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毛肚挺嫩,主要不是特別辣,又香……那個脆脆的是鳝絲?豆皮兒太入味兒了……”
裴欽坐在車裏揉肚子,跟那群'交流心得。
那群目視前方地控着方向盤,只在後視鏡中同情地看了裴欽一眼,高手在民間,常年裝佛跳牆的胃輕易就被麻辣燙征服,誰說窮人不會吃,恩格爾系數是白高的麽。
得不到回應,裴欽又轉頭向周未尋求共鳴:“疙瘩湯喝着舒服,回頭來這兒打包早餐配蘭姐的蜜醬乳瓜,我能吃三碗。”
車子駛近裴宅,周未轟他下車:“乖乖回家澆花去,今晚你要是敢離家半步我明天就來打斷你的腿。”
裴欽跟那些小明星怎麽瘋他不管,但喻成都不行,那貨慣會玩花樣,他怕裴欽一覺下去會長睡不醒。
“看群消息,大夥兒在商量怎麽給咱倆過生日!”裴欽晃着手機對周未喊,目送車子繞湖離去。
周未從一條天氣推送中擡頭:“回去。”今晚大風黃色預警,溫度還要再降。
那群默不作聲地扳舵,沿湖兜了半圈,從另一個門出去。
倆人到小區底商的便利店買了一整箱湯達人,那群脫下身上穿的軍綠夾棉內膽衣遞給周未。
“夠大嗎?”周未比劃着紙箱的大小。
那群罩上夾克:“差不多,我小時候養那只橘貓一窩生四個崽,跟耗子差不多大,肯定放得下。”
這只流浪母貓是三花,典型的中華田園貓,周未讓蔣孝期留個快遞盒子就是想給貓做産房,無論三花能不能撐到蔣家那位開發商回來,今晚的降溫肯定難熬。
周未把棉衣鋪在紙盒裏,一手提着往他平時投喂三花的草坪上找:“花花,咗咗咗——”
那群原本大犬似的蹲在自行車棚下面,看周未找了一圈沒找到也過來幫忙。
周未扔下盒子回車裏找吃的,打算利誘。
Advertisement
“在這兒!”那群站在南山牆根朝周未招手。
周未踩着半枯的長草過去,冬青掩着的水泥地臺上立着一間木板搭成的貓窩,半米見方,斜屋頂,一側還開了栅欄窗。
他蹲下身往洞口裏看去,正對上一雙黃黑泛綠的貓瞳,唔喵~
還成!蔣孝期不愧是開發商的後代,蓋樓速度快得一比,那晚跟他說完紙箱的事兒,蔣孝期第二天早上就飛機回碧潭,居然還能一夜之間攢出這麽像樣的産房來。
“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周未感慨,轉而發現此屋裏墊的居然是公寓沙發上他枕過睡覺的靠墊:“吾小卧枕腿也湊合!”
周未手頭沒什麽吃食,就拆了一碗泡面掰碎喂給三花,又讓那群用面碗弄來點水放在小窩旁邊。
有吃有喝,有床有窩,完美。
他摸出簽字筆在木板上描:三花の家
&&&
“書包裏裝的什麽這麽鼓?”周未蹚着拖鞋從廚房撿了盤椰奶曲奇端着出來,正巧碰到下晚自習回家的周耒。他眼睛一亮,大尾巴似的跟過去:“我的生日禮物嗎?來給哥看看,看看——”
周耒将書包從一側肩膀卸下來,躲他:“沒有禮物,別亂翻!”
“哼,”周未不走,賴他床上吃餅幹:“你哥我二十大壽,不打算好好表示一下嗎?卡裏還有多少,借來用用,下月還你。”
周耒:“月初剛發過零用。”
周未:“現在都快十號了。”
周耒冷哼:“快十號!你的額度就用光了?你等着爺爺封凍你吧!”“提醒你,你上月借的還沒還——”
“年底發紅包一塊兒還嘛,這不眼看就要過年了。”周未嬉皮笑臉地拿了一塊曲奇往周耒嘴邊送:“你個小孩兒天天念書吃食堂,存錢也沒處花,攢着娶老婆嗎?”
周耒皺着眉躲他:“手拿開……高卡高脂肥死你!”他視線盯在曲奇餅上,極力抵禦蛇蠍誘惑:“你又闖了什麽禍急着用錢?”
“哪闖什麽禍!”周未想起潔惠那一架,心虛:“馬上雙十一了呗,買買買,買得越多,實惠更多!”
他趁機塞了一塊曲奇到周耒嘴裏,笑着逃開。
周耒大嚼,椰奶的甜香裹着脆裂的榛仁,口感好到爆。周耒抓他回來,搶過一整盤抱在懷裏一口一塊地塞。
“雙十一?是你看中的飛機買一贈一送同款,還是喜歡的游艇三件75折???”
周未笑得像引誘得逞的蛇,故意做樣子去搶餐盤:“還我,小心你的公狗腰……別吃了,我剛吃一塊。”
周耒轉身躲開:“要吃自己再去拿,這個不吃完怎麽停得下來。”
“偶爾放縱一下也沒什麽不好,”周未仰在弟弟的大床上,看他吃得歡快:“月考考完了,帶你出去玩?”
