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獎勵

“別不說話啊小寶貝兒,你肯定是喜歡這裏的對不對?”周睿洋伸手指勾了一下樂球肩上背帶褲的帶子說道。

樂球站着,伸手在兜裏的鑰匙處撓了一下,仍舊沉默着不說話,死死盯着腳尖前面的一條地板縫。

沈樂童拽回周睿洋勾在樂球身上的手,朝着他微微搖了搖頭,悄聲說道:“你就別問了,他到時候想說什麽是他的自由。”

周睿洋撅嘴,用鼻子長長出了一口氣兒,說心裏話,這麽多天他真的沒怎麽看樂球笑過,這孩子話少,整日冷冷的,小大人一般,誰也猜不透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周睿洋是真心有些害怕這個孩子會不喜歡這裏。

正說着呢,房間外就傳來了敲門聲,聲音輕輕的,周睿洋擡眼看看牆上的挂鐘,九點整,正是越好的時間,他便連忙起身過去開門了。周睿洋原本以為這考察會有一堆人過來他們家問話拍照或者記錄,但是當他開門一看,就只見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經她的自我介紹和出示的工作工作證明,倆人才知道她是孤兒院的心理老師,便連忙将這心理老師迎了進來。

老師進門後也沒坐,只是站着向兩人問了一些基本情況後,就要求獨自帶着樂球去他的房間問幾句話。

樂球仍舊垂着頭,看着也有點兒緊張,任2由心理老師牽着跟着她往樓上去了,慢慢地走着樓梯,也沒回頭看看身後的兩個人,弄得等在樓下的兩個人心裏頭空空的,一股窒息感。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樂球才被心理老師牽着,從閣樓上下來。周睿洋看着樂球依舊是低着頭,并不開心的樣子,心裏就微微有些泛寒,特別想過去把他揪到自己身邊來。

“老師,怎麽樣。”沈樂童先迎了上去,有些急切地問道。

心理老師淡淡笑笑,說道:“這孩子對你們兩個的評價很高,這次考核,算是通過了。”

兩個人聽老師這麽說,這才放下了心,展開笑顏連忙道謝。心理老師只是禮貌地笑笑說道不必,又叮囑了兩人幾句轉身就要走了,從頭到尾輕飄飄的,連這家裏的沙發都沒碰過,弄得倆人互相望了望,均是有點兒不知所措。

樂球則抱着樓梯欄杆站在樓梯一旁,對着剛關上的門看了一會兒,忽然猛一個轉身奔到周睿洋的腳邊,抱着周睿洋的腿把臉埋到了上面。

“嘿,我說小寶貝兒,你這一招玩得可夠陰的哈,吓死我了。”周睿洋以為樂球剛剛冷着臉就是為了給他這麽個反轉的驚喜,便彎腰揉着他的腦袋笑說道。

樂球沒言語,只是胳膊上的力氣更大了一些,死死扣住周睿洋的腿。周睿洋感覺不對,和沈樂童對視了一眼,随後慢慢地蹲下身子,往樂球的臉上一摸,濕乎乎的。這麽些天以來,這還是二人第一次看見樂球哭。

周睿洋一怔,趕忙把樂球的臉扳起來,就見這孩子無聲無息地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全都蹭到了周睿洋的褲子上,晶亮亮的,可以拔出水晶絲來,那小臉委屈地擰成了一個包子。

“诶我說小寶貝兒,怎麽了這是,心理老師欺負你了?”周睿洋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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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球用手背抹着眼淚,抽泣着搖搖頭,哭得更委屈了,嘴巴撇成月牙形,快要從下巴上掉下去了。

沈樂童也蹲下,替他抹着臉上的眼淚,“那是因為什麽啊?你快跟我們說說啊寶貝兒。”

樂球抽了兩口氣兒,眼睫毛上挂着淚花,眼角的淚珠還自顧自地往下流着,像個沒關好的水龍頭,這雙眼睛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抽噎着聲音問道:“你們會不要我嗎?”

倆人同時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孩子從哪兒冒出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沈樂童嘆口氣,一把摟過仍哭泣着的樂球,輕拍着他的背安撫道:“瞎想什麽呢你?我們怎麽會不要你呢?”

“老師問,問我願不願意再回去。”樂球哭着說道,兩手死死抓住沈樂童後背的衣服,“我說,我就說我不想走。”

“你個傻孩子。”沈樂童拍了下樂球的屁股,皺着眉認真地說道:“你要是不想走誰都不能把你帶走知道不?誰都不能。”

樂球哭得直直咧嘴,聽了沈樂童的話才算放心,在他肩頭狠命地點頭。

周睿洋扁着嘴睨了樂球一眼,抻過桌子上的紙巾,一張又一張地貼在他的臉上,一邊貼一邊喋喋不休地罵道:“好你個沈樂球,就為這麽個破事兒蹭我一褲子鼻涕,我們倆這麽稀罕你你還看不來嗎?還問會不會不要你,你良心呢?”

