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煞星
寶珞本以為這一聲喚的是自己,還納悶為何叫她“大小姐”,然舉眸望去,對方視線卻落在了姑姑身上……
“我還以為你要把自己關一輩子呢!”面前的婦人道了句。
這婦人五十上下的年紀,膚白體纖,保養得倒是不錯,只是吊眼鷹鼻,削腮長下巴,一看就是個尖酸刻薄的樣,尤其那眼神,頗是不善。
姚蘭亭撩眼皮瞥了她一眼,話都沒應,牽着馬便繞過她。那婦人又道:“還這麽不懂禮數,九年了,可沒什麽長進啊。”
“您長進也不大啊!”姚蘭亭背對她冷笑,依舊前行。
“姚蘭亭!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
“非親非故,您算我哪門的長輩啊?”姚蘭亭突然回首。
“我可是你婆婆!”
這話一出,寶珞曉得了,眼前這位便是平涼侯夫人,皇後的親姐姐,梁氏。
“您要是我婆婆,她算什麽?”姚蘭亭指着梁氏身後的少婦道。
乍然被點,那少婦愣了下,随即瑟縮地朝梁氏身後挪了挪。梁氏瞧着她那慫樣心裏就窩火,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真不知道兒子怎看上這麽個貨色。一想到兒子的婚事她就生氣,先是娶了個刁蠻的活祖宗,連夫君都敢打,随後又來了這麽個窩囊的,他們楚家娶個省心的媳婦怎麽就這麽難!
不過如今這個雖窩囊,奈何人家肚皮争氣,入門便給楚家留了後。不像有的人,嫁進門兩年都沒個動靜,還敢作天作地。得虧和離了,不然這家還不一定要讓她折騰成什麽樣呢!
“這自然是我們平涼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我小孫兒的母親!”說着,她頗是驕傲地牽過了少婦身邊的小男孩。
姚蘭亭懶得在瞧她這位前婆婆,不屑地哼了聲,帶着侄女繼續往觀臺走。卻聞身後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問道:“祖母,那是誰啊?”
梁氏嗤笑道:“這是咱們家的煞星,以後瞧見,可得躲得遠着點。”
這話一出,寶珞不樂意了,轉身道:“夫人,是您攔的我們吧,還不知道誰是誰的煞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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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這才瞧出來,這不是西寧侯的嫡小姐嗎!”梁氏諷笑,“克親克母,連未婚夫都能克,‘煞星’這詞從你口裏說出來,怎麽就這麽諷刺呢!”
“夫人!”姚蘭亭呵聲,方要反駁,便聽到梁氏“啊”的一聲慘叫,不知從哪飛出一團東西,撲騰着落在了她面前,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沒把牽着的孩子甩出去。
定睛一看,竟是只受了傷的山雞!
那只山雞還在撲騰,沒頭腦地朝梁氏身上跳,氣得她大吼:“誰這麽不長眼!”
“我!”一聲朗脆之音想起,大夥瞧去,竟是姚清北!
他一臉鄙夷地看着柴氏,走到寶珞身邊問:“姐,你沒事吧。”
寶珞笑了。“被吓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麽事。”
“姐,你放心,她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那還有兩只呢!”說着,他指了指遠處站着的葉羨,葉羨提了提手中的山雞,淡笑。
“連我都敢欺辱,小心我告訴皇後去!你們,你們姚家沒個有教養的,難怪都嫁不出去!”梁氏大吼,見清北怒瞪過來,她驚得狼狽起身,重重哼了聲,帶着兒媳下人離開了。
人一走,姚蘭亭對寶珞歉意笑笑。“她就是這種人,你別往心裏去。”
“她的錯為何你要道歉。”寶珞忿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何要和離了,攤上這麽個婆婆,能過得好才怪!”
“我和離,倒也不是因為她。”
“那因為什麽?”寶珞好奇,姚蘭亭看着侄女,幽幽嘆了聲。
“母親不在了,只有我和姑姑最親,您對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對啊,嫂嫂的死,對祁衡的愛慕,這些都說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我與他和離,是因為成婚兩年,她碰都沒碰過我!”
“啊?”清北大驚,寶珞也倒吸了口氣。“他有隐疾?”
“我起初也是這麽想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苦郁無奈,我便猜他是有難言之隐,可我沒介意,畢竟他待我不錯,尊重愛護,尤其是在他母親面前,處處維護我,我想他還年輕,體魄康健,若是尋醫應該還有機會恢複的……于是,我幫他隐瞞了兩年,直到那日我在別院撞見不該見的人……”
“誰?外室?他在外面養女人?”清北驚訝道。
姚蘭亭冷哼。“若是養女人便好了,他竟在別院裏養了兩個娈.童。”
這話一出,大夥都懂了,原來平涼侯世子楚彌遠有龍陽之好,是個斷袖!是便是了,怕外人笑話,他竟還要娶妻為他打掩護,天下竟有如此自私卑鄙之人。清北怒得手裏的箭都快捏斷了。
“我找他理論,他竟拿休書威脅我。呵,休書,我巴不得他休了我,所以我就打了他,逃了出來……”
“你不該跑的……”寶珞憂聲道。
姚蘭亭也嘆了聲。“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綁架,如此,所有的事都陷入被動了。我是守住秘密,才換來的那紙和離書。”
“那你後來為何不說?”清北急迫道。
姚蘭亭無奈。“誰會信啊!因為被挾持的事,我成了那個不貞不忠者,不管我說什麽人們都會認為我在找借口,尤其後來他又成婚了,還有了孩子。我再說這話,更沒人信了……我不想再被人嚼舌根,當笑料了!”
