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醋意橫生

夜晚總會放大思緒, 卑微的種子在心裏蔓延。

從花楹SPA會所到Rose,柳思翊被消極的情緒籠罩,她從沒這麽深刻地發現自己的自卑,也第一次感覺到她與淩阡毓的門戶之距。

那個出身高貴的祁沐宛就像一只天鵝, 從出生到翺翔, 在光環和贊美中成長。而她,縱然被人追求,被人贊賞,不過是個受淩阡毓之恩翻身的醜小鴨。

走到Rose門口, 微寒的風拂過臉龐,有些冷。她再耀眼, 再威風也只能窩在這小小酒吧裏圈地自萌。

只要踏進去,她就光芒萬丈,被人簇擁,所謂的網紅酒吧, 不過是凡塵俗人的消遣。真正那些有地位的財閥和有能之士, 連正眼都不會瞧這種地方。

這就是現實, 這就是她的出身,陪酒女...

她該回到自己的位置,別再癡心妄想了。

柳思翊望着Rose的标牌, 幽冷的笑意劃過嘴角, 帶着一絲絕望, 她踏入進去。

今晚的Rose氣氛高漲, 紅姐親自為歌手伴奏, 甚至合唱了幾句,因為她的突然空降,讓玫瑰從80%上座率很快變成100%。

有人同步把現場視頻發到短視頻平臺,随後來了許多顧客,沒地方坐的寧願站着。今天舞池也開放起來,柳思翊舉着酒杯跟所有人打成一片。

誰也不知道今天什麽日子,為什麽高冷的紅姐竟然會走進人群,并且與大家碰杯喝酒。蹦迪結束後,她開了骰局,讓大家以酒為籌碼玩點數。

有時她會參與玩幾下,有時她會走到吧臺,坐在角落獨飲。

她拿了一瓶威士忌自斟自飲,一杯接着一杯,不留縫隙地連着喝。張小武沒見她這樣過,有些擔心:“紅姐,您沒事吧?”

柳思翊舉起酒杯,霓虹燈火映襯着她那張清冷絕俗的臉,許是酒精的緣故,她面色紅潤,挂着淺淺的笑意,宛如一朵盛開的玫瑰,分外妖嬈。

“我沒事,去跟那些人說,今晚的酒,我買單。”說罷她再次一飲而盡,難得這麽放開自己玩,柳思翊想好好放縱自己一次,一直以來太累了。

這些年,她周而複始地等待和想象。把等待變成習慣,把想象變成奢望,如今這個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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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依然不想放下,也舍不得放下這份牽挂。

她還是想把這份愛存于心間,讓淩阡毓做她世界裏唯一的風景。

張小武很驚訝,這個舉措有損營收,一晚上大家都白幹,他以為柳思翊是喝醉了,不放心地又問一遍:“真要這樣嗎?”

柳思翊堅定地點頭。

張小武只得照辦,他走到吧臺拿起麥克風,低沉地說了一句:“今天所有的酒,紅姐買單!”

“哇哦,紅姐萬歲!”有人帶頭叫起來。

“紅姐萬歲!敬紅姐!”其他人跟着起哄,最後所有人都把舉着酒杯對着吧臺柳思翊,她笑着揚手回應大家的熱情。

Rose有個內部人才知道的規定,不管每天上座率多高,二樓必須保留一間卡座包廂,為突如其來的貴賓留着。

說是謹防萬一,其實是柳思翊為淩阡毓而留,她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柳思翊一直留着這個習慣。後來這個習慣就變成了為淩商北服務,他近期來的頻次比淩阡毓一年來的頻率要高。

柳思翊很少在酒吧待很久,今天已經是破例,不少人都很奇怪她今天怎麽和平時不一樣,引發了許多猜想。

多少人對她想入非非而不敢出手,她太高冷了,即使和她面對面,那種冷韻也會把人逼走。她周身那不顯而露的距離感,隔絕了所有的可能性。

柳思翊出了名千杯不醉,吃這行飯的她還從未醉過,有時候她很想醉一次。

“大家今天這麽開心,有想點歌的嗎?”女歌手言默在臺上與顧客互動,這不是刻意安排,是她自己主動發起的活動,“免費哦,今天所有的點歌都免費。”說完她看向柳思翊,柳思翊恰好盯着舞臺,與她相視一笑。

