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渡覺得自己一生都忘不了這幅場景。

易然靠在滿是灰塵的牆壁上,擰着英挺的眉,正重新固定着石膏上的紗布。擡頭看見他時,傷痕累累的年輕人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黑色的眼裏仿佛憑空燃起一抹火光,足以照亮整個世界。

林渡不知道現下的自己在對方眼裏是個什麽樣子,但一定是慌亂的、狼狽的,衣服發型都亂了,滿是血絲的眼像是剛才哭過……總而言之與平時的冷靜從容相悖。不過什麽都無所謂了,他踉跄着沖上前,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摸一摸對方額前的傷,卻又不敢真的觸上,進退不得地僵在半空。

易然眨眨眼,主動湊上前,用腦袋蹭了蹭林渡的手,硬茬的發梢上凝着汗水和血漬,黏糊糊的沾在掌心,卻溫暖的叫人流淚。

所有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林渡張口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倒是易然委屈的抽了抽鼻子,似哭似笑地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蠢貨。”林渡深深吸了口氣,發顫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怎麽可能……”

再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在今天以前,林渡不曾料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麽一天,在易然面前敏感脆弱的都不像是自己……因為對方受傷了,傷的重不重他不知道,他只看見那血從傷口裏流出來,紅得刺眼。

“有什麽話待會再說。”終于恢複到平日的冷靜,林渡緩緩起身,給身邊趕來的救護人員讓位置。他看着對方被擡上車子,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恍惚着跟了上去,握住那從白色薄毯下伸出來的手。

易然的手掌很寬,溫熱且有力,包裹着林渡冰涼的手指,輕輕揉了揉。

“怎麽這麽冷……”他喃喃說着,不自主攥得更緊了些,眼睛裏亮亮的,像是看見主人的小狗。

林渡不敢去碰對方手背的傷,只安靜地、任由對方握着,“少說點話,當心傷……”

易然傻笑一聲:“有你在,這點傷算什麽……林叔叔就是我的血包,吃一個就滿血複活了。”

“你小子……”

“噓,要拒絕的話現在不要告訴我。”他有些畏懼的閉了閉眼,“自從你不要我了以後,我做夢都是這一幕。我知道我混蛋,也知道你還無法原諒我……我會努力改正的,只要你給我機會。”

再多的拳腳也抵不上那人一句誅心的話,易然算是徹底明白了,對方是生來就克他的。

“林渡,我喜歡你,這句話我說多少次都不會膩,也不會變。”

“……”林渡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忍不住摸了摸易然的頭發,啞聲道:“哪怕我從沒說過喜歡你?”

“你別扭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知道的。”易然龇牙咧嘴的笑着,尖尖的虎牙抵在唇間,帶着幾分狡猾的味道,“其實……上次我送你回家的時候,看到抽屜裏的戒指了。”

“最開始不敢自作多情,以為你是給別人準備的,一時氣不過給偷出來了,等到家了才敢打開細看,結果就發現內圈裏寫着我們倆的名字……”說到這時,他的眼睛紅了,聲音也越來越輕。

“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如果能回到那天晚上,我首先就會把自己捅死……”

“我他媽怎麽能這麽蠢呢?我怎麽能就這麽錯過你了,如果你真的永遠不原諒我,我得用什麽來換啊,這條命夠嗎?”

“閉嘴。”林渡豎起一根手指擋在他幹燥的唇間,“不要說這種……話。”

易然笑了起來,那表情仿佛随時都會落淚。

“現在看見你這麽在乎我的樣子,真是死了都值了……”

林渡梗了下,聲音顫抖,“你就不能說點好的?”

“那我說喜歡你好不好?”易然将他的手拿到臉頰邊蹭了蹭,“我喜歡你林叔叔,我想跟你過一輩子,夠不夠好?”

“……”

“……你現在可以不原諒我,但你得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追你的機會……”他偏了偏腦袋,去親吻林渡濕熱的掌心,“我不會再錯過你了。”

“……”

“你不吭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林渡張了張嘴,看見易然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突然就有些想笑。

于是便也真的笑了起來,一雙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趁着易然愣神間,彎腰在那滿是汗水的額前落下一吻……

“我也不想錯過你啊,傻瓜。”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拂過心口的一陣春風,瞬間愈合了所有看不見的傷痕,讓寸草不生的荒地長出茵茵綠草……易然眼眶發熱,只覺得迄今為止受得一切都值得了,因為這個人還願意接納他,原諒他。

