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合,宋桃之就敗了

寧願書不要了,回頭讓大表哥再帶一本回來,也不能跟三八八卦。

宋桃之回到教室,發現抽屜多了本書,翻開一看便是那本雜志,心情莫名好起來,她托着下巴問元冬陽:“你怎麽向老師要的?”

元冬陽翻開數學書,嘆了口氣,“你們家吵架了?”

“我們家吵架你嘆什麽氣?”

“我們家也吵架了。”

“啊?什麽事?”宋桃之興奮起來,眼光發光。

元冬陽看着他,皺眉搖頭,“你知道你的樣子跟餘老師那副嘴臉一模一樣嗎?女人,就總對別人家的八卦感興趣?”

“不說算了。”宋桃之噘嘴,嘆了口氣。

身後的趙意也嘆了口氣。

宋桃之扭頭,看着他,“你又怎麽嘆氣?”

趙意擡起眼皮,露出一雙多情的眼睛,他又嘆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宋桃之覺得現在的小孩都怎麽都變聰明了,記得小時候小夥伴們都挺傻的呀?

家裏的争吵在繼續,宋長青跟家人僵持不下,甚至搬到藥房住了。

趙意十分的憂慮,問宋桃之:“爸爸會跟宋小姑分開嗎?”

宋桃之搖頭,“不知道。”宋桃之一直在想,要不要幫他們一把。

元冬陽敲宋桃之的桌子,“我跟你說啊,我姑姑今天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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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跟誰?”

“不告訴你。”元冬陽促狹地眨巴眼睛,掃了眼趙意。

宋桃之轉着眼珠子,突然明白過來了,“趙伯伯?”

元冬陽晃着腦袋,挑眉,“嗯。”簡單的音節在他嗓子裏發出來,總有種魅惑感,宋桃之不止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趙意低着頭一聲不吭,宋桃之拍趙意桌子,“趙意,你知道什麽事,對吧?”

趙意惶恐地擡頭。

趙意說,劉局長親自去了他們家,要給他爸介紹對象,說是縣長的妹妹,爸爸先不同意,後來被劉局長說了半天,答應去見一見。

宋桃之有種想哭的感覺,到頭來還是回到原點。

宋桃之放學跑得特快,元冬陽喊她,“哎,慢點,別摔了,磕掉牙。”他甚至笑出聲,十分的可惡。

宋桃之扭頭,“說話漏風的家夥,少得瑟。”

元冬陽立馬閉嘴。

宋桃之跑到藥房找到宋長青,跟她說了趙坤雲與元廣信相親的事,宋長青站起來就往外跑,連身上的白大褂都忘記了脫。

宋桃之拉住姑姑,“小姑,小姑,你別急,就是見一面,說不定沒事。”

“怎麽沒事,元縣長的妹妹,我見過,很漂亮。”宋長青沒信心了。

宋桃之說:“小姑,我覺得不用擔心。要不,你就把大家都召集一起,再說一次這事?”

“怎麽說,說了多少次了,你奶奶就是不同意。要是趙坤雲也退縮了,這事就真完了。”

宋桃之一咬牙,“小姑,我聽趙意說,你以前去他們家跟趙伯伯關在房間裏很久,媽媽不是說,不能跟男人單獨呆在一起嗎?只有兩口子才能在一個屋子裏?”

宋長青紅臉,“你們兩個小孩子,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

她突然不說話了,詫異地看着宋桃之——

這次的家庭會議,是被宋長青召集的。當趙坤雲被宋長青從衛生局拉出來時,還一臉疑惑,在看到宋長青鐵青的臉,好像明白了什麽,低着頭一聲不敢吭。

宋長青哼了一鼻子,“元家姑娘長得可漂亮?”

趙坤雲看着宋長青笑起來,宋長青瞪眼睛,“笑什麽笑?”

