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翀在公主府呆了一整個上午,用過午膳後,公主殿下大發慈悲讓這個兒媳回去休息。

于是在家養傷的世子爺就看見了一個病恹恹的小媳婦兒。

“翀兒,你還好嗎?”本來篤定自己娘親不會難為沈翀的蕭祉珄,看見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不由得對自己的想法産生了質疑。

沈翀看了一眼蕭祉珄,無精打采地道:“我還好。”

蕭祉珄沉默了那麽一下,這可一點都不像還好的樣子。

張嬷嬷就說道:“世子爺就別問了,世子妃,先去換身衣裳吧,省得着涼。”

蕭祉珄一聽張嬷嬷這話,忍不住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沈翀一番,這一看他才從沈翀的衣裳上看出幹涸了的水漬痕跡來,急道:“嬷嬷,你把話說清楚,怎麽她去了一趟公主府回來如此狼狽?”

沈翀對着張嬷嬷搖了搖頭,才跟蕭祉珄說道:“我真的沒事,母親自然是為我好的。”

看着小媳婦兒腳步發飄地進了內間,蕭祉珄着急地想去找自己的母親問問清楚,卻奈何現在還有傷在身不好動彈。

換衣裳的時候,沈翀叮囑張嬷嬷道:“嬷嬷,一會兒世子爺若是問你在公主那裏發生了什麽,你什麽也別說。”

張嬷嬷看着自家小姐嘆了口氣道:“小姐,奴婢就說公主教了你規矩吧!”

沈翀點點頭:“這也行!”

張嬷嬷想來想去,忍不住愁道:“小姐,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有個強勢的婆婆,身為丈夫和兒子的世子爺若是無心調和,自家小姐必定傷心:若是有心調和,就公主殿下那個性子,又該以為是自家小姐挑唆了什麽。張嬷嬷怎麽想都覺得沈翀難辦。

沈翀此時倒是淡定得很:“日子長了就好了。”

門外硬撐着起身的蕭祉珄聽了主仆倆的話,一張好看的臉嚴肅得不行,他是得想個周全的法子替這小媳婦兒解圍了。

就在世子爺這一院人都心事重重的時候,侯府唯一的孕婦二少夫人白亭芝正在自己的房裏發着火。

“公主殿下也太偏心了,世子妃沒進門之前,是誰日日服侍她?我任勞任怨卑躬屈膝這麽久,她都沒帶我進過宮,世子妃過門才一天啊,公主就要帶她進宮!”

丫鬟白術連忙說道:“是啊,主子您可是懷了慶陽侯府的長孫!這樣天大的功勞,公主殿下竟都不放在心上,那世子妃做了什麽?”

白亭芝聽了更生氣了,她的奶嬷嬷白氏見狀趕緊勸道:“主子可千萬別動氣,當心傷了小少爺!其實宮宴不去也罷,人多口雜,禮數又多,萬一累着了可怎麽辦?”

白亭芝不耐煩地道:“嬷嬷啊,你是不是老了糊塗了?能去宮宴那是多大的體面?”

白嬷嬷見白亭芝不為所動,不由得心裏嘆了一口氣,自家小姐本也不是這麽不清楚的人,只是懷了身孕被侯府主子們捧得有些得意忘形了,人家世子妃是公主正經的兒媳婦兒啊,公主憑什麽不提攜自己的兒媳呢?

“主子,我有個法子!”白術突然說道。

白亭芝看了這丫鬟一眼,懶洋洋地道:“你能有什麽法子?”

白術就說道:“主子,您何不去問問二少爺呢?少爺一向疼您,又與世子爺關系不錯,說不定這一提,您就也能去宮宴了!”

白亭芝還沒說話,白嬷嬷就訓斥了白術一句:“糊塗東西,出的什麽渾主意?”

白亭芝不悅地皺起眉:“嬷嬷,你兇她做什麽?”

白嬷嬷一聽,心說壞了,自家小姐這是動心了啊!嬷嬷趕緊又勸:“主子啊,二少爺是疼您不假,可他一向也是守禮的人,奴婢怕您擅自開這個口,會令二少爺厭棄啊!”

