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悼念烏瑞亞
山林之地, 一片凄風涼。
沒有了山巒之神，這裏的一切都仿佛沒有往日的靈動與生機, 曼珠沙華看着塔耳塔洛斯将烏瑞亞的屍身從坍塌的山巒神殿的廢墟中挖了出來，他不住地掉着眼淚。而在他身邊的海底之神蓬托斯, 在這時才終于有了一絲動作, 這位長年沒有上岸的海底之神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看着被深淵之神挖出來的屍身，烏瑞亞是躺在自己已經被壓碎了的神座上的，那硬石塑成的神座原本在蓬托斯眼中是那樣的堅硬不朽，似乎就象征着烏瑞亞的神位也将不朽。然而現在……
蓬托斯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幹澀, 而後他從心底深處生出一絲憤怨——烏瑞亞都死了, 蓋亞、烏拉諾斯, 你們就不能來看看麽？蓋亞, 好歹烏瑞亞也是你的分裂體啊；烏拉諾斯, 無論如何烏瑞亞都是你的兄弟啊。罷了，烏瑞亞活着的時候你們就不怎麽在意他，如今就更是不會了吧？
塔耳塔洛斯作為長輩, 把烏瑞亞從那裏抱了出來, 然後看了一眼蓬托斯和曼珠沙華, 把烏瑞亞放在神殿廢墟的一處平臺上。曼珠沙華已經哭着沖了上去, 拉着烏瑞亞已經冰涼僵硬的手, 哽咽地說道：“烏瑞亞，如果那天我執意留下來照顧你，你會不會沒事？”
塔耳塔洛斯看到這一幕，饒是他鐵石心腸, 也不會對這樣的場面不動容，更何況此時哭着的是他心愛的精靈？他走到曼珠沙華身後蹲了下來，沉默地給予精靈安慰，失去友人的感覺他還是懂得一些的，看着前一段日子還在自己面前說笑的生靈如今就這樣斷絕生機不再醒來，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當年厄洛斯死亡時，即便塔耳塔洛斯與他并不親厚，也是宛若心被掏空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對曼珠沙華說些什麽，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曼珠沙華抓着烏瑞亞的手，一遍遍地聽着精靈問着那個問題。
“殿下……”蓬托斯被曼珠沙華對烏瑞亞的自責和真摯所震驚，他第一次正視這個精靈出身的深淵伴神，他深深覺得這個精靈出身的伴神比很多神祇要有感情得多。他覺得烏瑞亞能夠得到這位殿下的青睐或許是一種幸運，畢竟對于烏瑞亞而言，連他的母神蓋亞都不曾重視過他，都出了這麽大的事，也沒有半分表示。
對此，蓬托斯不由生出一種涼薄來，大地的确美麗富饒，但是，相比之下，終究是在情義上輸了深淵一籌。看看吧，連挖出烏瑞亞這種事都是由塔耳塔洛斯做的。蓬托斯覺得他大概是大地一脈中與烏瑞亞最要好的一個了，他對烏瑞亞的感情多少有幾分命中注定的成份。毋庸置疑，蓬托斯是有意要與烏瑞亞結為神侶的，但是，這個意願當中，蓬托斯一直覺得，喜歡大概只占原因當中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覺得烏瑞亞身份與自己匹配，甚至只是因為一種習慣，習慣于有烏瑞亞在的日子。可此時，看着烏瑞亞躺在那裏，蓬托斯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是啊，烏瑞亞一直那麽善解人意，他又怎麽會不喜歡呢？
“烏瑞亞，你究竟為什麽就這樣走了？！”蓬托斯終于發出了悲恸的吼叫，“竟然連一個神裔也沒有留下，山巒一脈就這樣絕了生機麽？”
塔耳塔洛斯聽了這話眼神暗了暗，而他感覺到曼珠沙華的身體也僵了僵。不錯，他們倆都沒有把烏拉諾斯有來拜訪過的事告訴蓬托斯。塔耳塔洛斯一向沒有多嘴的習慣的，至于曼珠沙華，他則是覺得，烏瑞亞大約不希望他将不實的言論告訴蓬托斯，導致誤會。
塔耳塔洛斯扶起了曼珠沙華，精靈還是□□地落淚，想着烏瑞亞那般柔和的性格，大約這世上不會再有一個烏瑞亞那樣的神祇了。塔耳塔洛斯心疼地把精靈攬在懷裏，然後看着蓬托斯那副傷恸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道：“海底之神，逝者已矣，還是節哀順變吧。這裏還有一事大約也需要你做個決定——山巒之神的屍身你打算如何處置？”
蓬托斯聽了這話，愣了許久，不知該如何作答。他當然知道塔耳塔洛斯的意思，塔耳塔洛斯不是大地一脈的神靈，對大地一脈的事是不能夠插手太多的。即使塔耳塔洛斯是初代神中最強的，他若是擅自作主不該他管的是會遭到其他三位的忌憚的。可是，蓬托斯也确實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于是，他想了想道：“塔耳塔洛斯大神，您曾經為厄洛斯大神處理過屍身？”
“是。”塔耳塔洛斯回答，他輕輕拍撫着有些打嗝的曼珠沙華。
“您是如何處置的呢？當然，塔耳塔洛斯大神，若是這個問題涉及了什麽秘密……”蓬托斯自然地覺得或許塔耳塔洛斯大神并不那麽樂意提到厄洛斯大神的。
