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也~
這是幾乎寫吐血的一章
寫完我怎麽腦闊這麽花暈呢?
哦對了,有什麽問題直接指出哈,這章安排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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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有些意外謝照衡的到來。
因為赫紹煊蘇醒的消息還尚未傳出去, 以這位謝丞相一貫的雷霆手腕, 多半多留在朝堂上主持大局。
他現在過來, 顯然是出了什麽始料未及的大事。
接到立夏的通禀之後,楚禾從小廚房裏迎出來,朝謝照衡略一颌首道:
“請丞相在此稍候片刻, 王上晨間剛剛蘇醒,不知現在是否還醒着…”
她正要往寝殿裏走, 謝照衡卻将她攔下, 同時壓低了聲線, 仿佛生怕消息會傳入殿內一般:
“娘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楚禾見狀, 稍稍點了點頭,命立夏将偏殿騰出來,請謝照衡入殿中詳談。
他們方才落座,謝照衡便開口道:
“老臣依稀記得, 娘娘身邊有位武功高強的護衛, 前些日子獨自前往玉闕閣了?”
楚禾知道他說的是魏葬, 想起之前謝照衡也曾助她扳倒瓊善一案, 便也沒有什麽隐瞞,點頭稱是:
“他身世成謎, 唯獨記得自己是在玉闕閣被家父領走, 除此之外一概不記得。本宮想着既然這樣,不如放他去玉闕閣,或許能找回他自己的身世也未可知。丞相覺得此事有疑慮麽?”
謝照衡眸中掠過一道光, 臉上多了幾分沉郁之色:
“娘娘或許不知,但老臣師從玉闕閣,對閣中各類隐秘之事倒還算了解。原本師門秘法不可外傳,可老臣今日得知了一件事,牽連到門中秘術,不得不來禀報王後娘娘。”
不知為何,楚禾心中忽然有一根隐形的琴弦被撥弄了一下,飄飄渺渺地蕩出一片回音。
“丞相請講。”
謝照衡清了清嗓音道:
“玉闕閣彙集天下百家名士,規模幾乎可與先皇在位時期的春夏學宮相匹敵,自然包羅萬象。除卻老臣所從的策士一家之外,還有一類奇絕的術士。與江湖上常見的看相算命之流不同,隐居在玉闕閣的術士當中,有一類極為危險神秘,研究的也多是我朝明令禁止的禁術。而這其中,就有一種剝奪記憶的術法。”
楚禾聽到“剝奪記憶”,立刻便打起了精神,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謝照衡,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謂剝奪記憶,其實就是使用一種特殊制成的香粉在室內燃盡,同時對想要抹除記憶的人進行催眠。由于藥力作用,收到催眠的人将會深陷睡眠當中,短則半日,長則七日,最終會達成抹去記憶的效果。醒來之後,不知來處,不見歸途。”
楚禾聽到他輕描淡寫的“不知來處,不見歸途”,心中像是被猛然一擊,失神道:
“難道他正是遭受了這樣的術法才記不起自己身世的…”
謝照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憂心道:
“老臣先前并不知道娘娘身邊那位侍衛竟是從玉闕閣來的,所以并未在意。只是今日忽然接到閣中舊人的密信,其中稱趙郁在來到青都之前,曾在玉闕山停留數日。倘若這只是巧合也就罷了,偏偏…最近又出了這樣的事。”
楚禾心裏突突一跳,顯然知道他所言的正是赫紹煊在雲霄閣被謀刺的事。
自從昨日夜訪長青宮無果之後,她便不得不将刺客的嫌疑轉移到赫元祯之外的人身上。她不是沒想過魏葬有可能是刺客,只是潛意識裏對此結論有所抵觸。
她沉默片刻,開口道:
“丞相,敢問這樣的術法,可有挽回的餘地?”
