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計高一籌
淩阡毓見到柳思翊的那一刻， 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在沒有她消息的這幾天，她做什麽事都會分心，明明在全神貫注思考工作，可思緒不經意就飛走了。
跟着自己說過很多次沒事， 說完依然會擔心。
其實， 她連淩商北都不如。
“你這幾天跑哪去了？”她本應該脫口而出這句話，到嘴邊卻變了。
牽挂說出來總覺得矯情，關心挂在嘴邊也顯得刻意。
淩阡毓只是淡淡一笑：“紅姐，又來護花了？”
“不收費的， 這種窮兇極惡之徒，就算要來談判也應該先做好防備工作。”柳思翊站在她身邊， 望着有些簡陋的民工宿舍，觀察四周環境。
“我有把握。”淩阡毓自信滿滿，她做足了準備，有底牌有殺手锏， 憑她對人性的洞察， 她相信章天銘會妥協。
柳思翊挑眉：“你是有把握打過他， 還是有把握能夠從險境中逃出。”
“誇張...”淩阡毓輕瞪她。
“你就當我是空氣，處理自己的事情就好，我不會擾你。”對柳思翊來說， 淩阡毓的安全大過世間的一切， 他不傷她就好， 他若傷及淩阡毓， 柳思翊一定會當場廢了他。
“走吧。”
兩人來到二樓， 敲響了章天銘的門。每個宿舍都聯排門，兩人一間是上下鋪。因為雲舒出面解釋是誤會并且出了保釋金才讓章天銘被放出來，他如今一無所有，還被勒令不能離開A市，只能每天頹廢在宿舍裏。
當他發現是陌生人到訪時，轉臉就想關門，被柳思翊一只手抵住，他用身體用力頂也關不上那扇門，門外仿佛被壓着一堵牆，怎麽都關不上。
淩阡毓透過門縫說道：“你天天窩在這裏，難道不擔心你奶奶？”
聽到奶奶兩個字，章天銘放棄了抵抗，唰一下将門用力拉開，“畜生，你們把我奶奶怎麽了？！”
Advertisement
他沖出來的那一刻，柳思翊忙将淩阡毓往身後拉了拉，自己上前一步，冷冷說道：“說人話。”
章天銘被眼前女人的氣場震懾到，也認出來那天就是她把自己給撂倒了，他驚恐地後退了兩步：“是你...”
那天胳膊一擰到現在還疼，差點脫臼，見到柳思翊在場，感覺傷口又疼了...
他後退兩步，柳思翊拉着淩阡毓慢慢走進屋，時刻保持警惕。
章天銘自從進了拘留所戾氣消除大半，此刻的他唯唯諾諾，已經沒有了威脅。柳思翊見他一臉驚恐地望着自己，就知道今天應該是安全的。
她主動站在門口，保持點距離，讓他能夠放松下來跟淩阡毓談。
淩阡毓從雲舒那拿到章天銘的家庭情況，兄弟倆小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被奶奶一手拉扯大，後來奶奶生病，兄弟倆先後出來打工，沒想到弟弟會出意外。
在來這裏之前，淩阡毓就命人将這位老人家接到了A市老人院，以後由明德那邊管奶奶的下半生。
淩阡毓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拿出接奶奶去老人院的視頻，讓章天銘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全程十五分鐘，柳思翊字字句句聽得清楚，淩阡毓的心理暗示和疏導實在厲害，章天銘完全被牽着鼻子走。
最後淩阡毓留了一張名片和一張支票給他就離開了，名片是養老院的地址，支票金額是五十萬。
