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銀魂】(2)

在肉體的自然抵抗下深入,一點點打開緊縮的內壁。

終于契合了!

土方從後面抱住桂,在他徹底适應之前都不敢大動,只是小幅度地研磨。

這感覺太棒了,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熱度和柔軟的包圍差點讓土方繳械投降,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跟喜歡的人結合是如此美妙。随着頻率加快,深入的程度越來越劇烈,桂在沖撞中悶悶地叫了幾聲,似乎是誰的名字,只是聲音細微,無法辨別到底是什麽。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甚至反手扶在對方大腿上,晃動腰部要求更多。

“桂!”土方把自己抽離到只剩前端,再狠狠埋進去,大幅度的抽動讓床事變得激烈。作為承受方的桂弓起背,兩手抓緊床單,指關節都泛白了。

“我有讓你快樂嗎?”扶住他的腰,持續不斷地撞擊,已經掌握節奏的男人輕易讓身下那個人進入迷亂狀态。

他們的身體是第一次結合到一起,卻很有默契,摩擦着制造更多的快樂,令人沉醉。後入雖然能順利進出,可是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土方動了一會,把人翻過來,從正面貫穿。桂擰着眉毛喘氣,兩條腿環住精壯的腰,配合炙熱的進入收縮肌肉,表情虛幻得搞不清楚他是否清醒。

整個過程,他們都沒有發出太多聲音,沒有千回百轉的媚叫,也沒有彼此深情的呼喚,有的只是無法忍耐時才從齒縫中漏出的一兩個音節。桂發出粗重的喘息,夾雜着單調的喉音,讓土方有點不滿意。

他挺起腰,開始用力掠奪,一邊撬開沉默的嘴唇:“別忍着,讓我聽你的聲音。”

然而他沒有如願,那不是女人,不會給他同女人睡覺一樣的感覺。

一夜狂亂,土方釋放的時候,桂也把積存的液體噴在他的腹部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看他平靜的睡顏,土方忽然有些後怕,等他睡醒,自己要如何交代瘋狂的集合,要怎麽面對他的憤怒和指責?但他又恍惚地察覺到,真正害怕的,恐怕是桂再也不會正眼看他了。但他,不後悔!

替昏睡的人清潔好身體,再仔細掖好被角,善後處理既認真又細心。

考慮到桂起來可能要補充點熱量,土方去外面煮了一鍋白粥,并附上記得吃飯的紙條。忙完這些,他穿好衣服準備回屯所。真選組所有隊員,非任務在身不得外宿,這是他自己定的規矩。

“明天我會來看你,如果你沒有離開的話。”臨走時,土方輕聲承諾。

關門聲響起,夜色中的腳步漸行漸遠,桂在黑暗中張開雙眼,眼神清明得仿佛從來沒有醉過。他坐起來,把淩亂的頭發整理好,望着還在冒熱氣的白粥出神,過了好半天才開口:“真是個笨蛋,何必對我這種人……”

桂其實是醉了的,但不是因為酒。

他将積攢了太久的痛苦、悲傷、壓抑、憤怒和失望統統傾倒出來,強迫自己一飲而盡,然後酩酊大醉。太多強烈的情緒讓他發瘋,而身體承受不住如此洶湧的沖擊,快要四分五裂,化為灰燼。國家、改革、新的時代,江戶的未來……桂不明白他此時此刻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那緊緊攥着不肯放手的,僅僅是理想和信念嗎?他幾乎要對自己絕望了,對這個世界絕望了,然而他不能。

在之後的幾小時中,他一直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着天花板,睡不着,也得不到解脫。直到天蒙蒙亮才從溫暖的被褥中爬出來,開始收拾房間。

屋內陳設極少,能做的也就是拖拖掃掃,把雜物歸位,清洗弄髒的床單。

做完這一切,桂把涼透的粥端起來,意外的好吃。他垂下眼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看來偶爾吃點荞麥面之外的食物也不錯。但幾秒鐘後,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終究是騙不了自己,即使躲到所謂的避風港,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什麽都不去想,還是逃不出現實的枷鎖。

