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剛過不惑之年的成德帝是先帝的五皇子,與孝儀長公主同是先帝的純貴妃所出,成德帝自奪嫡之争勝出後,将自己的母親追封為了昭純皇後。
成德帝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後與貴妃,又瞧了瞧都低頭跪着的其他人,還是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将自己比較喜歡的貴妃先拉了起來。
皇後的臉上閃過一絲嫉恨,只是都在低頭等待着皇帝陛下叫起的衆人無人看見。
“平身吧!”
皇後第一個起身坐在了座位上,她不能被底下的人看見,她一國之民竟不如一個妾得聖上看重。
成德帝環視一周,把視線放在了孝儀長公主這邊,準确來說,他看的是沈翀。
“這就是皇姐的兒媳麽?”
此時衆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皇上的确看重自己唯一的親姐姐,進來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家新添的人。
孝儀長公主笑着點點頭道:“正是,翀兒,還不快給皇上見禮!”
沈翀再次起身,對着成德帝行禮道:“臣婦慶陽侯世子之妻沈氏給皇上請安,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德帝滿意地點點頭:“好!沈愛卿為人剛正不阿光明磊落,他的女兒必定也是個巾帼。”
這時,沈翀的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嗤笑:“死皮賴臉地要把女兒嫁給慶陽侯世子的人,能剛正到哪裏去?”
這聲音不大,連沈翀都是勉強聽清,更別提上首的皇上,從他未變的神情上看,沈翀就知道成德帝應該是沒聽見這話。
皇帝陛下在上,沈翀不好立即回頭查看是誰說了這話,只得朗聲謝恩道:“皇上過獎了,忠君愛國為皇上分憂皆是臣民本分,不值得皇上如此盛贊。”
這話聽得成德帝更是心花怒放,連聲稱贊道:“皇姐真是娶到了一個懂事的兒媳婦!”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跟着皇上誇孝儀長公主有眼光,似乎退婚事件從來不存在一般。
成德帝略微坐了坐便以處理政務為由離開了,仿佛他的出現只是為了見一見沈翀。
孝儀長公主見皇上要走,也起身道:“皇上,孝儀有事想向皇上私下禀告。”
成德帝看了看自己的皇姐道:“那皇姐便跟朕一同走吧!”
公主婆婆在的時候沒感覺,眼下她這一走,沈翀發覺自己突然就變成了狼群中的小綿羊,每個人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有好奇的,有不屑的,還有憎恨的。
沈翀向着那道憎恨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同坐一桌的兩個女子。目光的主人是那個年紀較輕的,不過令她奇怪的是,另一位看着她的模樣也是十分複雜。
“沈小姐。”就在此時,蘇皇後開口叫沈翀了,“嫁入侯府後的生活過得如何?”
沈翀收回自己看着那對女子的目光,恭恭敬敬地回皇後的話道:“回皇後娘娘,侯府上下都對臣婦很好。”
蘇皇後笑了笑,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旁邊的景貴妃開口道:“皇後娘娘錯了,如今這位沈小姐已經嫁入侯府,就該稱她為世子妃了。”
蘇皇後目光一沉,呵斥道:“本宮與沈小姐說話,哪有貴妃插嘴的份?”
本來還有些喧鬧的大殿因為皇後的發怒瞬間安靜了下來,不過景貴妃卻一點懼意也沒有地道:“正因為您是皇後,臣妾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提醒您的錯漏之處啊!若是有人膽敢稱您為蘇小姐而非皇後娘娘,臣妾怕是會替您将那人當場打死。”
皇後一時間沒了話,半晌才又對着沈翀道:“是本宮的不是了,世子妃可莫要怪罪本宮。”
沈翀連忙道:“臣婦不敢。”
景貴妃看着皇後心中嗤笑,不想叫人家世子妃,無非是因為皇後的侄女兒蘇婧雙沒能成為長公主的兒媳不甘心而已,什麽一國之母,小心眼成這樣,她偏要叫她不痛快!
身邊的賤人有皇上撐腰,不能就地發落她,想着這句話,蘇皇後平複自己心中的怒火,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沈翀身上:“本宮聽聞世子妃才貌雙全,堪稱京城第一才女,本宮有個不成器的侄女兒,想跟世子妃讨教一番。”
沈翀一愣,身後便有了動靜,她回過身去看,正是那個神色複雜的姑娘,不過此時這姑娘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一臉溫婉地對着皇後行禮:“臣女蘇婧雙給皇後娘娘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見過世子妃。”
蘇婧雙!這不就是長公主想退親再娶的那個女子麽?這下子沈翀也神色複雜了。
在場的人知道沈翀被退婚未成的人很多,但知道長公主想改聘蘇婧雙的就少了,沈翀也是因為閨中密友的奶嬷嬷與公主身邊的鄭嬷嬷是姐妹才會得知此事。
由于不知道這層關系,大家都不是很理解,皇後為何要讓自己的侄女與世子妃打擂臺呢?
沈翀對着蘇婧雙福身道:“見過蘇小姐。”
蘇皇後不給沈翀拒絕的機會道:“此時正值盛夏,你們就以荷花為題作畫一副吧!限時一炷香!”
皇後娘娘的話音剛落,便有太監擡着畫案到了二人身前,畫案上一應工具俱全,由不得人借口推脫。
蘇婧雙落落大方地在畫案前坐下,她的姑母早就叫她練習荷花為題的畫,此刻她是信手拈來下筆如神,引得在場的人紛紛贊嘆蘇家大小姐才思敏捷。
沈翀看了看畫案,又看了看蘇婧雙,心中不由得苦笑,皇後這樣做有何意義呢?縱然蘇婧雙畫得比她好過千倍萬倍,也不可能取代她成為慶陽侯世子妃啊!
