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與一般雜耍藝人的穩妥不同,這個女子的表演從一開始就看得人捏了一把汗。不是碟子搖搖晃晃差點掉了,就是她自己歪歪扭扭差點摔了。

不過反複幾次,人們也看出來了,這大概就是這個女子的表演風格,因為每次她都能化險為夷,引得人虛驚一場,于是在場的人又只将這女子的表演當做是逗樂一般來看。

世子爺沉着臉看桑憶人表演,他心裏明白,這個小師妹的确不會雜耍,只是在用自己的功夫底子圓自己的失誤。

終于,桑憶人腳下一滑,同時手中的碟子也飛了出去。

成德帝臉色一變,身邊的太監總管立刻替皇帝陛下斥責道:“這是怎麽回事?”

桑憶人瑟瑟發抖地下跪:“民女有罪,請皇上責罰!”

雜耍藝人們也紛紛下跪,心裏叫苦不疊,這個女子昨晚闖進他們的住處,二話不說将原本負責表演的蝶兒打傷,逼着他們帶上她一起面聖!現在更是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他們是做了什麽孽要碰上這麽一個災星帶着他們一起死?

成德帝現在最不想的就是在濂疆王面前丢面子,因此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命令道:“拖下去杖責四十。”

雖說沒直說死罪,但任誰也知道,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被打傷四十杖基本上也是活不下來了。

桑憶人擡起頭,第一眼就看見了陰沉着臉的蕭祉珄,她的心裏又害怕又期待,但是她确信自己的師兄絕不會眼睜睜看着她去死。

畢竟是師父的女兒,小時候也在一起玩了好一陣兒,蕭祉珄雖然不耐,也只能做好了給桑憶人求情的準備。

沈翀還在詫異眼前的變故,突然發覺身邊的男人似乎有些緊張,不由得問道:“世子爺怎麽了?”

蕭祉珄看着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沈翀,心中嘆了一口氣,十分不情願地說:“僅僅是因為表演失誤就要賠上一條命,未免太過無辜。”

沈翀狐疑地看着蕭祉珄,話雖這麽說,可這個男人渾身上下似乎都寫着“好麻煩的女人快消失。”

“世子爺認識這個女子麽?”沈翀又問了一句。

蕭祉珄遲疑了一瞬間,搖了搖頭。

桑憶人一直餘光瞄着蕭祉珄,發覺她的師兄一直在和那個女人說話,似乎沒有要為她求情的意思,她心中怒火漸生,很不得沖上臺去打沈翀幾個巴掌!

就在太監快把桑憶人拖出衆人視線的時候,濂疆王開口了:“皇上,請允許小王這女子求個情。”

成德帝一愣,口中說道:“這女子技藝不精還敢當堂獻醜,自然是要罰的。”

濂疆王看了看桑憶人,微微一笑道:“皇上,這女子小王還挺喜歡的,不知您能否将她賞給小王?”

這話一出口,有不少人想起來了,這濂疆王到大戉來是為了求親的,只是宮宴和今日,在場的貴女不少,這人一個沒看中,就看上一個粗心的黃毛丫頭?

蕭祉珄這下放心了,只要不當堂把桑憶人打死,別的都好說!就算她被濂疆王帶走,以這丫頭的功夫夠她逃走了。

成德帝心中的不悅更甚,但是他還是沒有發作,點頭道:“既然如此,就把這丫頭賞給濂疆王!”

桑憶人這下真的慌了,她顧不上掩飾徑直望向了蕭祉珄。

衆人都随着桑憶人的目光看向了公主殿下這一桌。

蕭祉珄若無其事地喝着茶,沈翀倒是看了桑憶人幾眼,可是她也沒有為這個女子求情的打算。跟君莫醉無關,莫名其妙懷疑自己還出言質問的人,沈翀本就不喜。

桑憶人失望地低下了頭,師兄對她無情,可她卻不忍心用同樣的方式害死師兄。

女子被濂疆人帶去了濂疆王的營帳,衆人又好似遺忘了這個插曲一般繼續看着戲班子的戲。

這一場表演連帶着晚宴,一直折騰到了很晚。宴會散去,衆人各自回去休息。

世子爺小夫妻倆跟長輩們告別後,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間,剛一進門,沈翀就被一記手刀劈暈了過去。

同時,世子爺抓住了來人的手腕,狠狠一折。

桑憶人痛叫出聲:“師兄,疼!”

蕭祉珄一看見桑憶人,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冷冷地将桑憶人丢在一邊,輕輕将沈翀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桑憶人雙眼含淚道:“師兄,你怎能如此無情無義?我性命垂危之時,差點被那個濂疆王擄去之時,你竟一點都不顧念我,還一直跟這個賤人卿卿我我……”

蕭祉珄轉過身,冷冷地盯住了桑憶人道:“看在師父的面上,我不打你。”

桑憶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蕭祉珄道:“你要打我?為了這個女人,你要打我?”

蕭祉珄只覺得桑憶人這話荒謬:“她是我的妻子,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比她更重要。”

桑憶人心如刀割,看着蕭祉珄淚流不止。

蕭祉珄皺了眉頭,語氣略微和緩了一點:“師父他已然雙目失明,你若這麽有空閑,就好好呆在他老人家身邊照顧他!”

桑憶人低聲道:“原來師兄的心裏還惦記着父親。”

蕭祉珄替自己的小媳婦兒蓋上了被子,看了看梨花帶雨的桑憶人,心裏又開始厭煩了,這個師妹明明就不是柔弱的性子,為什麽要這樣?