吉田稔磨的死對桂的觸動很大,作為一個革命者,他當然知道變革會帶來戰火紛争,也明白有戰争就有殺戮和犧牲的道理。但面對兒時舊友的死亡,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立場和初衷。

天人不會離開地球了,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取得最終勝利,成為統治者。然而這些入侵者沒有毀滅這顆星球上的原住民,甚至比人類還要愛護自然,在乎可持續發展,發展工農業,漸漸與本土文化融合在一起。這很矛盾,幕府施行懷柔政策,用軟性的方式換取和平,被視為叛國,但結局是好的。桂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社會秩序穩定,人民安居樂業,經濟和科技快速發展,天人帶來的新技術讓國家充滿新鮮血液,所有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除了攘夷志士,或許沒有人希望回到戰争時代。

桂靜坐着,一個人嘆氣,然後去了萬事屋。

他內心混亂不安,拿不定主意時總想從銀時那得到一些開解,盡管那個人不會在意他的煩惱,他依然渴望能留在他身邊,哪怕只是看他百無聊賴地挖鼻孔,看漫畫,往嘴裏塞零食。

桂沒有換衣服,依然保持女裝扮相,也許躲在假發子的保護色中可以讓他暫時忘記黨首的身份,卸下革命的重任。

萬事屋将近,他卻躊躇起來,遠遠看到三人組站在樓下,跟居酒屋的老板娘鬧得不可開交,又是為了房租的事。中國少女和貓耳娘兇狠地對峙,沒有存在感的眼鏡在一旁勸架,銀時則是老樣子,瞪着一雙死魚眼,把鼻子裏挖出來的髒東西彈了兩米遠。桂看着他們,忽然覺得腳步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走不過去。

那已經不是屬于他的世界了……

戰場上的白夜叉,沐浴在鮮血中的修羅也過上了新生活,有了想要全力保護的人,多了許多能拔刀相助的朋友,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桂忽然有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平凡的生活變得如此有吸引力,讓他無論如何也想站在銀時身邊,像他那樣選擇自己的人生。但作為黨首,他不能向那邊邁出哪怕一步。桂最終離開了,陪伴在銀時身邊的人終究不該是他,比起刀口舔血的日子,還是跟那兩個孩子打打鬧鬧最适合。

這樣多好啊,沒有如影随形的危險,沒有揮之不去的噩夢,沒有痛苦萬分的記憶。是的,他應該過這樣的平淡而幸福的日子,而自己的出現只會讓他想起過去……

桂覺得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很痛,他想像平常那樣一笑了之,或者擺出天然呆的特性不去思考,最後在裝傻充愣中忘掉這些事,可是不行。

他收起寂寥的表情,走向據點,準備今天的例行會議。也許是臉上的倦意太明顯,屬下關切地問他的身體狀況,并提出建議:“伊麗莎白先生走後,您總是一個人生活,我們都不太放心,畢竟您對日常瑣事不那麽拿手。我想,您可以搬到茨木那,方便大家照顧您的起居。”

屬下用了委婉的說法,其實是很清楚自家少根筋的老大根本沒法應付吃穿住行。

“我可不是那些腐敗的官員,需要随身侍從伺候才活得下去,況且,連自己的身體都照料不了的人還能稱為武士嗎?”一本正經說出這種對白,平常的桂似乎回來了,他仰起臉,環視四周,都是跟随他多年,可信任的部下:“與其關心多餘的事,不如好好憂心國家的未來。”

“是。”衆人低頭,暗想黨首大人沒有被吉田稔磨的死擊垮,還是和平常一樣。

到了中午,桂去了一趟當鋪,用他一直随身攜帶的懷表換了一筆錢,接着到超市買了很多冰激淩送到萬事屋樓下,請老板娘代為轉交。走的時候,他擡頭看二樓的招牌,在街邊站了很久。他想,并不是我過于貪心,只是真的太累了,即使是武士也需要休息。所以,只要一段時間就好,十天,不,五天就夠了,我也想試試平淡溫馨的生活。