趙坤雲伸手抓住宋長青手腕,“比你漂亮。”

宋長青臉變了,趙坤雲又說:“假的。”宋長青立馬笑逐顏開。

宋長青說:“今天我們就把婚事定了,省得你再出什麽幺蛾子。”

宋長文聽見動靜跟出來,推着車嘆氣,“坤雲,你真想清楚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元縣長看上了趙坤雲,有意讓他做妹夫,如果這事成了,趙坤雲的官場一定會一帆風順,如果不成,那趙坤雲本來受趙坤雨影響的官場怕不會順了。

趙坤雲說:“人家姑娘也看不上我,我有什麽想不清楚的?”

宋長青:“啊,原來是因為人家看不上你,你才不去的。”

趙坤雲只是笑,宋長文皺眉,“長青,大街上嚷什麽呢?”

“二哥,你到底站哪邊呀?”

宋長文仰望天空,“我哪邊都不站,我還能站哪邊?”

宋家的成員都到了,宋桃之自然不肯錯過熱鬧,大人們也沒趕她,料想一個小孩子也沒什麽事。

宋奶奶見到趙坤雲就來氣,指着就罵,罵來罵去還是那幾句。

宋長青在門口期期艾艾跟胡曉群說了幾句,胡曉群一臉驚訝,但宋桃之卻覺得媽媽那是興奮的。

家裏基本就是宋奶奶和宋長青的戰争,兩人一人一句說的熱鬧,宋長文兩口子不吭聲,沒宋長慧兩口子說話的份,宋長明蹲院子臺階上抽煙。

胡曉群拉住大嫂李敏咬耳朵,大嫂聽完漲紅了臉,找宋長明咬耳朵。宋長明聽完扔了煙頭,站起來粗聲說,“那還不趕緊把婚結了,在這裏讨論個屁。”

宋奶奶震驚了,指着大兒子,“你個沒出息的,怎麽說話呢,我還沒死,輪不到你做主,絕不可能同意他們的婚事。”

宋長明說:“他們倆都那樣了,媽,你還叫這麽多人來幹什麽,丢人別丢外頭去了。”說完拉了李敏走,“走,回家,給永芳他們做飯去。”

宋長慧喊,“大哥,你說清楚啊,到底怎麽了,怎麽就走了?這親事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啊?要是同意了,醫院王主任家還要我去說項呢!”王主任家兒子就是宋長慧丈夫丁忠華家那邊親戚介紹的,到現在還沒正式提出退親呢!

宋長青說:“我早跟王明說不交往了。”

宋長慧瞪她一眼,“那你怎麽不早跟我說?跟王明說有什麽用,不要跟他媽交代呀!”

“成天就是他媽,他媽,他就适合跟他媽一起過下半輩子挺好,反正那親事我肯定不同意,你們愛誰同意誰嫁。”

“長青,你怎麽說話呢?做了錯事,還理直氣壯的?”宋長慧也來氣了,聲音高起來。

趙坤雲看了一眼宋長青,宋長青蔫了,低頭摳指甲。

大家把這一幕都看在眼裏,不約而同嘆氣。

一家人都知道彼此脾氣,什麽時候見到性子孤傲的小妹這麽乖巧的樣子了?

宋長明說:“都看見了吧?兩人早好上了,我說,媽,你就別操心那麽多了,她愛嫁誰就讓她嫁,吃了虧也是她自己的事。”

宋奶奶又開始拍腿哭,宋長明一聲吼,說:“別哭了,長青跟人家都做出那等沒臉的事,還能嫁誰呀?”

宋奶奶的哭聲戛然而止,似明白了什麽,指着趙坤雲的鼻子開始罵,“殺千刀的,不要臉的……”等等,反正就是你居然把我黃花大閨女給睡了——

趙坤雲急的面紅脖子粗,急着擺手、搖頭,宋長青臉紅,嬌羞地拉着她媽的袖子晃,“媽,你胡說什麽呢,我跟坤雲哥清白着呢!”

這時,一口脆崩崩的聲音插嘴說:“小姑,趙意說你們倆總關房門鎖屋裏的,一起在屋裏就是睡了嗎?睡了就睡了,有什麽關系,我以前還天天跟我爸媽睡呢!”