看着姑姑眼淚盈眶,清北氣得到底把那只箭掰斷了。而寶珞卻平靜異常,良久,她哼了句:“要當笑料的,可不該是你!”她看了看清北,道:“你幫姐個忙……”說着,耳語幾句,清北連連應聲去了。
眼看着他走了,一直當背景的葉羨靠近,提着兩只山雞送來,笑問:“表姐,這是給你的。他們都走了,那我做點什麽?”
寶珞嫌棄地看着那山雞,勉強笑道:“這山雞太醜了,你……你幫我抓只兔子吧,要活的,不帶傷的!”
葉羨點頭,意味深長地笑笑,走了。
寶珞沒和姑姑一同回去,她先行牽着馬離開了,可還馬的時候如何都找不到祁都督。祁府家眷旁側便是平涼侯府,下人裏面正好有兩個方才陪着侯夫人的,寶珞認出,把缰繩遞過去,道:“一會兒祁都督回來,把馬交給他!”
“我們是平涼侯府的下人,又不是祁府的!”
寶珞呵聲。“怎地,幫忙祁都督收個馬都不成?你們平涼侯府好高的門檻啊!”
二人不樂意了,開口反駁,雙方争執,一男子走了過來,瞧他不過三十上下,面若冠玉,翩翩儒雅,只是太雅了些,少了份陽剛之氣。
“世子,這位小姐非要把祁都督的馬放咱家。”
那男子看了眼馬,平靜道:“收便收了吧,左右都是祁都督的。”
“這……”下人不大情願。可寶珞卻喚了聲,“你是小姑夫吧?”說罷,她又掩口抱歉道,“不對,是世子。”
楚彌遠愣了一瞬。“是寶絡吧!”他恍然道,“許久不見,你都長這麽大了!”
寶珞微笑,他又道:“你這是要還馬?西寧侯的馬呢,怎來祁府借了?還借了兩匹。”
“侯府的馬都被父親和護衛牽走了,我和姑姑沒得騎,便向祁都督來借了。”
“你姑姑?”楚彌遠四下瞧了瞧,“她也來了?”
“來了!方才我們還騎馬來着呢!”寶珞興奮道,可當即臉色又黯淡下來,“只是方才遇到了侯夫人,她指責了姑姑……”
“我母親說了什麽?”楚彌遠問。
寶珞搖頭。“不知道,反正姑姑很傷心,讓我先來還馬,我走的時候她還落淚了……”說着,她又道,“世子不若去看看吧,想必也定是因為你們之間的事,許你能勸得了她。”
楚彌遠,朝着寶珞指的方向望望,凝眉猶豫,抉擇了半晌最後還是找去了。
果不其然,才走近樹林深處便聽聞一縷縷嗚咽聲,楚彌遠喚了聲“蘭亭?”
姚蘭亭趕緊抹淚,一回頭見是他,愣住了。
楚彌遠上次見她還是去年狩獵,此刻面前人哭得梨花帶雨,便是不喜女人,也覺得甚是可憐,他溫和問道:“你與我母親碰面了?她可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
姚蘭亭抹淚搖頭。“沒有。”
自己的母親自己了解,楚彌遠勸道:“她的話你不必往心裏去,往昔她不是也這樣!”
“可往昔有你。”姚蘭亭呢喃了句。
楚彌遠愣,這麽多年了,她還記得他護着她的時候。心裏愧疚感漫生,他低聲道:“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能做得也只是在她面前護着你了。”
“那為何不一直護下去!”她陡然道。
楚彌遠窘迫。“你也知道我,我沒辦法給你你想要的生活……”
“你沒辦法給我就能給別人!”姚蘭亭又哭了,泣不成聲。“我何嘗介意過你的事,我當初是怨你不跟我說實話!我能理解你,我也願意守在你身邊,可你連解釋都不給我,還拿休書來威脅我,我心涼啊!我氣氛之下跑了出去,你不關心我有沒有危險,首先想到的竟是要休了我,你就這麽厭惡我,恨我嗎!”
“我沒有!我從來沒厭惡過你!”楚彌遠解釋。
“你不怨恨我,你娶了別人,你碰都不碰我一下,卻和別人生了孩子,你就這麽嫌棄我嗎!”
“不是的!”
“不是那是什麽,你兒子都已經那麽大了!你不是問侯夫人說了什麽嗎?她什麽都沒說,她只是告訴我那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你的兒子!”
姚蘭亭哭聲急促,呼聲急促,逼問聲急促,楚彌遠壓抑不住了,脫口而出:“那不是我兒子!是她和別人生的!”
“你閉嘴!”
楚彌遠話未完,被身後人怒聲喝止,他回頭望去,驚住——是母親!
不僅她一人,身邊還跟着妻子和幾個仆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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