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訪記

第二天慕稀起了個大早，田甜也醒了。慕稀一看手表才六點多一點。而這時的大山，給了慕稀一個全新的世界。

山裏的霧還沒有散盡，太陽已經出來了，早晨的陽光還沒有午時的猛烈，有些懶洋洋地照射着山間一片綠意，穿過了松散的薄霧，每片綠葉有熠熠生輝，還有各種分不出種類的鳥在歡快地鳴叫。“莫問野人生計事”，慕稀在此時此刻想到了李九齡的一首詩，這樣的生活平淡又平靜。

約莫七點過一點的時候，陸陸續續就有學生來了。慕稀站在宿舍樓上，其實這就是教學樓，只是把最上面那層空出兩個房間做了宿舍。

學校的條件簡陋，慕稀也明白。只是當看着一群群小學生還背着背簍，帶着鐮刀上課的時候，慕稀還是被震撼了，這條件到底是有多麽艱苦。她從吳老師的口中了解到，這些小孩，多數都是早上四五點就要起床，然後翻越山嶺徒步走來的，而且，天色并不明亮，不小心掉進溝裏或是懸崖都有可能發生，這是真的在用生命在上課。慕稀眼中一陣潮熱，她着實是被震撼了，感動又難過。

小梁莊的小學生是最多的，很多人都只是讀了小學就不會在上課了。一是家裏需要勞動力二是沒錢。慕稀問了一下，雖然每天的學費已經是很少了，但是對于整體都不整麽富餘的小山村的大多數家庭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想到這裏，慕稀更加認真對待這裏的每一個孩子。看着講臺下一群眼睛明亮，清澈的小學生，慕稀深呼吸一口氣，放平語調，問道：“同學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慕稀。”說完，轉生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從大山外面來的，你們都聽說了吧。好了，這節課我們不像平常那樣交書本上的內容，這節課，我想你們也一定有很多想問的吧，老師就一一回答你們的問題好不好？”下面一陣歡呼。

開始的時候，還只有一兩個人舉手，“老師，外面是什麽樣子的啊？”外面，外面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繁華一片。

“外面有比莊子多很多的人，他們大多數都識字，有文化，他們也很忙，每天早出晚歸，外面還有很多小梁莊沒有的新鮮事物，有寬敞的大馬路，有各種各樣的小汽車，還有一幢幢高樓大廈。”慕稀看着下面一群陷入了想象，臉上寫滿了憧憬的小孩，繼續道：“但是，外面卻沒有小梁莊的單純，快樂。沒有鄰裏之間的親密。”

“慕老師，你喜歡外面嗎？”一個胖胖的小男孩舉手問道。

慕稀像是想起了什麽，溫柔一笑，“當然啦，外面是老師生活的地方，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有老師的親人和朋友。”

“老師，我也想去外面。”“那就要努力讀書啊，以後就算去了大山的外面，也可以生活得容易一點。”

“為什麽會生活的容易一點啊？”小孩子就是十萬個為什麽，慕稀被問住了，難道她要說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這樣的話嗎？這話她自己都覺得不是正确的。“因為，這樣你才能跟外面的人更好地溝通啊。”

“老師，電梯長什麽樣啊？我表姐過年的時候回來過，說城裏有電梯，什麽事電梯啊？”

“老師，馬路有多寬呢？”

“老師，……”

…..

一天下來，慕稀覺得自己的嗓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回到宿舍，從包裏拿出一包潤喉片，田甜也是一樣累得說不出話。

“怎麽樣？”田甜打開包裝袋拿出一顆含在嘴裏。“信息太貧乏了，而且靠知識走出去的人太少了。你那邊怎麽樣？”

“一樣啊，這些小孩子跟城裏的同齡人相差實在太大了，每天早上起來，還要做農活，晚上回去還要割草喂家裏的牲口。”

兩人沒說多久，就分別洗漱睡了。

這樣又過了兩天，就到了周末，慕稀聽說班上之前提問的一個小胖子家裏的母親做農活的時候腳受傷了。于是，今天她決定去拜訪一下。

梁小胖的家要翻過一座山才到。慕稀一路上終于體會到了這路是有多麽驚心動魄。好在一路無事到了梁小胖家裏。她看到就是一個還不及她胸口的小孩在拉着犁車耕地！烈日下，一張小臉振地通紅，鼓足了勁地耕地。慕稀準過頭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抹了眼淚。視覺的沖擊讓她手腳無措，除了滿心了難過卻什麽都幫不了。

慕稀從一旁走出，梁小胖看見她驚喜地叫了聲“慕老師”！慕稀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從包裏拿出一張濕巾替他擦了擦額頭上一直沒停下流的汗水。

“你媽媽呢？我聽說她的腳受傷了，這來看看。”梁小胖把她帶進了家裏，梁母聽說學校新來的老師來了，正從想起來迎接。

慕稀進屋好一會兒才适應屋裏的黑暗，看見梁母正要起身，趕緊走到她身邊扶住，“您還是坐着吧，我就是來看看。”慕稀其實不知怎麽稱呼眼前的婦人，單看模樣，是有些蒼老。

“慕老師吧？”梁母戳着常年勞作有些黝黑的雙手，有些局促，“長得可真好看，真年輕啊。”慕稀笑笑，表示對她贊美的謝意。

“大姐。”慕稀琢磨了一下，還是覺得這個稱呼應該比較妥當，“聽說你腳傷了，我這裏有些治跌打損傷的藥物，你拿着吧。”說完就從包裏拿出了一盒雲南白藥，還有紅藥水什麽的。

梁母堅持不接受，他們這裏的人誰沒個病痛，都不會專門花錢去看。慕稀這些東西她沒見過，但覺得應該也不便宜，說什麽都不要。慕稀笑了笑，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開口道：“大姐，我還不會做飯，中午能留我吃個午飯嗎？”

梁母重重地點點頭，“您是俺們胖子的老師，随便留下來吃飯都行，中午想吃什麽我去做。”慕稀點頭說謝謝，“大姐，你看你請我吃飯，那我就把這些作為回禮送你行吧，這回您可就不能拒絕了。”

見梁母終于答應收下藥膏，慕稀這才舒了口氣。雖然她不是聖人，沒有能力幫助所有的人，但是目光所及，能幫助的她都想盡自己一份力量，即使單薄，卻依舊堅持。

吃過午飯，慕稀跟着梁小胖，去另一座山頭砍柴，這裏沒有天然氣還是煤氣什麽的，只有燒水做飯。看着前面梁小胖小小的身影，慕稀突然就覺得一陣心酸，外面的孩子哪裏想得到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太苦了。砍完了柴，慕稀看着手心裏的水泡，疼得鑽心。而一旁的梁小胖，顯然已經是很适應了這樣的生活，手心裏已經有一層厚厚的繭疤。

“小胖，想出去嗎？”“想啊。”前面的孩子頭也不回地答道。

“出去想幹什麽呢？”“都說外面很精彩，我從沒見過。”前面的孩子依舊埋着頭。

“那一定要好好學習，要一直讀書，知識會給你帶來一種不一樣的生活。”除了這話，慕稀不知道說什麽了，這樣的生活對于像梁小胖的這樣的孩子還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