走出民工宿舍樓，夕陽已經沒入地平線，漆黑的傍晚有些涼，淩阡毓深深吸了一口氣，A市這邊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三房的管樁那邊的發展到了尾聲。
第二幕的精彩即将開始，她的另一個重要搭檔祁沐宛該回來了。
淩阡毓今天對章天銘的處理幾乎是一氣呵成，三言兩語輕而易舉解決難題。
明明心理戰術這麽厲害，察言觀色就能掌控全局，為什麽就是看不透自己的心呢？
柳思翊不解，同時也很疑惑。
“你就這麽把名片和錢給他，雲舒想要的後續怎麽辦？”
淩阡毓笑笑：“明天會有媒體去醫院，我想章天銘知道該怎麽做，事情發生時他都知道借助主流媒體發聲，并且把事情鬧這麽大，證明他有點腦子，不過現在這個社會有腦子可不夠。”
“明白了。”柳思翊颔首低眉，挂着淺淺笑意，她很喜歡淩阡毓運籌帷幄的樣子，自信迷人。
“我定了今晚的機票，你旅行結束了嗎？”淩阡毓問。
柳思翊搖頭，淡淡回答：“沒有，你回吧，我還有事。”
“你有什麽事？這幾天你到底去哪了？”淩阡毓還是沒忍住問了，難道柳思翊背着自己跟誰約會或者見什麽重要人了？？
可她在A市哪有什麽朋友？
“我...”柳思翊剛想說點什麽，手機提示音響起，屏幕上有幾條未讀信息，對話框裏是幾張照片。
照片裏有人有景，柳思翊仔細翻了好幾遍，每次都露出欣然笑意，好似把淩阡毓當成了空氣。
柳思翊性子清冷淡漠，因為隐忍很少表露情緒，今天不加以掩飾的笑意，如此自然，讓淩阡毓更加生疑。
“誰的信息讓你笑的那麽開心？”
柳思翊收起手機，恢複冷面臉，“沒事，送你去機場吧。”
她越不說，淩阡毓越想知道，以前她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怎麽現在連個小事都含含糊糊了？
淩阡毓氣場沉了下來，表情變得嚴肅：“有什麽事情不能讓我知道的？”
柳思翊不為所動，依然平淡如水：“不會威脅到你的小事，有什麽可講的。”
此刻的黃昏很美，在臨近海域的地平線上，泛着芒光，可淩阡毓無心賞景，她雙手環胸，眉頭蹙起：“如果是藍楹和海芋的話我不會問，如果是她們的話我問了也一定會說，要你回答這個問題這麽難嗎？”
是不是很重要的人呢，所以不說？她什麽時候多出這樣的人了，自己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淩阡毓第一次對柳思翊擺出了金主的高姿态，語氣明顯不快，總覺得柳思翊是在保護手機裏那個人的隐私。對自己有什麽好隐瞞的，她們之間還不夠信任嗎？
柳思翊美眸微擡，望着她沉默了半晌，才說：“我跟藍楹、海芋一樣嗎？”
未等淩阡毓回答，柳思翊笑了，她看了一眼遠處，眼神漸漸暗淡：“沒錯，我們就是一樣的。”
柳思翊自問自答，帶着絲絲惆悵和落寞，逼着自己認清現實。
“我不問了，你不說就算了，一條信息而已，我不在乎...”淩阡毓說罷徑自向前走，腳步不覺間加快，柳思翊的心悶悶的疼，周圍的空氣也忽然變得窒息，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追上淩阡毓的腳步。
她會一直跟在淩阡毓後邊，直到她不需要自己。
當晚淩阡毓就回了宣安，她在時間管理上很苛刻，做事絕不遲疑。一路上她都在想柳思翊手機上的信息是誰發的，究竟是誰能讓柳思翊那樣發笑。
是大哥嗎？還是某朵桃花？不應該，柳思翊從沒接納過別人，應對大哥也是任務，除非她自己喜歡。
喜歡...她會有喜歡的人嗎？
想到這個問題，淩阡毓郁悶了一晚上...
