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衆人看得出來這慶陽侯世子是真的着急,堂堂一個貴族少爺,走得氣喘籲籲,滿面通紅,原本俊秀的面容平白多了幾分豔。
“祉珄,你幹什麽?”孝儀長公主皺着眉頭問自己的兒子。
蕭祉珄順了順氣,說道:“娘,親不能退!”
長公主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說什麽?為何不能退?”
蕭祉珄看了沈翀一眼,原本着急的雙眸裏硬生生地流露出幾分柔情來:“因為,我想娶沈家小姐為妻。”
“啊——”
“這什麽情況?”
“怎,怎麽回事?”
突然逆轉的劇情讓百姓們又議論紛紛了起來,長公主似乎是被自己的兒子震驚到了,一時間沒能做出什麽反應。
沈翀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快要逃離她的小臉了:“慶陽侯世子,你,你在說什麽?!”
蕭祉珄看着沈翀莞爾一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你上個月到三元寺禮佛時,在下有幸得見小姐芳容,自此以後便傾心于你。你我的婚事于我來說是天賜良緣,我,我不能叫這緣分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沈翀向後退了好幾步,她上個月的确與自己的閨房小姐妹們結伴去了三元寺,她們的行蹤是不可能會宣揚得人盡皆知的,那麽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祉珄!”孝儀長公主嚴厲地喝了一聲。
阮祉珄回頭看了自己的親娘一眼,便跪在地上道:“娘,我方才的話,您也聽得真切了,兒求您成全!”
長公主想給這兒子一下,又舍不得,方才沈維生的心情現在又在公主殿下的心中重演了一遍。
“公主殿下,既然慶陽侯世子對小女有意,臣想,您也不要罔顧孩子的意思了,就成全了他們吧!”沈維生趁機勸道。
沈翀看着沈維生驚了一聲:“爹!我不想……”
“翀兒!”沈大人早知道自己的女兒要有什麽反應,在她張口喊爹的時候就大聲截住了她的話。
“這……公主殿下,您看?”見公堂上的氣氛快僵住了,朱群山開口了。
孝儀長公主沒搭理朱大人,走到了自己跪在地上的兒子面前,指着沈翀道:“祉珄,你可想好了,一定要這個女子嗎?”
蕭祉珄點了點頭道:“娘,我确定,我要她!”
長公主閉了閉眼睛,嘆氣道:“我所做的無非是想給你找個最好的正妻,既然你堅持要她,我不好勉強你,羅全,走吧!”
退婚事件的一方主角走了,只剩下沈家父女與慶陽侯世子還在公堂上,百姓們覺得沒什麽熱鬧可看了,紛紛散去了。
蕭祉珄起身,又向沈維生深深行了一禮道:“沈尚書,我娘她今日的行為不妥,祉珄代母向您賠罪!”
沈維生能說什麽呢?只能扶起蕭祉珄道:“不敢當,世子,您若能對小女好,臣就別無所求了!”
蕭祉珄又看了看沈翀,對沈維生道:“沈尚書放心,祉珄絕不叫小姐被人欺負。”
回府的路上,沈翀忍不住質問自己的父親道:“爹,你為何執着讓女兒加入慶陽侯府呢?”
沈維生正閉目養神呢,聽見女兒的話也沒睜眼睛,說道:“你自己方才不是說得挺好,蝼蟻尚且偷生。”
沈翀回道:“可是,士可殺不可辱,我若嫁過去,不知道要如何被長公主折辱!”
沈維生這才睜開眼睛,對女兒道:“那你頂着不治之症一生不嫁就很有骨氣了?”
沈翀愣了:“我都已經露面澄清了啊……”
沈維生嘆氣道:“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三人成虎?今天圍了那麽多百姓,只有有一小部分人傳你得了治不好的風疹,你這輩子就別想着能說清楚了!”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沈維生擺手讓這閨女閉嘴,“你将來是要和慶陽侯世子過一輩子的,他為人好這就夠了!”
沈翀還不服氣,但看着父親疲憊的神情,她心裏一軟,也就不再與沈尚書争論。
沈維生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長公主的求親,他大可以為自己的女兒選一個門第低但知禮正直的好兒郎。可這世上沒有如果,皇權他無法反抗,那他的翀兒最好的歸宿也只能是這位慶陽侯世子了。
“小姐!”沈翀的貼身丫鬟鳳樓早就等在門口,看見沈翀回來不由得擔憂地叫了一聲。
這時,沈維生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尚書大人!”鳳樓慌了,身為丫鬟,她讓自己的小姐單獨跑了出去,沈尚書就是以此為罪發賣了她都不為過!