臺下的人再次雀躍,都覺得今天很幸運,一次性享到了大福利。

柳思翊默默地喝着酒,只聽到有人點歌,也有旋律在耳邊,卻不知在唱什麽,她的心思從來不在別人身上。

酒吧服務員小跑到吧臺,看了柳思翊一眼沒敢打擾,跑到張小武耳邊說了幾句話。他驚訝了片刻,決定還是先彙報柳思翊。

“紅姐~”張小武附耳說道:“二小姐來了。”

柳思翊端着酒杯的手停了停,心迅速砰砰了幾下,才恢複平靜。

“帶了一個很美的女人是嗎?”她淡淡問道。

“您怎麽知道?”

柳思翊冷笑,抿了一口酒:“你去招待到包廂好了,我先回去了。”說罷她将酒杯重重扣在桌面,向休息室走去。

“紅....”張小武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柳思翊就果決地走了。

以前淩阡毓來時,她的欣喜之色溢于眼底,今天竟會這麽冷漠。張小武覺得柳思翊今天實在反常,可又不便多問。

那邊二小姐等着又不敢怠慢,他只得硬着頭皮去接待。

二樓包廂裏設有獨立小吧臺,酒櫃裏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酒,顧客能自己在吧臺調酒,随意飲用,只要一次性付夠包廂費,酒水暢飲。

張小武本就是調酒師還身兼DJ,後來因為得柳思翊信任便主營管理酒吧,很少再調酒。今天柳思翊不在,他只得“重操舊業”。

他調了兩杯酒親自端進去,他不知道淩阡毓帶的貴賓是誰,只知道能跟她在一起的,非富即貴。

“兩位貴賓,這是為你們調的兩杯酒,一杯莫吉托,一杯瑪格麗特,請慢用。”張小武奉茶式的禮儀上酒,一直半躬身沒敢擡頭,餘光只能瞟到貴客穿的是旗袍。

祁沐宛望着兩杯酒,端起莫吉托看了看,笑道:“加入椰奶的莫吉托不會太涼,适合這個季節,但這種老式雞尾酒,我早幾年就不喝了。”

“不知道您想喝什麽,先調了兩杯溫和點的過來,不知您喜歡喝什麽?”張小武始終低着頭,沒有擡眼。

祁沐宛托腮凝望他,眯眼道:“我想喝你們菜單裏沒有的。”

“這...”

菜單裏沒有的酒只有柳思翊會調,柳思翊會調的種類很多,許多都是即興發揮,根本沒取名字,她不會想喝彩虹酒吧。

張小武面露為難,沒有回答,老板明顯心情不好,不想應付客人,可這個女人似乎不太好搞,他只能擡眼看向淩阡毓。

淩阡毓慵懶地倚在一旁,吩咐道:“讓紅姐過來為祁總調一杯彩虹酒。”

“紅姐今天...沒...”張小武剛想撒個謊,可眼睛忍不住眨個不停,只得實話實說:“紅姐已經回去了。”

“回去?”淩阡毓細長的柳眉輕挑,一雙眼睛流盼妩媚,“我們剛剛來的時候還看見她在樓下。”

祁沐宛薄唇微啓,嘴角輕揚:“她不會是不想見我...們吧?”

“不會,今晚紅姐可能是累了,不如...”

淩阡毓打斷了他:“沒什麽不如,讓她過來,就說我要見她。”她臉上已無笑意,不怒而威的氣場,震懾得張小武心裏發憷。

“是是,我這就去打電話。”他連忙退出包廂,緊急聯系柳思翊。

淩阡毓娥眉淡淡地蹙着,精美的臉上掃出淺淺的憂愁。在汗蒸館明明有機會跟自己解釋卻不來,如今明知道自己來還要走?

什麽意思?連解釋都不願意?不想見自己了都?