皇後見沈翀沒有動作,不由得厲色道:“世子妃為何不動筆?是不給本宮面子麽?”
沈翀無奈,只得坐下來靜靜地構思。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蘇大小姐這邊是飛快地下筆,臉上的自信讓人仿佛已經看到了她畫的荷花将是多麽動人,而世子妃這邊顯得就有點漫不經心了,她每隔個好一會兒才畫上一筆,還只用一種顏色的墨,看着就是一副消極怠戰的模樣。
“時間到——”
随着太監的一聲高喊,蘇婧雙放下了筆,立即有丫鬟送上了手帕。
蘇大小姐用手帕擦拭了自己頭上的汗珠,對着在場的人盈盈下拜道:“婧雙獻醜了!”
一直忙于用眼神刺殺沈翀的蘇家二小姐蘇雯月連忙為自己的姐姐撐場子道:“姐姐一看就是充分利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好好完成了這幅畫!”
衆人聽了蘇二小姐的話,又看了看迫不及待放下筆的沈翀,都想着那世子妃就是急于應付地完成了這幅畫,一定畫得相當潦草。
景貴妃看着兩個姑娘都放下了筆,開口道:“這畫做完了,由誰來評判呢?皇後娘娘自然是要避嫌的了!那不如……”
蘇皇後現在一聽貴妃那個嬌滴滴的聲音都覺得渾身不舒坦,連忙截了貴妃的話道:“不勞貴妃費心,自然是由在場的所有貴婦小姐們一起評判了。”
在場的人一聽這可要了親命了,她們誰也不想得罪就想安安靜靜看戲啊!
景貴妃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善解人意”的機會,只是她剛要開口,外面就傳來了太監的通報聲:“三皇子到——”
此言一出,頓時有不少未出嫁的小姐們騷動了起來,就連一直一身戾氣的蘇雯月臉上都飛起了紅霞。
三皇子是成德帝的原配,已逝的端靜皇後所生,身份尊貴不說,生得俊逸出塵,性格溫文爾雅,才華橫溢,簡直是十全十美。若是硬說出有哪一點不好,那便是三皇子對朝廷政務毫無興趣,令朝臣們扼腕嘆息,這樣好的一個太子人選竟有這樣大的瑕疵!
不過在大部分貴族小姐心裏這就不算什麽了,三皇子就是一個完美的夫君人選!
一直不對付的皇後和貴妃難得臉上出現了統一的情緒,前房子女在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會成為現任妻妾的眼中釘肉中刺,何況是在皇家?只不過這種不待見的情緒只在二位娘娘的臉上呆了那麽一小會兒便不見了。
長身玉立的三皇子祁琛走進了大殿之中,向着皇後和貴妃請了安後說道:“兒臣聽聞這裏在鬥畫,一時技癢不由得前來觀瞻,不知道可有打擾?”
皇後能說什麽呢?只得搖頭道:“三皇子肯來自然是填了光彩,只是你的畫技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你也來作畫,只怕在場的人都被你比得黯淡無光了。”
景貴妃看了看三皇子,說道:“方才皇後與本宮還在想誰能來做這個評判,這不就來了!三皇子畫技超群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若是能由他來為蘇大小姐與世子妃進行評判,那真是再公道不過。”
皇後心中衡量了一下,便對三皇子道:“不知三皇子可願?”
三皇子又行了一禮道:“兒臣榮幸之至!”
在場的貴婦小姐們頓時覺得自己終于領會到了皇後主張鬥畫的意圖了!想必就是為了讓蘇大小姐在三皇子面前露個臉,至于沈翀,大家夥心有靈犀地将這個已經出嫁又沒好好作畫的世子妃給遺忘了。
三皇子緩步走到了畫案之中,不少小姐們對蘇大小姐心生嫉妒,又無可奈何,誰讓她們沒有一個好姑姑呢?
“這是蘇大小姐的畫?”三皇子純淨的聲音在蘇婧雙耳邊響起,饒是她心有所屬也不由得臉紅了一下。
“正是臣女所做。”蘇婧雙的聲音裏透着幾分嬌羞,更讓在場的小姐對這位素有盛名的蘇家大小姐心生鄙視。
三皇子認真地看了一會兒蘇婧雙的畫,然後開口道:“蘇大小姐畫的荷花嬌豔欲滴,栩栩如生,看着這幅畫就仿佛聞到了荷花淡淡的清香,不失為是一副上等佳作!”
若是別人這麽說,那麽大家必定會認為那人是迫于蘇家的權勢想要讨好蘇婧雙,不過三皇子是不會這樣的,這就說明蘇大小姐這幅畫的确畫得很好。
皇後示意太監将蘇婧雙的畫拿起來給貴婦小姐們看。
蘇婧雙本身畫技不俗,再加上為着這荷花之題刻意練過許久,畫出來的這幅畫的确如三皇子所說,是副佳作。衆人看過後又紛紛贊賞了一番,便将目光放在沈翀身上,這位世子妃要拿出什麽樣的好畫來才能扭轉眼前這幅不利的局面呢?
只見三皇子走到沈翀的畫案前,只看了一眼,一向淡定從容的三皇子便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
作者有話要說: 皇後:本宮沒有把侄女兒介紹給三皇子的意思,望周知!
沈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