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雖說是等相十方的答複,但林既還沒傻乎乎到真的幹等他主動聯系。

林既在短信裏或直接或間接的問了相十方三次,終于在第三次,得到了相十方準确的答案。

嗯。

就一個字,林既在辦公室裏看到時,開心得坐在辦公椅上轉了一圈。

此時距音樂會還有三天,林既早就訂好了票,他把時間地點發給了相十方。

他的愉悅那樣直白,員工們背地猜測他是不是和女朋友求婚成功了。

從夏到秋的過渡,是下雨,一連幾天雍市陣雨不斷,但夏天似乎不甘離去,偶爾又豔陽高照,白天和夜晚,會有十幾度的溫差。

音樂會當天,林既手頭的工作又添幾件,這周末要開季度會議,他需要制定出新的經營方案和利潤分配規劃,為此他需要浏覽大量的數據和報告,密密麻麻的文字數字,令他頭疼不已。

秘書進來送文件時,看到他的臉色,忍不住說:“林總,您嘴唇很蒼白,身體沒事兒吧?”

“可能有點感冒了。”林既的聲音微啞,“文件放桌上就行,辛苦了。”

“您才辛苦了。”秘書看了眼他的電腦屏幕,問:“這麽多數據,今天您又加班嗎?”

“今天準時下班。”林既笑了笑,“因為有個……約會?”

秘書訝然,“我們真的要有總經理夫人了?”

“瞎說什麽。”林既笑着責備,“別閑聊,工作去。”

“是。”秘書佯作嚴肅地回答。

午休時間,林既還是沒離開辦公桌,之前他出來過一次,說話時還咳嗽着,這幾天他一直加班,所以神情疲憊,臉色蒼白,孱弱得讓人心生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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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既是深受員工喜愛的領導,見他的模樣,大家紛紛讨論怎麽才能讓林既去休息一會兒。

受命去辦公室提出員工們的請求的代表出來了,大家萬分期待地等他的結果。

“林總說,要是有人能替他完成工作,他就去休息。”

所有人垮了下來,林既的工作關乎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他們這些小蝦米能做的頂多是篩選資料。

去食堂吃飯時,他們遇到了宋理原,他和銷售部的一個女孩坐在一起,那兩個小年輕和周圍的白領畫風不同,像在學校食堂談戀愛似的。

林既忙的這幾天顧及不到宋理原,他就自己提出到其他部門學習,看來是心猿意馬了。

不過宋理原在公司的職位與他們同級,但身份不一樣,要是宋理原和林既說,沒準有用。

宋理原聽到林既帶病工作的事,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對姚木棉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辦公室馬上回來。”

宋理原來到辦公室,林既果然還在面對着電腦。

“林叔,怎麽不去吃飯?”宋理原說。

林既心不在焉答道:“嗯,不餓。”

宋理原走近,看清了他的臉色,果然很差。

“林叔,你休息一下吧,你臉白得像鬼似的。”宋理原說得直接。

林既随手拿起一支筆想砸他一下,但轉念一想,他今天要去見相十方,頂着鬼一樣的臉色就太糟糕了。

在他愣神時,宋理原到他身後拉出他的辦公椅,然後一個轉向,把他往休息室那兒推。

“等等,我還沒保存!”林既急道。

宋理原只好又把他推回去保存,之後就不由分說,把他關進休息室裏。

“睡吧,兩個小時後再起來。”宋理原說。

林既脫下外套躺下去,舒了口長長的氣說:“午休不宜太長,半個小時就夠了。”

“随便啦,你睡就是了。”宋理原說。

林既設置好鬧鐘,裹上了被子閉上眼,說:“理原,外面有公共藥箱,你幫我找幾片感冒藥。”

“哦。”宋理原出去拿藥,還倒了杯熱水,但他再回到休息室,林既已經沉沉睡過去了。

林既醒來後,手機鬧鐘在他枕邊嗡嗡響,他拿過來一看,竟然超過原定時間半個小時,鬧鐘在他耳邊響了六次他才醒。

但多出半個小時的睡眠并沒有讓他神清氣爽,反倒比睡前更疲憊沉重,大腦遲鈍昏沉,連坐起來都非常吃力。

林既摸了摸額頭,一連滾燙。

糟糕。

林既頭疼的想,為什麽偏偏是今天?

