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愛她之心
頂層露臺布局奢貴精致，遠觀是島外的萬家璀璨， 近看是莊園裏的晚宴風光。淩阡毓坐在空中樓閣的軟座沙發上， 望着手機裏林桓發來的信息，出神。
“你在找別人的軟肋， 別人也會找你的軟肋。”祁沐宛端着兩個酒杯走了過來，閣樓裏的有個隐形酒櫃， 內有紅酒和香槟，這裏的設計細節深受她喜歡， 也只有淩家會打造這麽奢侈的島上莊園。
“你什麽時候來的？”淩阡毓上來時竟沒注意到她。
祁沐宛笑得有些無奈，也有些失落， 她倒了兩杯香槟， 遞了一杯給淩阡毓：“從她出現開始， 你就忽視了我的存在， 哦不，你忽視了所有人，眼裏只有她。”
淩阡毓今晚鮮有笑意，哪怕是明亮的燈光打在臉上，也面無血色， 冷冷之色讓祁沐宛忽而覺得陌生。
“你說對了，我應該早點看到她，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淩阡毓垂眸， 端起香槟一飲而盡， 有些悶悶不樂。
祁沐宛望着她眉頭緊蹙， 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去， 連品酒都沒了興致。
“淩阡毓，我...不美嗎？”
“我一直都誇你美，而且只有你才能駕馭各種旗袍裝。”淩阡毓漫不經心地回答，仰頭晾着頭發，沒來得及吹發有些不适。
祁沐宛沉下臉，她不等了，哪怕今天看到了淩阡毓的心，也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憋悶着自己的一腔熱情，就這麽讓事情過去，不是她的風格，不能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失敗了，還不知道敗在哪裏。
“那我到底哪裏不如那個柳思翊呢，你對她百般遷就寵愛，對我就平淡如水，從不上心。”
淩阡毓擡頭望着她，笑着說：“你跟她有什麽好比的，你可是博士生，又是財經界的傳奇，書香世家，大家閨秀，美貌與能力并存，誰能跟你比？”
祁沐宛抿了一口酒，直視她：“是，你說的沒錯，可即使你認可欣賞這一切，也一點沒動心？”
“沐宛，你到底想說什麽？”淩阡毓好似能領會她話裏的意思，自從被雲舒點醒，她對感情的嗅覺就變得敏銳起來，她捋了捋長發，凝望祁沐宛，不确定地問：“你不會是想說，你喜歡我吧？”
祁沐宛輕笑把杯中酒一口喝完，放下酒杯時格外用力，發出了悶悶的聲響，正如她此時郁悶的心情。
“我一直以為你裝傻，原來你是真傻，你覺得幾個億可以随便對任何人砸嗎，還是你覺得僅僅只是友情就可以讓我為你做那麽多，特地回國這麽久，來幫你上位？”祁沐宛越說越氣，淩阡毓性取向不明一直是她最大的前行阻礙，如今發現她也是同路人，卻是因為另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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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都是不甘，她無奈地搖頭，自斟自飲。
淩阡毓望着她，笑意漸漸斂起。她想到柳思翊為自己做的種種，想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畫素描，想到看Rose監控找她的習慣，想到忙碌疲憊難過時總第一個想起她。
祁沐宛說的對，她真傻，直到這一刻才開竅。柳思翊的默默守候，永遠在身後看着她，總是随叫随到，一直在原地從未走開過，不是愛情是什麽？
之前她對大哥的醋意，對言默的酸意，都是因為占有欲。而愛情最原始最根本的表現就是占有欲，她意識裏一直覺得柳思翊是自己的，當有人殷勤過頭或者有什麽發展苗頭時，她會受不了。
現在想想，柳思翊跟祁沐宛兩人看起來氣場不和，難道是因為她看出祁沐宛喜歡自己，一直在吃醋，跟自己暗暗較勁？
淩阡毓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有發現這份感情早已存于心間。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理所應當，而是因為愛。
她還傻乎乎的把這當成親情，她還一直以為跟柳思翊之間是友達之上，至親關系。
愛情，多遙遠的一個詞，不曾考慮過的東西，竟一直存在她身邊。