“當你覺得痛苦的時候,就以假發子的身份到這裏來吧,只要你願意,可以把心裏的悲傷都傾瀉出來,不知道如何處理的話就全部交給我,只要心中釋懷,就不會那麽難熬。”——想起土方的承諾,桂似乎有些向往。

現在的江戶,除了那間簡陋的長屋,或許再沒有容身之處了。

那麽,讓自己自私一次,忘掉惱人的憂愁,到那個不用思考,不必面對的長屋去躲起來。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堵上嘴巴,忘記自我……

決定了,就去長屋。剩下的錢足夠添置許多生活用品,讓他把破舊的屋子裝點得更像一個家。桂忽然露出苦澀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在利用一個喜歡他的人,利用那份真摯的付出。是的,他不傻,也知道土方迂回地愛着他,但他無法回應任何事,除了假借醉酒的瘋狂。

但至少,土方不會拒絕自己。因為無論如何都想忘記煩惱,所以,請允許他卑鄙一次。

桂花了一整天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去,又買了廚房用具和食材。看着煥然一新的房間,他知道,如果幕府走狗還會來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到了傍晚,土方果然來了。黑着臉的男人靠在門口狠狠地吸煙,看桂準備晚餐。

“你哪來的錢?”矮桌是從原來的落腳點搬來的,印着可愛的貓咪圖案,和這個房間格格不入。而上面擺放的,是正在沸騰的日式火鍋,新鮮的食材已經放進去了,冒着熱氣,還有濃郁的香味,旁邊則是好幾碟特級牛肉,價格不菲。桂盛來白飯,在土方對面坐下:“不偷不搶,合法所得。怎麽,走狗連公民的個人資産都要管嗎?”

“你去當鋪了。”土方叼着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想不到堂堂維新派黨首窮成這樣!”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那塊懷表,金屬的,外殼鑲了一圈碎鑽,有些舊了,但卻是上好的東西。土方把表推過去,又掏出一個信封:“如果你想住下來,那麽就替我做飯,不會讓你白做,這是工錢。還有,別再去當鋪了。”

桂愣了愣,沒有碰任何一樣東西,只是輕聲說:“錢我收下了,想吃什麽可以告訴我。不過懷表請拿回去,你贖回來就是你的,不必還給我,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到底發生什麽了?土方沉默不語,他目不斜視,一直盯着低垂着頭的桂,想從他的表情乃至動作上察覺一些端倪。他今天巡邏時遠遠看見桂從一家當鋪走出來,立刻進去詢問,才知道他賤賣了東西。這塊看起來不起眼的表,土方多次看他握在手裏,表面都磨光滑了,顯然異常珍惜,怎麽會輕易出手。

“你賣掉表就為了吃一頓牛肉火鍋?”桂側着頭,沒有梳上去的幾縷發絲垂在臉龐。過了一會,被看得不自在的他用手把頭發挂到耳後,用一貫漫不經心的态度無視質問,讓土方大為光火:“回答我的問題!”

“表送給你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桂不想和他争論,換了一個說法:“有些舊了,可能配不上副長的身份。”

平常都是叫他走狗、鄉下武士、無能和稅金小偷,今天居然為了堵他的嘴換了個稱呼。土方覺得自己被狠狠的愚弄了,但他不想沖桂發脾氣,而且能得到他的信物有什麽不好,于是順水推舟接下了禮物:“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可以送你。”

“暫時沒有,想到再告訴你。”吃東西能緩解尴尬,桂趕緊下了肉片,把燙得剛剛好的牛肉夾到土方碗裏:“嘗嘗我的手藝。”

“很好吃。”并非奉承,只是差了最關鍵的那個東西。

“對了,我準備了蛋黃醬。”起身從購物袋中取出三四種口味的美乃滋擺放在桌上,解釋道:“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哪個牌子的,所以各買了一瓶。”

