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渡眯起眼,一時間拿不準對方在打什麽主意,嘴上卻道:“糾正一下,我們半個月前才見過。”
陳宇晖手上的力道不僅沒松,反而更用力幾分,掐得他手腕發疼。“是我欠了你的……所以,給我點補償的機會好嗎?師兄?”一邊說着語氣倒是委屈至極,林渡聽了想笑,也就真的笑了。
“我以為我之前把話說得夠狠了,你還貼上來作甚?”他嘆了口氣,使了個巧勁将手掙脫出來,揉了揉發紅的部位,“可惜我現在不缺你這一個……”
或許是燈光問題,陳宇晖的眼睛有些紅,聲音發顫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不,我一直就是。”出于本能,林渡摸了摸師弟的頭發,湊上前輕輕地道:“其實你走的第三個月我就把你忘了,因為我見到了更多人,有比你好的,又不如你的……但到底選擇多了,并不是非你不可。”
他說話時的呼吸很熱,帶着淡淡的酒精味兒,拂在耳畔,無形間撩人得很。
明明是那樣溫柔的語氣,說出的話卻總讓人冷到骨子裏。
林渡說:“我不是那種一從而終的人,你于我來說不過是打上“啓蒙”二字的記憶符號,連初戀都算不上,又怎麽可能被我記十二年?”
林渡說:“我這個人有一點很固執,那就是不吃回頭草。”
他扯了扯松垮的領口,露出一個精致的笑來,卻再不見當年青澀,“忘了我吧師弟,就像我忘了你。”
陳宇晖像是傻了,一臉空白的站在原地,半晌不出聲。
林渡自然沒耐心等他,拍了拍對方便與之擦肩,一頭沒入湧動的人群裏,尋找下一個獵物。
他今晚是來玩的,沒有必要為任何人、任何事而不盡興,很快,林渡看上了一個目标——那是一個坐在角落裏的年輕人,長得不錯,體态修長,而且重點是,沒有伴。
相對滿意的點點頭,林渡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就他了。
……
李平朗在車裏坐了一會正想着待會做些什麽,手機突然響了。
他順手點開免提,差點沒被那邊的音樂聲震聾了,“喂喂喂?幹啥啊……”
“李、李少,我們看見林總了!”
“看見了就看見了呗……啧,不行還答應了那小子……”李平朗嘀咕着,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你們上去壞一下事,等我過來把他灌醉了事……”
就算灌不醉,也能拖延一下時間到易然完事,好歹也算扳回一城。
李平朗這麽想着,吹着小曲兒将車開出停車場,結果剛繞到大門,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中走出來,步伐很快,看得出主人心煩氣躁。
易然不是一般的煩。
他一邊親着小露的嘴,滿腦子卻想着對方的嘴唇不夠軟、漱口水的味道太甜或是吻技不好雲雲……不知不覺得将人吻成了一灘水,自己卻半點沒感覺。
他有些敗興。
可小露還軟着身子靠在他懷裏,身上的香水味兒竄入鼻腔,與外表不符的甜膩。
易然硬着頭皮将人丢去床上,翻身壓上時只見那兩條軟綿綿的手臂搭上肩膀,軟蛇一般磨蹭着他的頸側,沒由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衣服褪去,小露的身體暴露在暧昧的燈光下,白皙纖瘦,腹間隐約可見凸顯的肋骨,易然心不在蔫的摸了幾把,只覺得一手骨頭,怪硌人的,抱着也不甚舒服……反正加起來就是三個字:沒性趣。
都怪李平朗,給自己找了個這麽不合胃口的貨色……他煩躁的想着,一股腦将鍋全都丢到發小頭上,沉着臉下床,“我去抽根煙。”
說完也不管半裸被丢在床上的小露,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結果剛走到酒店正門,恰好看見李平朗的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兩人皆是一愣。
後者本能一腳剎車踩下去,就見易然過來,連忙将車窗打開想說些什麽,就聽見電話裏的人說,“林總帶着人往吧臺去了,好像還有一個人也靠過來了……這是打算3P嗎?”