白亭芝陷入了思考之中,倒是白術辯解道:“嬷嬷,二少爺那麽疼主子,怎麽會因為這種小事就厭棄主子?再說了,萬一大少夫人搶了先呢?”

白術這一句話戳中了白亭芝的死穴,她嫁進侯府後,除了侍奉公婆與丈夫,日常就是與薛宜家争鋒了。自己好不容易憑借肚子占了上風,若是因為一場宮宴再落入下風,那真是欲哭無淚了!

“嬷嬷你下去吧!”心中拿定主意後,白亭芝就将持不同意見的白嬷嬷趕了下去。

白嬷嬷沒辦法,只得出了白亭芝的房間。

“白術這個小賤蹄子!”白嬷嬷咬着牙地罵了一句。

白亭芝與白術主仆倆又在房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二少爺蕭承福從外面回來。

蕭承福自小愛讀書,可是幾次科舉都考不中,好在蕭二少爺是個豁達的人,沒有過多糾結地就棄文從商,為家中打理各個商鋪。

“相公!”一進院門,蕭承福就看見白亭芝朝他跑過來,唬得他趕緊快步走到白亭芝面前把她接住。

“你啊,當心一點!”

到了蕭承福懷裏,白亭芝話還沒說,先流下了眼淚。

蕭承福更吓了一跳,不住地追問:“亭芝,你這是怎麽了?”

白亭芝挽着蕭承福的手進了房,才抽泣着說:“是,是大嫂……”

蕭承福頭大了一下,自家媳婦兒與大嫂不睦他知道,他與大哥兩個人卯着勁兒地調和二人也沒什麽成效,以至于現在蕭二少爺根本不想管媳婦兒和大嫂的事。

“啊,大嫂怎麽了?”蕭承福勉強問了一句,聲音裏透着頹廢。

白術趁機就道:“二少爺,今日二少夫人去花園閑逛,碰見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說她很快就同世子妃一起進宮了,還說……”

白術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等着二少爺問她。

誰知蕭承福疑惑地道:“大嫂怎麽會與世子妃一起進宮?”

主仆倆原本的計劃是,說薛宜家仗着能進宮就羞辱白亭芝,然後激蕭承福去求世子爺,誰知道蕭二少爺的關注點不一樣。

白亭芝索性說道:“是大哥求了世子爺,世子爺又跟公主求的恩典,承福,沒想到大哥對大嫂這麽好。”

蕭承福皺着眉道:“大哥怎麽會這麽不懂禮數?大嫂又不是命婦,怎麽可以進宮去?”

白亭芝噎了一下:“你管這個做什麽?承福,大嫂仗着能進宮,說我不如她,還說我不中用,氣得我哭了好一陣兒!”

蕭承福還是覺得不妥,起身道:“不行,我得去勸勸大哥,大嫂沒有封號,進了宮還不如體面點的宮女,若是被人折辱了如何是好?”

白亭芝見蕭承福要走,慌忙起身攔他:“你回來!有公主在,誰會欺負大嫂?”

蕭承福被自家媳婦兒拉住了,終于覺出不對勁兒來了,他看了白亭芝一眼,說道:“亭芝,你是不是也想進宮?”

白亭芝被蕭承福問得一愣,低下了頭道:“我,我……”

蕭承福氣得一跺腳:“你太糊塗了!公主殿下本就瞧不上侯府,你還想借着她的人情,你這是把一府人的臉遞上去給公主打啊!”

白亭芝被蕭承福說得委屈了:“你怎麽這麽說?我只不過想想還沒做什麽呢!真正做了什麽的是大嫂啊!”

蕭承福冷着臉找了一圈道:“嬷嬷呢?我不信嬷嬷沒把利害跟你說清楚!亭芝,白嬷嬷是你的奶嬷嬷,你有事多聽聽她的話!”

說罷,蕭二少爺轉身走出了房間,去了書房。

白亭芝氣得直錘床:“我是為了誰?我若是進了宮得了皇上的眼,我們這一房不也會連帶着有好日子嗎?”