被周睿洋這麽一罵,樂球趴在沈樂童的肩頭忽然吹了個鼻涕泡樂了。

“诶你怎麽這麽惡心。”周睿洋又貼了一張紙巾在樂球的臉上面,酸了一下鼻子笑道。

樂球勾着沈樂童的脖子,眨着淚花點點的眼睛看着周睿洋,臉上貼着白花花的面巾紙繼續樂,樂得特別開心。

其實樂球的孤僻和堅強,全部建立在深深的不安之上,他見過很多被帶走卻又被送回來的小夥伴,也見過不少被帶走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的夥伴,即便才五歲,他卻已經知道要表現得乖,要不哭不鬧才能得人疼愛。

于是在來到這裏之後,樂球也盡量得表現得乖些,他會直挺挺地走近幼兒園,也會在做噩夢的時候在小閣樓裏翻個身繼續睡,但是在他的心裏實則藏着恐懼感。在孤兒院時,他希望自己被人領養,希望有人疼他,但同時他又害怕領養他的人會對他厭煩,這也是樂球剛剛來到這裏時的心情。

只是慢慢地,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裏,喜歡靠着周睿洋看動畫片,也喜歡聽沈樂童給他講故事,所以他更加害怕,害怕自己不聽話了,這兩個人有一天再将自己送走,但是這種心情,大概在這日就消融在樂球的淚水中了,他第一次任性地在沈樂童的肩頭黏了他半日,把沈樂童的衣服弄濕了一大片。

這事兒之後,倆人發現樂球就此開朗了許多,話變多了,笑容也變多了,慢慢開始喜歡黏着兩個人了,也慢慢地表現出一些孩子般的小性子,生活看似一成不變,卻在不知不覺間将三個人的距離拉近捆牢。

周睿洋仍舊每日要去接樂球放學,他的一大樂趣就是遠遠地站在家長堆的外面,看着樂球費盡千辛萬苦從人堆兒裏走出來,再一蹦一跳既不安分地來到他身邊,伸手攥上他的一根小手指。

“小少爺,你今兒晚上想吃點兒什麽?”周睿洋問道,一手插在褲兜裏,另一只手任由樂球攥着,和他慢慢地往烘焙店走。

“肉。”樂球不假思索地回答。

“得,我是真要養不起你和大寶貝兒了。”周睿洋無奈地笑道,“等你長到十五六歲的時候,非要把我吃窮了不可。”

“為什麽會吃窮?”樂球仰臉,拖着長音問道。

“因為你那個時候長身體吃得多呗,我記得我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個人能吃一鍋飯。”周睿洋解釋道。

“那大寶貝兒呢?”樂球問道,“他能吃多少?”

“這個......”周睿洋頓了頓,想起那些自己和沈樂童只能用電話交流的年歲,“他應該比我吃得多。”

樂球點了點頭,随後從手上撕下了一張印着小紅花的貼紙,貼到了周睿洋的手上,說道:“那我要把這個獎勵給大寶貝兒。”

周睿洋瞅了瞅手背上的小紅花,笑道:“好,回去我就貼大寶貝兒臉上。”

樂球每日去周睿洋的店裏等沈樂童下班的時候,經常跑去看孫師傅給蛋糕裱花,在不忙的時候,孫師傅也會手把手地教樂球裱一些簡單的東西,但是讓樂球弄過的東西多半都是廢品,最後連奶油帶着蛋糕坯子都進了他和沈樂童的肚子。

“你今兒做的這個還挺好看的。”沈樂童拿着叉子輕挑着蛋糕上一團白白的東西說道:“這是弄了個兔子嗎?”

“那是個雪人。”樂球不滿地說道。

沈樂童差點兒樂出聲來,“這是個雪人?那雪人的腦袋呢?是化了還是壓根兒就沒長?”

樂球撇撇嘴沒再理他,直接把那一小塊兒奶油舀起來,含在了自己的嘴裏。

坐在一旁的周睿洋抿嘴笑笑,把手背上的小紅花貼在沈樂童的臉頰上,說道:“這是小寶貝兒讓我獎勵你的。”

“獎勵我什麽?”沈樂童愣愣地摸了摸臉上的貼紙。

“獎勵你吃得比我多,還獎勵你認不出來小寶貝兒的雪人。”周睿洋拄着下巴,挑起唇角說道。

“啊?”沈樂童眨眨眼睛。

“周睿洋說他在十五六歲的時候一頓可以吃一鍋飯,他說你比他吃得還多。”樂球在一旁解釋道。

沈樂童朝着周睿洋扁扁嘴,白了他一眼後向樂球說道:“你就聽他瞎說吧,我在十五六歲的時候想他想得都吃不下去飯。”

周睿洋一怔,心裏頭随即豔豔地開了一朵和沈樂童臉上的貼紙一般紅的大紅花,賤兮兮湊過去問道:“啊?真的啊?”

沈樂童将周睿洋湊過來的腦袋推回去,順便挖過一塊兒蛋糕塞在他的嘴裏,再假裝漫不經心地看向別處。

樂球含着叉子,就見周睿洋嚼着那塊蛋糕笑眯眯地看着沈樂童,而且周睿洋那表情就像動畫片裏看見了傑瑞鼠的湯姆貓。樂球聳了一下肩膀,趁着倆人不注意,拿起蛋糕刀切下一大塊兒抹着奶油的蛋糕放進蛋糕盒子裏封好。

“你幹嘛呢,吃不了了?”沈樂童看着樂球問道。

樂球搖搖頭,輕摟着蛋糕盒子說道:“這個雪人留着,明天給露露。”

“喲,懂得和小朋友分享了。”沈樂童笑道。樂球沖他挑挑眉毛,抱着蛋糕盒子想把這盒子放進書包裏,但剛跳下凳子,後領就被周睿洋揪住。

“你給我等會兒,等會兒。”周睿洋說道,“露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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