的确如此，但是，塔耳塔洛斯并不是個不講理的。蓬托斯之所以說起這事也的确沒有什麽惡意，也只是想着要有例可循罷了。于是，塔耳塔洛斯說道：“生于來處，歸于來處。厄洛斯是生于混沌，自然應歸于混沌，冥河的起點與終點都是混沌，所以，吾将他最後所剩放入冥河，令其歸于混沌。”
“生于來處，便歸于來處麽？”蓬托斯聽了塔耳塔洛斯的話，不由動容，道，“既是如此，那蓬托斯有一請求，還望大神應允。”
“讓吾動用深淵之力，将蓋亞的本體挖出一個足以埋藏烏瑞亞的坑？”塔耳塔洛斯睨着蓬托斯，“大地之事，吾不應管。”
“塔爾，”曼珠沙華一直在一邊流淚一邊聽着兩人的對話，此時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塔耳塔洛斯此時不能在大地使用深淵神力，但是，他可以。于是，此時，曼珠沙華沒有乎略自己的感覺，于是主動開口道，“你的确不該直接插手了，那麽讓我來吧。”
曼珠沙華說完，擦了擦眼淚，從塔耳塔洛斯的懷裏退了出來，向烏瑞亞的屍體走了兩步——這本就是他的朋友。無論烏瑞亞死前有多少不情願和不甘心，但此時他的表情卻沒有多少痛苦，就像是在酣眠一般，只是再也不會醒來了。既然如此，何不讓他睡得更加安穩一些，回到母體之中一定能夠讓他睡得更好，即使這樣他将再也見不到他。所以，如果塔耳塔洛斯有所顧忌的話，就由他來，深淵伴神也是可以動用神力的。塔耳塔洛斯沒有說話，他知道蓋亞此時的心情一定不好，要是讓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因蓬托斯的請求來動蓋亞的本體，蓋亞一定會反抗。雖然，塔耳塔洛斯也曾答應烏瑞亞，為其掩埋屍體，但并未說過是親自去做。
蓬托斯驚訝地看着這個突然站出來的精靈，他覺得這個精靈一直都在刷新着自己的認知。
“你可以？”塔耳塔洛斯對精靈确認道，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畢竟是父神的兒子，而是擔心他不會這樣的術法。
“你教。”曼珠沙華也十分簡潔地說出自己的依賴，這讓蓬托斯有些哭笑不得，甚至腳一滑差點兒就摔一跤。
“好，其實很簡單，我之前不是教過你用神格力量去壓制蓬托斯麽，你那時能夠感受到神格了，對吧？現在，你再将那種感覺找到，然後把蓋亞的本體當成混沌力量，用那種感覺代替你的精靈力，把這一片本體爆破掉。明白？”塔耳塔洛斯教授着曼珠沙華，使用神格力量的簡單方式。
在此之前曼珠沙華已經幫助塔耳塔洛斯在深淵處理過不少混沌力量了，所以，他很快開始按照塔耳塔洛斯所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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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神殿
蓋亞還在不斷掙紮着，這個孩子本來不該在這時候降生的，可是許是自己的情緒太過悲傷讓他感應到了吧，所以這孩子才決定用他降生的喜悅來沖淡母神對分裂體的逝去而産生的這份悲傷。說來也是個體貼的孩子呢，只是，因為還不到時候，所以折磨得蓋亞非常痛苦。
烏拉諾斯看着蓋亞的疼痛，不知為什麽，覺得心裏有種隐秘的奇怪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麽。只是覺得看到蓋亞要這麽疼痛才為自己生下孩子，有種……得意？沒有錯，得意。
當然，這種得意，烏拉諾斯不會讓蓋亞知道，他拉着蓋亞的手，表現出一副盡可能給予她支持的感覺。
就在這時，蓋亞突然發出一聲從未有過的慘叫：“啊！卡俄斯，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随着這一聲慘叫，蓋亞分娩出了一個女神，而她自己也昏了過去。
“哇哇哇哇——”新誕生的女神宣示了自己的存在。
“蓋亞！”烏拉諾斯緊張了起來，他從未聽到過蓋亞發出那麽凄厲的慘叫，又這樣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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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域
正同尼克斯一起準備着赫墨拉和埃忒爾的婚禮的厄瑞玻斯突然擡眼看向通往大地的地方，深深地皺起了眉毛——這次是大地麽？那個神秘的兄弟，竟然游蕩在大地麽？沒錯，這樣的力量絕對不是女神可以使用得出來的。想必塔耳塔洛斯也應該感覺到了吧，不知道他怎麽看？
“厄瑞，你又在發呆了？”尼克斯轉頭就看到丈夫在發呆，于是出口問道。
“沒什麽，我們繼續讨論吧。”厄瑞玻斯看尼克斯暖笑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沒有感知到那個氣息。
“好。”
既然是攻擊大地的，那麽自然是不幹冥域什麽事的。——厄瑞玻斯如此想着，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這個兄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