“太感謝了。”無論多麽美味的食物,沒蛋黃醬就食不下咽,而他居然想得到自己的嗜好,頓時覺得心中一片暖意。

吃完飯,土方主動幫忙收拾碗碟,桂趁這個時間洗了澡,把一個藥局的袋子塞給他,一本正經地說:“我買了保險套和潤滑劑,別再用牛奶了,弄得我很不舒服。還有,射在裏面第二天會拉肚子,請正确使用保險套,如果不會用可以看說明書,或者讓我幫你。”

“桂?”關于昨天的迷亂,土方假設過許多可能産生的反應,卻沒料到他如此直接地再次提出要求,甚至可以用求歡這個詞。

“不是桂,是假發子!”中氣十足的吼聲,完全是平常那個什麽都不去思考,只憑直覺辦事的電波笨蛋。桂把被子鋪好,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褪去和服,端正地坐下,腰板挺得筆直:“怎麽,幕府的走狗是來一發要休息五天的類型嗎!”

“別小看我。”又回到被他牽着鼻子走的模式,土方憤怒地将手裏的袋子砸過去,開始解制服。

和前一夜的小心翼翼不同,他顯得急躁而且粗暴,在桂身上留下許多鮮紅的牙印和指痕。混合着潤滑劑的手指蠻橫地進入緊縮的通道時,甚至惡意地用指甲撓刮內壁,看着身下人微皺的眉頭更是狠狠地說:“怎麽,不反抗嗎,什麽都不做的話,我可不會憐惜你。”

“我不是需要被呵護的女人。”伸手拽住土方的頭發,桂冷笑:“還是說沒見過世面的鄉下武士連對付一夜情對象的能力都沒有,只會逞能。”

“你這混蛋。”土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憤怒,因為他作踐自己?

無法思考,不能呼吸,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完全控制不了接下來的行為,即使會把他弄傷也停不下來。他兇狠地進入朝思暮想的人的身體時,聽到壓抑且痛苦的嗚咽,于是放緩了動作,輕輕撩開桂被汗水打濕的前發,漆黑的瞳孔中帶着憐惜:“為什麽要這樣,你自己知道在發瘋嗎?”

“我知道。”他閉着眼睛,顯得很絕望。

和前夜的醉酒不同,這次他清醒着,主動得多。他們瘋狂地需求彼此,在印着櫻色碎花的被子上交纏身體,直到東方發白。土方沒能回屯所,他打破了自己的規定,在桂身邊呆到天方發白才草草清洗身體去工作。走之前,被折騰了一夜的人還睡着,黑色長發散在枕畔,在清晨的暖陽照耀下有種恍然隔世的美。土方久久地凝視他,不知道這種荒唐的關系究竟地持續多久,但他心裏明白,這個人并不屬于自己……

巡邏的空檔,真選組副長會思考像夢一樣的兩日,腦海中翻騰的記憶讓他無比焦躁,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那不是他能抓住并控制的人,可是,即使知道結局肯定是摔得頭破血流也不想放手。他在自動販賣機前買煙,手裏緊緊握着懷表,這個連表面都磨光的随身物件,明明那麽珍惜,為什麽輕易就當掉了?

“沒想到稅金小偷真的變成小偷了,你要把銀桑的東西帶到那裏去!”失神中,懷表被人一把奪去,是那個長着死魚眼的天然卷。

“混蛋,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嗎,還給我。”土方大怒,雖然大概能猜到這塊表的最初出處,但他不想承認因為這玩意是萬事屋的,桂才那麽珍惜。但銀時顯然不想讓他過得舒坦,打開懷表後蓋,露出兩個少年的合照:“偷別人東西之前,先處理一下裏面的舊物吧。”

銀時要走,土方不放,兩人在馬路中間為了一塊表大打出手,拼得你死我活,最後是沖田的火箭炮結束這場鬧劇。回到屯所,鬼之副長的怒氣達到頂點,對任何看得見的人事物暴走。這股憤怒直到夜幕降臨,再見到那抹紫色的身影才漸漸消退。他把正在做飯的桂推到牆上,瘋狂地吻,然後在地板上做·愛。

