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天放學後,司機來接相十方,他先給喬諾開門,再坐進去。謝照風今天不打球,也厚顏無恥地坐進副駕駛,自來熟地和司機打招呼:“喲,換了新面孔啊,原來的樂叔呢?”

司機板正地回答:“他身體抱恙,暫時由我來代班。”

謝照風一笑,扭頭對後座的相十方說:“你們家是不是都按照一個性格來找人的?一個個都跟僵屍似的。”

“廢話少說。”相十方淡道。

車子開動了,喬諾的胳膊支在窗沿上,撐着下巴看窗外掠過的風景。車內是優雅的小提琴曲,與外面的喧嚣隔出了靜谧的小世界,就連謝照風也被氛圍感染,只在剛上車時說了幾句,之後也安靜下來。

“你們知道林既的事麽?”

空氣的流速都輕緩的空間裏,忽然被這句話打破。

相十方轉頭有些訝然地看着喬諾。

謝照風也一臉吃驚,“你提他幹嘛?”

“提一句怎麽了。”喬諾收回了視線,平靜地說。

“他怎麽了?”相十方接着她的話問道。

謝照風叭叭插嘴:“十方你摸摸頭頂,是不是能摸到一片草地?我跟你說,這事兒太嚴重了,別以為你自己條件好就什麽也不用擔心,哼哈,陌上公子人如玉,你的頭上有點兒綠~”

“謝照風把你的嘴給我縫上!”喬諾狠狠橫他一眼。

謝照風做了個縫針的動作,縫上之後嘴又一點點用力張開,最後對喬諾張大嘴嗷一下,欠得不能再欠。

相十方對他的表演無動于衷。

喬諾也深知這人不能理會,一理會就跟狗皮膏藥精似的甩都甩不開。

Advertisement

于是她只對着相十方說:“今天課間我見林既被兩個女生欺負了,還是以前的同班同學。他那人看着挺老實的,不像會招惹人的樣子,所以有點兒好奇,他也不說,你和他關系比較近,會不會知道什麽?”

聽到同班同學這四個字,相十方已經有了答案,他說:“這件事是否能說,要看他本人的意願。”

“意思是,你知道?”喬諾說。

相十方不置可否。

“啧啧。”謝照風又煽風點火,“十方你還和別人有秘密啊?喬諾,我是你我可忍不了。”

兩人都沒搭理他。喬諾只是點頭,“明白了,我自己在心裏猜吧。”

被無視的謝照風一點兒也不氣餒,還在那嘟囔:“十方你媳婦問你別的男人的事你都不在乎?你的肚裏是泰坦尼克號吧?”

喬諾用眼尾輕掃過相十方的臉,毫不意外的是一片淡然,她心說,在乎他就不是相十方了。

然而未想相十方卻開口:“謝照風,你幫我打聽個人。”

“誰啊?”

“叫餘巧巧。”

“行啊。”謝照風爽朗應下,下一秒反應過來,轉頭的脖子都要扭折了,“男的女的?!”

“女的。”相十方淡淡道。

喬諾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林既回到家,就癱在沙發上,先用力的抻了幾秒身子,接着軟了下來,疲憊地舒着氣。

“怎麽了小既,今天這麽累。”路倩然整理着餐桌上的食材。

“遇到了一些事。”林既喃喃道,“有壞事,也有好事。”

“有好事就行,咱們人生就是起起伏伏,有好有壞,以後你出了社會,遭遇得更多呢。”路倩然笑道。

“媽,你這大道理扯得太遠了。”林既也笑了。

“快寫作業去,咳咳!”路倩然忽然咳嗽了,“我先做飯,咳咳!等會叫你吃。咳咳咳。”

“媽你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林既坐起身問。

“最近嗓子不太行,偶爾會咳一下。”路倩然倒了杯水喝,“沒什麽大事。”

“那也得去醫院看看。”林既說。

“放心,我心裏有數。”路倩然說,“你看這不就沒事了嗎?寫作業吧。”

林既見她臉色無異,也就沒當做大事,回房間寫作業了。

飯後路倩然想起了什麽,從包裏拿出了兩張券。

“這是樓下張叔叔給的,說是為了感謝我上次替他照顧他媽,這是他負責設計舞臺的音樂會的門票。”路倩然把券給林既。

林既一看,居然還不是普通的票,在相十方的影響下,他也會下意識的關注古典音樂圈子,票上的這個人是國際上很有名的英國小提琴演奏者,不到三十歲卻已經拿遍了國際獎項,是當之無愧的音樂神童,相十方對他也頗為欣賞。

“我不懂這些高雅的玩意兒,不過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約會經驗。”路倩然對兒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什麽?”林既有些呆,“和誰約會?”