謝照衡搖了搖頭:
“就老臣而言,絕無可能。一般像剝奪記憶這樣的術法,不是尋常人會作出的選擇。若非真的心死之人,那麽便只有受人脅迫這一條…可無論是怎樣一種情形,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條術法從誕生之初就是不可逆轉的,這樣可以避免被害之人有一天想起了自己的受害經過,從而奮起反抗。”
楚禾忽然呆滞在原地,雙眸失神,喃喃開口:
“既然魏葬絕無可能會在玉闕閣找回自己的記憶…那麽他…”
後面的話,她還沒能說出口,便聽見謝照衡聲音沉寂道:
“雖然沒可能尋回當初的記憶,卻有可能以同樣的方式為他編織一套謊言。術士一門中人,向來陰險狡詐,若為利益驅使,不是沒有可能。”
楚禾忽然踉跄着站起身來,唇色發白,幾乎難以自持:
“丞相所言是說……”
“娘娘,魏葬的身世老臣已有所耳聞。恐怕現在在他的腦海之中,已經被植入了一段錯位的幻象。至于幻象的內容是什麽,除了他本人之外,恐怕只有催眠他的人才會知曉。”
楚禾緊緊閉上眼睛,腦中閃過無數破碎的片段,心髒如擂鼓一般猛烈地跳動。
她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初從雲霄閣的宮人們口中得知刺客的消息時,她腦中僅僅閃過一絲猶疑,卻很快被其他的瑣事沖淡。
畢竟如今最有可能動手的人是赫元祯,導致她對其他人的懷疑驟減。
尤其是她對魏葬發自內心的信任更是她幾乎沒有往那方面去思考。
楚禾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睜開眼睛道:
“丞相的這位舊人所言,可否全信?”
謝照衡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悲涼,卻很快消逝在他深色的瞳孔之中。
“娘娘盡管放心,這天下不會有任何一人比她更幹淨純粹。”
楚禾只道他是想起舊事難免傷感,并沒有細細品味這句話,只是低頭思慮片刻道:
“既然是這樣,那麽還請丞相遣親信執我金印前往玉闕閣,務必要将那個術士拿獲,日後定有大用。”
謝照衡見她思慮周全,欣慰地點了點頭:
“娘娘無需憂心,老臣已經遣親信秘密前往玉闕閣,定能将此人拿獲。”
楚禾感激地朝他略一颌首,片餘,忽然又想起一事,随即開口道:
“我記得姚家村姚嵩還關押在刑部大獄之中,不知能否請刑部官員替我審問一番?”
謝照衡略一點頭:
“娘娘要審什麽?”
“我一直懷疑姚嵩當年的昆陽令之位,來的不算幹淨。此人既然與玉京和上堯均有來往,恐怕其中牽涉了不少不為人知的隐秘之事。”
謝照衡低頭思忖片刻,似是贊同她的話,微微颌首道:
“既然娘娘有所懷疑,老臣就親自去一趟牢中,定能将他所犯之事全部審問出來。”
楚禾連忙站起身來,朝他微微躬身道:
“丞相與本宮大有助益,請受本宮一拜——”
謝照衡連忙站起身來拱手道:
“老臣蒙受娘娘知遇之恩,才能被吾王重用。論起恩情,實在是老臣虧欠更多…”
他臉上忽然浮起一層複雜的神色,随即垂下眼簾,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楚禾聽出了他似乎話裏有話,卻只道他不願自己開口,便也未作深究,只客套安慰了一番,便命立夏将謝照衡遠送了出去。
送走謝照衡之後,楚禾一個人慢慢地走到寝殿之外,卻躊躇在原地沒有進去。
她仿佛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
在這件事之中,一方是她無比信任的魏葬,而另一方,則是赫紹煊。
在當年魏氏慘案還尚未水落石出之際,她不知道該護着哪一方。
雖然魏葬是被人刻意下了藥産生了錯位的記憶,現在看來這件事當中絕對離不開趙郁的刻意引導。
魏葬無辜,可他到底是行了刺殺之事,在這其中受到牽連的赫紹煊更是受害之人。