本以為他會反抗,但狂亂的貴公子溫順得像只午睡的貓,尖牙和利爪都收起來了,只剩柔軟的皮毛。

接下來的幾天,男人總會定時出現在長屋。吃飯、聊天,一次又一次擁抱他愛着的人。而桂一直沒有離開,像等待晚歸丈夫的女人那樣留在那裏。但他漸漸從低潮中走出來,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這讓土方感到恐懼。因為他知道,等桂完全擺脫陰影就會離開,而那一天遲早要來!

分離比想象中快,在他們同居的第十天,土方像往常那樣回到長屋,房間內空無一人。桂的随身物品還在,屋內的擺設也和過去的十天一模一樣,甚至,桌上還有今天的晚飯,旁邊擺了一瓶他最喜歡的蛋黃醬。

和平常沒有區別的傍晚,就連空氣中都還殘留着那個人的氣息,可是土方知道,他已經離開了……

他坐下,把蛋黃醬擠在特質豬排飯上,然後将漸冷的飯粒送進嘴裏。然後躺在桂曾經睡過的被子上,兩眼瞪着天花板,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巡邏時,頂着兩個黑眼圈的土方經過某家手工和服店,被挂在櫥窗裏的淺藍色布料上印的白色花朵吸引。那種花很眼熟,所以他多看了兩眼,店主立刻過來推銷:“這是新到的款,白山茶花的圖案,高貴又不失典雅,很受年輕女士歡迎。先生要不要幫妻子定做一套,現在選擇新款布料的話,可以享受九折優惠。”

店主熱情的介紹,土方一句也沒聽進去,他只知道,有個人喜歡這種花。盡管不願回想起那天的事,他依然記得,桂把未放的白色山茶花留在萬事屋時,臉上帶着溫柔的表情,輕輕說道,這種花很漂亮。

等回過神來,他已經丢下尺寸,定制了價格不菲的和服。

然而,直到和服做好,也沒有再見過桂。無論是萬事屋還是人妖店,甚至是攘夷基地都找不到這家夥的身影。到月末,形勢緊張起來,過激派頻頻挑釁,似乎有爆發戰争的先兆。26號這天,雨沒完沒了地下,土方在潮濕悶熱的氣候烘焙下越發暴躁起來,特別是從線人那得到浪人內亂,桂小太郎重傷的情報,幾乎讓他發狂。

趕到出事地點,眼到之處都是血光,他瘋狂地砍殺阻擋在眼前的任何人,最後救走了瀕死的桂。

躺在懷裏的人傷得很重,那種出血量連外行人都知道沒救了。

他抓住土方的衣領,費力地說:“……帶我回……長屋……別告訴……銀時……我……死了……”

這是句遺言,他張大眼睛,用最後的力氣抓住懷抱自己的男人,掙紮着,仿佛有千言萬語,但沒時間說完。他的嘴唇張了又張,最後皺緊眉頭:“別哭……鄉下武士……還……有……不是桂……是……假發子……”

兩分鐘後,維新派黨首桂小太郎咽下最後一口氣。

“笨蛋,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現在狼狽死了,滿身都是血,好髒,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要我說,還是穿紫色和服的你最好……是不是,假發子小姐。”抱着失去心跳的愛人的屍體,土方忽然笑了,他脫下桂的衣服穿在身上,神經質地發誓:“桂小太郎不會死,在看到江戶的黎明之前,你要一直活下去!”

