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既小心地、避免過多接觸地攙扶着喬諾的手臂,幫助她走上田徑場的臺階。他忍不住回頭,相十方就在下面看着他們,像一個精修了的人形立牌。

林既不免苦笑,結果竟真變成了他來送喬諾去醫務室,而作為男朋友的相十方在目送他們。

這到底是何等離奇的神展開?

或許他很放心我。林既苦中作樂的想。

喬諾因為走動而冷汗淋淋,她抓着林既胳膊的手因為疼痛而用力,把林既都掐疼了。

“很難受?還走得了嗎?”林既任她抓着,擔憂地問。

喬諾卻說:“相十方還看得到嗎?”

林既後頭瞄了一眼,“在看。”

喬諾一咬牙,“走!”

最終出了田徑場,再往前走幾步,喬諾就撐不住了,不管是站着坐着躺着,只要不動彈就行。

漂亮的女孩難受的時候也格外惹人憐愛,她強撐着不說痛的倔強模樣讓林既也于心不忍起來,他半蹲在喬諾面前,說:“上來,我背你。”

喬諾愣住,“诶?”

林既扭頭回去看她,“來啊。”

喬諾蒼白的臉色似乎泛起了紅,“我、我很重的。”

“放心。”林既露出安撫的笑容,“我是男生,力氣大。”

可他的後背單薄,臂膀也很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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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喬諾似乎感覺到了一種異樣卻熟悉的心情,酸酸脹脹的,有點兒想笑,但鼻子又有些發悶。

她趴在林既的背上,環住他的脖子,有點兒啞有點兒羞澀地在林既耳邊說:“那你不許說我重。”

林既沒想太多,把她背了起來,快步往前走。

他只知道,相十方很關心這個女孩,所以他要快點把她送到醫務室。

到了醫務室,林既氣喘籲籲地坐在椅子上,他白淨的皮膚此時充血通紅,淌過脖子的汗像小溪一樣。

喬諾愧疚又難堪,她遞給林既紙巾,小聲說:“我說了我很重的。”

林既擦着汗搖頭,喘着氣說:“你很瘦,只是距離有點遠。”

“謝謝你。”喬諾說。

“沒關系。”

校醫給了喬諾一片止痛片,還拿了一小包紅糖來,林既主動去沖成紅糖水,當這杯紅糖水遞到喬諾手裏後,已經是溫熱卻不燙人的最佳溫度。

“喝點兒熱的,會舒服些。”林既說。

喬諾喝了一口,嘴角帶着笑容,“好甜。”

她慢慢将紅糖水都喝下去,不知道是真的效果顯著,還是她的心理作用,身體确實緩解了不少。

“你很會照顧女孩兒。”喬諾對林既說,

這種評價還是頭一次,林既抓了抓後腦,有些腼腆,“因為我媽媽以前也這樣,我爸爸就是這麽照顧的。他們上學時候就認識了,我爸就是這樣追到我媽的。”

喬諾聞言,嘴角的笑意卻變淡了,她說:“真好啊,學生時代的感情能有結果。”

林既敏銳的聽出了她話中的黯淡,不由得浮想聯翩,他試探地問:“你和相十方是不是又吵架了?”

“算是吧。”喬諾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撐着後面往後仰,是懶散的模樣,“不過在他看來,又是我的無理取鬧吧?呵呵。”

“我能問是因為什麽嗎?”林既的語氣仔細聽能聽出局促,好像是在按耐着什麽。

喬諾輕描淡寫道:“昨天他讓謝照風幫他打聽一個女生,你知道他那個人,從來不對人類感興趣,所以我就不舒服喽。就算是替別人找,那至少不要當着我的面吧?”

“他可能覺得背着你才心虛?”林既說。

“背着我的話我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會不開心。”喬諾對他一笑,“當然如果事後被我發現我肯定也生氣,沒辦法,我的性格就是那麽奇怪。”

“沒有的。”林既連忙擺手。

“他是這麽說的。”喬諾低下頭,“或許吧,自從跟他在一起,我都有點兒不像自己了,感覺好累。”

林既沒有立場評判他們,只能沉默不語。

“你覺得他喜歡我嗎?”喬諾又看向林既。

林既一怔,既然是鐵絲在心髒收束的痛楚,他輕輕點頭,“他喜歡你。”

喬諾卻毫不動容地擺手,“喜歡才不會是那個樣子。”

“他剛才是想親自送你來的,只是顧及了你的情緒,他看你的眼神,很關心。”林既說。

喬諾反而笑出了聲,她說:“林既你沒談過戀愛吧?那純屬因為我們從小認識的交情,換做謝照風,他也那樣兒。”

可在林既看來,能得到相十方這般對待,就足夠證明對方在他心裏的地位了。

“而且他根本沒有為我吃過醋。”喬諾又說,“林既,如果你喜歡的人在你面前談論其他男生,甚至和其他男生有些親密的舉止,你會生氣嗎?”

林既心說,他都在我面前談戀愛了呢。

“算了,問你這些也沒意義。”喬諾又随意道。

喬諾此時悵惘的神情和剛才相十方伫立遙望的身影,在林既的腦海裏循環反複。

和喬諾有隔閡,相十方也不好受吧?

