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胡子轉身朝外走，梵格捏着背包帶子猶豫了一下，權衡之後道：“我想我還是留在警局吧。”
大胡子錯愕的轉回來，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眼睜睜看着梵格又朝着面色同樣詫異的警局小哥走去，氣的單手叉起了腰：“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梵格不明所以的轉臉看他，“我是新魂鬼，而且聽說我很好吃。”
“你……”大胡子說：“是很好吃沒錯的。”
“……”
“但你确定不跟我一起走？”對方翻了翻口袋，取出了一個藍皮證件打開給他看，梵格湊近兩步，看到上面貼着這男人沒胡子時候的照片，眼神堅毅的仿佛一個戰士，跟眼前辯若兩人。
再往下看，是姓名欄和所在職位。
豐一烽，長生院最高行政秘書長。
梵格沒聽過長生院，但是條件反射的就想到了夷華君，對方不耐煩的把證件收了起來，道：“看到了吧？很多人想進長生院都沒機會呢，快走吧。”
梵格還是皺眉：“我還有一個朋友。”
“你朋友已經被分配到D區公共宿舍了，你今天不跟我走，等到了去了惡鬼嶺，一輩子都見不到他。”
五分鐘後，梵格坐上了挂着長生院牌照的車子上。
他當時還沒下船就被當成罪魂黑布蒙眼帶到了警局，這會兒才第一次看到陰司的場景。
離開了警區之後，便是一條寬敞的大道，兩旁種着朝天彎曲的樹枝，每一種樹都呈曲線形向上生長，路上遍布着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車子，來去如飛。
一個長發極地的女鬼扭着細腰從馬路經過，一輛插着狗頭旗的車子突然嘩的一下從她身上碾過，女鬼一聲尖叫。
梵格忙扒着窗戶盯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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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頭旗車子的主人從車窗探出頭，對她吹了一聲口哨，态度輕佻。
女鬼嗷了一聲，陡然從地上爬起來，飛身撲了過去，速度極快的跳上車頂，然後身體一扭，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從窗戶鑽了進去，那輛車子頓時打着S形飛馳出去，奔騰着将原本還算有秩序的交通擾的亂七八糟。
司機被迫停下，罵了一聲：“狗少又他媽找事兒！”
豐一烽哼了一聲：“這次碰到的恐怕不是善茬。”
梵格呆滞的道：“狗……狗少是什麽？”
豐一烽瞥了他一眼，估計他一臉懵逼的萌新表情逗樂了他，他笑了一聲：“他本名周文山，在陽間喜歡養狗，過陰陽路的時候就獵捕了幾只讨債狗帶來了陰司，這些狗不光沒把他吃掉，還對他言聽計從，久而久之，大家就給他了一個狗少的頭銜。”
司機啐了一聲：“他能上鬼王榜那幾只狗肯定脫不了幹系，不知道暗地裏幫他害了多少生魂。”
“在鬼界，實力就是一切，你可以吃別的鬼，別的鬼也可以吃你……”豐一烽的眼睛落在梵格的臉上，道：“尤其是像你這種新魂鬼，味道好，道行又不深，剛才你要是繼續留在執法局，等到發配荒原的判決書下來，等不到惡鬼嶺你就被那些陰兵分吃了。”
梵格臉色發白：“這，不犯法？”
“鬼吃鬼是陰司默認的規則之一，沒有犯法之說。”
“……”梵格吶吶道：“那，你們要警察幹嘛？”
“他們在這裏不叫警察，我們剛才經過的地方叫執法局，他們是執法陰兵，職責是抓捕那些破壞陰司規則的人，比如你這種偷渡客……很多鬼都想成為陰兵，因為在執法局可以吃到很多罪魂。”
司機繼續向前行駛，從後視鏡裏面看到了梵格發白的臉，笑道：“你受過陽間條條框框的約制，一時接受不了這裏的規矩也很正常。不過一烽剛才說的也不完全對，陰司合法鬼民是不包含在規則之內的，只要你有魂卡，在陰司就能受到法律保護……哦，魂卡就是陽間身份證一樣的存在。”
豐一烽抱胸靠在車座上，半眯着眼睛道：“但是你這種偷渡客要得到魂卡太難了。”
如意從包內露出了一角，梵格摸了摸它，豐一烽瞥了一眼，道：“如意看來挺喜歡你，怪不得長君特別派我們來接你。”
梵格聽到長生就立刻想到了夷華，只是心裏還不太明白他的目的，他眼睛微微一閃，突然道：“你們跟他什麽關系啊？”