“你要我說得多清楚你才明白?我尊敬師父,所以那日你暗中窺伺搗亂,今日又口不擇言侮辱我的妻子的事我都可以暫且不與你計較。”

桑憶人怒道:“那我們之間的情分呢?我們之間的情誼呢?”

蕭祉珄冷聲道:“我們之間的情分根本不足以讓我原諒你這幾日所做的事情!你走吧!”

桑憶人流着淚,狠狠地看了一眼睡得無知無覺的沈翀:“好,好,好個蕭祉珄,你會後悔的!”

次日,沈翀剛一醒來,就感覺自己的後頸一陣刺痛,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她驚恐地尋找起蕭祉珄的蹤跡來。

世子爺端着一碗粥一碟小菜走了過來,看到四下搜尋的小媳婦兒,不由得笑了一聲:“找什麽呢?”

沈翀有點迷茫地看了看蕭祉珄:“你沒事麽?”

蕭祉珄把小托盤放在桌子上:“我能有什麽事?過來吃東西吧!”

沈翀坐起身,沉默了那麽一會兒,然後開口道:“可是我昨晚上被打暈了。”

蕭祉珄手上的動作一停,低聲道:“是,我已經把她趕走了。”

沈翀跳下了床,也不顧自己後頸的疼痛,坐到桌子邊注視着蕭祉珄道:“是誰?是你認識的人?”

世子爺艱難地點了點頭,并沒有回答沈翀是誰。

沈翀看了看被蕭祉珄擺上桌子的粥和小菜,想想又不甘心,擡起頭看着沉默的世子爺問道:“那個人是誰你不準備跟我說一下麽?她是個女子?”

蕭祉珄再次點點頭,不敢去看小媳婦兒的表情。

沈翀看着蕭祉珄的反應只覺得心有些冷,她低下了頭,想了片刻又問道:“她一定對你很重要吧?”

蕭祉珄連忙搖頭道:“不,翀兒,這世上沒有誰比你更重要!”

沈翀站起身怒視着眼前的男人道:“你騙人!公主殿下呢?蕭侯爺呢?”

世子爺:……,這不一樣吧?他媳婦兒這态度到底是不是真生氣啊?

“翀兒?”蕭祉珄試探着走過去,想摟住沈翀,卻被她一個閃身躲開了:“是蘇婧雙麽?”

蕭祉珄一愣,無奈地搖搖頭:“怎麽可能是她?我跟蘇婧雙真的沒有關系。”

沈翀昂起頭,看起來像一只驕傲的小孔雀:“這麽說,還有一個女子跟你不清不楚!你們昨晚上做什麽了?”把她打暈,這對孤男寡女會做什麽好事麽?

蕭祉珄頭大了:“不是,沒有,蘇婧雙真的不認識,昨晚上什麽都沒做,我罵了她一頓,把她趕走了。”

沈翀問道:“那她是誰?”

蕭祉珄嘆了一口氣:“等這次狩獵完,我帶你去見見她成麽?我跟她真的沒有別的關系。”

沈翀不說話了,這時外面的張嬷嬷開口問道:“世子爺與世子妃起身了麽?”

蕭祉珄看了看自己的小媳婦兒,發覺她似乎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自己開口道:“起了,進來吧!”

張嬷嬷端着洗漱的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兩位主子,伺候着沈翀梳洗了,然後開口道:“公主殿下已然在前廳等着了。”

蕭祉珄低聲道:“知道了嬷嬷,你下去吧!”

沈翀坐在了桌邊,世子爺也跟了過來,小聲道:“似乎有些涼了,我給你拿去熱一熱吧?”

說着,蕭祉珄伸手就要将小托盤拿走,被自己的小媳婦兒拍了一下手後才收了回去。

沈翀草草地用了幾口,便站起身再次漱口後走到了門外。

小夫妻倆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前廳,公主殿下一見自己的兒子便叮囑道:“祉珄啊,今日他們就要下圍場了,你可一定要乖乖坐在一邊,別跟他們瞎摻和啊!”

世子爺興致不高地回道:“行,我知道了母親,您放心吧!”

一家人趕往了狩獵場,濂疆和大戉要下圍場的人都已經穿戴整齊了。

濂疆王看見了長公主一家人,微微一笑,将目光放在了蕭祉珄的臉上:“怎麽?世子爺不下場麽?”

蕭祉珄搖了搖頭道:“多謝濂疆王盛情,在下騎術不精,就不多獻醜了。”

濂疆王歪了歪自己的頭,困惑道:“在我們濂疆,騎術不精的男人跟孬種沒什麽區別!這樣的男子是沒有男人會喜歡他的!喂,那位小姐,你不如改嫁個英勇一點的男子如何?”

長公主面色一白:“放肆!”

蕭祉珄握緊了拳頭,看着濂疆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突然發覺,若是桑憶人昨日跑了,那這位王今天應該不會這麽若無其事。

難道說昨兒晚上,桑憶人又跑回了濂疆王的帳篷?

“既然濂疆王執意想看在下的騎術,不惜言語相激,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此言一出,本來還在跟自己男人鬧別扭的沈翀立即抓住了蕭祉珄的手:“世子爺,你別沖動啊!”

蕭祉珄朝着沈翀笑了笑:“沒事兒,等着我給你打只小狐貍!”

長公主抓了兒子一下,沒抓住,只得憂心地握住了兒媳婦兒的手。

看着自己夫君的背影,沈翀皺着眉問長公主道:“母親,世子爺的騎術如何?”

長公主眉宇間的憂愁濃得根本化不開:“他,他十四歲那年被馬踢過。”

沈翀:……

作者有話要說:  世子爺:我仿佛聽見有人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沈翀:幹了這杯82年的老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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