但是尚書大人顯然沒準備這麽小氣,他只是看了主仆二人一眼,說道:“翀兒,回去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死裏逃生一回的鳳樓趕緊扶着自家小姐回了閨房。
“小姐,您不開心嗎?”看着神色有些哀傷的沈翀,鳳樓問道。
沈翀回過神來,擺了擺手叫鳳樓下去。
她是在想一個人。
前些日子的三元寺禮佛,丢了心的不止慶陽侯世子一人,還有她沈翀。
那是到三元寺後的第一個黃昏,她帶着鳳樓去三元寺的後山看日落,卻不想碰見了幾個小毛賊,眼看她清白即将毀于賊人之手,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只用三五招式便打得賊人落荒而逃。
那人聲音清冷,身姿卻尤為潇灑矯健,沈翀只覺得自己心頭狂跳不止。
她還記得自己問那人姓名的時候,那人的回答。
“賤名不足為人聞,還望小姐日後謹慎,切勿帶一小婢便行走偏僻之處!”
沈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動這件事是毫無理由的,她只知道,有了那人的影子,縱然是終身不嫁也不是件苦事了。
不過她亦知道,同一個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人,緣分也就只終結于三元寺的後山了!
“與慶陽侯世子的婚事已成定局,沈翀,你不應再想着別的男子了!”沈翀對自己說道。
蕭祉珄剛一進慶陽侯府,就被管家請到了慶陽侯的書房。
“爹,你找我什麽事?”對着自己的父親,蕭祉珄顯得放松很多。
慶陽侯蕭中放下了手中的書,問道:“公堂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次你娘太胡鬧了!”
蕭祉珄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娘她是皇上的親姐姐,也是我朝唯一一位長公主,再加上她也是為了我,爹你就別同娘生氣了。”
蕭侯爺搖了搖頭,顯然不認同兒子的話:“縱然她身份貴重,哪怕她愛子心切,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人家的心頭肉了嗎?她這樣一鬧,叫沈家小姐怎麽活?”
蕭祉珄就說道:“爹,你放心吧,我已經把這事攔下了,這親是不會退的。”
聽蕭祉珄這麽說,慶陽侯又開始心疼起兒子來:“祉珄你,那你以後怎麽辦啊?”
蕭祉珄笑了笑道:“自然照常過日子啊!我沒有別的心上人,又到了成親的年紀,那沈家小姐又是個好女子,我有什麽可委屈的呢?”
慶陽侯嘆了一口氣:“本是一樁圓滿的婚事,叫你娘這一鬧,反而尴尬!”
蕭祉珄伸手拍了拍自家老爹的肩膀:“爹啊,你這樣叫我擔心啊!娘的脾氣可是先帝太後加上當今聖上寵了幾十年養下的,您就別總想着怎麽改變她了,放寬心多和她好生相處就是了。”
慶陽侯目送着自家兒子走出書房,想了想兒子的話,決定去就一牆之隔的長公主府看望自己的公主妻。
大戉建國近百年,少說也有二十幾位公主殿下,孝儀長公主與驸馬慶陽侯的感情算是數一數二地好,因此很多規矩都不必守,所以蕭侯爺進出長公主府一向自由。
孝儀長公主一見自己的驸馬不由得板起了臉:“不用問,你又是來對我說教的了!”
蕭侯爺想了想兒子的話,笑着搖了搖頭道:“怎麽會呢?我就是來跟你商量一下,怎麽操辦祉珄的婚事。”
長公主一聽,拍桌子了:“你還說不是來給我添堵的?你明知我不滿意這樁婚事!”
蕭侯爺心裏想着這婚事一開始還不是你求的!但侯爺嘴上還是哄公主道:“孝儀啊,這娶兒媳又不是往公主府添丫鬟,你看祉珄滿意沈家小姐,你當娘的難道不為咱們獨子的婚事操辦麽?”
一提蕭祉珄,公主殿下的心又軟了:“行行行,說好了,我可是為了兒子!”
蕭侯爺就附和道:“是是是,沈家小姐自然是沾了祉珄的光才有幸得咱們公主殿下操心!”
孝儀長公主瞧着自己的驸馬道:“我算是瞧明白了,你這是為沈家那丫頭說話呢!”
侯爺搖頭了:“這是什麽話,我與那沈家姑娘不認不識的,為她說什麽話?我是為了兒子啊!祉珄喜歡她,我們做爹娘的若是難為那姑娘,跟難為兒子有什麽區別?”
孝儀長公主噗嗤一聲笑了,說道:“蕭中啊蕭中,你這是把兒子當成把柄拿住我了?”
蕭侯爺也跟着笑了:“你慈母心腸,這叫把柄麽?”
老夫妻倆達成了一致,氣氛更加融洽了。
蕭祉珄回了房,二堂哥蕭承福就跑了過來。
“三弟啊三弟!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多情種子!”
蕭承福是慶陽侯二哥的嫡子,慶陽侯本是蕭家三子,因為娶了公主得以承襲爵位,不過蕭家兄弟關系很好,也沒因為爵位起什麽紛争,到現在還是一起住在慶陽侯府裏。
“二哥別取笑我,你在二嫂面前也是不遑多讓啊!”
被堂弟提到了自己寵妻的事兒,蕭承福也不惱,反而挺自得。
“三弟,你二嫂的妹妹同那沈家小姐是手帕交,你若是想私會那小姐,只管同你嫂子說!”
蕭祉珄沉默了,他二哥這話槽點太多,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是好,私會未婚的妻子這也就算了,他一個小叔子去找嫂子說話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