胡曉群一把拉過宋桃之,給了她腦門一巴掌,“小祖宗,你給我閉嘴,小孩子添什麽亂。”

宋長青臉色紅一下白一下,似是下定決心,松開宋奶奶的胳膊往椅子上一坐,頗為無賴地對宋奶奶說:“反正,你聲音小點,生怕別人聽不見啊!我們就那樣了,你們愛同意不同意。”

這下換趙坤雲傻眼,他瞪宋長青,“長青,你別亂說話,我什麽時候對你那個、那了?”

“有沒有你自己知道。”宋長青對趙坤雲眨巴眼睛,“反正我們要結婚。”

宋奶奶又差點暈過去,家裏一陣忙亂。

宋桃之被胡曉群拉着回家了。

一路上,胡曉群都忍不住笑,宋桃之苦笑,這婆媳關系啊,你的不痛快便是我的歡樂,宋奶奶被打擊了,胡曉群便高興,不管這事是不是于己有利。

趙坤雲和宋長青的親事定了。但也沒架住流言傳得難聽,有人說宋長青已經懷了孩子,有的說趙坤雲使了壞心眼,讓宋長青失了身,也有的說是宋長青狐媚子,非貼上趙坤雲……

任宋長青心大,也氣得哭了兩回,差點反悔不結婚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

☆、見證死亡

趙坤雲和元廣信的親事,還是起了變化,且不說宋長青這邊出的狠招,把趙坤雲逼上梁山,無法反悔。

宋桃之見到小姑那洋溢着青春幸福臉,默默無語,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但願小姑與趙坤雲的生活能幸福美滿。

趙坤雲是個內斂、心胸寬廣的男人,家裏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在外做事業,在家帶孩子做家務,絕無二話的好男人。不管怎樣 ,宋桃之是見證了年過半百事業有成的趙坤雲是什麽樣子,總不會虧待小姑。

且說元廣信,被宋桃之一個不經意的蝴蝶翅膀刮偏了方向,她對劉保和是真有了感情,所以對他哥哥給安排的親事根本就放心上。媒人撮合她跟趙坤雲見了一面,驚豔和欣賞是有的,談吐風雅,人物風流,可惜,姑娘心有所屬。

趙坤雲對元廣信也有欣賞,但那應該不是愛情。

宋桃之現在有很多的時間回憶,她會時常回顧各人各事的各種細節,對比現在的趙坤雲,他看着宋長青的眼神,和看着元廣信的眼神,那絕對是不一樣的。

趙坤雲的內斂、溫和讓他在感情中也是個不會拒絕的人,若不是宋長青在宋桃之的煽動下如此決絕,逼迫家人同意婚事,怕他們倆的感情還是跟前世一樣不了了之。

宋桃之幹脆不去想小姑和趙坤雲的事,反正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劉文娟媽媽經常教導她,人都要先顧自己,宋桃之也只能如此自私了。

元冬陽看似淡定的很,得知趙意爸爸與宋桃之小姑定了婚事,也沒什麽表情,宋桃之猜測他肯定不爽,所以便多帶了幾本小說送他看,畢竟自己家絕對占了便宜。

在後世的政治仕途、經濟道路上,誰跟元家攀上親戚,那前途絕對不一樣的。別人不知道元家的背景,但宋桃之是深知的,雖然後來元冬陽的父親出了事,但那也是二十年後的事了。她完全可以讓家人避開那場風波。

元冬陽對宋桃之的讨好卻之不恭,連句謝謝都吝啬給。

轉眼便是期末考試,就語文、數學兩科,宋桃之閉着眼睛就能考滿分,總算是不想搶趙意學霸的位置,故意做錯了幾道題,一門95分,一門96,想來應該算不錯的成績了。

成績出來,趙意還是第一,徐曉霞第二,宋桃之和元冬陽分數一樣,并列第六。

查分數那天,老師給學生上最後一節課,講試卷,宋桃之發現,元冬陽錯的題跟她的一模一樣,就像他是故意的。

劉文娟考了第三名,很是得意,小辮子都翹上天,得了個獎狀,高興地到處給人看。張玉紅鄙夷地看着她,對宋桃之說:“她那驕傲的樣子,真讨厭。”又誇趙意,“你看人家趙意,考了雙百都沒這麽得意。”

“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樣,劉文娟喜歡張揚。你也可以考第三,炫耀啊!”