一只微涼的手蓋住了他的臉,林渡感受着對方刷過掌心的睫毛,嘆息一聲,“……其實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麽好,我這個人很自私,掌控欲很強……所以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會想盡方法的留一條後路。”說到這裏時,他頓了頓,“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全心全意的付出過了,以至于拿捏不好程度,可能在某些時候,給不了你足夠的安全感,如果以後還有這種時候,你可以親口告訴我。”

“林叔叔……”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這麽多年以來,我從沒談過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林渡咳了一聲,耳尖微紅,“真要算起來……陳宇輝不是我的初戀,你才是。”

話音未落,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易然的手指壓在他脈搏之上,喉結滾動幾下,“你現在……是不是臉很紅,才不敢讓我看?”

“……”

“你的心跳得很快啊。”他小小聲說着,忍不住笑了起來,“……跟我一樣,真好。”

易然握着林渡的手,輕輕從臉上摘下來,放在撲通撲通跳動的胸口,“不信你摸摸看……”

空氣中仿佛飛舞着粉紅泡泡,連呼吸都帶着糖果般的甜味,林渡抿着唇,感受着掌心之下躍動的心髒,仿佛帶着薄薄的電流,沿着皮膚脈絡直擊胸口……他吐了口氣,“你……”

身後的車門被“唰”地一聲拉開,兩名護士走進來,推着車往外走。于是未完的話轉了一圈,依舊含在口裏。

林渡想,那就留到下次再說吧。

反正在這之後,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機會……

李平朗在下頭擔心的張望着,戳了戳身邊的魏晟,“哎,專業的,你說易然有事沒事兒啊。”

後者吃味的撇撇嘴,礙于大庭廣衆沒有直接發作,只隐晦的勾住了李平朗的手指。“能有什麽事兒,我看他精神得很……”

“我瞅着挺嚴重啊,滿身是血。”

“大部分都是別人的吧。”魏晟眯起眼睛,沿着對方的關節一節、一節往上按,“你就這麽關心他?”

“我……”李平朗嘶了聲,剛想辯駁幾句,一轉眼就瞅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愣了下。

事情鬧得這麽大,不驚動家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易陽接到電話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身上的正裝都還沒換,往那一站,氣勢十分迫人。

李家和易家私交多年,關系一向不錯,李平朗忙不疊上去打了聲招呼,易陽看他一眼,開門見山道:“我們家那臭小子呢?”

“被、被送進去了……不過好像沒什麽大問題,都是皮外傷。”

“這小兔崽子,多大的人了還學人家打架鬥毆……”易陽邁着大步往醫院裏走,“這回又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原因?”

李平朗欲言又止,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适的說辭來,幹脆兩手一攤,将鍋甩給原主,“這個得讓易然親自跟您說……”

林渡這頭剛把人送進急診室,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轉頭就看到易陽正往這邊來,剛放下去的心瞬間提起,插在兜裏的手指緊了緊,想盡量表現的正常點,但笑容着實勉強。

“易總……”

易陽一擡手,“易然怎麽樣了?”

“……有輕微的肋骨骨折,以及一些皮外傷……”林渡輕輕抽了口氣,他這輩子就沒這麽心虛過,甚至不敢擡頭看對方的眼睛。“這件事的責任主要在我,您別怪他……”

“行了,我兒子什麽德行我清楚得很。”易陽聞言似乎松了口氣,神色複雜的看他一眼,沉默許久後,突然開口。“他這回變成這樣……是為了你吧?”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林渡張了張嘴,卻仿佛失了聲音。

還好易陽沒怎麽為難他,自顧自的開口道:“其實早在之前發燒那回我就有點兒懷疑了,只不過你一向穩重,沒想到……”

林渡無地自容的低着頭,“……抱歉。”

“沒什麽好抱歉的,以那小子的德性,估計是他先起的意思……啧,我說這個幹什麽。”易陽皺了皺眉頭,換了個措辭,“不過要說一點兒不怨你是假的,你比他大了整整八歲,卻讓他替你躺在醫院裏。”

“……這是我的問題。”林渡深吸一口氣,“您怎麽怪我都可以,但……”

“老陳還不知道這事兒吧?”

“……不知道。”

“你有打算說嗎?”

