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寧景炀是個合格的金主,還是個言出必行的金主,第二天于三就欣喜若狂來通知他,陳蘇安電影的角色拿下來了。
雖然他試鏡的角色是男三,但以他這種在圈裏說名字都沒人認識的十八線,能在陳蘇安的電影裏露個面都是極大的榮幸了。
林勿怎麽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為關系戶,所以第一次進組已經做到足夠的心裏準備。
只是怎麽都沒想到,電影的男二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李若生。
新人見舊人,氣氛格外尴尬,但李若生自從兩年前被寧景炀抛棄了之後,好歹性格收斂了許多,見了人甚至能談笑風生。
只是林勿就不自在多了,在圈裏寧景炀要安排人進組是很尋常的事情,但面對着組裏探究的目光,林勿還是有些難以消受。
他不是什麽大咖,自然不會有什麽獨立的休息室,今天本來也就是組裏的人見個面,所以他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安分的等導演編劇等人的到來。
等待的地方沒有空調,于三熱得直叫喚,林勿也出了層薄汗,整整半小時,陳蘇安才從門外進來了。
林勿趕緊站起來,結果陳蘇安憤憤不平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走了,他想也是,陳蘇安這麽犟的一個人,也不知道寧景炀使了什麽手段,竟然同意自己進組,想來即使陳蘇安答應了,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陳蘇安一到,組裏的人就都出來了,他沉着臉讓衆人簡單的做個自我介紹,在這兒多半都是圈裏有點名氣的,男一是圈裏鼎鼎有名的演技派王随,三十來歲了,說話和和氣氣,沒有一點大牌的影子。
李若是還是流量小生行列,但這兩年沒有寧景炀的庇護,摸爬滾打過來,性格竟與兩年前有顯然區別,再不是趾高氣昂,還有些謙卑模樣,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
到林勿介紹自己,陳蘇安卻忽然打斷,“既然大家都進組了,哪些是真金白銀,哪些是魚龍混雜,大家心裏都清楚,我有我的規矩,要是誰敢擺譜,立馬撤人。”
這話說得重,沒有點名道姓,但說的是誰很明顯,林勿腦袋直充血,整張臉白了幾分,衆人的目光不由分說的投來,讓他難堪至極的垂下了頭。
于三臉色也不好看,但他可不敢替林勿出頭,直到了離開的時候,氣得直罵娘,“死老頭還真把自己當回事,林勿我告訴你,你可得把今日這事和寧總說了,讓他給你出頭,媽的有這麽欺負人的嗎。”
林勿坐在車子後座,目光一直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今天陳蘇安的話一遍遍在腦海裏回旋着,讓他喘不過氣。
他以前雖然不受人待見,但從未有過被人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可是陳蘇安說得也沒錯,其他人都是憑真本事進組的,只有他一個人,只有他一個人是靠賣屁股換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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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郁結之氣讓林勿咬緊了牙根,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于三見他不說話,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發覺林勿臉色深沉,他在心裏又覺得可惜又覺得可笑,真是沒那個命有那股傲氣。
林勿住的地方是普通的居民區,他回家後,整個人充氣一般坐立不安,最後去沖了個冷水澡才勉強把自己的情緒壓下來。
他知道別人背後怎麽看他,但想象是一回事,真的當衆被人看不起又是一回事,他不甘心、不服氣,站在濺了水珠的鏡子前,望着鏡子裏一臉陰郁的青年,緊緊捏了拳。
陳蘇安的電影名叫《登徒》,講的是江湖之事,立意很高,不拘泥于小愛,這種武俠電影在市場其實并不是很賣座,但陳蘇安坐鎮,又有演技派和流量小生加持,期待的觀衆還是很多。
定了造型後,林勿束半邊發髻,寬松的紅衣滾金線上身,效果比之試鏡的時候竟要驚豔上幾倍,他從化妝間出來,李若生盯着他看了半天,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林勿其實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從小到大接受的贊美多如牛毛,但圈裏好看的人海了去,他倒也不覺得自己有多麽獨特。
于三出去打電話,林勿在休息椅上坐着,沒一會,李若生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精致的五官顯出些嫉恨,“你既然遲早跟了寧總,兩年前裝什麽清高。”
這是舊愛算賬來了?
林勿不因為李若生的話惱怒,正巧到他拍定妝照,便緩緩站起來,風輕雲淡道,“是啊,我樂得裝清高,不過我不會癡心妄想走你的老路。”
李若生不夠自信的看着林勿,林勿輕笑一聲,拖着繁瑣的衣物去拍照,誰都不知道,他林勿是只貓,平時把爪子細細藏好,一旦受到威脅,就把利爪伸出來,撓傷別人的同時也撓傷自己。
陳蘇安出了名的嚴格,又本來對林勿有偏見,沒少在林勿拍照的時候挑刺,不是嫌他眼神不對,就是嫌棄他角度不對。
林勿任勞任怨的,無論他怎麽說怎麽罵,都是擺着一張淡淡的笑臉調整自己,到最後,陳蘇安都不好意思罵他了。
耗了些時間,總算讓陳蘇安勉強滿意,林勿聽見攝影師小聲和陳蘇安說話,“也沒那麽差,這幾張就挺好。”
他瞄到攝影機裏的自己,像是拒人千裏之外,偏生眼神勾人邪佞,簡直像個頂了他臉的陌生人。
于三嘻嘻笑,“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怎麽拍都好看,我看陳蘇安這次沒話說了。”
林勿陪着他笑,接下來兩天,都耗在劇組裏了,他演戲的經驗其實很少,情緒不到一個點,而男三藍合的經歷卻是大起大落的,他根本摸不着道。
理所當然被陳蘇安指着鼻子大罵,“你到底會不會啊,像塊木頭一樣,我敲你都不會走是不是?”
林勿理虧,只得陪笑,“陳導,對不起,再來一條吧。”
“這都多少條了,你是要劇組的人都陪你耗嗎?”
組裏沒一個人敢為林勿說話,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怎麽,惹陳大導生氣了?”
衆人望去,卻是寧景炀緩緩而來,他一來,組裏全都安靜了。
林勿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寧景炀已經走過來了,自然而然的摟住他的肩,笑對陳蘇安道,“他第一次演陳大導的戲,難免緊張,您老就擔待擔待。”
林勿全身僵硬任由寧景炀摟着,他注意到一道憤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李若生。
兩年前,李若生笑臉盈盈撲進寧景炀的懷裏,寧景炀縱容他放肆,兩年後,寧景炀懷裏卻換成了林勿,于是林勿不由自主的看向寧景炀的臉。
有笑,卻沒有溫度,在寧景炀看來,他和李若生都是一時興起的玩物,沒什麽特別的。
反倒釋然的放松了身體,也恢複了笑容。
陳蘇安好歹給了寧景炀點面子,讓林勿自個琢磨,就安排王随和李若生的對手戲。
寧景炀把林勿帶到一邊,不顧衆人目光捏捏他的臉,“被罵了?”
“寧總怎麽來了?”
“路過而已,馬上就走了。”
林勿哦了聲,迎着臉對寧景炀露出個笑容,寧景炀摩挲他的唇角,到底覺得人太多沒親下去,“今晚來公寓。”
寧景炀沒有多待,很快就離開了,林勿想了想小跑出去送他,卻見到停在不遠處的汽車半透明車窗裏,寧景炀把笑容給了坐在後座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
渾身猶如被一盆冷水潑醒,他在做什麽,他也學李若生在妄想了。
林勿,他告誡自己,你要明知故犯走李若生的後路,你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