張玉紅被打擊,發狠說:“寒假哪裏都不去,我讓我爸在局裏搞了明年的教科書,我在家預習。”

宋桃之鼓勵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只顧着吃。”

“我哪裏好吃了,還沒會吃呢!”張玉紅翻白眼,“你嘴巴那麽刁,說個吃的能說個幾個小時,我聽都聽不懂。”

宋桃之嘿嘿一笑。

張玉紅是一心要趕超劉文娟,“宋桃之,要不,你也跟我一起預習?你的成績上升了好多,說不定下學期能把劉文娟比下去。你能考過她也好,我就看不得她的得意樣兒。”

宋桃之趕緊拒絕了,“我過幾天要去鄉下玩,回來再找你。”

終于放了寒假,宋桃之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了整個冬天的鳥兒,終于可以飛翔了,她還沒想好,寒假怎麽玩。這天,大表哥劉保和來了縣城。

劉保和說是要帶元廣信去鄉下玩,宋桃之一聽來勁了,也嚷着要下鄉。劉保和自然是肯的。

由于宋桃之的學習提高許多,成績快速上升,胡曉群對她便放縱了許多,順利同意下鄉的方案。

第二天劉保和接了元廣信,發現元廣信身後也跟了個拖油瓶,那是元冬陽。

宋桃之與元冬陽打招呼,元冬陽擡了下眼皮子,算是回應,宋桃之也不以為意,她都習慣了元冬陽的冷淡,給你個眼神那算是好的,在班級他基本都是不理任何人的。

宋桃之問元冬陽:“你姑姑跟我表哥去鄉下玩,真的沒事嗎?”

元冬陽皺眉,“我這不是跟着的嗎?”

原來是派來做奸細的。

四個人坐了下鄉的班車,車子沿路伴随着西河,這是條從大山中流淌出的河流,在臨縣穿城而過,貫穿南北。深冬的河水平靜如鏡,偶有拐彎或堅石,濺起一點點白花,河流對岸有大片的田地,田地裏綠油油的一片,馬路西邊是延綿的山,山坡下也有田地。

宋桃之興奮地看着鄉下冬景。她其實是很少下鄉的,上學年代學習不好,爸媽盯的緊,也就過年能去小舅家玩幾天,那種童年瘋玩的歲月早沒了。

宋桃之指着大片的綠地,對元冬陽說:“你看,好多韭菜,做韭菜盒子肯定特香。”

元冬陽譏笑一聲,懶洋洋地說:“那是小麥。”

宋桃之臉紅,吃貨的世界就這麽簡單,眼睛看到的就想着吃,惱怒地說:“你都沒下去看,怎麽知道是小麥,我就說是韭菜。”

“你有點常識好不,哪裏有人種這麽大片的韭菜?”

“說不定人家種來賣呢!”

元冬陽鄙夷地看她,那眼神讓宋桃之渾身刺痛。雖然知道他說的對的,但就是想找法子反駁。

劉保和說:“桃之,你這麽大了還分不清小麥和韭菜啊,就該讓你每年寒暑假都到鄉下來幹活。”

元廣信人有點冷清,并不插話,偶爾看一眼劉保和,眼神很溫柔。

宋桃之好心情去了一半,這個元冬陽就一點眼色沒有,如果是趙意,肯定會附和她說起韭菜盒子的香噴噴。

宋桃之覺得餓了,早起太興奮,只吃了一口粥。

元冬陽從棉服口袋掏出袋東西,揉得格格響,撕開,撚了細碎的白黃細條塞進嘴裏,慢慢嚼動,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很有規律,聲音也格外的響,宋桃之很沒骨氣地吞了口水。

小浣熊幹脆面呀,真懷念。

元冬陽從方便面裏拿出張卡片,“喲,是孫二娘呢!”