恰好聽到這一句的易然:“……”
李平朗看他一臉要殺人的表情,默默吞了吞口水,義正言辭道:“阻止!必須阻止!等着啊我現在就開車過去,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都不能讓這三個人離開酒吧大門!”
報信的人弱弱道:“可是,二樓就是酒店包房啊,還有保安守着……李少這是新開的店,我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李平朗還想再說什麽,就見易然伸手從窗戶內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來,“開、車!”
這倆字分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兒,聽得李平朗渾身一震,登時坐直了。
“媽的反正你就給我攔着就好了!我管你用什麽辦法!實在不行就下藥!”說完這句他挂斷電話,一腳油門踩到底,飛速往酒吧駛去。
……
林渡看着緩緩走來的陳宇晖,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
他能說的話都已經說了,如果對方依然要倒貼上來,他也沒什麽辦法。
十二年的時間足以将當年的孤獨少年變成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他從不緬懷過去,何況這人并不算他的前任,因為什麽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始。
“所以你現在是求而不得,準備來搞破壞?”
“怎麽能這麽說呢師兄,我明明是在重新追你。”陳宇晖平靜的笑了笑,主動坐在林渡旁邊,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直直落在另一人身上,“這位算是競争對手嗎?”
後者自然就是林渡剛剛看上的小獵物,二十出頭的模樣,打扮比較簡單,耳垂上綴着一顆小小的碎鑽,耀眼的很。
他點了點頭,笑道:“你好,我叫Josh。”
于是兩人就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途中陳宇晖還總用帶着怨念的目光看他,弄得林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幹脆不再理他。
三人就這麽氣氛詭異的坐了一會兒,陳宇晖點了三杯酒,說是一定要請他們喝的,林渡最開始還不樂意,那人卻說:“師兄既然把我忘了,那從現在起我們重新認識,為了慶祝成為新朋友,怎麽地也要幹一杯盡興吧?”
末了還眨了眨眼,“難不成師兄口是心非,實際還是惦記我的……”
林渡失笑,“十二年不見,你這自戀的毛病倒半點沒改……罷了罷了,這杯下去,你我算是重新見了。”說罷,晃了晃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那酒度數并不算高,但味道很甜,一口下去差點沒把他齁住,林渡輕輕咳了聲,将杯底亮出來給對方看,“這算是兩清了。”
一旁的Josh好奇道:“你們以前是什麽關系啊?”
陳宇晖依然是笑,他盯着林渡被酒液浸濕了的嘴唇,眼神裏多了些不明意味的情緒,可惜光線太暗,竟是無人察覺。
“是老同學啊。”他說。
……
易然瞪着眼前擁堵的車輛,表情比先前更為陰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打雷閃電。
李平朗的手指叩着方向盤表面的皮紋,終于忍不住八卦道:“嗨,你真是做了還是沒做啊?這才十分鐘就下來了……”
“沒做!”提起這事,易然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找的都是什麽貨色,軟趴趴的,弄得我都沒性趣了。”
李平朗聞言翻了個大白眼,“你這叫拉不出屎怪地心引力……再說了,你以前不是來者不拒的嗎,誰知道你最近變口味了?”他抱怨了幾句,話頭一轉,“該不會是為了林渡守身吧?別啊,人家都玩3P了你還禁欲也太虧了……”
“閉嘴,誰說老子是為了他。”易然冷笑一聲,狠狠瞪他一眼,“你要是能給我找個跟林渡差不多的,我一夜八次給你看。”
李平朗撇撇嘴,心說那家夥是圈子裏百裏挑一的極品,怎麽可能滿大街都是,卻道:“你別真動了凡心吧少爺,跟林渡那家夥玩,不能太認真……”
他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卻換來易然一句不耐煩的“到底什麽時候才到?”。李平朗在心中嘆了口氣,決定不去參合這兩人間的破事。
反正歸根究底,要是這倆內部消化了,也算為民除害……
酒吧離他們出發的地方并不算遠,只是堵車浪費了些許時間,約莫二十分鐘後,易然下了車,一把摔上車門直直往裏頭沖去。
大廳裏的氣氛正處在高潮,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混着人們的尖叫,空氣中彌漫着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竄入鼻腔,說不出的靡亂。易然皺着眉,兇狠的目光掃視着吧臺附近的位置,卻沒有發現預計的目标。
林渡那混蛋去哪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掏出手機——其實早在路上的時候,他便一直想着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可那樣做不僅示弱,在立場上也說不過去。
畢竟說到底,他并不是林渡的什麽人,沒有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借口,哪怕表現的再聲色厲荏,內裏還是虛的……
但也總比那些外來的鴨子要強些。
如此一想,仿佛瞬間有了勇氣,易然不再猶豫,立即播出了電話,出乎意料的是,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易然嘴角一抽,咬牙切齒道:“你是誰?!”
