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馬威【修】

即便曼珠沙華心有隐憂，但仍是安慰了夕娅幾句。夕娅經歷了這些之後，早已心灰意冷,不想回到蓬托斯身邊去,她将去那海底神殿的最近線路告訴了這兩位來自山巒之神的神使。由于塔耳塔洛斯給自己和曼珠沙華所做的那個隔絕海水的氣泡，是以生命泉水為主體的,所以這讓夕娅認為這兩個陸地上來的客人是大地上的寧芙類生靈。

“夕娅,你不回那海底神殿，可還有其他去處？”在離開夕娅之前,曼珠沙華對夕娅還是有些擔心的，他将夕娅看成同類,對她的遭遇也是充滿同情的。

夕娅的臉色黯然,她有些茫然,說實話,她并沒有考慮過這個。她是海中仙女一族中挑選出來侍奉海底之神的，現在恐怕也只能回族地去了。于是，她對曼珠沙華道：“我想，也只能回族地去了。”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之後，曼珠沙華才同塔耳塔洛斯一起走了，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信使工作。夕娅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嘆了一聲。也離開了這裏——罷了，已然如此，哭啼只會令人厭煩。要是因此招致了海底主宰的怒火，恐怕自己的族人亦會被牽連……

曼珠沙華心事重重的樣子，塔耳塔洛斯看在眼裏，他當然知道有一些無知的二代神明因他帶着曼珠沙華去參加蓋亞的聚宴在嚼舌根。但對塔耳塔洛斯來說，他本身是不介意于這個的，他反正終日呆在深淵，只要有精靈陪伴便好。可是，看樣子，他的精靈很在意這個。

“曼曼，你看——”塔耳塔洛斯突然眼前一亮，從一邊的礁石上移下了一塊豔麗的紅色珊瑚化石，“這個顏色和你的花瓣的顏色一樣，除了那個袋子，我還沒有送過你什麽裝飾物，深淵裏什麽好看的東西都沒有，今天看到這個，你先收着，我們回深淵後，我給你做串手飾吧。”

“塔爾……”曼珠沙華看着塔耳塔洛斯手裏向他遞來的漂亮而珍貴的紅珊瑚化石，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得接了過來，放進了自己的袋子。

“曼曼，我不是同你說過麽？你是不同的，你是父神為我而造的。而且，那些無知的神明又如何能夠知道，你也是父神的孩子？曼曼，你生來便是精靈，與這些大地上的寧芙、仙子、仙女是不同的。”塔耳塔洛斯說着将曼珠沙華擁在懷裏，他将曼珠沙華的不安看在眼裏，“放心好了，曼曼，你我若是誕下的子嗣，我會視之為珍寶。”不會像厄瑞玻斯那般無視，亦不會像烏拉諾斯那樣恐慌，更不會像蓬托斯那樣混蛋。

“可是……”曼珠沙華有些難過，他經過夕娅的事，又一次意識到諸神的等級觀念，“我已經害你淪為笑柄……”

“曼曼，誰敢取笑我呢？”聽了這話，塔耳塔洛斯立即就不依了，“我說了，你我可都是卡俄斯之子，只有那些無知者敢于取笑，若是再讓我聽聞這些，我就用力量打到他們知道該如何對待你為止。你說怎麽樣？”塔耳塔洛斯安撫着難過的精靈。

“塔爾是要以大欺小麽？”曼珠沙華被這麽一說，倒是“撲哧”笑了起來。

“若你受到傷害，無論是行動上還是言語上，我就欺負傷害你的神。什麽以大欺小，你是我的伴神，他們明知這一點，若還敢傷你，就是不尊深淵，我自然要給予懲戒了。”塔耳塔洛斯對曼珠沙華承諾。