“……如果您同意的話。”

易陽眼神深長,退了兩步,坐在醫院的金屬凳上。

“他母親去的早,小時候我沒怎麽管這孩子,懂事起就扔國外去了,等後來發現他長歪了已經晚了……不過我年輕的時候,幹得混賬事也不比他少,換位思考一下,似乎也沒什麽資格去譴責。再一轉眼他都這麽大了,也不服管了……”

說到這裏時,他忍不住嘆息一聲,“到了今天這一步,也不知是對是錯,不過我既然小時候沒管他,現在嘛,也就随他去吧。”

林渡動容道:“易總……”

“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可沒同意你們倆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幹涉他的選擇。”易陽說着,聲音裏帶着幾許滄桑,他們父子倆的眉眼極像,除去眼角那幾條皺紋,活脫脫就是一個中年版的易然。“擱前幾年,我先抄棍子打斷他的腿先,你也算是運氣不錯,趕上個好時候。”

“……”林渡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只得不尴不尬的笑了下。

易陽淡淡瞥他一眼。

“再者說,他能為你傷成這樣,我要是梗着脖子反對,指不定又鬧出什麽事端來……我年紀大了,也就這麽一個獨生子,不想再折騰了。”

他說到這裏,又吩咐幾句便起身要走,林渡連忙相送,直到電梯口時,看着數字一點點接近所在的樓層,易陽伸出手來,拍了拍林渡的肩膀,什麽也沒講。

但那手掌卻已經有着足夠的分量,以至于電梯門再度關上的時候,林渡依舊覺得仿佛有什麽壓在肩頭,沉重、卻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認可,滿脹了整個胸口,酸中帶甜。

他垂下眼來,撫摸着因興奮而微微顫抖的手指,長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

林渡特地請了幾天的假,親自照看易然的起居,此舉讓對方受寵若驚,甚至主動要求他回去工作,眼中自以為藏好的惶恐被林渡看得分明。他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易然額前的紗布,“我回頭讓小樓把資料送過來,最近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在哪裏辦公都一樣的。”

易然沒吭聲,只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深色的虹膜上像有一層濕漉漉的水光,帶着一絲狡黠,像是搖着尾巴的大型犬。

林渡卻還嫌他臉色過于蒼白了些,難得操起放下多年的廚藝,主動關心道:“中午想吃點什麽不?”

現在是早上十點多,八點的時候林渡帶着打包來的皮蛋瘦肉粥趕到醫院,現在也不過兩個多小時。易然并不算餓,但林渡親自提起,又哪有放過的道理,得寸進尺的報上一大串菜名,聽得對方嘴角抽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還是傷患,吃點清淡的先。”

易然聞言,委屈的撇撇嘴,“那你還問我……”說完還将被子扯過頭,蒙住了臉。

林渡好氣又好笑,戳了戳鼓起的一大塊,“你三歲小孩兒啊?吃個飯還要人哄?”

“我都這樣了,你哄我兩句怎麽了……”易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有些發悶,“我想吃肉,我不要喝粥!”

“……那我回頭給你炖個湯,調點蘸料蘸肉吃。”林渡腦袋裏回放着具體的步驟,有幾分糾結地道:“到時候可不許嫌難吃。”

易然扒拉着被子露出半張臉,滿懷期待的看着他,“怎麽會,不管你做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林渡挑挑眉,“你說的啊。”

“……你不會故意耍我吧?”

“呵呵。”

“……就算是下毒,我也認了。”易然舔着嘴唇,伸手去夠他的手,攥在掌心裏不願放開,撒嬌道:“林叔叔,我想吃你做的餅幹……”

這話算是戳到心窩子裏了,林渡抿抿唇,剛想點頭說好,對方卻突然沉默下來,用力扯過他的手背放在眼前看……先前被烤盤燙傷的痕跡已經很淡了,肉眼幾乎看不見,只有摸上去時那處的皮膚有些許粗糙。

易然只覺得眼睛被什麽狠狠灼傷了,心口又酸又痛,恨不得咬下自己一塊肉來賠罪。

林渡自己都忘了這茬,如今見對方表情不太對勁,才微微使力想将手掌抽回來,不料那人力氣出乎意料的大,全然不像是肋骨開裂躺在床上的病人。易然雙目充血,仿佛呼吸裏都帶着火星,噴在手背一片滾燙。

“……怎麽搞的?”

“……小事故,已經好了。”林渡拍了拍他的繃緊的胳膊,“不是因為你。”

易然眯起眼睛,亮出一口森白的牙,“林叔叔,你知道你這麽說,我會更生氣嗎?”

