來了?”淩阡毓淺笑裏,藏着鋒利,海芋跟随她多年,能感覺淩阡毓心情和氣場的變化。
“董事長半小時前臨時決定的,機票還是讓航空公司緊急調換出來的,時間緊迫,我實在沒有時間提前告知二小姐和大少爺,抱歉。”海芋雖然在解釋,說話卻是慢條斯理,可她心裏早已巨浪翻騰,二小姐一定生氣了,這可怎麽好?
她沒有來得及提前通知這件事,一定讓二小姐措手不及。
二小姐向來不喜歡驚喜和驚吓,這下真的要完蛋了。海芋看到她這個表情才意識到這後果。
正當她緊張不已,淩商北走了過來,說道:“沒關系,這沒什麽好抱歉的,畢竟在淩睿誰又能違背爺爺的意思。”他對事不對人,能理解海芋的苦衷。
“謝謝大少爺理解。”海芋嘴上這麽回答,心裏根本不在意淩商北怎麽樣,她只在乎二小姐啊!
二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她在心裏嘀咕着。
淩阡毓雖然面露微笑卻沉默居多,她看了一眼手表,又深深地看向海芋說:“快登機了,我去一趟洗手間。”
這是一種暗示,海芋明白。
淩阡毓剛走沒一會,海芋便找了個借口也去了衛生間,這是給自己解釋機會,她要趕緊說清楚這件事始末。
“三足鼎立。”雲舒笑着說了一句,淩商北與她相視一笑,有些尴尬。他怎麽會不明白淩阊嘯派海芋來是為了什麽?
讓他和淩阡毓相互牽制相互監視還不夠,還要再派一雙眼睛來,他果真是不相信任何人呢。淩商北苦笑,哪怕是至親骨血,他也用一樣的手段。
洗手間裏,淩阡毓望着鏡子發呆,過了一會,海芋進來了。
淩阡毓打開水龍頭,淡定地洗手,面無笑意。
海芋檢查一遍發現衛生間沒別人,便開始解釋:“二小姐,我的手機沒電了,臨時被董事長被派過來,就半小時加上小餘陪着,我實在是沒空也沒機會提前彙報。”
四周安靜得只有嘩啦啦的水聲,淩阡毓一言不發,海芋心裏慌慌的,畢恭畢敬道:“二小姐,董事長讓我來做他的眼睛,确實是為了...”
“他讓你來做什麽我知道,說完了就出去吧。”淩阡毓說話雖平和,可正因為這樣才最可怕,平時的她可都是笑意濃濃,即使那笑意背後藏着深意也不如此時的她,低氣壓來得恐怖。
今天,海芋能明顯感覺她的氣場變了,冷眸裏偶見銳利的光一閃而過,她确定不是錯覺,二小姐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但她不敢再多言,話點到為止即可,解釋也必須适可而止。
“那我先出去了,馬上要登機了,您也別太久。”
海芋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她和藍楹對淩阡毓始終有一種敬畏之心,總覺得二小姐是高高在上的主,是她們要敬重的老板和恩人。
她們和柳思翊的視角不同,眼裏的淩阡毓自然不同。
海芋走後,淩阡毓雙手撐着臺盆,低頭深深呼出一口氣。外面傳來催促上機的廣播通知,她沒有出去,像在等待什麽。
終于,衛生間的門口有了腳步聲,她有些興奮地期待着,從鏡子裏望着門口。結果卻走進一個陌生人,她揚起的眉眼漸漸落平,甚至有些失落。
她以為會等來柳思翊,她以為柳思翊會和海芋一樣,至少找機會給自己解釋,哪怕發一條信息也好,可她都沒有。
等她再回到休息室時,柳思翊和淩商北已經不見蹤跡,兩人在第一遍廣播時就和雲舒一行人從綠色通道登機了,只有海芋留下等她一起上機。
“二小姐,大少爺和紅心先走了,我們也走吧?”海芋很惶恐,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水逆,本來以二小姐的能力,随機應變輕而易舉,今天就因為自己沒提前告知要來,就這麽生氣,有些匪夷所思。
淩阡毓心情一落千丈,望着空空如也的座位,表情雖沒變化,但臉上咬肌卻緊了緊,分明是生氣的表現。
竟然不等自己先走了?所有的預期落空,也不知何時她會冒出這麽多期許來?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柳思翊明顯是為了應付大哥,但這樣就是不彙報不解釋甚至不等她的理由?
她輕抿唇角,看向海芋,一個個翅膀都硬了,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呵...女人...她氣得想跺腳。
“您怎麽了?”海芋發現她不對勁,卻不明所以。
淩阡毓輕揚唇角,仿佛是皮笑肉不笑,說不出哪裏不好,只是感覺哪都不對。
“很好,你們都很!好!”她特地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發音。
海芋:??
她們?究竟是做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