他看到床頭的藥和水,應該是宋理原放的。他吞下藥片,去衛生間裏洗了把臉,冷水撲在臉上,冷得讓他打了個抖,但好歹清醒過來了。

現在離音樂會還有四個小時,沒時間去醫院了,林既便又回到辦公桌前,處理未完成的資料。

下班後,林既含着薄荷糖,開車去往劇院,到達後離和相十方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林既在車裏,從檔板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不太好。他在出冷汗,頭發貼着額頭,有種濕漉漉的感覺,不莊重,眼睛也有點兒無神,嘴唇幾乎和皮膚一個色,一看就是沒精神的樣。

或許我該借個口紅和腮紅?他自嘲的想,這半個小時他能做的不多,只能盡量把自己弄好看點。

方法很笨,就是拍臉頰,咬嘴唇,勉強紅潤起來。

林既在劇院門口旁等待着,他頻繁地看表,倒不是在着急,等待的過程撓心又甜蜜,很快他就能見到相十方了。

果然分針走到了那個點,相十方準時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一步一步走過來。

林既忍不住的欣喜,他迎上去,笑着說:“你很準時。”

“等很久了?”相十方淡淡問。

“沒有,我剛到一會兒。”林既說,“我們進去吧。”

相十方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流轉了一瞬,什麽也沒說,走進了劇院。

座位在前排,位置很好,他們坐下後,林既似乎是興奮,又像緊張,坐立不安的樣子,不自覺做了許多小動作。

相十方見他的模樣,便問:“你第一次來?”

林既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這些年一般一個月來聽一次……只是,是第一次和你來聽。”

相十方垂眼看着他的後頸,林既穿着修身西裝時身姿挺拔,但實際是把瘦骨頭,單單低下頭,頸椎就凸顯,好像能一把握住,脆弱不堪。

音樂會開始,燈光昏暗,舞臺上一束追光,跟随着登臺者。

鋼琴聲如山泉潺潺清澈,而追光之下的小提琴演奏家優雅拉奏,婉轉哀憂的旋律與鋼琴纏綿響應,一下就抓住人心,讓觀衆們心情情不自禁跟随者音樂的起伏而沉醉。

林既一開始也沉下心欣賞着,但漸漸的,劇院裏的冷氣穿透他的衣服,滲入他的皮膚,令他輕微的發顫起來。

他擡手摸了摸額頭,燙得驚人。

撐住兩個小時!

林既用力咬了下唇,悄悄攏了攏衣服,緊盯着臺上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不适。

但一連幾首都是風格輕緩纏綿的曲子,對林既而言,像是在催眠,明明那麽冷那麽難受,他仍然克制不住的合眼,眼皮在勉強掙紮中閉上,他的身體一歪,靠到了一個沉穩堅硬的東西。

相十方感到肩頭一沉,他偏頭,看到了林既沉睡的臉。

但沒等相十方要做什麽,林既就醒來了,他立刻坐直,低聲對相十方道歉。

相十方依然面無表情,收回了視線。

林既心驚着,他在音樂會上睡着了,這種行為無疑會讓相十方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什麽一個月聽一次,分明就是土包子強行在給自己鍍金。

他甚至都有點兒後悔是今天見面,至少讓他有一個好的狀态。

可林既的身體狀況并不會因為他的懊悔而治愈,感受過睡眠的甘美後,林既的意志力越來越薄弱,甚至在宏大激進的協奏曲中,他也無法跟着澎湃,強忍着清醒,導致他全身都在叫嚣抗議,難受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一首很長很長的樂曲,林既最終還是撐不住,閉上了眼。

肩膀又是一沉,相十方古井無波的眼掃過林既,見他緊皺的眉頭。

“林既。”

林既聽到有道好聽的聲音在喚着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是誰,但卻很想回應,可他太累了,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

接着他又感覺到,有一只手覆蓋住自己的額頭,是一只幹燥冰涼的手,林既現在很忌憚冷,但又無法抗拒這只手。

“醒醒。”有人在輕拍林既的臉。

林既艱難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他看到相十方近在咫尺,好像他在往前一點,就能吻到相十方的下巴。

這樣旖旎的場面沒持續多久,因為林既很快意識過來,自己又靠到了相十方的肩上。

完蛋了。

“抱歉……”林既要扶着把手,才能坐正,心慌加頭暈,讓他語言混亂,情緒不安,“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有點兒頭暈,我很喜歡聽音樂會,你別誤會,也別……讨厭我。”

他的聲音那樣低那樣啞,像在認錯一樣忐忑又委屈,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又犯錯。

相十方對這種不尊重古典音樂的行為,應該感到不悅的,但他并沒有,某種輕微的酸疼在他心裏破開,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感受,但卻非常鮮明。

“你發燒了,站得起來嗎?”相十方問,“我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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