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的臉罵,好像蜂鳥就住在裏面能聽見似的。
“算了算了,反正褲子都這樣了。” 他起身離開去廚房拿回剪刀 —— 就這麽拿剪刀的一點功夫,奶糖的眼淚又已經挂在睫毛上了。淩辰南連忙摸了摸他的腦袋以示安撫,然後半跪下來順着他的褲腿往上剪開,刀面貼上奶糖皮膚的時候,他抖了一下,但又覺得好玩地笑起來。
忙活了半天,淩辰南體會了一把單親爸爸的日常,坐在床沿上休息,隔壁的立馬撲過來把他抱住。
放棄抵抗的淩辰南問:“餓不餓?吃早飯?” 他身上挂着一只大奶糖努力站起來,走到廚房:“有什麽吃的?”
冰箱真幹淨啊……淩辰南找到半盒雞蛋,又從冷凍櫃找出一袋水餃,問:“吃餃子好不好?蘸碟裏給你放點糖。”
“糖” 字威力巨大,拒絕交流的樹袋熊立馬雙眼放光,淩辰南好笑道:“這麽喜歡吃甜的嗎?牛奶也喜歡嗎?怎麽可能呢,你過敏啊。”
之前倒是聽說不同人格的情況下,有可能體格、身體、才華和性向都會有所改變,某個人格有時會肉眼可見地更加強壯,其過敏反應也不見得會過渡給其他人格,相當難以解釋。
淩辰南把奶糖從身上拔下來,穿上圍裙,遞給他圍裙的綁帶說:“你就先牽這個吧,我要做飯了,煎蛋的油會濺出來的。”
奶糖不太高興,但礙于吃糖的人生大事掌握在對方手中,只能不情不願地拉着圍裙帶子跟在他身後。
做好飯吃完後也才七點過,倆人都只睡了幾個小時,吃飽過後就開始犯困,尤其是奶糖,放下筷子就半眯着眼睛又往他懷裏鑽,淩辰南這次學聰明了,一邊給他順毛一邊把他哄睡,然後一條胳膊一條腿地逃出這個粘人的小籠子,準備下樓給白晟冰箱裏屯點貨。
補了貨就走,他暗下決心,自己也不能24小時都守着,等下還要上班呢。
于是淩辰南又上白晟小區周圍的攤販門面處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時尚混搭棉服,回來時奶糖還在睡。他把所有食材分類放進冰箱,想了想不放心,又找出紙條給他們備注。
正彎腰趴在流理臺上寫字呢,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麽,回過頭來,奶糖站在廚房門口,頗為吃驚地看着他。
淩辰南暗叫糟糕,這下又要跑不掉了。
可對方開口了,叫:“醫生?”
淩辰南也愣住了 —— 是白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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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驚訝極了:“醫生,你…… 你怎麽在這?”
淩辰南扶着額頭:“這個事……說來話長……”
白晟張了張嘴,似乎還沒從震驚中緩回來,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裝扮,欲言又止。
怎麽你們一個二個都對我的衣服有意見!淩辰南憤憤地想,人家奶糖就什麽也沒說。
白晟注意到他的表情,抿了抿嘴,解釋:“不……不是的,醫生這樣,有點可愛。”
淩辰南愣了一下,低頭看自己T恤上的卡通大頭,不自在地重複:“說……都跟你說說來話長了,我現在要上班去了,回頭跟你解釋。”
白晟乖乖地哦了一聲,問:“你,你就穿這樣上班?”
淩辰南看了一眼表,白晟家到診所很近,到自己家再回來診所就耽誤大了。
最終,淩辰南只能穿着一套白晟或是蜂鳥的衣服上了診所,前臺鄭小姐看見他後感動地說:“我們家醫生終于開竅啦!”
【第十一周?周四?夜】
下班後,淩辰南按約定回到了白晟家 —— 雖然衣服可以日後再還,但白晟畢竟大早醒來就看見荒謬的一幕,又幹等了一天解釋,再吊人胃口實在說不過去。
到了白晟家按了兩次門鈴,對方才慌慌忙忙地來開門,淩辰南聞着一股迷之糊味兒,發現客廳裏煙熏火燎的。
白晟的叫聲從廚房傳出:“啊啊啊!着火啦!”