她站在中間,沒有任何理由替赫紹煊原諒魏葬。
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只能盡可能快地讓當年的真相水落石出。
楚禾嘆息了一聲,回到小廚房裏,端了藥汁和幾樣赫紹煊愛吃的點心一并,回到了寝殿之中。
她走進去的時候,留守在寝殿之中看護的九元迎上來,連忙接過她手中的托盤,壓低了嗓音道:
“娘娘,方才王醫來過了,說傷口已經不再出血了,慢慢将養着便好。”
楚禾輕輕點了點頭,命他将托盤放在床榻前的小案上,便示意他退下了。
赫紹煊正睡得沉,他的臉色讓墨色的長發映襯着,顯得愈發蒼白,削減了他容顏的陽剛之感,又徒增幾分俊美,像一只睡着的山妖一般。
楚禾一走近,他懷裏的小貂便揚起小小的腦袋,求救一般翕動着鼻子,仿佛要從赫紹煊懷中掙脫出來,可是卻又畏懼于他的力氣。
原本正在沉睡的赫紹煊忽然薄唇輕啓,罵了一聲:
“跑這麽久不回來,讓你陪我睡一會兒也不老實。”
“……”
楚禾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玉臂将小貂從他懷中抱出來,輕柔地放回窩裏去了。
赫紹煊感覺懷中沒了熱源,睜開眼睛正要同她鬧脾氣,卻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忽然掀開被窩,鑽進了他懷中。
他凝滞片刻,直到她發間熟悉的清香逸進他鼻腔,才使他不自覺地将人攏緊了些。
兩人默默不語,只不過片餘之後,楚禾便聽見耳邊一聲輕笑:
“還算識時務。”
楚禾心裏裝着事,捎帶着心裏還有幾分愧疚之意,性子柔了許多。
她稍稍擡起臉來輕聲道:
“等湯藥晾涼了,先喝藥再吃飯好不好?”
赫紹煊別扭地将臉撇到一邊去,神情一下子便冷下來,滿臉都寫着不高興:
“你是不知道這藥有多苦…我真懷疑是不是以前苛待了這些王醫,讓他們抓住機會就盡撿一些苦藥來坑我。”
楚禾極為耐心地勸:
“我娘常說良藥苦口,要是不好的藥,他們也不敢拿過來給你用呀…你看,我還給你備了點心,喝完藥以後正好祛一祛口中的苦味。”
赫紹煊那雙狹長的鳳眸落在小案上的幾樣點心上,眸中浮起一絲厭倦,像是耍脾氣一般,冷冷道:
“不愛吃甜的。”
楚禾抿嘴一笑:
“不是甜的,是鹹的。有鹹蛋黃酥,還有鹹月餅和梅菜餅,都是新做出來的。”
她伸出手隔着他的亵衣,輕輕摸了摸他的癟進去的腹部,輕笑道:
“你看你都餓瘦了,難道還不想吃?”
忽然她那只不老實的手被人捉住,放到他胸前暖着。
楚禾一驚,擡眸瞧見他的眼神之中染上些許熾熱,沉郁的聲線如同攝魂一般飄然而出:
“想吃。”
忽然他翻身壓住她,熾熱的氣息宛如熱浪一般拂過她的臉頰,唇瓣離她只差毫厘。
楚禾下意識地緊緊閉上雙眼,卻感覺他伸出長臂掠過自己,睜眼一看發現他修長的指間撚着小小一塊蛋黃酥,張開薄唇啃咬了一小口,鳳眸立刻便滿足地眯起。
看着楚禾驚詫的眼神,赫紹煊将半塊蛋黃酥送到她唇邊,臉上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吃麽?”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赫紹煊眸中浮起一絲滿意,輕啓薄唇蠱惑地說:
“張嘴。”
她的櫻桃小口微微張開,赫紹煊手中撚着的那小半塊鹹蛋黃酥便送到她嘴邊,卻在碰到她的一剎那挪開,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薄唇。
楚禾忽然被他吻了一下,嘗到一點鹹蛋黃的味道,忍不住有些愠怒,擡手将人推開。
這一推不要緊,赫紹煊忽然緊閉着眼睛倒在床榻上,一只手撫着自己胸前的傷口,面露痛苦之色。
楚禾吓了一跳,連忙顧不得其他,半跪在他身邊,語氣慌亂道:
“可是傷口又疼了?”