“這是實話。”

“我不想聽實話。”易然深深吸了口氣,“我想聽你說這是我造成的,然後狠狠罵我一頓……”

林渡:“……”

他心說這孩子是不是有點魔怔,卻見易然一副認真的樣子,明顯是鑽進牛角尖裏頭患得患失,不由得嘆了一聲。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想了一會兒,林渡換了個溫和且正經的說辭,“如果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你,那麽就算你為我付出再多,我也不會選擇和你在一起。”

“你我都不缺單方面的愛慕,也習慣了無情拒絕,如果我不想要你,那麽我自然會找到無數種補償你損失的方式,而唯獨不會把自己賠進去。”說到這裏時,他反手握住了易然微微顫抖的手臂,笑了一下,“不過現在,看來是我賺了。”

“所以你也不用特意賣乖什麽的……”林渡輕咳一聲,“太別扭了。”

易然:“……”

他的确是想着以退為進換對方心軟來着,卻不想被戳穿的這麽快,難免有些尴尬,舔着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只傻傻的叫了聲林渡。

他說:“我喜歡你。”

曾經信手拈來的情話到了此刻,卻只剩下短短的四個字,反反複複,翻來覆去都說不膩。

……甚至可以,說上一輩子。

一顆定心丸下肚,易然安心了許多,也就不再壓抑着本性,拽着林渡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

後者任由他磨蹭了一會兒,擡頭看了眼時間,是時候回去準備午餐了,易然摸着他手背的傷,無論如何也不讓人碰爐竈,林渡無奈之下,給保姆去了個電話,讓她回家炖個雞湯送過來,順帶把狗喂了……

易然躺在床上,看着那人俊美的側臉,心裏頭美得直冒泡泡,林渡挂斷電話,低頭恰好撞進他眼中,擡手在對方額間輕輕一彈,“快點恢複好,回家陪你弟弟去。”

“嘿嘿,那當然……”摸着額間略有些發燙的地方,易然傻傻笑了笑,“先前送你回去的時候,那小子還要着我的褲腳不放呢,明顯是舍不得我……”

“是是是,你們倆親兄弟。”軟糖接回來以後,也的确是易然陪的時間多一些,如今兩人關系修複,林渡再也不用擔心狗沒人照顧,突然就輕松了許多。

“說起來,馬上就是中秋了……”易然試探道:“你要回家看阿姨嗎?”

“自然是要的。”

“……”

“回頭收拾收拾東西,買點禮品。”

“……嗯。”

“還有這次假期跟國慶連一塊了,時間比較長,軟糖也跟着走……”

易然終于忍不住了,“那我呢?”

林渡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直到那人惱羞成怒的紅了臉,才慢慢悠悠的開口道:“其實在你進急診的時候,你父親來過一趟……”

易然先是楞了一下,“……他沒對你怎麽樣吧?”又覺得很快反應過來,“不對,他看出我們的關系了?!”

“是的。”林渡笑眯眯的望着他,“你父親很了解你。”

“是他叫你先別跟我說的?”

“嗯。”

“……這老頭子,自己年輕的時候風流債就欠了一屁股,後來遇到我媽才終于收心。”易然撇了撇嘴,小聲道:“後來我媽在我小時候出車禍沒了,他傷心之下,幹脆連我也不管了,沒日沒夜的工作……小時候我覺得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歡我,剛被丢出國的那段時間,可勁兒鬧事只希望他能多關心我一點,結果人家晚了足足一個多月才知道,打了通長途過來把我罵了一頓,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我要他管的時候他沒管,現在長大了,也知道他這麽不想見我是因為我長得很像我媽,他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我媽,心裏頭過意不去。”他說着說着,難免有幾分委屈,“就他這樣的,有什麽資格來管我?”

林渡這還是頭一回知道易然的過去,一時間難免有些心疼,便安慰道:“其實你父親也并非那麽的不在乎……”你們兩個十足的像,一樣的別扭,也一樣的固執。

不過他點到即止,沒有與對方繼續争論這個問題,“但是得到父母的承認總是好的,他能把你交給我,我很高興。”

“……你就是一直在照顧我。”易然的聲音有些發悶,“我會變成熟的。”

“我知道。”林渡摸了摸他的頭,語氣十足的溫柔。“你要是一直像現在這樣也沒關系,我不介意一直寵着你……”

他可以為他妥協、打破底線;就像易然在最要緊的時刻,義無反顧信任着他一樣。

愛一個人,就要學會改變,無論是自己還是對方,但總歸,是要變得比先前更好……

他們彼此試探過、誤會過、傷害過、甚至差點錯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林渡想,他看走了眼,但至少,遇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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