宋桃之艱難地挪開目光,看她的“韭菜”了。

元廣信:“冬陽,別逗桃之。”

元冬陽似乎笑了一聲,方便面遞到宋桃之眼前,“唔,給你。”

宋桃之本想拒絕,但肚子裏油水實在太少,總覺得饞得慌,臉皮算什麽呀?她奪過方便面,送元冬陽一臉燦爛,“謝謝喽!”

宋桃之嘎吱地吃幹脆面,吃了一嘴的碎屑,元冬陽蹙眉,“宋桃之,你能像個女孩子一點嗎?”

宋桃之:“我本來就是個女孩子。”宋桃之伸出舌頭,在唇上一掃,挑釁地看着元冬陽,粉紅的小舌頭緩慢地游弋在紅撲撲的唇上,慵懶的、無賴的——

傷害潔癖的法子很多。

元冬陽眉心抽搐,掏出手絹捂住宋桃之的嘴,“趕緊擦掉。”

宋桃之笑嘻嘻地接過手絹,胡亂擦了擦嘴巴,手絹上有股肥皂的清香,挺好聞的。

元冬陽看着被□□成一團的手絹,揉眉心。

元廣信:“冬陽,今年是你生日呢,今天過後你就滿八歲了。”

元冬陽挑眉,似乎有點緊張地看宋桃之,宋桃之果然不負衆望,“我春天的生日,哈哈,比你大了半歲,快喊姐。”宋桃之笑眯眯地,“喊姐給能好吃的。”

元冬陽:“……”

劉保和從兜裏掏出個彈弓,“這是我做的,小子們都愛玩這個,送給你當生日禮物。”

宋桃之:“大表哥,我的呢?”

劉保和笑了,“等你過生日的時候。”

宋桃之噘嘴,劉保和從兜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知道你是個小饞貓,這不是有?”

元冬陽接了彈弓,并沒什麽興奮神色,但還是很誠懇地說了“謝謝”。

宋桃之吃完幹脆面,将手娟遞給元冬陽,“手絹還要嗎?”

“不要。”

“那我洗幹淨了再還你吧!”宋桃之把手娟塞進兜裏,推了一把元冬陽,“把彈弓拿出來玩兒呗!”

元冬陽躲開她的爪子,“說話就說話,別動手。”

宋桃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我手指很幹淨的,剛擦了。”

元冬陽有把她從窗戶扔出去的沖動,還好車子到站了,他們四個下車。

彈弓到底是到了宋桃之的手上,丫字型的彈弓,弓身是用樹枝做的,枝條削得十分光潔,弓身兩頭上系着皮筋,皮筋中斷系上包裹彈丸的皮塊,這是這個年代男孩子最愛玩的玩具之一。

宋桃之用石子當彈藥,對着樹枝亂射,但力氣不夠,射出去的石子飛得不高,有的還落在自己仰望的臉上,搞的宋桃之十分狼狽。

元冬陽忍俊不禁,笑起來,這丫頭。

宋桃之惱怒地把彈弓給元冬陽,“笑什麽笑,有本事你打鳥啊!”

元冬陽臉色十分的不爽,若不是看着宋桃之一臉無邪,還真懷疑她是否知悉自己的身份,故意拿話擠兌他。

元冬陽拾了石子,包在皮塊裏,試過幾次後,便找到了技巧,對着枯枝彈去,又遠又快。

宋桃之不得不承認,男生天生比女生善于玩這類游戲,她怎麽比對都沒準頭,人家元冬陽随意一彈,便正中目标,連續幾發都打在同一個地方,這就真需要技術了。

宋桃之自嘆弗如。

劉保和說:“翻過那山,便是李灣,我有個表舅便住在那裏,我們灣子玩一圈,然後去他們家吃飯。”

“李灣?建于元末明初的古建築村?”

