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侯府所有人的記憶裏,平時溫文儒雅的慶陽侯在聽到公主出事的消息後,頓時失去了以往的風度,急匆匆地就要往公主府趕。
沈翀連忙道:“父親,母親昨日留在了宮裏,現在不一定回公主府。”
蕭祉珄就說道:“爹你冷靜一點,若是母親在宮裏出了什麽事,方才來傳旨的太監不會一無所知的。”
慶陽侯這才慢慢鎮定了下來,盯着跑得直喘粗氣的下人問道:“公主怎麽了?”
下人看了看侯爺的樣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磕磕巴巴地道:“外面,外面都在傳公主殺了人……”
“嗨,我還以為是怎麽了!”大夫人許氏皺眉道,“你這下人傳話颠三倒四,真是該打。”
此話一出,前廳的所有人都盯着大夫人看,大夫人這才發覺自己說的話似乎不太對,連忙補救道:“我的意思是,不是公主出了事就好,旁的,也許是有誤會呢!”
蕭祉珄冷着臉道:“恐怕,這不是誤會。”
慶陽侯一愣,看着兒子道:“你母親絕不會殺人的。”
蕭祉珄對自己的爹說道:“這個是自然,只是流言的恐怖就在于此,置身于旋渦裏的人永遠不可能真正地澄清自己。”就像是一張白紙被潑上了髒水,哪怕表面上洗得再徹底,也總會有人記得,這白紙是被髒水潑過的。
慶陽侯原地轉了幾圈,說道:“不行,我要進宮去看你母親。”
蕭祉珄點了點頭道:“爹,車到山前必有路,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安撫好母親,不能讓她沖動之下與傳謠的百姓們發生沖突,否則流言只會愈演愈烈永遠都無法平息。”
慶陽侯換了衣裳進宮了,而其他的人也被這變故驚得無心再說什麽,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對于孝儀長公主,沈翀的內心本沒有什麽好感,按照她誣陷自己有不治之症的手段上看,就是說這位公主殺人滅口也是有人信的,可是看了看自己的夫君與家翁的反應,沈翀又沉默了。
蕭祉珄自然地拉住了沈翀的手,跟她說道:“翀兒,母親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沈翀一愣,沒想到蕭祉珄會跟她這麽說,畢竟前幾日他還讓她多忍讓公主婆婆的。
似乎是看透了小媳婦兒的想法,蕭祉珄笑了一笑道:“我知道母親曾經對你做的事情過分,我又怎會強求你像對待親娘一樣對待母親呢?只是母親她是公主也是長輩,口頭上順從她也是為你好。”
沈翀低下了頭,蕭祉珄如此跟她說,她反倒沒有辦法對公主殿下的安危視作無物了:“祉珄,那母親要如何是好?”以前的孝儀長公主走在街上,大家夥是懼怕她躲着她,現在如果孝儀長公主敢出行,估計大家夥兒會往公主的車架上丢爛菜葉了。
蕭祉珄好看的眼眸閃過一絲自信,看得沈翀呆住了。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蕭祉珄想來,不光是用這個法子替公主娘擺脫危機,自己的公主娘親這次深陷流言之苦,也算是讓母親體會一下自己小媳婦兒受過的苦,權當領個教訓了吧!
關于孝儀長公主的流言很快發酵了,人們從驚駭于公主殿下敢于殺人滅口的大膽,到開始吐槽起這位公主的一言一行。
就連街邊行乞的乞丐都要站出來怒罵孝儀長公主:“這個女人平日裏給我們施舍的時候,離我們那麽遠,我們靠近一點都要像驅逐野狗似的把我們趕走,實在惡心!”
也有少部分站出來質疑:“公主能給乞丐施舍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不許靠近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不過很快,這部分人就被罵成公主殿下的走狗,灰溜溜地閉了嘴。
在有心人的引領下,罵公主這把火很快就燒到了慶陽侯府,連二少爺蕭承福做生意不給人折扣都大家拿出來一頓吐槽。
死去的混混更是被說成了老實本分的無辜百姓,先是被纨绔廢材世子欺壓,又被惡霸跋扈公主殺害!
當流言太過失真的時候,就容易出現反轉,終于,在混混們快要被人說成是當代大好人時,不少被他們迫害過的受害人站了出來。
蕭祉珄坐在一家茶館的二樓,看着過往三五成群的人們,人雲亦雲的人并不需要真相,他們只是想要一個談資,那他只好也如那個幕後推手一樣,利用百姓們的一張嘴。
混混們本就不是良善之輩,再加上蕭祉珄以君莫醉的身份聯系了不少受過他恩惠的百姓們在這件事上說話,很快這些混混的底細就被扒得清清楚楚。
原本将混混們欺男霸女的事呈現在衆人面前,也只會被覺得只是小惡罪不至死。但是在剛被誇成大好人的情況下扒出來他們的惡行,可惡的程度就高了起來,漸漸地有人開始覺得,孝儀長公主真是為民除害。
眼看着孝儀長公主的聲譽就要被挽回的時候,公主府的大門打開了。
雖然在侯府衆人眼裏,蕭祉珄還是個傷員,但世子爺以擔心母親為由執意起身為公主奔波,也沒人勸得動他,此時,在外跑了一天的蕭祉珄站在了慶陽侯的書房裏。
寬敞的書房站了侯府一家人,頓時顯得有些逼仄。
二夫人愁眉苦臉地道:“侯爺,公主殿下大開府門到底是要做什麽?”要知道她的兒子蕭承福這幾日都是頂着唾罵聲去店鋪的,心疼兒子的她也想讓這一波早日平息。
慶陽侯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嘆了一口氣道:“公主說,要在公主府門口澄清。”
侯府衆人:……,說公主殿下把人都打一頓他們還信,澄清?這是什麽驚天笑話?