“你喜歡的人啊。”路倩然說,“正巧是這個禮拜六,把她約出來,一起去聽呀。”

“這、這……”林既的臉漲得通紅。

“拿好了,媽媽等你的好消息。”路倩然鼓勵地拍拍他的肩,嘴裏嘀咕着:“簡直和林誠一模一樣,真不曉得我是怎麽被他勾搭上的。”

林既回到房間,卻沒心思看書,那兩張票像磁石一樣總能讓他不自覺把視線和注意力放上去。

這的确……是個很好的機會。

當然不是說他要趁這個機會對相十方展開攻勢,這簡直太不道德。

但在休息日的時候和相十方去聽一場音樂會,單純的享受音樂和相十方在身邊的感覺,這一定是一次美好的經歷。

約吧,約吧,媽媽都同意你約他出來。

林既被念力驅使着,拿出手機,翻出了那個許久未聯系的號碼。

只要發個短信,跟他說你有音樂會的票,他那麽鐘愛音樂,一定會答應你的。

林既的手指機械地編輯這短信:

你好,我是林既。我這裏有兩張這周音樂會的門票,首席是海恩.凡尤爾,如果你有空我們一起去聽。

簡潔明了,讓人挑不出錯。

可林既的手指在“發送”上停留,遲遲按不下去。

他還是過不了自己的坎。就算誰也瞧不出貓膩,他也說服不了自己約相十方出來的心思百分之百的單純。

相十方有女朋友了。

林既使勁掐了自己一把。

他一邊疼着,一邊把短信內容都删除了,把手機扣下。

經過一晚上的輾轉,林既想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答謝禮!

上次請相十方去食堂吃飯一直是林既的心結,他總找不到補救的機會,這次機會來了,他可以把票送給相十方。

這樣想着,林既心裏的壓力就小了許多。

次日。

“這個,給你。”在教室裏,林既把票放在相十方的桌上。

相十方拿起來看了一眼,再擡頭看他,“為什麽要給我?”

“因為你幫了我很多,正巧我得了一張音樂會門票,還是海恩·凡尤爾的,我想你會感興趣,就當謝禮了。”林既流暢的說了出來,沒人知道他從早上來學校之前就在腦海裏排練了無數次。

“這票我有了。”相十方淡淡道。

“啊?”林既懵了。

“我的小提琴老師給了我一張。”相十方說。

林既表情空白了,他怎麽就想不到,相十方怎麽會拿不到票?

看着林既呆滞的模樣,相十方莫名覺得還挺有趣,帶着一絲笑意道:“不過我的票位置不好,我收下了,謝謝。”

一瞬間又峰回路轉,林既表情跟不上,還是呆呆的,“不用謝……”

但總之,票送出去了,林既回到座位上,從書包裏拿出另一張票。

他沒告訴相十方自己也會去,不知道下周六相十方在禮堂看到他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他到底沒能抵擋住誘惑,邁過去了。

可我什麽也不會做,也什麽都做不到,只是想在他身邊,看他沉浸在所喜歡的事物中的樣子,這樣就非常滿足了。

下午二班有節體育課,這節課要用來測仰卧起坐、跳遠和短跑,是算進期末成績的,這次不測就得到期末考之後再來,沒人願意繞這麽大個圈,所以這次課請假的人幾乎沒有。

但也只是幾乎。

喬諾的小腹從早上開始就陣陣的疼,到下午開始全面爆發,她也不想在體育課請假,但這次生理痛強烈得沒辦法運動,就算硬上也只會不及格。

“下次可是考完文化課才能測,你想清楚了?”體育老師問。

喬諾點頭。

“行吧,那你到田徑場邊上坐着。”

然而就算坐下,她也沒覺得有多好受。她的身子不弱,平常來大姨媽也只是略感不适,從沒想今天那麽疼,疼得她兩眼發黑,頭都擡不起來。

她得吃止痛藥,不然要昏了。

誰能給她一片藥,或者一杯熱水,她就……十方,相十方,你快來救我啊……

喬諾頭一次覺得自己那麽脆弱,像個沒出息的布偶娃娃。

“喬諾?你怎麽了?”

喬諾擡起頭,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穿着校服,帶着眼鏡,中規中矩的高中生。

沒有絲毫亮眼的地方,不是她心裏的那個人。

但他卻發現了她。

“林……既……”喬諾艱難地說。

“你還好嗎?哪裏不舒服?”林既蹲在她面前,關切地問。

喬諾疼得說不出話。

“肚子疼是嗎?”林既瞥到一個人影,他朝那人揮手,“相十方!這裏!喬……”他還想起相十方不願在學校暴露和喬諾的關系,便急轉直下,“有人需要幫助!”

相十方聽到他的聲音,又看到坐着的人似乎是喬諾,他走了過來,垂眼看着喬諾,“怎麽了?”

喬諾本應該在這個時候和相十方撒嬌的,可莫名其妙地,她開不出這個口。

她從來都要強,她可以在喜歡的人面前卸下一些包袱撒嬌,卻做不到真正的示弱。

而且她現在的模樣,林既遠遠看過來都知道她不舒服,可相十方依然高高在上的,不願吝啬一點兒溫柔。

大概是處于生理期,喬諾的情感格外敏感,她倔強道:“沒什麽。”

相十方皺了皺眉,“擡頭讓我看看。”

“說了沒什麽!”喬諾煩躁道。

于是相十方也抿緊了唇,沉默了。

林既夾在中間,都不知道該向着哪邊。他以為是喬諾害羞不願将生理期宣諸于口,便豎起手擋在嘴邊小聲說:“你是不是生理痛了?”

喬諾看了他一眼,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林既明了,仰頭對相十方說:“要不你先送她去醫務室?”

“不要!”喬諾竟先反對,“我沒事。”

林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相十方說:“你到底在鬧什麽?”

“你別管我,上你的課去。”喬諾悶聲說。

怎麽能不管?林既幹着急。

誰料相十方突然說:“林既,你送她去醫務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