“桃之,你知道的還挺多。”

“我聽爸爸說的,這縣裏哪裏他不知道呀!”

李灣是一片徽派風格的建築,水靈俊秀,青磚、白牆、高屋檐,屋前是大片的水塘,水塘遠處是青山,青山秀水門樓,雅致、精細、靈秀。

這會兒還沒形成文化産業,房屋保護不善,十幾進的院落已經坍塌、荒蕪,最多也就留下六進的深,畫梁雕棟、各色圖案,條石臺階、深深弄巷,馬頭牆、天井,曉風殘月的清雅,古樸破敗的滄桑,撲面而來,讓人沉浸其中。

後世宋桃之也來過李灣,但感觸卻沒現在深,那會兒這兒已經形成旅游文化産業,新翻修的建築,雖用了舊手法,舊磚瓦,但總有種違和感,就跟現代的旅游景點給人的感覺一樣,總缺少了幾分感情內涵,更多的是虛華、繁榮,少了歷史的滄桑、厚重。

這種破敗、古樸才更真實地深入人心。

元冬陽很安靜,憑感覺知道他對這種地方不感興趣。如果是敏感、多情的趙意,對這裏肯定更感興趣,事實也是如此,趙意很喜歡李灣的建築風格,後來自己還買了塊地,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劉保和帶着大家轉到中午,最後去了他表舅家,表舅是個很樸實的中年人,非常熱情接待了他們。

正說這話,表舅母回來了,慌張地說:“村西青榮大哥家的二媳婦快不行了。”

表舅站起來,“怎麽回事?不是說孩子生下來了麽?”

表舅母說:“孩子是抱下來了,但是胎盤沒下來就閉了宮,大出血了呢!”表舅母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剛進去看了一眼,還有口氣,但肯定不行了,血止不住,都淌到地上了。”

元廣信問:“生孩子?怎麽不送醫院。”

劉保和搖頭,“誰家生孩子還送醫院啊,鄉下都是自己接生。”

表舅母說:“家裏不送有雲南白藥麽,我拿點送去看看。”

表舅忙進屋翻找,表舅母也來不及跟劉保和等寒暄,拿了白色的小藥瓶匆匆走了。

宋桃之拉元冬陽,“我們去看看?”

趁着大人們在談生孩子的事,宋桃之拉着元冬陽跟上了表舅母,進到村西頭一戶新蓋的紅磚房的人家,大門口,院子裏,屋裏都是人,有忙碌的,有站着說話的,有哭的,有勸哭的,也有孩子竄進竄出,沒人顧得上管。

元冬陽溜着就鑽進屋子,宋桃之跟上,“不是說門口聽聽麽,是死人呢,多吓人呀!”

“死人有什麽害怕的,我就看看血崩是什麽樣子。”元冬陽趁着人不備,鑽進一間人頭攢動的房間,宋桃之猶豫下,跟了進去。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沖進鼻腔,宋桃之渾身顫抖,眼前的場景太吓人了,屋裏地上都是黑紅的血,發出刺鼻的味道,直嘔人心,房間靠牆放着一張架子床,幾個婦人包括表舅奶奶在內,扶起一個面色雪白的年輕女子,她穿着大紅的衣服,綠色的褲子,表情猙獰,手露在外面,白滲滲的,手指彎曲着,似乎努力抓住什麽。血水從床底下滴答流下,落在坑窪的地裏,向外流淌着。

宋桃之滿目都是紅,覺得眼前發黑,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胳膊,她聽見表舅奶奶的聲音,“你們兩個孩子,怎麽進來了?趕緊出去。”

宋桃之不知道自己怎麽出去的,滿腦子是那年輕女子雪白猙獰的臉,以及那滿屋子的血,還有那刺鼻的血腥味——

宋桃之坐到地上,哇地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孩子問題

元冬陽蹲在宋桃之身邊,看着她哭得稀裏嘩啦,甚至幹嘔起來,他猶豫了下,抱住她的腦袋,壓在自己肩膀上。

不敢看,逞能幹什麽?