淩阡毓雙指點在腿上,心思滿滿,沒發現祁沐宛一直在凝望她。

“你是在...生氣?”祁沐宛有些不确定,她認識的淩阡毓很少有喜怒哀樂,許是經歷了人世間的最傷悲的死別,哪怕當初不屈不撓地來求貸款,也沒有放低身段,當初就被她的野心和孤傲打動了。

祁沐宛喜好特別,她不喜歡一成不變的事物,人也是。淩阡毓不同于所有的豪門千金,她有故事有閱歷有深度有遠見,所有她喜歡的标簽,淩阡毓都有。

所以,她喜歡上了淩阡毓。

“我是替你愁,怕你喝不到彩虹酒。”淩阡毓美目流盼,時不時盯着門口看,好似在等什麽人出現。

“是麽...”祁沐宛陷入了沉思,在她提出要繼續“玩”時,淩阡毓拒絕,可她說要去的地方是Rose時,淩阡毓的眸光亮了,仿佛所有的疲憊在聽到Rose後消散。

祁沐宛再次力證了柳思翊的“威脅”有多大,她也想多來見識見識這個敵手。

或許淩阡毓自己不記得,她倆在一起時,有意無意提起三朵金花時,淩阡毓總會格外贊賞柳思翊的聰慧和覺悟。

無意識才可怕,不經意間地提及甚至牽挂,最致命。

兩人同時陷入安靜,都在等待,只是目的不同。

淩阡毓想見柳思翊,哪怕不是為了聽解釋,還想再看看她。汗蒸房匆匆一別,她們一句話都沒說上。

她相信,柳思翊會來的。

這份篤定和自信淩阡毓有,從她進入酒吧開始就注意到了柳思翊,目光會不由自主地尋她。

今天的她,好像不太一樣。

約莫十分鐘,包廂的門被敲響了。

“進。”祁沐宛站起身,凝望門口,她很尊重人,站起來等同于是迎接情敵的一種儀式感。

柳思翊推門而入,祁沐宛眼前一滞,上下打量她。眼前的柳思翊與在汗蒸館時判若兩人,她身材高挑,衣着簡約時尚,淡漠的眼神掃了一眼祁沐宛,眸光含着堅韌與倔強。整個人的氣質渾然天成,不加以雕飾,美而不妖,豔而不俗。

祁沐宛觀摩欣賞的同時,柳思翊的波光流轉至她身上。

祁沐宛,人如其名。柳思翊第一次在生活中見到這麽端莊秀雅的女人。她身着一件紫紅色旗袍,雖身材嬌小,卻溫柔綽姿,五官端正而顯得秀氣,頗有“清水出芙蓉”之感。

柳思翊望着她有些麻木,祁沐宛只會讓她想起自己的出身,想起那不堪的過往。

她将一切沉于心底,孤傲地伫立。

“不知二小姐叫我過來有何貴幹。”柳思翊淡淡說了一句。

淩阡毓眼角眉梢微翹,紅唇微啓:“你給沐宛調一杯彩虹酒,她想喝。”

“聽說彩虹酒是紅姐獨創的,任何地方都喝不到,不知今天能否能得幸品嘗?”

沐宛...叫得可真親切呢...

柳思翊嘴角微向上彎,帶着點兒哀愁的笑意,說:“調彩虹酒要看心情,看興致,抱歉,我今天沒有心情。”

祁沐宛頗為意外,但她卻不氣不惱,只是回頭看了淩阡毓一眼,她沒想到柳思翊竟會拒絕得這麽果敢。

這一身傲骨,還真是不讓人讨厭。

淩阡毓也為之驚訝,柳思翊從沒當自己面拒絕過人,她應該知道這樣會駁了自己面子,何況這個理由這麽爛。

“我讓你做,你都不願意?”淩阡毓還是有些不信。

柳思翊搖頭,态度堅決。

祁沐宛坐了回去,不再說話,她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二人,真是有趣的很...自己養的人不聽話了,這麽沒面子的事,淩阡毓要怎麽收場呢?

淩阡毓站起身,走到柳思翊身邊,便聞見淡淡的香氣,讓她着迷。她深深吸口氣,臉上浮現出陶醉的表情,她挂起盈盈笑意,問:“那要是...我想喝彩虹呢?”

柳思翊不為所動,睫羽微顫,沉音回答:“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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