“他是我們老大。”
“長生院是幹嘛的？”
“致力維護陰陽兩界的安全，黑魔複出我們上，惡鬼竄逃我們上……你可以把我們當成特種部隊，我們沒幾個人。”
司機在這時扭過來道：“我們長生院在鬼王榜前三十占十九人，我在第十三。”
“你們真厲害。”梵格從來都不吝啬誇獎別人，而且态度十分真誠。
司機聽了很高興，道：“我叫姚一搖，你可以叫我老搖。”
“老搖。”梵格點頭，覺得他們的名字挺有趣，搖一搖，瘋一瘋，但他禮貌的沒有露出過分的笑容。
車子漸漸駛離市區，姚一搖打開了音樂，晃起了他的腦袋。
兩旁彎曲的樹木迅速倒退，漸漸看不清外面的一切，梵格感覺這車子開的少說也有五百碼，但車身卻極穩，只有車前的大眼睛娃娃在一下一下的點着腦袋。
梵格迷迷糊糊的歪了一會兒，重新清醒過來就發現車子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從正前方可以看到長生院的大牌子，一路駛入，兩旁都十分安靜，姚一搖關掉了車內的音樂，眼中帶着一抹興奮，卻在車子停穩之後愣了一下：“那個車子是不是奈何總局那老閻王的？”
豐一烽也探頭看了一眼，眯起眼睛道：“何止奈何局，忘川總局的李閻王也來了。”
梵格揉了揉眼睛，下車跟着他們一起走進了一個寬敞的大廳，前臺的小妹看了他們一眼：“長君跟幾個閻王在開會，讓你們先帶人休息一下。”
姚一搖皺了皺眉，“談他的事兒？”
小妹嘆了口氣，把前臺的電腦轉了過來，梵格看到那上面赫然正是自己在船上英勇的朝着儲藏室瘋跑的英姿，拳踢鐵牛腳踹瘋鼠，于血雨腥風之中開辟出了一條通天大道——
小妹看着梵格神色又崇拜又唏噓的道：“這事兒已經在網上傳瘋了，大家從來沒見過敢揍讨債者的魂鬼，雖然很多人力挺你，但是幾大總局現在已經來人了，夷華君也保不了你。”
梵格：“……”
事情發展的節奏有點兒快，他需要緩緩。
豐一烽倒是一臉恍然：“怪不得長君人還沒回來就傳信讓我們去交界點等你，原來你身手這麽好啊！”
姚一搖搖着頭道：“可惜了，你就算身手再好，去了惡鬼嶺也讨不到好處。”
豐一烽深有同感，他拍了拍梵格的肩膀，道：“走吧，帶你去收拾收拾。”
梵格被帶到了一個豪華的套房內，放水搓了個澡，然後放松身體躺在了裏面，他翻身舉起如意仔細看了看，低聲道：“你能幫我隐藏氣息，對嗎？”
老鬼當時說過，他身上的陰氣濃郁而純粹，對于魂鬼來說是上好的美味補品，這個說法何忌也跟他說過，而剛才在車上，豐一烽卻說他并沒有多少道行。梵格仔細想來，如意怕是最關鍵的存在了。
如意一聲不吭，要在往日，它早就一閃一閃的炫耀起來了。
梵格皺起眉，道：“夷華不讓你說？”
如意暗搓搓的亮了一下下，梵格心中了然，起身穿上浴袍走出去，然後把身體扔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不管接下來要被怎樣定罪，他都要先休息夠才行。
梵格破罐子破摔，一覺睡得骨質疏松，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夷華精致的側臉。
他半眯起眼睛，目光從他光潔的額頭劃過，落在他高高挽起來的長發上，頓時清醒了過來：“夷華君。”
他坐起身子，拉了拉自己睡姿不雅而敞開的衣服。
夷華扭開了臉，嗯了一聲，起身離開他，梵格這才注意到他穿着白色的襯衫和長褲，現代元素的裝束将他襯得優雅潇灑，俊美逼人。
梵格默默坐直了身子，想到方才自己在鏡子裏糟糕的模樣，心下湧出幾分的自卑來。
夷華走到窗前，颦眉片刻，道：“我沒有舉報你。”
梵格回過神，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夷華不會舉報他，不管那段視頻是誰放出去的，反正不可能會是夷華。
“我知道，你不光沒有舉報我，還包庇了我，不然我們在儲藏室早就被發現了。”
夷華轉過臉看他，“我跟總局商議了一番，最終選了一個折中的方法，讓你去D公共區服刑，那裏的條件……比較艱險，但比惡鬼嶺好很多。”
梵格眨巴眨巴眼睛，夷華又轉過了臉，梵格想到何忌好像也在那裏，便點頭道：“我接受。”
“我們也看了你生前的投影，你的确是自殺的，所以魂卡不會發放。”
這個梵格就不服氣了，他氣的鼓起臉：“我不是自殺的！”
夷華：“……”
梵格掀開被子走過去，仰着下巴理直氣壯的道：“我想我也有權利看自己生前投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