宋桃之一直哭,直到哭得自己筋疲力盡,才趴在元冬陽肩膀上睡着了。

劉保和找出來,便見到這副畫面,元冬陽一臉嫌惡地蹲着,懷裏趴着個鼻涕眼淚滿臉的小女孩,女孩睡着了,睫毛一顫一顫的,偶爾抽噎,夢裏還在哭。

劉保和把宋桃之抱起來,元冬陽跟在後面。

元廣信點着元冬陽的腦門,元冬陽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狼藉,凝眉不語。

宋桃之醒來,聽見大人在客廳說話,表舅母的聲音,“可憐見的,藥拿了去也灌不進去了,趁着人還有口氣,身子是軟的,大家給穿上衣服,也沒個準備,就是當新嫁娘時穿來的嫁衣,也就穿過一次,嶄新的,看着也喜慶。”

表舅爺說:“兩個孩子也真是的,怎麽跑進死人屋裏呢?成親還不到一年,還是新嫁娘呢,又死于血崩,怕是不幹淨。要我說,回去燒點紙,給兩個孩子去點穢氣。”

表舅奶奶:“你現在就去燒,在村裏沾染了不幹淨的,走時別讓帶走了。”

元廣信清冷的聲音說:“不用了,都是些迷信。你們就該把人送進醫院,生孩子這麽大事,怎麽能在家呢?出了事,多可憐。”

劉保和說:“還留下個孩子呢,真可憐,生下來就沒媽了。”

一會兒傳來表舅打紙的聲音,元廣信說:“我都說不用了,燒紙都是迷……”

“廣信,我們帶冬陽出去走走,農村的事就按他們的意思辦,老人的想法總也有些道理。”

宋桃之趕緊爬起來,她才不要一個人呆在屋子裏,黑乎乎的蚊帳後頭似乎有東西在窺視,她覺得渾身發冷,那刺鼻的血腥味還盤旋在鼻端。

宋桃之跑出房門,“大表哥,等等我。”

宋桃之拉着元冬陽的手,不肯松開,“你害怕不?”

元冬陽搖頭,“害怕你就等在外頭,為什麽要跟進去。”

“不知道,好像以前發生過這事。”宋桃之臉色蒼白,手心出汗,記憶清晰起來,的确是見過的,不過那時是跟表哥胡樹生在小舅村裏見過,現在換了地方,但記憶卻重合了,都是年輕的女子,蒼白扭曲的臉,滿地的血。

或許對這一幕太過震撼,以至于宋桃之幾乎是忘記了。

但記憶就像一種心理疾病,在宋桃之的心底就此種下病根。對于生孩子的恐懼,她是如此激烈,以至于不敢懷孕。可是趙意并不懂,他們為孩子也曾争吵,覺得他會懂,可是相識并不等于相知。

“把你衣服都弄髒了,你不生氣嗎?”宋桃之看着元冬陽皺巴巴的衣襟,有點不好意思。

“當然生氣。”元冬陽扯扯衣角,“給我洗了?”

宋桃之看他臉色,十分認真,她忸怩着,“可是人家不會洗衣服。”

聲音軟軟的、糯糯的,跟劉文娟平日撒嬌時語氣十分的像,元冬陽打了個冷顫,甩開她的手,“好冷。”

冷嗎?宋桃之跺跺腳,好像起風了,是有點冷。

宋桃之跟着元冬陽,元冬陽指了對面一個山頭,山頭上有一棵很大的松樹,在小山的樹木中鶴立雞群,雲霧般的枝條黑壓壓一片,十分的茂盛,“那裏有片墳地,我要去看看,你去嗎?”

宋桃之扯住元冬陽的胳膊,“你怎麽總對這些墳地、死人的感興趣?”

“因為想看看死了是什麽樣子。”元冬陽咧嘴,露出長了一半的門牙。

“你有病啊!”宋桃之說着,心裏也是嘀咕,上輩子被車撞死,不知道撞死後自己是什麽樣子,胳膊腿還囫囵嗎?

