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撩她

難讨好的魏九被姚氏親手做的涼拌三絲哄好了。

豆芽,黃瓜, 土豆絲, 都是市面上常見的家常菜,很多平頭老百姓估計早就吃膩了, 到了姚氏這裏,先煮一道, 把菜煮熟了,再用涼水過一過, 最後加上她秘制的佐料調了又拌, 酸辣爽口還帶點甜, 特別入味。

魏嬈大快朵頤,連吃了兩碗飯, 拍拍有點脹的小肚子,經不住地打了好幾個飽嗝。

姚氏叫她別坐着, 到外面院裏走走, 魏嬈聽話地站了起來, 但沒有出門, 就在屋子裏不緊不慢地轉圈圈。

“真不知道你在較什麽勁?又是跟哪個較勁?”

姚氏沒有明說,但聽到魏嬈耳朵裏, 跟明說也沒什麽區別了。

魏嬈将半開的窗棂拉下來,回過身繼續走,邊走邊說:“姨母不覺得那人是在收買人心嗎?出現才幾天,你看看哥哥他們都成什麽樣了?堂堂國公府公子,裏子面子都不要了, 腆着臉跑去做人跟班,人說送我羊,他們牽了就過來,也不問我願不願意收,我是說了羊很可愛,但也沒說要養它啊。”

魏嬈這個新主人仿佛已經跟羊羊有了心靈感應,她話音才落,就聽到羊在院子裏咩咩叫了好幾聲,似乎在回應她讨好她,求主人別送走它,留它一條小命,它會聽話的。

魏七扯了把草逗羊,時而發出驚呼:“小妹,快來看啊,這羊好靈,用腦袋蹭我手,還舔呢。”

魏六日常訓弟:“笨,你手裏有草味,它當然愛舔。”

兄弟倆氣血旺嗓門大,姚氏聽得一清二楚,想笑又不能惹急了外甥女,只能努力憋着。

“那我問你,羊羊那麽可愛,為什麽你不願意養呢?”

“世上可愛的小動物那麽多,我全都收了,養得過來嗎?”

魏嬈介意的并不是養幾只動物,而是晏随擅作主張,一意孤行,已經不是這一次了,他在送她東西的時候就不能先征得她的同意,當然不送更好。

“小九,姨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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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覺得,你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

姚氏市井出身,看多了三教九流,晏随這樣的人中龍鳳,喜歡上誰,都是誰家的大造化,何況他确實有誠意,下三流的男人都做不到這樣,何況是堂堂北境未來的王。

魏嬈也有話要講:“姨母,您是看中他這個人,還是他晏王世子的身份?”

姚氏笑了:“你這孩子,又鑽牛角尖了,他在娘胎裏就是晏王世子,與生俱來的貴主,造就了現在這樣的他,兩者是不可能分開的,你這樣問,本身就有失偏頗,帶着偏見。”

魏嬈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傾訴,可姚氏這幾句實在太有分量,一下子說得她啞口無言,竟然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是啊,他天生貴胄,想要什麽沒有,能得到的東西太多,偶爾遇到不順他意的,才會覺得新鮮。

魏嬈突發奇想:“如果我像別的女子那樣,看到他就臉紅,或者說些阿谀的話做些谄媚的事,他是不是就不會對我特別對待了。”

姚氏看外甥女像看怪物:“你就這樣好好的不行?非要整點幺蛾子,把自己作賤成自己都反感的樣子,就算這招管用,晏随對你冷待下來,難道你就開心了?你問問你自己的心,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魏嬈是姚氏看着長大的,她自以為很了解這個外甥女,但可能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她反倒看不懂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引導,和開解,盡量護着孩子少走點彎路。

“不要看姨母沒有嫁人,你就有樣學樣,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姨母的出身和經歷跟你截然不同,不客氣的說甚至是對立的兩個面,你不會有姨母十幾歲有的煩惱,你身邊圍繞着一堆愛護你的家人,你有理由也有資格獲得你想要的東西。”

姚氏希望這孩子是出于本心,而不是被外界的一些人或事幹擾,反而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了。

不說姚氏看不懂,就連魏嬈自己也是迷茫的,上輩子她一股腦兒鑽進兒女情裏出不來,結果敗得一塌糊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怕的豈止是十年,而是怕再次賠上一輩子,兩世都白活了,那才叫真正的可悲。

魏嬈問姚氏:“姨母,你有沒有真正歡喜過哪一個男人,或者說看了一眼就想嫁的那種?”

