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圓滿

早前敏嘉和馮钰的親事傳來,魏嬈驚訝的同時, 心裏就在想, 她才不會像他們那樣,慌慌忙忙的, 不必想都知道有鬼。

然而到了自己身上,從兩家議親, 下聘,納禮, 挑日子, 到成婚當天, 僅僅用了七日。

親事趕得及,但過程還是井然有序的, 晏随處處周到,該置備的都置備齊了, 給的聘禮也足, 滿滿一條長街的紅木箱子, 從晏王府源源不斷擡到了魏國公府, 那一日,整個尚京的人都在談論這門顯貴的婚事。

晏世子有多大方, 有多重視新娘子,聘禮出的有多豐厚,那麽多箱子,一看就沉甸甸,裝的都是金銀珠寶, 魏家幾輩子都花不完。

當然魏家本就不缺錢,回饋過去的嫁妝也是一箱箱往外擡,擡了整整一個上午,令坊間咋舌。

偏偏是這兩家結親,叫旁人怎麽活。

哪怕新娘子自己,穿上了火紅的嫁衣,也仍處于一種大夢未醒的恍惚中。

姚氏立在魏嬈背後,給她挽發插簪,看她一副愛嬌又犯困的樣子,才剛起了,又要睡去,兩手支着下巴,眼皮子往下耷拉,精神不佳。

姚氏止不住的心疼。

很多話想說,到這時候,姚氏反倒說不出來了,只能加快動作給她打理妝容,讓她早些上花轎,還能打個盹。

考慮到魏嬈的身體狀況,婚事辦得隆重,但到她的部分盡量簡化,關上了房門,姚氏一人守裏屋,喜娘和女眷通通都在外屋活躍氣氛,而魏嬈倒在床上打着盹,姚氏給她捏捏手按按腿,只希望她能舒服點兒,少遭點罪。

這一日的尚京,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晏世子的親衛兵列成兩隊,一溜地排下去,騎大馬,着铠甲,虎虎生風,成了長安街今日一道最亮麗的風景線。

街道兩邊不少人家的姑娘們推開了窗,懷揣着激動亂跳的芳心,脈脈含情望着那些個風姿英武的兒郎,若是将士征戰凱旋的盛宴,她們都想擲果盈車了。

這時候,肯定會有人問了。

晏世子的親衛隊整整齊齊都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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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晏世子呢?

晏随早已按捺不住,先行了一步,火紅的長袍,便是在這黃昏的殘陽下,依然耀眼得奪目,然而新郎官勒着缰繩風馳疾行,跑得太快,路人只來得及瞥到那紅得惹眼的衣擺,以及駿馬踏過去的陣陣鐵蹄聲,就什麽都來不及想,來不及看了。

此時的馮钰站在日漸凋敝的院落裏,新娶的妻因為早妊反應在屋裏鬧脾氣,器皿摔破的聲響時而傳來,還有丫鬟的哭聲。

男人置若罔聞,只望着伸出院牆的那一根枯黃枝桠,兀自發着呆。

馮蓮走了進來,在這全城喜慶,就連太子都親自到晏王府賀世子新婚的大吉日子,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煙雨長裙,意興闌珊得好似要跟這冬日一起凋敝了。

敏嘉拉尖的聲音從屋裏傳出。

“說了我不吃,不吃,煩不煩啊你們,滾,都給我滾。”

馮蓮恍若未聞,徑自走到廊下的哥哥身邊,輕聲問他:“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是覺得大可不必,有皇後和太子在,也能保馮家無憂,哥哥再争點氣,考個功名出來,馮家總有一天能東山再起。

“那你呢?”馮钰反問妹妹。

“我,”馮蓮一聲笑起來,“我不急,我等得起。”

馮钰也笑,只是漆黑的眸,不見丁點暖色。

“可我不想你等了怎麽辦?”

馮蓮笑意微僵:“哥哥你什麽意思?”

馮钰不看妹妹,依然望着高高的院牆,淡聲道:“太子說來也有十四了,這個年紀娶親的宗親不是沒有,女大三,抱金磚,你和太子,也算合适。”

馮蓮聞言渾身冰涼:“誰的意思?你,還是姑母?”