赫紹煊不答話,只是緊緊地閉着眼睛,臉色蒼白得可怕,額前也漸漸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楚禾慌了神,眼圈漸漸泛紅,立刻便欲下床去找王醫。
誰知剛爬到床邊,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拽回到床上躺下。
赫紹煊勾着她的腰,臉上仍舊蒼白,卻不見痛苦之色,楚禾愣愣地問:
“你方才不是…”
他嗓音沙啞,眼中帶着一絲不滿,他雖然懶倦地斜卧在榻上,手臂卻不肯讓步地摟着她的腰:
“楚禾,你能不能有點創新,不要總是拿大夫來吓唬我。”
楚禾見他無事,心裏這才松了口氣,望着他的眼眸仔細思忖了片刻之後,緩緩開口道:
“原來你怕大夫…”
最初她來東堯的時候,還以為赫紹煊只是不放心宮中王醫的忠誠,才不肯輕易傳召他們。直到後來鄭子初來給他行針的經歷,再加上這一次王醫來為他療傷,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原來赫紹煊是怕見大夫。
赫紹煊忽然被她戳穿,登時便冷下臉來,手裏捏緊她的腰,半是威脅道:
“楚禾,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
他這一捏不要緊,卻恰好準确無誤地找到了楚禾腰間的癢癢肉,她的身子不由地緊繃起來,連連求饒道:
“我錯了…我絕不說出去…哎…”
聽着殿內的陣陣笑聲傳出來,九元和十元兩個單身漢聽得面紅耳赤,哪敢還在外殿守着?面面相觑之後便不約而同地走到了殿外去蹲牆角了。
兩個人在床榻上玩鬧了一陣,最終在楚禾的求饒聲中結束。楚禾累的癱倒在床榻上躺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小案上擺的湯藥,連忙直起身将藥碗端過來。
還好,湯藥還未完全涼透,這時候正是溫溫熱熱地,剛好可以入口。
“喝藥啦,喝完藥,約莫着膳房就給送午膳來了,有你最愛吃的幾樣菜呢。”
可是無論她怎麽勸,赫紹煊卻還是冷着臉,半分沒有要伸手接過藥碗的意思,好像還沒喝藥就已經苦的不行了。
楚禾怕再等下去藥就涼了,于是只能柔聲勸:
“你喝了藥,想吃什麽吃什麽還不行麽?”
見赫紹煊無動于衷,她便将藥送到自己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楚禾本想告訴他沒那麽苦,誰知那一丁點兒藥喝下去,苦得她渾身打了個寒顫。
這宮裏的藥,真是苦的厲害!
誰知赫紹煊見到她主動嘗了一口自己的藥,又是這樣真實的反應,心裏似乎勉強得到一點點認同感,冰雕一般的臉上終于松動了幾分,開始跟她講起了條件。
“想讓我喝藥也不是不行…”
楚禾正犯愁,聽見他這麽一句,眼睛不由地一亮。
赫紹煊的眼眸稍稍彎起,大言不慚道:
“我喝一口,你便親我一下。”
楚禾睜大眼睛,看了眼碗裏的藥汁,忍不住開口道:
“你喝藥,怎麽還要我談條件呢?”