放不下心的侯府衆人都跑到了侯府門口,有心到隔壁公主府門口看着又不敢,最後只有慶陽侯父子和沈翀出了門,其他人就在門後圍觀着。
慶陽侯先是看了看氣色不錯的公主妻,又納悶了看了看擺在一邊的數十個箱子。
“公主,這不是你的嫁妝麽?你把它們搬出來做什麽?”
孝儀長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慵懶地道:“你說錯了,準确的說,這是本宮嫁妝的一小部分而已!”
蕭祉珄就開口道:“母親,你把這麽多值錢東西擺在府門口,萬一招了賊可如何是好?快些搬回去吧!”
沈翀沒說話,家翁和夫君可能認不出來,公主殿下今日不只是搬了嫁妝出來這麽簡單,她今日穿戴的衣裳首飾也是全京城最名貴的,公主婆婆這是想做什麽呢?
孝儀長公主說道:“本宮貴為長公主,被一群無知百姓議論了這麽久,你慶陽侯卻只會叫本宮忍耐,本宮自然要為自己出一口氣!”
蕭祉珄看着自家侯爺爹的表情十分慘烈,說好的澄清呢?這怎麽變成出氣了?
慶陽侯就一臉無奈地看着長公主道:“公主,你可不能沖動啊!”
孝儀長公主站起身來對着蕭侯爺冷哼道:“父皇和母後都不曾說過本宮一句重話,而你卻只會一味叫我忍!我不可能忍!”
看得出來公主殿下十分生氣,先前還矜持地自稱,說着說着便完全沒有了。
蕭祉珄和沈翀擔憂地互相對視一眼,這時,街口傳來一陣騷動,像是萬馬奔騰的聲音,小夫妻倆仔細一看,卻只看見一片人煙滾滾。
“這,母親,你莫不是把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叫來了?”蕭祉珄一時蒙住,呆愣愣地說了一句。
沈翀拽了拽自己夫君的袖子:“世子爺,京城百姓上萬戶,怎麽可能都叫來!”不過縱使來的不是全部,也不少了,不然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動靜。
孝儀長公主再度從宮中借了禦林軍,而百姓們是被禦林軍的刀槍趕過來,看着充滿威嚴的長公主府,個個都瑟瑟發抖。
孝儀長公主不再看自己的夫君兒子,冷冷地環視了一周,開口道:“聽說你們對本宮意見很大,現在本宮給你們一個直抒胸臆的機會,當面跟本宮說出你們的不滿吧!”
父子二人一聽這話就做好了要替公主殿下擋拳頭的準備。
沈翀沒有這個意識,但也是一驚,公主婆婆是真不怕百姓們把她生吞活剝了啊!
背地裏說得很歡的百姓們,此刻猶如被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長公主嗤笑了一聲:“怎麽?不敢說?那麽就……”她在人群中掃了一眼,随意地指出來了一個高個黑臉男,“你來說,對本宮有什麽不滿啊?”
看着十分壯碩的黑臉男卻顯得異常局促不安,他根本不敢擡頭直視公主殿下,結巴着道:“草民,草民不敢,草民從來,從來沒說壞話。”
長公主瞧着這人,笑了一笑道:“春華,給本宮賞他。”
擺放着的嫁妝箱子被打開,金銀珠寶散發的光彩饒是在白天也晃瞎了人們的眼睛。
在鄭嬷嬷的示意下,春華拿了一件價值足夠平民百姓生活一年的珠寶,放到了黑臉男人的手裏。
一直沉默的人群發出了騷動聲,漸漸有人開口說自己也沒說過長公主的壞話,更有甚者還當街誇起了孝儀長公主,有誇她美貌的,有誇她為民除害的,還有人誇公主殿下溫柔善良,只求公主也能賞賜他們一件珠寶。
事情的進展把一邊圍觀的侯府衆人都驚呆了,他們想過公主可能當街罵人甚至打人,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公主殿下居然當街炫富?!
在場的百姓都是沒讀過什麽書的人,忠君愛國的氣節有,但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他們就沒那麽有節操了,左右長公主也不曾真的害過他們,死的人又不是他們親眷,有利可圖的時候誰還執着于罵一位有權有勢又有財的公主呢?
慶陽侯看着這個亂哄哄的場面,忍不住搖了搖頭,用錢財買來的屈服勢必會受到反噬啊!
就在這時,百姓之中突然有個男人大聲喊道:“這惡婆娘魚肉百姓還不夠,還要用金錢羞辱我們!搜刮了這麽多民脂民膏還好意思顯擺!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話音剛落,一塊石頭從人群中飛出,直奔着長公主飛去!
眼看着石頭就要将長公主砸個正着,一道身影飛撲到了公主面前,硬生生地替公主扛下了這塊石頭!
作者有話要說: 炫富公主慘遭石頭砸,那麽是誰替公主擋下了這塊石頭呢?
一,侯爺,
二,世子,
三,翀兒
答案下章揭曉,猜中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