“要是有,姨母早就嫁了。”

盡管姚氏努力說得坦然,可魏嬈分明在她眼裏看到了一點異樣。

所以女人啊,大多口是心非,勸別人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又是另一種反應了。

魏嬈想想自己,對晏随還沒喜歡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又為什麽要表現得太在意呢,除非他在某一瞬間的表現,特別的讓她感動,感動到在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嫁給他。

不知道有沒有這麽一天,也不知道在哪一天,魏嬈能夠遇到這樣的有緣人。

不過有一點她敢肯定,絕對不是現在。

世人以為的魏九小姐這時候已經到了東宮,守着夫婿牌位過起了寡居日子,身處陳縣郊外別院的魏嬈連以真實身份示人都不能,更別說談婚論嫁。

魏姝願意頂着別人的身份過一輩子,魏嬈并不想。

魏亭從京中捎信過來,署名都是寫的魏姝,魏嬈就有種偷看別人秘密的感覺,盡管她很清楚四哥這封信是寫給她看的,說的事也是只有她才懂。

四哥說,她若喜歡陳縣,可在這裏多住一段時間,置辦個宅子,等他忙完了京裏的事就來跟她彙合。

還有就是,四哥列了幾樣藥材名,要她能購多少就購多少。魏嬈住陳縣這段日子,對醫藥也算有鑽研了,這幾味藥有點蹊跷,都是陳縣獨有,各有奇效,所以要價高,而且限量出售,每天都有不少外地藥商前來,一早就到藥行排隊等着。

魏嬈把藥單謄寫下來,吩咐前院門房忠伯,每天早上都按最大限額買,買個五天再看。

四哥這麽做總有他的理由,她只需照辦就是。

其實省事的話,魏嬈可以直接找慕蘭芝,這位大小姐似乎有意同她交好,來了兩三趟,都給她帶了禮,這就讓魏嬈摸不着頭腦了。

如果是為那次刁奴事件賠禮,送一次就夠了,沒必要這麽殷勤。

按理說,她應該是慕蘭芝的假想敵,成為晏王世子妃的攔路虎,可這人對她的殷勤又不像作假,對她講話的樣子也像是推心置腹。

“說來慚愧,我和二嬸堂妹都不算親,她們做了點什麽事,我也不能及時得知,讓妹妹受委屈了,不過你別擔心,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情況了,你想在陳縣住多久都行,有什麽想去想玩的地方,盡管來找我,我這個土著別的不在行,為你引引路是可以的。”

這話跟四哥說的聽起來倒有點異曲同工。

魏嬈心裏怪怪的,又說不上怪在哪裏,直到姚氏一語點破。

“指不定人家看上你四哥了呢。”

一個強勢有主見的女人,未必喜歡更強勢的男人,沒準就好魏亭溫潤笑面狐貍這種。

魏嬈聽後恍然大悟,是她糊塗了,有個晏随在前,忽略了四哥也是個相當有女人緣的美男子。

可四哥好歹國公府嫡子,這位慕小姐只是個守備之女,身份上差得有點大,再說這位慕小姐看着就是要找男人入贅的樣子,四哥不可能答應,魏家更不能。不過這都不是她能操心的了,四哥也不像是會為兒女情長煩惱的人。

魏嬈本就有在陳縣買宅子的打算,魏四這麽一提,她就更起勁了。

瓜田李下,再住下去,魏嬈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守住,那位時不時就來撩她幾下,皮糙肉厚都不羞,連楊晉也來打趣她,叫她降了那妖人,做北境幕後的王者。

弄得魏嬈現在連楊晉都不太想理了,寧可自己在院子裏琢磨着打拳,也不想勞煩這位曾經的師父。

“買宅子?”姚氏不免詫異,她以為等魏四從京城回來,他們就能離開這裏了。

對此魏嬈也有自己的見解:“現在好幾處地方都在動亂,說不定哪天就波及到尚京,狡兔三窟,多幾個藏身之處總是好的,有備無患。”

最重要的是,有地方存糧存物資。

姚氏看外甥女的眼神又不一樣了,魏嬈忙把魏亭拉出來擋擋:“都是四哥給我講的,要我早做打算。”

姚氏唔了一聲:“你四哥倒是不妨事,什麽都跟你講。”

女孩子聽多了這些,心也大了。

上一世魏嬈沒到過陳縣,對陳縣的了解很少,不知戰亂中是個什麽狀況,不過這裏盛産藥材,而動亂之下,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和藥品,一旦亂起來,這裏恐怕也将成為各方勢力争奪的重要據點,風波怕是少不了,但安全也是真,越重要,就越要保護起來。

魏嬈有了這方面的意思,隔天就着手打聽,一大早換了男裝準備出門,不料雙胞胎今兒個起得特別早,打鬧聲都要把這天捅破了。

“老七,你給我站住,再跑,我就在你肥屁股上射出個血窟窿。”

“哈哈,你求我啊,求我,我也不停,我傻啊,等着被你當活靶子,”

魏七猴子似的滿院子蹿,而魏六舉着一張弓時不時放出冷箭,邊跑邊射,箭術本就一般,這樣跑哪裏射得到,還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瞧着都好累。

雙胞胎好起來宛如連體嬰,不分彼此,可撕破了臉,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恨得要把對方踩在腳下狠命□□。

魏嬈看到兩個哥哥就頭疼,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轉頭下意識就道:“四哥,你看看他們,不是在外面野,就是回來鬧,你管管---”

話音戛然而止,魏嬈窘得想找個地縫鑽了,只見男人那好看的唇一翕一合,發出幾個音。

“好,我管。”

“世子說笑了。”

魏嬈想裝作若無其事,發現有點難,彎腰拍拍好像沾了點灰的衣袍下擺,捂嘴打了個秀氣的哈欠,俨然還沒睡醒的樣子,準備回屋躺着。

晏随在少女擡腳時叫住了她:“在家裏也穿成這樣?”