淩辰南跑過去一看 —— 原來是鍋裏的炒菜油着火了,他趕緊拿鍋蓋往上面一按,關上煤氣打開了窗。
初春的風灌進室內,溫度驟然下降,兩人迎風沉默。
白晟耳朵都紅了,淩辰南脫下外套遞給他,自覺穿上圍裙,揚起一根手指簡短吩咐:“出去。”
白晟毫無異議,抱着外套一溜煙跑掉了。
白晟雖然做飯技術欠佳,但食材倒是切得無比工整,淩辰南很快炒好了菜,招呼對方過來端,兩人在飯桌面對面坐下 —— 雖然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飯,但在家裏自己燒菜吃卻十分新鮮。白晟還沒從自己作為廚房災難的打擊中緩過來,到拿起筷子時耳朵都未褪色。
飯菜下去大半後,淩辰南注意到對方過于灼熱的眼神,想到對方乖乖等待了一天忍着沒聯系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敘述模式:“昨天晚上,蜂鳥來找我了。”
剛說了這幾個字,白晟就吃驚地“啊?” 出來,淩辰南說:“嗯,他……給我打了電話,站在我家樓下虎視眈眈地瞪着我。”
白晟驚得吃飯都忘了,淩辰南覺得他張着嘴的呆萌樣有點好笑,但還是控制住表情說:“他也沒怎麽樣,随便聊了聊,但他後來想給學……陸醫生打電話取消你們的預約,可以理解嘛,副人格對自己被消除有恐慌,當時情況比較緊急,我就把他給……打昏了。”
白晟雖然驚訝,又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摸了摸脖子說:“怪不得呢。”
淩辰南有點心虛,接着講之後的事,直到說起蜂鳥暴走砸杯子,對方再一次地恍然,摸了摸大腿前靠近膝蓋的地方。
淩辰南更內疚了—— 他怎麽覺得好像自己照顧下來的白晟比沒有他時更危險啊。
他掩飾性地把米飯刨進嘴裏吃光,慢條細理地咀嚼吞下,繼續說今天早上的事。聽到“奶糖” 兩個字的時候,白晟先是吃驚,又有些困惑。
“蜂鳥給他起的名字。” 淩辰南解釋。
白晟點點頭,繼續聽他說,直到“睡醒之後就變成你啦,接下來的事你就知道了”。
飯桌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淩辰南也不催他,自己盛湯喝。
半晌,白晟終于擡起頭看着他,說:“第一次知道,他們原來是這樣的,在別人眼裏看起來。”
淩辰南嘴裏叼着一根紫菜,猝不及防地擡頭:“嗯?”
白晟斟酌着措辭:“怎麽說呢,以前從沒有認識的……不,從沒有相信的,完完全全知道我是誰的人目睹他們的存在,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是怎麽樣的。”
淩辰南放下碗:“怎麽說呢他們也不能算是你自己……” 他忽然停住了,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才是真實的、完整的他。
白晟,蜂鳥,奶糖,過去這二十四小時裏所有的他加起來,才是完整的他,他即是隐忍脆弱的,也是恣意妄為的,還是天真無邪的。這是他第一次能夠不懼傷害地将自體防禦力降低為零,任由所有痛苦掙紮都穿過他透明的靈魂而過,從而以本來的姿态面對世界;這也是第一次在回歸自我的時候不再彷徨無助,不再無處尋找答案,而能就着一碗熱湯平和地聽別人向他敘述經過。
就算那些人格不具備他的意識,他們也是他,保護着他,替他做那個他做不到的自己。
“醫……淩……” 白晟還是選不出一個順口的稱謂,幹脆說:“你,你在,真是太好了。”
他說話的樣子,誠懇,純真,又歡喜。
才不好呢,淩辰南心想,把你打暈過去不說,還把膝蓋都搞得傷痕累累,還報廢了一條一看就很貴的褲子。
“真的是太好了呢,謝謝你。” 白晟又說。
淩辰南也鬼使神差地點點頭,說:“是呢。”
這不是白晟第一次向他道謝。
事實上對方經常說謝謝,而且不是那種敷衍的“謝了”,而是看着你的眼睛,還要在謝謝之後加上一個“你” 字或是你的名字,讓你由衷感到自己被真心實意地感謝了。
但這一次,這一次又比以往又更加叫人不好意思,幾句真情告白搞得淩辰南也尴尬了起來。
我要是有臉皮的話估計現在已經紅了,他想,幸好我沒有。
白晟很主動地表示一定要自己來刷碗,但他看着就沒什麽做家務的經驗,也不知道把碗筷收成一摞再端,淩辰南也不提醒他,看着他來來回回地跑。碗筷全部收走以後,淩辰南不動聲色地用濕紙巾擦了桌子,然後尾随到廚房圍觀白晟洗碗。
看了一會,他發現白晟洗碗的動作也是笨拙得可以,擡頭一看,發現對方如臨大敵地盯着水槽,好像那是敵占區一樣,耳朵通紅。
怎麽了啊,淩辰南莫名其妙,洗碗需要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