見她不願意,赫紹煊忽然就冷下臉,轉身背朝着她躺了下去:
“那我就不喝了,你拿回去熱一熱自己喝吧。”
楚禾僵住,一想到他的條件,臉上便不可抑制地燒了起來。
她看了看手中漆黑的湯藥,深知這藥是王醫特意囑咐的,一天三次不能間斷。可若是她勸不了,旁人更勸不了。
楚禾忍了忍,輕輕推了他一下:
“行…我答應你還不行麽…你快起來把藥喝了…”
赫紹煊臉上露出一絲笑,倒是順從地直起身子,與她面對面盤膝坐好。
他那雙修長的手随意地搭在膝頭,稍稍低下頭去,微微眯起鳳眸:
“那來吧。”
可楚禾卻沒有貼上來,反倒端着藥,板着臉說:
“喝一口就親一下也太頻繁了,要是你故意喝的慢怎麽辦?”
赫紹煊挑了挑眉,稍稍擡起下巴道:
“那你說怎麽辦?”
楚禾瞧着他那張幾乎可以為禍蒼生的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說道:
“你喝半碗就…就親一口。”
赫紹煊眯着眼睛看了她一陣,擡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端藥的手舉到自己面前,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一口氣喝下半碗。
他只是輕輕皺了皺眉,唇邊因為沾了點藥漬而變得有些亮澤。
赫紹煊沒動手,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似乎就等着她貼上來。
楚禾低頭檢查了一遍,他果然只喝了不多不少的半碗,于是只能硬着頭皮親了上去。
親着親着,他的舌尖便不老實地探出來,飛快地舐了一下她的櫻唇。楚禾察覺到之後,立刻便遠遠躲開,面紅耳赤地将小碗送到他唇邊:
“喝藥!”
赫紹煊有些不高興,舔唇細細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味道,輕啓薄唇道:
“你要是再這樣耍賴,我就再也不喝藥了。”
說完,又就着她的手将剩下的湯藥一飲而盡。
藥碗底下帶着沉澱的藥渣子,是一整碗湯藥之中最苦的部分。這回赫紹煊喝完,眉心蹙着許久才慢慢舒展開,臉色看起來很是不好。
楚禾連忙将小碗放到一邊,從盤子裏撚起一塊點心送到他嘴邊:
“快咬一口祛祛苦…”
赫紹煊倒是定力很強,自己将那幾乎苦到骨子裏的湯藥咽下去,斜眼瞥她:
“楚禾,你又要耍賴?”
楚禾舉着點心,有點心虛地開口道:
“你嘗一嘗點心,更好受一些,我…”
說着,他便已經俯下身來封住她的唇,似是享受瓊漿玉液一般阖上狹長的雙眸,又似在采撷一顆清甜可口的漿果,吻得纏綿悱恻,幾乎舍不得将那柔軟的唇瓣放開。
方才楚禾自知差點惹了他,這回若是再不能讓他盡興,恐怕下午和晚上的藥是別想讓他喝下去了,于是便忍着讓他一次性吻夠了。
赫紹煊滿意地放開她,就勢便躺了下來,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好了,我要睡了。等午膳來了再叫我便是。”
說完,他還擡手,用修長的食指輕輕地撫了一下她有些泛紅的櫻唇,唇角勾起一絲戲谑的笑意來,然後便躺回枕榻,合上了雙眼。
楚禾紅着臉,蹙着眉,卻不敢說什麽,只好低着頭下了床,替他将帷幔放下來,掩去外面有些刺目的光,這才緩步走出。
她一邊匆匆往外走,一邊擡手摸着自己滾燙的臉頰,一打開寝殿門,卻冷不丁撞上了立夏和斂秋兩個人。
她們似是在等她,立夏還未開口卻瞧見她這幅羞容,愣怔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寝殿,當即便明白發生了什麽,于是垂下眼眸露出一絲笑意。
只有斂秋最是個沒什麽心思的,看到楚禾這幅樣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傻乎乎地問道:
“娘娘怎麽了…”
立夏連忙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瞟了她一眼。
斂秋皺了皺眉:
“立夏姐姐拉我做什麽…我又沒說錯話…”
楚禾餘光瞧見九元和十元就站在不遠處,生怕她又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連忙便将話題岔開道:
“你們兩個…等我做什麽?膳房可都準備好了?”