“這地方山清水秀,風景不錯,一點污染都沒有,我打算給自己挑塊墓地。”

換宋桃之覺得冷了,她摸元冬陽的腦門,“沒病吧?”

元冬陽拍開她的手,不耐煩地說:“跟你說過,不要碰我。”

宋桃之笑嘻嘻地松開手,她才不怕元冬陽的嫌惡,就他這樣逗着才好玩。

“我也想去瞧瞧,也給自己找塊墓地,不過你千萬別吓我。”

“你還是別去了,你沒吓到,要吓死我了。”元冬陽心有餘悸,女人哭起來真是可怕,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眼淚,看着宋桃之小小圓圓的,平日說話也沒多大聲,但哭起來簡直驚天動地,若不是哭睡着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去看看麽,每年給爺爺上墳,我也都去墳山呢!”宋桃之解釋,“我也不是十分怕鬼,就是你好好的說話做事,千萬別一驚一乍的,也別說鬼故事。其實,我還是能控制住恐懼的。”

“這條件還不多?什麽叫一驚一乍?墳地本來就是充滿鬼故事的地方,就算我不講,說不定一只烏鴉就是鬼變的,一個草坑下便有枯手伸出來,一座墳頭說不定就裂開了,一腳就能踩到人頭骨……”

“夠了。”宋桃之捂住耳朵,憤怒地看着元冬陽,這人故意的吧?

元冬陽笑了,笑容和煦就如冬日驕陽一樣,有點冷清,卻總還是明亮的、給人帶來希望的暖陽。他的眉眼在陽光下,十分的明晰、漂亮。

宋桃之慫了,哭喪着臉,“我才看見死人,這心裏就十分的慌,你還是陪我呆會兒吧,別到處跑了。”

劉保和帶着元廣信又去逛古村落了,說是桃之被吓到,不讓她出門,留下元冬陽陪着她。

元冬陽蹲到地上,拿根草在地上亂畫,“行行,我哪裏都不去,女人就是麻煩。”

宋桃之蹲在他身邊,托着腮幫子,“你說,女人生孩子真的這麽可怕嗎?上次我聽說有個女的在醫院疼了好幾天,最後一屍兩命了。還有說什麽腳先出來,卡在裏面,人用手把孩子掏出來,或者用刀把女的身上剪開,讓孩子出來……”宋桃之靠緊元冬陽,心有餘悸,“那得多疼啊,太可怕了,還有那麽多血,不死掉才怪。”

“你才多大,胡思亂想什麽,反正也不是你要生孩子。”

宋桃之十分憂慮,“遲早要生的吧?”

“大不了,這輩子不要孩子呗!”

“是嗎,可以不要孩子?”宋桃之眨巴眼睛,丁克家庭,可是在中國,真的行得通嗎?

為了孩子,她可跟趙意吵過多次呢!連脾氣那麽溫吞的趙意,為了孩子都跟她吵架,何況其他男人。

“有什麽不可以,找個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嫁了就是了。”

“好像也行啊!”宋桃之十分認真地考慮起這個問題,所以堅決不能嫁給趙意。

“行了,長大的事長大了再想,現在想也沒用。”元冬陽扔了樹枝,“我們去找姑姑,問他們什麽時候回去,這裏無聊死了。”

元冬陽起身,順道踢了一腳路邊的紙灰,那是表舅爺剛燒的,說是給兩個孩子去穢氣。

黑色的紙灰揚起,撒了元冬陽一身,他嫌惡地躲開,宋桃之笑起來,“活該,讓你腳欠。”

宋桃之對生孩子的問題,還是糾結,追着元冬陽問,“你看了那女人的慘狀,難道就不害怕?對女人生孩子的可怕,就沒感覺?”

不知不覺,她已經把元冬陽當成一個成年人在對話,似乎不管她說什麽,元冬陽都是懂的,沒同齡毛孩子的稚氣,宋桃之把這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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