“下周要一模。”周耒又爽又悔地放下空盤子,突然想起什麽看向周未:“是個乖乖女。”
“嗯?”
“在媽那兒看到照片了,”周耒說:“喻金陵,長得像唐柔。”
唐柔是非一的當紅小花,打小白兔人設,走清純玉女路線,接的角色不是白雪公主就是灰姑娘。
周耒粉她但死活不承認,有次周未幫他約人出來玩,他愣是扛着不肯去,搞得周未頂鍋上娛樂頭條。
“一張照片能看出什麽來?”周未撿了他床上的軟皮球玩卧式投籃,打到自己鼻子,酸得要命:“她六歲去美國,吃了十幾年牛扒漢堡,說不定走路hip-hop說話饒舌,還能養成日本公主不成!”
就算是唐柔他也不喜歡,假得要命,也就騙騙未成年小底迪還差不多。
“你不願意?”周耒像是有些擔憂未來大嫂的婚姻幸福。
“我剛二十,法定結婚年齡還沒到好嗎!再說了,爺爺那個腫瘤已經确認是良性,沒大礙,用不着逼婚沖喜吧。”
周琛這顆瘤子着實讓周未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還能多撲騰幾年,就像自家股票走了一波過山車似的行情重新觸底反彈。
“你……”周耒吞了半句話下肚:“你就不能輕點兒嘚瑟?”
“好好,”周未湊過來:“下周模考嘛,我還有些題沒刷明白,把你練習卷借我看看?”
“你抄作業就直說。”
“真不是抄,就是……參考。”
半小時後,周未仰在自己房間落地窗邊的沙發榻上,上唇翹起拱着一管馬克筆,手裏掐着數學卷,旁邊窗玻璃上畫滿了演算的脫式和輔助圖。
篤篤篤,有人敲了三下門。周未擡手嘩啦一聲拉上窗簾掩住畫花的玻璃窗,回手剛好接住掉下來的筆。
姬卿端着托盤進來,盤子裏有一杯牛奶和一碟玫瑰餅:“小未,學累了吧,吃點東西歇歇眼睛。”
“謝謝媽!”他打呵欠,瞥見托盤裏有個杯印兒,應該是先去周耒房間送過牛奶。
小時候他頗為執着過類似的先後問題,很可能是受祖父的影響,比如兩個男孩同時摔倒,姬卿一定會先去扶起周未,一顆果子切兩半也是先送到周未面前讓他挑。
只要姬卿先人後己地對待繼子,周琛就會不露痕跡地面露滿意。
不懂事的小孩喜歡被家人重視,享受特殊對待,為此周耒也很生過他的氣,動不動就甩臉子不理他。
周未現在倒是不會了,自從那次門外窺聽到那母子倆的對話,很多事情在他眼裏早已不是從前的樣子,他已經學會換個角度旁觀。
牛奶有些涼了,大概姬卿在隔壁和兒子說了一會兒話,說的什麽周未很快就能猜到了。
姬卿沒急着走,随手理了理周未亂扔的卷子,優雅地将鬓發別到耳後,笑笑說:“小未馬上過生日了,真是長大了……身邊有中意的女孩子嗎?什麽時候帶人回來吃頓飯讓我和爺爺認識一下。”
果然,保媒拉纖這種事情,姬卿做起來要比周耒順溜得多,不知道那個照片的事情是不是她故意通過周耒試探自己的态度。
“有啊,很多。”周未咬了口鮮花餅,唇角染着紫紅的花餡兒:“帶回來就算了,別老頭子好容易躲過一劫再被我氣進醫院。”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周未每次表示對周琛的不滿,姬卿都很欣慰。
她破天荒地撫了下周未頭頂,塞給他一張模樣普普通通的銀行卡:“別給爺爺和小耒知道,你朋友多,在外頭玩別曲着自己,家裏也不差這些。”
周未看着門關合,仰頭将卡片蓋在鼻子上,嗅到金錢滿滿的血腥味。五十萬,一百萬,還是五百萬?夠他玩把大的嗎?
十一月十一日,周家給周未慶生的Party如期舉行,也是周琛傳出重病緋聞後在友商和對手面前一次澄清性質的亮相。
然而,衆賓客們目瞪口呆,因為生日宴的主角周小少爺不見了!氣得老周總險些當場撅倒,後悔沒收了他的護照,沒連他身份證一并扣下。
“惡人谷”的群聊裏,周未發了條視頻,一雙雪白的腳丫子疊放在皮座椅上,往前是游艇雪白的甲板護欄,再往前是湛藍海水中雪白的浪花……萬裏碧空,晴光耀眼。
【Everybodye on!碧潭游潛,食宿全包,報銷往返機票,1111大促,錯過一次等一年!】
下面隊形整齊地回複一串:【報名!三小時後見!】【報名!老板局氣!】【報名!壽星不在我也閃了……】
周未勾着唇角将墨鏡推到頭頂,放下擺拍時挽起的褲腿兒,裹緊軟殼衣……這小海風,還真挺硬。
他指尖點了通訊錄裏的a7,一通電話撥過去:“小叔,出來玩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