Josh拿着林渡的手機,有些茫然的四處看了看,“你是林總的朋友嗎?剛才他被一個人帶去洗手間了,現在還沒回來……”
……
約莫十分鐘前,林渡覺得有些頭暈。
他最開始以為只是喝多了酒,到後來發現連視野都模糊了,才察覺事情不對。
“我去一趟洗手間……”林渡晃了晃腦袋,下地時腿一軟,差點沒崴了腳,一旁的陳宇晖連忙伸手将其扶住,對Josh說:“我帶他去吧,你在這裏幫忙看一下東西……”
後者酒量一般,幾杯下肚後小臉泛起一層薄紅,沒什麽異議的點了點頭。
林渡眼花的厲害,一股燥熱沿着下腹往腦門竄,勉強留下一絲意識,抓住了陳宇晖的手臂,“你……這不是去洗手間的路……”
“師兄都這樣了,光是洗臉怎麽能管用?”陳宇晖摟着對方的腰,湊過來将熱氣吐在林渡耳邊,“自然是要去床上才管用了。”
林渡眯起有些渙散的眼,半晌後低低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師兄若是肯把手裏的這個項目交出來,我保證待會兒會讓你舒服些。”陳宇晖小聲說着,拖着人走向通往二樓的電梯裏,“不然,可能明天一早,師兄的豔照可就滿世界都是了……”
“……貴公司還真是不擇手段。”林渡狠狠抽了兩口氣,勉強撐起酥軟的脊背,“看來先前的婚宴上,你接近我……”
“我先回國見完你之後,才接到老爺子的通知,如果不是你們死咬不放,我也不會這樣……”陳宇晖說到這裏,吞了吞口水,他将林渡推到電梯邊上,伸手去摸那張被汗水打濕後漂亮到近乎耀眼的臉,眼神瘋狂,“我也不會對你這樣……如果你願意回頭哪怕只看我一眼,我也不會……”
“……閉嘴吧。”林渡閉了閉眼,耗盡全身力氣擠出一個冷笑,“……沒人想聽你假惺惺的剖白,陳宇晖,你真讓我惡心……”
說完這句話,他便脫力似得靠在角落裏,無論如何也再沒開口過。
陳宇晖見他這樣,臉色蒼白幾分,襯得一雙眼愈發黑得陰郁。
他抿了抿唇,上前扶起林渡。
等進了房間,陳宇晖将人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擦去對方額前的汗。
早在高中那會兒,林渡便是所有人視線的焦點,仰慕他的學弟學妹能從教室排到校門口,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般耀眼,只是滾滾時光早将兩個青澀的靈魂沖刷的面目全非……他不再多想,傾下身吻上了林渡帶着酒精味兒的唇。
林渡的眼神已經渙散,迷迷糊糊的看着一個黑影壓了下來,本能偏了偏腦袋,“狗崽子……別鬧……”
這是在叫誰?陳宇晖皺了皺眉頭,掐着對方的肩膀剛想進一步逼問,突然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
“誰?”
“服務生,”對方的聲音隔着門板,有些發悶,“你的手機落在吧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