第二天,所有的新聞頻道都在熱議此次浪人內鬥事件。號稱和平年代發生的最為慘烈的械鬥,死亡人數高達百人,其中包括新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

“土方先生,怎麽會。”萬事屋內,正在吃飯的三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睛直直盯着屏幕。面對緊急插播的新聞,新八率先發出嘆息,神樂卻說那種人怎麽可能被攘夷志士砍死,一定躲在什麽地方,等傷養好了要把這些人一網打盡。眼鏡君聽完又急了,說怎麽能一網打盡,那樣的話桂先生豈不是危險了,然後和少女争論起來。

銀時沒有像往常那樣加入吐槽,他目不斜視,直到播音員說出桂小太郎在逃幾個字才舒了一口氣。只有這個人,不想聽到他的死訊,只要平安無事,不管躲在什麽角落犯傻都可以,就算不來送草莓牛奶也沒關系,銀桑我啊,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夠了。

可是,從那之後,他再也沒見過桂。

即使每月都會收到來路不明的草莓牛奶,即使購物袋裏總是夾着一只白色山茶花,即使真選組的隊員隔三差五就到萬事屋抱怨又讓僞裝的黨首逃走了,即使新聞裏時常播放他的消息,即使身邊的一切都告訴銀時桂還活着,但銀時就是再也沒有親眼見過他。

不久,以戰争為代價的改革開始了。

亂世中發生了太多故事,悲歡離合,難以說盡。這一次,始終作為旁觀者的白夜叉親眼目睹了國家的變革——倒幕運動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經過兩年的鬥争,取得最終勝利。

曾經的通緝犯抛棄了桂小太郎之名,以木戶孝允的身份成為民治新政府的總裁局顧問。

銀時坐在電視機前,用一貫的死魚眼盯着屏幕。主持人正在解釋因為政治原因木戶先生不方便出現在鏡頭前,但願意以電話的方式接受訪問。對談間,那個人說了許多未來的構想以及對國家的期望,一本正經的樣子,确實像某個天然呆笨蛋會說的話。他聲音經過處理,內容也編造得很符合主人的性格,但銀時只聽了一句就笑了,該死的,這不是他的假發!

半小時後,他沖到新政府大樓,直奔顧問辦公室。踹開房門,出現在眼前的是某個身着西服,站得筆挺,同樣熟悉的身影。銀時苦笑,瞬間明白了全部。

“牛奶和花都收到了嗎?”那人主動開口。

“土方……不,是木戶孝允先生,再見到你真好啊。”猩紅的瞳孔顏色越發深了,他的嘴角不自然地仰起,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他拔出刀,用盡全力朝土方揮去,在狹小的辦公室決一死戰。白夜叉的手并沒有生鏽,即使像個廢柴那樣活着,也沒忘記如何戰鬥。現在,他帶着戾氣,把土方逼到牆角,質問:“假發死在哪裏了,什麽時候的事!”

“兩年前,他生日的那天。”土方冷靜地接招,避開致命一擊,一腳踹向銀時的腹部,把暴走狀态的天然卷踢出三米遠:“他死之前吩咐我不要告訴你,真是不公平啊……到最後都想着你的人,就那麽孤獨地死去,而你無憂無慮地過了兩年,從來沒有想過去尋找他。你就不奇怪嗎,為什麽他不再出現在萬事屋,為什麽每個月都給你送草莓牛奶和白山茶花卻不肯露面……哈哈,因為……因為他早就死了啊!”

“銀桑我啊,可不是那種會束縛人的家夥,跟你這種混蛋不一樣。”銀時站起來,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但是,我也不允許他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是嗎,不過他到死都在我懷裏,是我的人。”土方火上澆油,點燃了夜叉的怒氣。那天,兩人互毆到站不起來,刀砍斷了就用拳頭,四肢無力也要用牙齒去撕咬對方,就算全身都動不了,還有眼神可以殺人,直到失去知覺。在醫院清醒後,他忽然問:“想不想去看看桂。”

銀時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起來,跟在土方身後,一前一後,朝江戶城外走去。在某個可以看到全城的山坡,立着小小的墳茔,沒有墓碑,墳頭插着那個人從不離身的愛刀——長船清光。

“從這裏可以看到萬事屋。”曾經的鬼之副長叼着煙,把微紅的眼眶藏在煙霧後面。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銀桑我每天都覺得被人偷窺,呵呵。”銀時沒有呆太久,他從懷裏摸出一支懷表,正是兩年前從土方手裏搶回來的那塊:“嘛,我說謊了,這也不是我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吧。”

他這麽說着,卻把表扔給土方:“既然用了假發的身份和名字,就不要給他丢臉,不然我就親手解決你!”

