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盡歡正把qiang拿在手中把玩,聞言奇道:“你知道我那麽多的事,反而這麽基本的生平卻不知道?”

戒指又不說話了。

許盡歡對這種沉默遁法已經漸漸習慣了。

不過這次他沒有再追問,因為他的思緒已經不由飄到了那個看上去光照充足、仿佛無限溫暖的孤兒院——

想想也很可笑,他如今是一個不喜歡和人接觸的人,小時候卻很渴望和同齡人結交作伴。可在靳正清來到孤兒院之前,他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因為他是一個怪小孩。

所有碰到他的人都會被電到,他因此受到了所有人的孤立和口頭欺淩。所幸也因此從沒被人打過。

而那位發自內心想把他捂死的院長,事實上是一個很慈祥的阿姨。

小時候他經常會躺在床上想,為什麽她不喜歡自己?為什麽她可以喜歡所有人,卻不願意把這點喜歡分出一丁點兒、分出一丁點兒的一丁點兒那麽多的喜歡給他呢。

他常常想不通很多事情。也沒有任何人願意教導他。

直到靳正清——

許盡歡不由笑了。

“你笑什麽?”

許盡歡下意識回答:“笑我自己,小時候很傻,輕易就被別人收買了。”

靳正清從小就很聰明,長得也很讨喜,院長包括小朋友們也很喜歡他,他來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很多禮物,是很多的被珍藏的零食玩具。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靳正清主動申請和他住一間房間。

他才有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第一個碰到他不會被電到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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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

聽到這句問話,許盡歡才知道自己把這些話都說出了口,他定了定神,才說:“後來……後來院長拿被子捂住我腦袋的時候被正清看見了。他報了警,孤兒院被查封,我身懷異能的事被發現了。組長就來把我和他接走了,收留我們兩個在異能組裏長大。”

這些事顯然不是這麽幾句話就能概括的。

但許盡歡已經沒有了繼續聊自己隐私的好心情,可他現在又沒有事可做,于是轉而問戒指:“你呢,你知道我那麽多的事,我卻對你一無所知。“

戒指沉默很久。直到許盡歡開始懷疑他又死機了,他才說:“其實我很想跟你坦白,又很想讓你自己想起我是誰……”

許盡歡:“……”他也沉默一下,然後說:“這個笑話挺好笑的。”

“好!”戒指忽然大吼一聲:“就是你這種态度!我偏不告訴你我是誰!”

許盡歡又被他吓了一跳,不由罵他一句:“你個白癡……”

但既然他不想說,許盡歡也不會勉強,而且他也只是想聊聊天,也無所謂聊什麽:“那你跟我說一說系統的世界吧,為什麽我死之後會出現在那裏?”

“偏不告訴你!”

許盡歡:“……”

這個系統可能有點毛病……先天智障那種,治不好了……

許盡歡只好順着他的話說:“你說想讓我自己想起你是誰。”

戒指一聽他又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了,忙回道:“對對對!”

“這種對話的模式在電視劇裏很常見——”許盡歡摸了摸下巴:“難道我失憶過?”

戒指又可疑地沉默了。

“算了。”戒指忽然說:“按照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并不是在死後出現在系統世界的。因為系統的時間線和任何世界都是不同的。比如說你出現在系統的那個時刻,有可能你是在千萬年之前,或者千萬年之後。這都是有概率的。”

這個轉折實在太生硬,許盡歡聽他的語氣,竟然有些想笑,但是現在笑出來估計會激起這個戒指的逆反心理,所以他憋住了。

所幸戒指不能讀心術,只是接着說:“而你能出現在系統的根本性原因,我想應該已經有人跟你解釋過了。是因為你在系統篩選的人才範圍內,屬于人類世界中的佼佼者,所以獲得了小概率成為宿主的可能。”

許盡歡說:“那世界上我這樣的人太多了。靳正清比我更有天賦和能力——”

他的話被戒指的解釋打斷了:“既然說是小概率,就是因為成為宿主的幾率很小。靳正清這個名字,就連我都沒有在系統世界裏聽說過,可見他沒有獲得成為宿主的機會。甚至也沒有獲得成為系統的資格。而且,”他又說:“你為什麽非要總是把靳正清挂在嘴邊——”

‘甚至也沒有獲得成為系統的資格’……嗎?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疑問在許盡歡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可戒指的後一句話卻讓許盡歡下意識想起一個人來,一個問句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沈讓?”

問完這句話他自己都覺得太過天馬行空。

可戒指猛地閉嘴了。

這樣古怪的反應讓本來沒打算深入詢問的許盡歡疑心漸起。

‘你為什麽總喜歡把靳正清挂在嘴邊?’‘靳正清靳正清,你究竟多喜歡念這個名字?’