次日，官媒號上發布了一則小視頻，鬧得沸沸揚揚的明德地基塌陷事件終于有了正面回應。
針對此前被埋農民工的賠償問題，雲舒給出了回應，也代表明德向社會大衆和每一位業主道歉，此次危急公關處理欠妥善，讓公衆引起誤會。
為了彰顯明德合理處理此事，視頻還采訪了章天銘，他承認自己曾經試圖傷害雲舒，并且差點釀成大禍，但事後被明德的舉措打動，決定不再追究，接受賠償，并且感謝那位把自己奶奶接到養老院的女人。
這條消息出來後，不少人好奇這個女人是誰，沒過多久一張照片公開了。那是章天銘在淩阡毓走後偷拍下來的，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淩睿內部都能一眼辨出來，其中一人是淩阡毓。
淩睿集團會議室
今天這場會議，只有管樁高層和淩家人，後續賠償由臨時獨立團隊執行，這次淩阊嘯有重要事情要商議。
海芋根據他的指示，将這起視頻回放，并且附上了背影照，這張照片重點是淩阡毓，可柳思翊也被拍進去了。
“旁邊的女人是誰？從來沒見過。”淩阊嘯記得雲舒被傷那天這個女人也在，“你們去A市除了海芋都沒有帶助理，但卻選擇帶着她，是什麽來頭？”
淩阊嘯逼視淩商北，他心裏一慌，本來随便搪塞一下就能過去，因為心虛竟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真沒用！淩阡毓心裏唾了一句，笑着接話：“她是我的一個朋友，在飛機上偶遇，便同行了。”
“她是做什麽的，身手這麽好。”
“爺爺你還記得上次小音纏着我要去酒吧嗎？就那次結識了這位老板，一個女人開這種場所學點武藝傍身，那天她去談事又擔心那農民工暴戾傷到我，只能請她跟我随行，還好一切順利。”淩阡毓對答如流，實話實說反而很自然，不會惹淩阊嘯懷疑。
他點點頭，确實記得那天淩商音糾纏淩阡毓去酒吧的事，他随口一問，得到答案的無足輕重便沒再多說。
淩商北偷偷緩一口氣，還是淩阡毓巧言令色，招架得住老頭子。這次出行，淩商北看出來了，淩阡毓确實不是省油的燈，這件事無需驗證。
也幸好老頭子沒有多疑，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邀請柳思翊同行就糟了，老頭子一定會覺得他貪戀美色，不務正業。
今天參加會議的有大房的淩商北，二房的淩阡毓，三房的淩國勳，四房的淩國彰（淩阊嘯四兒子）。
這是第一次淩睿集團聚齊四房成員開會，也是淩阡毓真正涉獵家族生意的開始。
四房淩國彰憋着一肚子火還沒發，無緣無故被牽累不說，未來要損失多少，不可估量。可他知道眼前只能全家齊心幫管樁度過危機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就是去觸碰老頭子的逆鱗。
“管樁現在面臨很大的問題，這麽一大筆賠償金出去，必須要有大業務支撐，還需要大的資金周轉，我們與明德合作不能斷，我們要把這條線運轉起來。”淩阊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淩國彰：“難道還要去求明德合作？這種貪得無厭的合作商不合作也罷。”
淩國勳：“四弟你有所不知，按照他們開發速度和工程來算，明德每年與我們業務往來的資金平均就有将近一億，這種大客戶讓給別家，還真的讓人有些不甘。”
淩國彰：“那還不是三哥好兒子幹出來的好事，真有本事掀起這麽大波瀾。”
“行了，罷職他倆就意味着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必須考慮到股東利益，所以這次才會召集你們。”
“爺爺是不是有想法了已經？”淩商北問。
淩阊嘯輕捋胡須，掃了每房一眼，盡管是上市公司，可每一塊核心都必須掌握在自己人手裏，所以提拔也一定是自家人。
“這次管樁危機這麽大，我論功行賞，也視能力而定，從今天開始管樁國際業務部和國內業務部獨立分管，國內總經理位置暫時空着，誰拿回明德的合作權，誰就坐這個位置。”
淩國勳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爸！就算我們有錯，您不能把管樁直接讓其他幾房吧，不公平。”
“你跟我說公平？？你身為父親教子無方，作為總經理管教不力，我保留你國際業務公司的總經理之職已經是對你三房最大的仁慈，你還跟我要公平。”淩阊嘯站起身，怒氣上頭，“海芋，把這件事發布到公示欄，我要讓全公司看看淩睿集團的高位要憑本事做！哼！”
會議室的氣氛凝結到冰點，直到淩阊嘯氣沖沖地離去，也沒人說話。在這棟樓裏，只有争位的競争對手，沒有血緣親人，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只是沒想到從沒資格踏入這裏的二房淩阡毓，竟然也會見縫插針地闖進來，真是不容小觑。
淩阡毓知道自己會引起猜忌和懷疑，故意打了個呵欠，說道：“好困啊，終于可以回去睡覺了，三叔四叔大哥，不打擾你們工作，我先回了。”
她若無其事地走出淩睿集團大樓，回頭望着這座商業帝國大廈，嘴角牽出一抹笑意，勝利的喜悅充斥在心裏，她知道，三房不可能翻身了。
手機合乎時宜的響了起來，淩阡毓看了一眼來電，笑着接起：“祁總終于有空給我回電了嗎？”
“我的二小姐，我可是剛下飛機就給您回電了。”
“想去哪裏，帶你去放松放松。”
“你下邊那個小明星不是開了一家花楹SPA館嗎？就那裏好了。”
那是三朵金花經常聚會地方，很少有人知道是藍楹開的，祁沐宛竟然知道。
淩阡毓笑着回答：“OK，晚點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