淩阡毓想着想着笑了，是認清內心的坦然之笑，是擁有一份真心的幸福之笑，更是心有所屬的一種滿足之笑。
真好，柳思翊還沒有走遠，一切還來得及。
“嗨嗨嗨，女人，我在對你表白，你認真點好不，到現在還思緒游離，想那位紅姑娘？”祁沐宛忍不住拿杯子撞了她杯口。
淩阡毓回神，饒有笑意：“沐宛，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或許我也會早點想通。”
“你什麽意思？我還成你的神助攻了？讓你看清自己了？”
“是。”淩阡毓堅定回答，本來她心裏尚有些疑惑和不解，現在茅塞頓開：“你讓我看清了愛她之心。”
“愛她之心？呵，好一個愛她之心。”祁沐宛深深呼出一口氣，表情有些不自然，哭笑不得，只能繼續倒酒。
“你別喝了，聽我說完。”淩阡毓按住她想要痛飲的沖動，在洞悉自己心意的這一刻，淩阡毓清醒萬分，她甚至能夠理智地去剖析祁沐宛對自己的這份情，還能客觀地看待她們之間的關系。
在淩阡毓心裏，祁沐宛的分量與雲舒一樣，可以是生死之交，也可以是紅顏知己，甚至是完美的合作夥伴，但一定不會是愛情。
祁沐宛意志消沉，低落地一句話不想說，她無精打采地坐在一邊，頹喪地說：“說吧，少說些我不想聽的。”
淩阡毓笑着勾住她肩膀，“你有沒有覺得我經常能猜到你想什麽，你也能猜到我想什麽，我是說工作方面。”
“是，怎麽了？我們這麽默契，你不照樣沒喜歡上我。”祁沐宛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在商場上的作風，在一些事的處理上，還有我們的三觀，我們的喜好，我們的共同話題，你之所以覺得自己喜歡我，難道不是因為我太像你了嗎？”淩阡毓輕抿唇角，搭在祁沐宛肩頭，放低聲音：“沐宛，你太愛自己了，你也太驕傲了，所以你沒遇到一個覺得可以匹配你的人。”
“胡說。”祁沐宛極力否認：“我以前交往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舞蹈家，她們都很優秀。”
“結果呢？”
“分了...三觀不合。”
“我猜是你提的分手？”淩阡毓試探道。
祁沐宛詫異地望着她：“你怎麽知道？”
“我說了你太愛自己了，所以會很注重內心感受，對方如果不能深入你的靈魂，讓你從心底感受到默契和愛，你應該堅持不了多久，甚至不願意交付真心。”
祁沐宛竟無言以對，像被人扒開了外殼，一覽無遺地展現出了真實的自己。
“沐宛，你這麽篤定自己喜歡女人，一定在等一個合适的人出現，我不是那個人，我只是你想象出來的合适，讓你比別人多上心了一些，我現在告訴你，我所愛另有其人，我猜你會心有不甘郁悶甚至落寞，但一定不會心痛。”淩阡毓娓娓分析，情感覺悟後，将一切看透。
“心痛？是什麽感覺？”祁沐宛還沒有感受過，要說難過心裏還是有的，淩阡毓對柳思翊的關心和呵護，會讓她泛酸，不甘甚至惆悵。
可心痛是什麽？她不知道，前兩任女友分手都說了這種話，說自己心如刀割，祁沐宛一度覺得她們是在誇大自己，現在想來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嗎？
她第一次對自我産生了懷疑。
淩阡毓站起身，望着遠處的燈火，眼神迷離，“心痛的感覺會讓人肝腸寸斷。”她今天嘗盡了這個滋味，伴随着痛苦和悲傷甚至恐懼，比起母親去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淩阡毓，你別用你姨媽教你的心理學那套糊弄我，試圖偷換概念，我承認被你說的有點迷糊，這件事我回美國會想清楚的，總之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不管你認不認。”
淩阡毓笑着點頭：“好好好，你自己想吧，我回房間了。”
她心牽柳思翊，還惦記着明天要上戰場，她曾經腦子裏心裏只有步步為營的算計，現在有了柳思翊，不管她在哪裏，都将永遠把這個女人放在內心最深處，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只有自己獨樂樂。
“阡毓。”祁沐宛叫住了她。
淩阡毓回眸看她：“嗯？”
祁沐宛站在樓閣裏俯瞰她，嚴肅說道：“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暴露出死穴，你今天鋒芒已露，在管樁立威也必将樹敵，你以後很可能會遭遇十面埋伏，既然你的棋盤出現了意外，不如重新布局，這場仗接下來要怎麽打，你要想清楚，我一直都在。”