“我和姑母都有。”

如果只是一人,馮蓮還能想辦法,可兩人都是這個意思---

“如果我不想嫁呢?”

馮钰轉過頭,看向妹妹:“你還想嫁誰?”

語氣不重,但馮蓮依然能聽出兄長話裏的質問。

“你可知道兩日前晏随找過我。”

馮蓮眼前一亮:“他---”

“他可保我入仕,但有一個要求。”

馮钰冷冷的打斷,讓馮蓮那點驚喜又壓了下去,小心問:“什麽要求?”

“我入朝為官,你剃了發,入家廟,常伴青燈古佛。”

馮蓮火熱的心一點點冷卻。

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被打發到家廟做比丘尼,還不如一刀抹脖子痛快。

馮蓮冷得直顫:“他竟然這樣不留餘地?”

馮钰冷冷一笑,眼裏掠過一絲嘲弄:“那要看你做過什麽了。”

一個女子,偏生了虎膽,追着男人到了北境,又輾轉東南,真以為自己做得那些,能瞞天過海。

馮蓮忽而大笑起來,形容癫狂,心神俱碎,一口血更是頃刻間從喉間噴了出來。

她捂着胸口,眼前漸漸模糊,雙腿發軟,靠着柱子緩緩倒了下去。

馮钰未動,叫來兩個力氣大的丫鬟,把馮蓮擡回去。

人這輩子,不服輸,也要認命。

不是自己的,機關算盡,也得不到。

唯有除去沉疴,馮家才能煥發新生。

馮钰撥弄着腰間的玉佩,他所做,為的是馮家,沒人能怪他。

迎親隊吹吹打打,只繞了尚京內城一圈,就把新娘子送到了裝葺一新的晏王府,喜轎停在了門口,一直跟轎同行的新郎官翻身下馬,親自掀了簾子,将新娘抱了出來。

即便不合規矩,喜婆也不敢多說什麽,如今太子都要聽晏随的,她一個婆子哪敢置喙。

跨火盆,也是新郎抱着新娘子,不讓她腳碰地。

到了拜堂,他才将她輕輕放下,一人拉一邊繡球,三下磕完,便送入洞房。

高堂上的魏良百感交集,從不落淚的大男兒今日特別想哭。

朱佑沒有子嗣,但多少也能理解魏良的心情,沒說什麽,只陪着他繼續在屋裏坐了會兒。

晏随的幕僚都被他打發出去擋酒了,而他自己揭了新娘蓋頭後,就留在了喜房裏,不再踏出。

丫鬟幫着魏嬈洗漱,卸了妝就出去了,屋裏真正只剩兩人。

魏嬈忍着困意,環顧屋子,器皿擺件,桌椅櫥櫃,到處都透着喜氣,她是真的嫁人了。

而她從今以後的枕邊人,正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這是個什麽樣的場景。

魏嬈也曾想過,但沒想到這一天到來得這麽快,快得她始終沒有準備好。

魏嬈眨眨眼,聲音裏是她自己都聽不得的軟糯。

“你不去外面應付客人?”

晏随成親,收到喜帖的人家一定會來,請的不多,也有好幾十桌,夠他忙活的。

晏随随性慣了,就連成親,也是。

今夜,他只想和他的新娘在一塊。

真正的---

在一塊。

鈎子一挑,大紅的帳子将拔步床密密掩下,也遮住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故事具體什麽樣的,也唯有當事人清楚了。

一對小兒臂粗的龍鳳燭,照得滿目亮堂,卻窺不到紅賬內的風光,只隐約可見兩具緊密糾纏的身影。

中衣中褲,兜衣,小褲,一件件飛了出來,帳子打了個晃,就恢複了平靜。

然而平靜不了多久,又是另一種的山搖地晃。

男人的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魏嬈形容不上來。

因為她也不是平日的那個她了。

身體上的奇怪變化,不只是痛楚,還有更多的,形容不上來的感覺。

累,又好像不累了。

更多的是一種滿足,身心合一的那種歡愉,才是真的快樂。

唯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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