臉色也塗得黃不拉幾的。

魏嬈沒有回頭看他,故作輕松的口吻:“對啊,許久沒扮,怕手藝退步了。”

身後男人哦了一聲,聽不出喜怒,也沒再說話,魏嬈正要繼續走,他又出聲了,以一種再正經不過的口吻道。

“那麽點小腦袋,不要胡思亂想,我們談點正事。”

他和她,能有什麽正事要談。

再說,她腦袋小,轉不過來,談不了正事。

想了想,魏嬈仍是回過了身,看着晏随認認真真道:“感謝世子放羊一條生路,不過這一只足夠,以後但凡活的飛禽走獸就不必了,我照顧不過來。”

不這麽講一下,魏嬈生怕男人又心血來潮,繼續送她可愛的貓狗雞鴨什麽的。

“羊羊那麽可愛,我以為你會喜歡?”晏世子一副不解的表情。

魏嬈也算有點了解他,這人就是在裝,以逗她為樂。

“喜歡是一回事,養又是另一回事,我精力有限,一只就夠了。”

他不認真,她就得認真,以認真克住不認真。

晏随也确實認真起來了,平了唇角,以四平八穩的語調說道:“你哥哥的生意,你有入股,他遇到麻煩,你也有損失,入的越多,損失越大。”

幾句話成功吸引了魏嬈心神,這男人有毒,打蛇打七寸,拿捏人心也是。

“世子有何高見,請賜教。”

魏嬈坐到了石凳上,與晏随四目相對,凝神望着他的眼裏,黑亮的眸似在清泉裏浸過,泛着一層瑩潤水光,是她最自然也最招人的僞裝。

不只是外人疑惑,晏随自己也時而在想,為何偏偏是她,讓他有如此深的執念,光是看着還不夠,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念頭,比如用什麽樣的方式能讓她哭到最美,還舒服。

男人的劣性根,隐藏在一本正經的外表下,就連晏随也不能免俗。

只不過,狼尾巴半點都不能露出來,以免吓壞了小羊羔,再也不肯靠近自己。

晏随定了定心神,曲着長指在石桌上輕敲了那麽一下,似乎在思索,過了半刻才道:“別的地方,晏某不敢斷言,但北境幾州,在我父的管轄下還算清明,尤以衮州為最。”

魏嬈聽出了那麽點意思,也越來越佩服自己的修為,還能噙着笑問道:“世子是想我跟你一道去衮州?”

晏随還正兒八經想了那麽一下,才氣定神閑地回:“也可以這麽理解。”

話落,他又補了句:“你四哥也要跟過來的,無需擔憂。”

“我能擔憂什麽?”魏嬈學着男人輕嘲的語氣,“擔心世子對我這個小庶女有什麽圖謀?”

她在提醒晏随,她現在可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他大張旗鼓帶她去衮州,萬一身份洩露了,于她于他都是大禍。

晏随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半點不慌,依然很穩地說道:“在衮州,只要我不想,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有的人天生就有種讓人信服的氣度,晏随便是,魏嬈擔心的是另一方面。

“要是世子想了呢?”

她最怕的反而是他。

“那你想不想?”晏随反問。

魏嬈一怔,暗惱敵人太狡猾,異常堅定的回:“不想。”

晏随面色如常,做出理解的樣子,颔首道:“魏家那邊,我會安排好的。”

話題有點跳,魏嬈心肝兒顫:“我家能有什麽事,世子又打算怎麽安排?”

晏随笑了,眼裏那點浮浪的光,特別勾人,一字一字更是說得魏嬈心頭一跳又一跳。

“是沒有什麽事,就是想着怎麽安排才能娶到你啊。”

那個啊字,拖長了尾音,學着魏嬈在哥哥面前講話的調調,從男人低醇聲線裏發出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但威力同樣驚人,一下子撩得魏嬈骨頭都酥了。

這是個什麽樣的男子?

人的臉皮到底能有多厚?

魏九小姐的認知一再被突破。

她無法用尺寸具體丈量,但看眼前這位晏世子,就是最佳範本,強大到油鹽不進也不管你願不願意的自信心,分一點給她可好。

魏嬈長吸一口氣,保持冷靜:“作為世子想娶的人,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意願?”

“所以我給你時間,長到足夠魏家安排好後路,你慢慢想,不急。”

對于自己中意的女子,晏随總是寬容的,有耐心的,盡管他看她鬓間散落的一縷發絲,很想伸手纏在指尖繞一繞,然後給她撥到耳後,看她赧顏嬌羞,含情脈脈地望着自己。

而不是這樣眼裏帶着火氣地瞪他。

夢還是要做的,總有一天,也一定會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魏九:夢還是要做的,送君一根狗骨頭可好

還有一章五千字的,争取下午六點前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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