白術扶起了白亭芝道:“主子你當心,別傷了小少爺!若是,若是少爺找大少爺說進宮的事,那……”

本來低聲啜泣的白亭芝哭聲一頓,随即就道:“說便說,他就是知道了我騙他又怎樣?”

白術怯生生地道:“那主子,進宮的事要怎麽辦?”

白亭芝不耐煩地道:“這你就沒辦法了?不中用的東西,你想法子去打聽一下,大少夫人有沒有想法子也要去宮宴!”

白術委委屈屈地下去了。

傍晚的時候,小丫鬟酸枝跑來跟白亭芝說二少爺今晚上就睡在書房了,氣得白亭芝差點摔了茶杯。

“主子,主子!我打聽到了!”白亭芝正生氣着,白術步履匆匆地進來了。

“據說大少夫人求了大夫人,公主殿下已經應下了要帶大少夫人一起去宮宴。”

“什麽?薛宜家居然去求了大伯母!她真是太狡猾了!”白亭芝怒道。

白術連忙讨好白亭芝道:“主子,大少夫人不得大少爺的喜歡,她肯定不敢求大少爺了!”

往日裏白亭芝聽見這話是開心的,可今天她剛跟蕭承福吵過架,聽見這話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沒搭這話茬。

“薛宜家如果去了,我就一定也得去才行!”

白術想了想道:“主子也去求二夫人?”

白亭芝掃了一眼白術:“她薛宜家用過的招數,我才不屑于去用!明日我們去世子爺院子裏,我要直接同世子爺說!”

白術一愣:“主子,這會不會……不太合适?”阖府都知道世子妃白天去公主府學規矩,當嫂子的這時候跑去找小叔子,這像話嗎?

白亭芝說道:“世子爺正傷着,我當嫂子的關心一下有什麽不合适?”

見白亭芝堅決,白術不敢再勸了,服侍着她睡下了。

蕭祉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的小媳婦兒再次悄喵喵地離去沒有驚動他,世子爺望着紅色的帳頂發了會兒呆,他的小厮西秋跑了進來。

“世子爺,二少夫人來了!”

蕭祉珄一愣:“誰?”

西秋跑得氣喘籲籲地:“二,二少夫人啊!呃,二少爺沒跟着來!”

蕭祉珄更稀奇了,他二嫂獨自一人來找他?“你服侍我穿好衣裳。”

這邊主仆倆剛收拾齊整,外面白亭芝的聲音響起了:“世子爺,我能進來嗎?”

西秋扶着蕭祉珄到椅子上坐下,世子爺才說道:“二嫂請進。”

“世子妃已經去了公主府?”斟酌再三,白亭芝決定從沈翀開始談起。

蕭祉珄說道:“不錯,二嫂是來找她的嗎?她下午會回來。”

白亭芝笑着道:“也好,上次世子妃送了禮給我,我準備了回禮給她。那,世子爺的傷可好些了?”

蕭祉珄點了點頭:“多謝二嫂關心,沒什麽大礙了。”說着,世子爺突然想起他二哥跟他說過,二嫂的妹妹與沈翀是手帕交,正愁如何跟小媳婦兒拉進關系的蕭祉珄連忙問道:“二嫂,我聽二哥說,令妹與翀兒關系甚好,不知二嫂對翀兒了解多少?”

白亭芝愣住了,她是姨娘所生,養在嫡母身邊,而她的妹妹是白府正經的嫡女。雖然她在侯府聲稱自己與妹妹關系很好,可平日裏白毓莞是根本不愛理她的,更遑論帶着她一起認識朋友了!

“二嫂?”見白亭芝不吭聲,蕭祉珄又追問了一句。

白亭芝輕咳一聲,眼下只得硬着頭皮編了!于是二少夫人對着世子爺說一通賢良淑德靜若處子的話,把蕭祉珄說得有些犯困。

白術心急壞了,自家主子怎麽跟着世子爺說起世子妃來了?她們來是為了宮宴啊!

就在這時,另一個小厮東春跑了進來,說道:“二夫人跟二少爺來了!”

白亭芝驚得站起身來,一時間無所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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