曼珠沙華聽他這麽說，只當這是他的愛語，不過也滿足地暫時将那些隐憂放到一邊去——塔耳塔洛斯，只要你還需要我，我便會一直陪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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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托斯最近非常煩躁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尤其是在那個一直侍奉着自己的叫做“夕娅”的海仙女居然敢懷了自己的孩子來要自己娶她做海後，若不是她的臉形和烏瑞亞過去少年時有幾分相像，蓬托斯就算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和他在醉後胡鬧的。蓬托斯從年幼時便受烏拉諾斯影響，覺得為了大地一脈的血統，無論如何都不會娶個侍奉自己的海中仙女來做這海後的。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去和烏拉諾斯搶蓋亞是沒有好處的，同時，蓬托斯也沒有想過去深淵長居或者冒着得罪厄瑞玻斯與尼克斯當中一個的險去撬一個初代神的牆角。

蓬托斯對于能夠長伴自己的海後人選卻是有一些預設條件的，至少應該是初代神的自我分裂體。最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烏瑞亞，烏瑞亞的溫和蓬托斯一向喜歡，然而，蓬托斯對于烏瑞亞長年閉門不出，也是束手無策的。可就算不是烏瑞亞，蓬托斯也覺得自己可以娶到尼克斯的自我分裂神明中的一個，反正尼克斯一系的神明是比較多的，總會有一個的。甚至，蓬托斯還希望自己的長子的另一半血脈來自于一個高貴的神明，所以，他是絕對不會把一個海仙女接進自己的神殿做“海後”的。

作為海底之神，天神烏拉諾斯的弟弟，蓬托斯絕不能容許自己最重要的長子是一個海中仙子的血脈，所以他殘忍地殺掉了自己還未成形的孩子。

而這個似乎也并非他最近煩躁不安的原因，這讓蓬托斯在神殿中來回踱步。就在這時，自己的另一個侍女走了進來，行禮之後道：“神主，外面來了兩個自稱是為山巒之神烏瑞亞送信的寧芙類生物。”

“烏瑞亞？！”一聽是山巒之神的送信人，蓬托斯立即就一臉喜悅，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煩躁與不安，急切地說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把使者請進來？”

那侍女立即走了出去，就在蓬托斯喜滋滋地猜測着烏瑞亞為什麽會差使者來送信時，一種上位神明駕臨的淩厲氣勢，直接讓蓬托斯僵在了原地。他立即神色驚恐地看向自己主殿的大門處——

只見一個黑袍男神牽着一個身着紅色托加的俊美精靈緩緩地走了進來，蓬托斯立即也不敢繼續在自己的神座上坐下去了。他從座位上起來，很是意外地迎向深淵之神，然後他深深地向深淵之神行了一禮，跪拜道：“蓬托斯不知大神駕臨，禮儀有失，還望塔耳塔洛斯大神恕罪。”

塔耳塔洛斯也不對他說話，兀自牽着曼珠沙華就走向海底神殿前方，直接坐在了蓬托斯的神座上，在他坐下時，那把用一整塊海藍寶石制成的寶座變為了深淵之神的深淵神座，他對自己的右下手揮了一下手，就變出了一把同深淵神座一樣的寶座，曼珠沙華習慣地坐了下來。蓬托斯看着這一幕，不由暗自咋舌——要知道，諸神的寶座都具有唯一标識性，深淵之神居然如此重視這個寧芙類生靈出身的伴神，将自己的神座都給伴神共享了。曼珠沙華當然不知道蓬托斯的想法，他從開始和塔耳塔洛斯相處時，塔耳塔洛斯就是讓他坐和他一樣的椅子的，所以這對曼珠沙華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習慣了。

塔耳塔洛斯看到蓬托斯的表情，又哪裏不知道蓋亞的這個分裂體在想些什麽？他一開始讓曼珠沙華坐自己的深淵神座是因為父神說曼珠沙華是需要教導的裁決神，他便覺得同是初代神，曼珠沙華此時還未凝結神座，自己身為他的教導者，應該将他看成同等的，所以決定暫時與他共享神座。而現在，在他們相互表明情意的現在，塔耳塔洛斯已經将自己的附屬神格交給曼珠沙華，所以，做為深淵的副君，與深淵之神共享神座更是非常正常的事了。