這幾乎是沈讓的口頭禪句式了,所以即使許盡歡對他感到非常厭煩,聽到類似的句子,也條件反射一樣的想到了他。

而這樣一來,戒指所有的疑點就都解釋得開了。

為什麽聲音和沈讓這麽相似,為什麽知道這麽多關于他的事,為什麽——

“沈讓!”許盡歡站起身來,他沒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戒指有若隐若現的銀芒在閃爍:“回答我!”

一個人影緩緩在他身後成型。

“我本來是不想讓你知道的,但是我……”怎麽忍得住呢……

這聲音不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裏,許盡歡驟然轉過身!

果然是沈讓!

沈讓張嘴,正想說什麽,許盡歡卻先他一步有了動作。

他大步向前,橫跨過沙發,舉拳就打了過去:“你他|媽騙我很爽是吧!”

沈讓下意識一躲,沒有躲過。可許盡歡的拳頭乃至整條手臂都穿過了他的身體,好像打在了空氣上。因為用了力氣,許盡歡還稍稍踉跄了一步。

“你究竟想做什麽?”見狀許盡歡也沒有太過驚訝,他站穩後冷聲說:“究竟有什麽目的?“

沈讓自嘲一笑:“你果然是這種态度,我想象了那麽多遍,果然還是這樣最真實。”

許盡歡擡手按住戒指。

他的動作沒有掩飾,沈讓看得一清二楚,他迅速說:“你如果把戒指摘下來,我和你都會回到主系統空間,到時候你就再也回不來了。而主系統空間不會再有第二個系統,能像我一樣給你創造一個世界。”

許盡歡聞言果然沒有拔下戒指,他下意識用力摩挲着戒指,酌量對方話裏的真實性。

沈讓卻開始不自在了。他身上泛起大片的紅痕,像是被誰狠狠搓揉過,表情也難以自持:“你……你輕一點……”

許盡歡一愣。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臉色瞬時變得非常難看。他垂下手,不再試圖去觸碰戒指,也同時記起了不久前才發生的‘沈讓的自白’,咬牙道:“告訴我一個能擺脫你的方法!”

沈讓臉上和身上的顏色一時難以褪去。聞言他看過來,眼裏仿佛浸着水光,然後帶着喘息聲說:“沒有任何方法能讓你擺脫我。你已經跟我簽了合約,除非我違反系統條約,否則你不能跟我解綁。”話落他舔了舔幹燥的唇,又笑了笑。

許盡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眼前的這個人更像是虛影,根本打不到,而手裏的戒指——算了,現在再碰到這個戒指根本洩不到憤,怕是會把他自己先氣出什麽來。

沈讓半推半就揭開了自己的身份,仿佛開始破罐子破摔了。

他本來穿着整齊,一身暗色西裝,是許盡歡印象裏的基礎裝備。在許盡歡不經意間,他把外套脫了下來,西裝外套一脫離他的手掌,就化成銀芒消失了。

許盡歡有了不太美好的猜測。

果然沈讓說:“既然主人——”他故意停頓片刻,才繼續說:“已經知道我喜歡你,那我也沒必要再裝傻了。”

知道了所謂的系統就是沈讓,許盡歡對這個稱呼就很上火:“別叫我主人!”

沈讓又解了領帶,扯開了衣領,還微微泛紅的脖頸竟然帶着奇異的美感:“主人,你生氣的話可以揍我兩拳。”

許盡歡幹脆轉過身去,徑自上了樓。眼不見心不煩。

可當他推開卧室的門。

一眼就看見沈讓坐在屬于他的床上,沖他一笑:“主人。”

許盡歡忍無可忍,運起雷電把自己的床炸成了黑渣!

沈讓卻只是變了個姿勢站了起來。他見許盡歡真的生氣,也沒有再火上澆油,解釋說:“主人是契約結成後的自然稱呼,我身為系統是無法變更的。”

對于這種借口,許盡歡的回答簡潔明了:“我不信。”可說完他又接了一句:“如果你自己喜歡這個稱呼,我無所謂。但是我是個正常人,你是不是gay我管不着,但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賣弄風騷,我看着惡心!”

沈讓倏地收斂起臉上的笑意。

盡管許盡歡一向對他态度惡劣,但這樣傷人的話,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說出口。假如早知道他是個gay,這句話估計也早就輕易能從那張對他百無顧忌的嘴裏跳出來了。

沈讓澀聲說:“你真的,讨厭我到這個地步嗎?”

許盡歡不置可否。

可對方神色一轉,伸出泛着銀光的手,抓住了許盡歡戴着戒指的手掌,竟然笑了:“可你再讨厭我,現在也擺脫不了我了。”

“主人。”話落,他消失在了空氣裏。

許盡歡額頭的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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