“我知道，謝謝。”
淩阡毓笑意漸退，她何嘗不明白整個淩氏都是一群豺狼虎豹，真的要将那個位置奪下來談何容易？
愛情悄無聲息地闖入，她卻覺悟在風口浪尖時。
進入房間前，淩阡毓再次打開林桓發來的短信，真沒想到，她等來的不是淩商北對柳思翊的調查，而是老頭子的“連坐之罪”。
她删除了短信，并向雲舒發了一條信息：金主，該你登場了 誰查都一樣，淩阡毓相信林桓到時候會給一份沒有漏洞的調查回去，最令人擔憂的并不是有人要查柳思翊的底，而是淩家最可怕的那個人關注到了柳思翊的存在。
明天那場仗很難，要賭上她的運氣，她即使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些許勝算。
回到房間柳思翊已經睡了，淩阡毓換上睡衣，悄悄走到床邊，發現柳思翊依然是向右側睡。
難道手還沒好嗎？
淩阡毓忽然打了個冷顫，覺得一陣寒意逼來，莫名的心驚肉跳。她鑽到被窩裏才發現柳思翊在發抖，蜷縮着身體。
“思翊？”淩阡毓輕喚，柳思翊背對着她沒有回應，淩阡毓的手觸碰上她還沒脫下的浴袍，只覺得熱氣騰騰，再探上她的額頭，發現很燙。
柳思翊因為畏寒整個人縮成一團，淩阡毓忙聯系服務員送來退燒藥和溫度計，量下來竟然高達41度。
“思翊，你聽到我說話嗎？起來吃點藥好嗎？”柳思翊燒得迷迷糊糊，聽到人說話卻無法應答，她額角的發絲已經浸濕，淩阡毓把手伸進睡袍內，身上也是冷汗涔涔。
“出汗後就好了，沒事的。”她迅速将柳思翊睡袍解開散熱，自己也褪去了多餘的衣服，貼背緊緊抱着她。
曾經柳思翊也是這樣為自己緩解高燒的不适，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她懂，可就因為那個溫暖的懷抱，淩阡毓才安然安心地度過那一晚。
淩阡毓貼着她的臉，心疼地難以自抑，這份刻骨銘心她為何到現在才發現，才明白！
“阡毓～”柳思翊輕喃。
“我在，我在。”淩阡毓以為她醒了，可回答後又沒了聲音，這才知道是她的呓語，與那天晚上一樣，叫着自己的名字。
電腦密碼是自己生日，夢裏都是自己，淩阡毓懊惱自己，從來沒深入去想這份感情，也沒正視過兩人的暧昧關系。
柳思翊感覺到有溫暖可依，意識支配着身體翻了個身，抱住了淩阡毓，她在夢境裏感覺身邊人很熟悉。
淩阡毓望着柳思翊慘白的嘴，鼻頭一酸，俯身緩緩落于唇口，蜻蜓點水般一吻，讓她依戀更深。
柳思翊的薄唇冰涼，口間呼出的氣卻很炙熱，人工呼吸時淩阡毓沒來得及感受，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親吻是這麽美妙的事，原來人跟人之間感情還可以讓人這麽貪戀，如果不是柳思翊在生病，她甚至會忍不住地想要更多，也會想給予。
從來不知愛已深入骨髓，懷裏的這個女人她要守護，守一輩子。
一整晚，淩阡毓都沒睡，反複給柳思翊量體溫，觀察她的反應。同時，她也因為心事太重無法入睡，不知道藍飛旭能不能查到她想要的東西。
淩晨五點，室外只有零零星星的光點，淩阡毓為柳思翊蓋好被子，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望着外面若有所思。
“你在找別人的軟肋，別人也會找你的軟肋。”祁沐宛的話冷不丁地跳了出來，這個道理她懂，她甚至一直在用這個方法對付別人，柳思翊對淩商北這步棋便是想利用人心和情感，沒想到她比大哥陷入的還深。
淩阡毓低眉淺笑，搖着杯中酒，還真世事難料。雲舒說的對，愛情的力量大過一切，她曾經那麽不屑感情，甚至還警告過三朵金花，沒想到自己先暴露出了軟肋。
她樹敵沒什麽，就算這場仗危機四伏她也應該能化解，可萬一有人發現她對柳思翊的感情，對她下手怎麽辦...
淩阡毓輕揉眉心，心煩意亂，她忽然有些不安，她必須消除老頭子對柳思翊的關注，這件事只有淩商北配合才能做到。
她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走到床邊觸摸柳思翊的額頭，溫度正常，整個人狀态也放松下來，應該沒事了。
淩阡毓長舒一口氣，支起一抹疲憊的笑意，在柳思翊額頭輕輕落吻，她依依不舍看了好一會，才拿上外套，準備離島。
冉冉紅日升起，她坐上游艇向對岸駛去，等她解決這些事端就告訴柳思翊自己的心意，可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場腥風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