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悅
“沈逍遙,不要得寸進尺!”
也不知是哪湧上來的力氣,方思明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沈逍遙,撐着桌沿,勉強站直了身體。
胸膛劇烈地起伏,眼角因為羞憤輕漾泛起一抹紅潮:“你這些年,真是毫無長進!”
到底誰才是小孩子?
這些輕佻失禮的舉動,時隔經年,他怎麽就改不了?
沈逍遙看着他,嘴角兀得牽出一抹笑來,對方思明自嘲道:“你說得對。”
“整整七年,我都沒有半點長進。”
一如既往地愛着你,不減分毫。
少年不識愛恨,誤落萬丈紅塵。
作繭自縛,難尋歸路,難覓前途。
華山之巅、龍淵清池徹夜的天寒地凍都冷不死的一顆心,恐怕只有沒入三途川的水才能得到息寧。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你離開後的那兩千五百多個日夜,我是如何在焚心噬骨的痛苦間一分一秒地熬過的。
沈逍遙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方思明才後知後覺到自己的話似乎說得太重,猶豫着是不是要解釋點什麽。
“我……”
“我心悅你。”
誰也沒想到,沈逍遙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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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明剛要溢出的話止于唇齒,房內的空氣仿佛在剎那間凝固,生硬得不像話。
四目相對,沈逍遙卻是一臉坦然。
“你說什麽?”
本以為會被這突如其來的剖白弄得一番失措,誰知方思明卻冷靜得出奇。只見他皺皺眉頭,語氣生出幾分警惕:“你有什麽目的?”
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沈逍遙靜靜地聽着,一時沒有搭腔。方思明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于是又道:“或者換個說法,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并非方思明對沈逍遙懷有疑心,而是他對每一個人都懷有疑心。
從小朱文圭便告訴他,“不可輕信旁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雲雲。這麽多年過去,這些語句已經印入腦海,成為教條,形成條件反射。
瞧瞧,這個人,可真會說話。
一字一句,專往要害上捅。
沈逍遙深吸一口氣,盡量穩住,讓自己因為酸楚而忍不住抽搐的唇角看起來笑得沒那麽扭曲。
這副笑相挂在他臉上太久,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成了一副纂刻入骨的面具。
沈逍遙:“你問我想要什麽?”
“是。”方思明點頭。
“說起來,的确是有這麽一件。”沈逍遙笑笑,試着往方思明面前靠近了些,帶着幾分不令人覺悉的小心翼翼:“只有你能給我。”
方思明凝起眉:“什麽東西?”
沈逍遙看着他,十分認真地道:“你。”
“嗯?”
“我想要你。”
這就是我的目的。
從始至終,至死不渝。
……
沈逍遙身上的味道很特別。
宛如江南伏旱一挽而過的清風,夾雜着沁入心脾的涼意與同栀子花相似的芳幽香氣,是能讓人忘卻所有煩惱的酣暢淋漓。
這一次,沒有再強勢地禁锢他。
沈逍遙小心翼翼地湊上前,閉上眼睛,試探性地用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輕蹭方思明的鼻翼,像只正與人撒嬌的大型的貓科動物。
薄唇停留在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時而相近,時而輕離。明明欲予欲求,卻又不知在為何死守。
如此親昵,帶着萬千柔情,比炙熱的吻更要撩動人心。
像春風送暖時的屠蘇酒,教人沉醉其中,不知身在何處。
方思明心頭顫動,幾乎是放縱着沈逍遙逾禮的作為。他鬼使神差地仰起頭,琥珀色的眸微微眯起,再看不見過往的一片澄明。
得到許可之後,沈逍遙便再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一開始只敢在嘴角落下一些細碎的吻,到後來,愈發地肆無忌憚。
從觸碰相貼,到抵死地缱绻。
沈逍遙用力地擁着懷裏的人,在方思明的唇上發了狠地吻咬,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嘴裏嘗到鹹腥的滋味。
纏綿,卻也殘忍。
七年的思念無處安放,滿腹的委屈無法訴說,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以供宣洩。
“明兄!思明兄!”
萬萬沒想到此時會有人闖進來,這兩聲呼喚如雷貫耳,方思明自忘情中猛然睜開眼,看着沈逍遙近在咫尺的臉,心中難得着急起來。
本欲将那人推開,誰知這一次沈逍遙竟快他一步。
葉盛蘭推開房門的時候,方思明正靠在桌前,若無其事地擡頭:“怎麽了?”他朝一旁的沈逍遙看了一眼。
只見沈逍遙背對着正門,擡手用護腕擦了擦唇邊的血跡,他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裏,眼角似乎紅紅的,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屋內的氣氛似乎有些異樣,發現方思明唇上破皮,不知是怎麽回事,還正往外滲着血。
然而葉盛蘭已顧不得那麽多細節,他焦灼地上前:“明兄!前廳出事了,快跟我走!”
方思明聞言神色驟變,轉身就要跟葉盛蘭出去看看情況。誰料手腕一沉,卻是被人牽制着,邁不動步。
方思明:“做什麽?”
“……我呢?”沈逍遙啞聲問道。
方才的境景,實在是有違初衷。方思明抿着尚在發燙的唇,沉默良久,才道:“抱歉。“
“你想要的人,我給不了。一個吻,權當抵過。”
“若這還不行……”
……
“就當做了一場夢。”
……
“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