林既緩緩閉上眼睛,他聽到自己說:“喬諾,我有一張音樂會的門票,在這周六,你去聽吧。”

時間一晃到了周一的早上,林既上樓走去教室時路過了二班教室,他只注意着前方,沒發覺窗口裏伸出了一只手,等他過來時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林既吓了一大跳。

“嗨!”喬諾拉着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嗨……”林既驚魂未定,“你來得好早。”

“林既,沒想到你這人也有當紅娘的天賦。”喬諾說。

林既聽得出她意有所指,溫和道:“音樂會好聽嗎?”

“還行吧,相十方聽得如癡如醉。”喬諾聳了聳肩道。

“如癡如醉?”林既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他想象不出相十方如癡如醉的模樣。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他表情的變化啦。”喬諾哈哈笑着,“沒準他這輩子就跟音樂過了。”

林既也笑了,問:“你們……和好了嗎?”

“算是吧。”喬諾的手臂搭在窗沿上,她有些漫不經心,“但我好像也看淡了和他的關系,心情比想象中平靜。”

林既沒聽明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好了沒事了。”喬諾又揚起笑容,“就跟你打個招呼,回你的教室吧。”

“哦……”林既點了點頭,繼續前行。

他沒看到的是,喬諾依然在窗邊看着他的背影,也沒聽到她幾不可聞的話語:

“為什麽不是你來……”

走進教室,不出意外,相十方也已經坐在座位上了,林既走過去,先擡手向他打招呼:“早上好,你今天來得好早。”

相十方擡起頭,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他的目光在林既身上久久停留,沉靜的眼睛似乎也隐藏着深意。

林既自然不會看不出,他悄悄緊張了起來,又問:“怎麽了?”

相十方低聲開口:“音樂會的票,喬諾說是你給她的。”

這兩人一大早和他竟然都說了一件事,這算什麽?夫妻同心嗎?

林既吃不下這份狗糧,有些勉強的笑道:“是啊,我有兩張票。”

“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你喜歡的人是喬諾,比起我你更願意看到是她在身邊。

林既默不做聲的自殘了一遍,才說:“因為看見你們吵架我也不好受,就順手推舟了。”

可相十方此時的模樣分明是不高興的,林既又忐忑地問:“難道我多管閑事了?”

相十方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才搖了搖頭。

林既稍微安心了,笑問:“音樂會好聽嗎?”

相十方答道:“好聽。”

于是,林既內心陰暗角落的後悔不甘,就統統煙消雲散了。

“那就好。”

“林既。”相十方的聲音忽然拔高了半分,“你是不是……”

“嗯?”林既疑惑地看着他,在鏡片之下的眼睛澄澈透亮,不摻雜一絲雜質。

“……”相十方最終什麽也沒有說,“……沒事。”

自這件事之後,林既和喬諾的關系反而走得近了,平時遇到會停下來聊幾句,兩個班上同一節體育課時喬諾也會來找林既,有時會一起散步回教室,有時就坐在籃球場邊看男生們打籃球。

談論的話題包括方方面面,但最多的還是圍繞着他們的交集,相十方。

喬諾是天之驕女,母親在政府工作,父親則經營公司,她從小就被以最高标準來要求,也就養成了她表面随意但內在要強倔強的性格,她的朋友不多,從小到大,要好的也就是相十方和謝照風,但謝照風跳脫不正經,相十方則對事事都漠不關心,都不适合當傾訴的對象。

可奇怪的是,面對林既,她好像就能放下所有顧忌,這個貌不驚人的男生會把她的每個字都聽進耳,認真的模樣讓她覺得自己被溫柔的包容着。

如果林既知道她內心的想法,一定會連連搖頭。

他沒有那麽偉大,只是對于喬諾和相十方是一類人,與他的生活差距過大,很多時候她的煩心事林既能做的只有安靜的聽,他給不出好的意見。

更卑鄙可恥的是,他會在喬諾提及相十方時格外仔細上心。

所以他只是個小人。

臨近期末考,在校生們又進入了複習階段。

然而在這期間,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相十方的生日。

送禮物是門技術活,誰都想自己的禮物對喜歡的人而言是意義重大的,但受經濟差異和關系的限制,林既想不出自己以一個同學的身份能送出什麽能讓相十方眼前一亮的東西。

為此,他甚至還旁敲側擊的問喬諾準備了什麽,想以此來做參考。

喬諾說了個林既從沒聽過的國外私人訂制的小提琴品牌,她預定了一根小提琴弓。

“不到一萬刀吧?”喬諾的口吻如買了一瓶飲料一樣随意。

林既感覺到深深的溝壑橫在眼前。

喬諾拿出手機看了下朋友圈,不知看到了什麽,她突然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哈謝照風實慘!”

“怎麽了?”林既好奇。

喬諾把手機給他看,屏幕上是謝照風十分鐘前發的朋友圈:

喜歡相十方的姐姐們!別加我QQ加我微信騷擾我了!他喜歡什麽玩意兒問他去啊!最後說一遍!你們有本事的話就送de1953年發行的《雨中協奏曲》黑膠唱片!相十方肯定會愛你愛得淚流滿面!結束,再問一個拉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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