“輪不到你說。”不歡而散的談話,但雙方都沒有恨意。或者說,太多糾結的痛苦已經在打鬥中消散,剩下的是兩個男人對另外一個男人共同的情緒,那就是愛。

在那之後,銀時依然呆在萬事屋,看漫畫、挖鼻屎、吃甜點,為錢困擾。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周圍的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木戶孝允以聰明的頭腦和剛正不阿的性格得到大多數參議的支持,官職越來越大。他為國家、人民付出了許多,受人尊敬,甚至被寫進史冊,不少人用帶來新時代的偉大英雄這樣的形容詞來稱呼他。銀時偶爾會看新聞,從各種報道裏得知他的最新情況,但再也沒有親眼見過活着的木戶。

即使是神樂嫁給總一郎時,那家夥也沒有出席。

神樂出嫁後的第十個月,大猩猩竟然也追到了阿妙,而九兵衛忽然嫁給了新八,真是勁爆的結局。銀時依然留在萬事屋,看周圍的人成雙成對,就連曾經追着他跑的變态眼鏡娘也找到了歸宿,跟痔瘡忍者好上了,聽說很幸福。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幸福并沒有伴随每一個人。沖田病死了,神樂又回到了萬事屋。大猩猩則在任務中殉職,阿妙當了寡婦,再之後登勢婆婆也去世了,酒館由凱瑟琳和小玉繼承。不到五年,物是人非。

幸好新八還算幸運,夫妻倆都很健康,但他的兒子剛學會走路時,忽然傳來木戶孝允病逝的消息。

勞累過度,這是醫生的診斷。

得知這個消息時,銀時挖着鼻孔,嚷嚷着說銀桑我這把年紀了還要給你們善後真的很累啊,然後拿出夜行服,從殡儀館中偷走了大功臣木戶孝允的屍體。

他扛着本該是壯年,卻無比衰老的土方去了那個山頭。挖墳之前,銀時合掌說了一句,假發啊,我怕你太寂寞把蛋黃控給你帶來了,在那個世界好好調·教他吧,千萬別再惦記銀桑了,銀桑年紀大了,折騰不起。

棺木打開,已經化為白骨的人穿着華麗的藍色和服,頭發整整齊齊地梳成發髻,看得出安葬他的人有多用心。特別是那身和服,即使已經泛黃,還有腐爛的跡象,依然能看出上面的圖案,是一些美麗的白色花朵——山茶花。銀時看了很久,才把土方的屍體安放在旁邊,合上棺蓋,開始填土。

沒有墓碑,沒有見證,只有黃土覆蓋的墳頭多了那把名刀和泉守兼定,就靠在長船清光旁邊……

許多許多年後,身邊的朋友都死了,銀時還活着。他現在負責照顧新八的孫子和孫女,也許是年紀大了,年輕時那種不耐煩竟然全部消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細心體貼。盡管他終身未婚,卻從這裏得到了家庭的溫暖。

“銀時爺爺,不要走這麽快,會摔跤。”又一個梅雨季節,天下着細雨,銀時照例去上墳。年幼的孩子一刻也不想離開他,拽着他的衣襟一起上山。女孩走了一段,悄悄對弟弟說:“爺爺肯定喜歡那個人,然後沒有追到手,不然為什麽每次都送山茶花。”

“山茶花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男孩不解。

“真笨,花語啊,白山茶花的花語是不要輕視我的愛情。”女孩像是陶醉在自己的想象裏,歪着頭看爺爺将一束怒放的白山茶花放在墓前:“不過,就算沒有得到那個人,爺爺已經很幸福了吧。你看他的表情,在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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