此時，塔耳塔洛斯和曼珠沙華坐在上位，看着下方這個還保持着行禮姿勢的海底之神。塔耳塔洛斯并沒有叫他起身，他對蓬托斯的行為還是很排斥的，如果只是說塔耳塔洛斯自己的不是的話，深淵之神早已習慣了諸神對他的各種诽謗。只可惜蓬托斯說的話卻是把曼珠沙華都說進去了，而且還讓曼珠沙華不難過了，這對塔耳塔洛斯來說簡直不可饒恕。

蓬托斯對塔耳塔洛斯很久都沒有發話讓他起身，這讓蓬托斯非常不安，他小心翼翼地擡了擡頭，想要看看塔耳塔洛斯為什麽這麽沉默。可是，蓬托斯一擡頭就對上了塔耳塔洛斯那雙古井無波的黑瞳，這雙眼睛比似乎比黑暗的化身厄瑞玻斯的幽暗雙瞳還要幽暗懾神。蓬托斯突然意識到，這個連蓋亞都要先退三步的初代男性神靈的威嚴不是他所能夠冒犯的，他立即低下了頭，不敢再擡眼去看塔耳塔洛斯。

可是這樣一來，蓬托斯就發現自己在塔耳塔洛斯大神的視線下更加忐忑不安了，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跪很長的一段時間，也許要跪到塔耳塔洛斯離開海底時。他聽到了那個精靈的話——

“塔爾，還是快讓他起來吧。”曼珠沙華雖然很少看到塔耳塔洛斯以這種方式懲戒下位神明，但不代表他沒有見過，要知道他當年在花田可是看慣了厄瑞玻斯和尼克斯這般整治那些在不合适的時間來拜訪他們的兒女。

“哼。”塔耳塔洛斯斜眼看了蓬托斯一眼，冷哼一聲，脾氣不好極了。

“別鬧了，我不生氣了。塔爾你讓他起來好了，我也好早點把烏瑞亞的信給他。”曼珠沙華有點兒好笑。

“你也可以讓他起來的。”塔耳塔洛斯說道。

“那，蓬托斯，你起來吧。”曼珠沙華說道。

蓬托斯一愣，沒有動作。

“這樣是不行的，曼曼，對這些不聽話的神明，應該用更強硬的方式才行。你得讓他們做不出和你的意願相反的舉動來。也就是說，你讓他們站他們絕不能坐着。來我教你用神格力量。”塔耳塔洛斯直接開始教導精靈。

于是，蓬托斯的痛苦就開始了，他十分後悔剛剛沒有主動配合那個寧芙類生靈，就那麽站起來。在塔耳塔洛斯的教導欲大盛的情況下，曼珠沙華的學習欲也被勾了起來，在這個情況下，海底之神便不幸地淪為了教學“道具”。在他被迫下跪又被迫站起十幾次之後，終于，曼珠沙華學會了這個。

“你一向悟性不錯，所有強神格對弱神格的約束力都是這樣形成的，曼曼，你記住了嗎？”塔耳塔洛斯說道，他知道曼珠沙華未來會需要這個的。

蓬托斯聽得雲裏霧裏，他只能呆頭呆腦地看着那個精靈興奮地點點頭，他這時才反應了過來，這個寧芙類生靈不僅僅是深淵之神口頭上的愛人，更是擁有深淵之神的附屬神格的深淵副君。感受着膝蓋的疼痛，他突然明白了塔耳塔洛斯大神的怒意從何而來——自己竟然無視深淵伴神。

“嗯，很好，曼曼。”塔耳塔洛斯覺得曼曼或許應該多學習些有效使用神格力量的方式，他把這個事放進了下一階段的教導計劃中。然後，他看了一眼還跪着的海底之神，道：“蓬托斯，你可以起來了。”

這下，蓬托斯可不敢再違逆了，立即起來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深淵之神，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塔耳塔洛斯連蓋亞都怵惕他了——這是一個高貴的男性神靈，同時，這個神靈的強大足以讓他即使在對方的地盤上也能輕易地給他看不上的任何神祇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