立夏垂眸道:
“奴婢已經遣人去看了,約莫着快回來了。方才是蒹葭姑娘回來了,正在院外等着娘娘傳召。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楚禾聞言,方才踏出的腳步又倏地收了回來:
“還有什麽事?”
立夏猶豫片刻,似是要避着人,于是壓低了聲音道:
“段弼前來傳話說,陛下從昨晚開始便飲了許多酒,現在醉的一塌糊塗,卻不讓人近身侍奉,連楚貴妃也不能進去…段弼說…只有娘娘去了才…”
楚禾冷冷打斷她,開口道:
“你且去回了段弼,就說我照料王上,不得空去見他。左右也不是什麽要緊事,讓膳房準備好醒酒湯送過去就行了。”
立夏心裏也猜到她的回答,于是便低下頭道:
“是,奴婢這就去回了話。”
楚禾點了點頭,吩咐道:
“去将蒹葭帶到偏殿來見我。”
“是。”
蒹葭剛進走入偏殿,便急匆匆地行至楚禾面前。
她旁的廢話也不多說,直接便跪在地上,從袖中捧出一摞信件來遞給楚禾:
“回禀娘娘,屬下昨日連夜去了姚家村,趁半夜無人監看府邸的時候潛了進去,在後院書房裏發現一處暗室。這些信件都是姚嵩與上堯領主往來密信,內容不詳,還請娘娘先行過目。”
楚禾很是滿意蒹葭的做事效率,于是也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說了句“辛苦”,便展開信件細細讀了起來。
這樣一封信一封信地讀下去,楚禾便感覺指尖發涼。讀到最末,竟是遍體生寒。
她在昆陽的推斷是正确的。魏氏一族被滅門,果然是姚嵩為了謀奪昆陽令之位的離間之計。
她手中的這些信件,便已是鐵證如山。
楚禾緩緩将目光從信紙上挪開,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轉而将信都封好,只留下幾封至關重要的信件,将其餘的交給蒹葭:
“蒹葭,你替我走一趟刑部大獄,将這些信件全都交給謝丞相,他自有用處。”
蒹葭也不問緣由,只問清楚了此去的方法,便帶着信件離開了側殿。
楚禾清楚,事情查到現在,她只需要靜等着姚嵩親自畫押的認罪狀,便能去赫紹煊面前為魏家洗雪冤屈。
這件事比她預想的要順利許多。只是楚禾等待的空隙,卻忍不住思索着一個萦繞在她心頭許久的問題。
既然姚嵩與上堯和玉京都有聯系,那麽就是說,從兩年前開始,趙家就已經開始針對赫紹煊了麽?
那麽又是誰在替姚嵩傳遞消息?
楚禾想到深處,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深覺多思無益,便沒再去管這件事。
眼下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将魏葬召回,親自将魏家的真相告訴他。
過了一個多時辰,門外再次響起了立夏的通傳:
“娘娘,丞相到了。”
楚禾連忙站起身來,親自打開殿門迎了出去。
見到謝照衡容光煥發,她便知此事多半已經成了。
果不其然,謝照衡遠遠地便朝她躬身一拱手,從袖中掏出一張薄薄的宣旨出來,上面赫然落着姚嵩的畫押。
楚禾連忙接過這封認罪狀,細細地看了一邊,便急匆匆地朝謝照衡颌首道:
“丞相,我這就去将此事告知王上…”
誰知謝照衡卻将她攔下來,面上露出一絲不贊同:
“娘娘切莫心急,暫且将此事緩上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