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9
蘇南生的英氣漂亮,眉骨高聳,但又不會太突出,一雙醉人的桃花眼顯得深邃。
他從小長相清秀,齊穆夏剛見到他時就把他當做女孩子,蘇南沒少因為這件事情狠狠欺負還沒長成現在誰都不敢惹的齊穆夏。
後來,整個人長開了,個子蹭蹭往上竄的同時,眉眼也深刻起來,眉骨端正,鼻梁高挺,這樣的容貌顯得過于英氣,配上那雙總是微微眯起的桃花眸,整張臉才柔和起來,微微上挑的眼角帶着勾人的邪氣,這樣亦正亦邪的臉,不笑的時候眉宇間洩着微微正氣,眯着眼睛笑起來時那抹正氣又倏而蘊上離經叛道。
既有着少年的英氣,五官又精致的令人豔羨。
季遇轉開眼,把目光放在窗外。
她的位置臨窗,稍稍擡眼就能看到外面的小景觀,也被稱為每個校園劇中夜晚必備的小樹林,那裏有人小心翼翼的牽着手走着,瞻前顧後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一中對早戀是明令禁止的,但青春期都是不管不顧的,越是約束着就越想嘗一嘗那滋味,因此頂風作案的早戀現象就像韭菜,割了一茬沒幾天又新長出一茬。
青春劇裏很多都是這樣以身試法,與老師,與學校的制度做着曠日持久的對抗,到最終他們得到的也不過是兵荒馬亂的記憶,在多年之後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大腹便便的往沙發上一躺,點着一支煙,在煙霧缭繞中回想起心中那抹白月光或者心頭那顆朱砂痣。
然而其中酸澀,也只能在經年累月後任由它同那些當初一字一畫、用盡生平最美的詞彙堆砌出來的、已經泛黃的情書一樣蒙上灰塵,再也不去打開。
季遇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得這樣老氣橫秋,放佛在本該燦爛的年紀她已經率先枯萎。
看着那兩道相依在一起,遠遠的看到老師走過去像受驚的小兔子一般迅速拉開距離的身影,又幽幽嘆了口氣,生活不易,哪裏能夠允許她松懈呢!
“幹嘛跟個小老太婆一樣總是嘆氣!”後腦突然被手指彈了一下,耳邊傳來蘇南的聲音,又把季遇吓了一個激靈。
季遇轉頭看去,眼中的嗔怪還沒有收斂起來,就撞進蘇南清亮的眸子中。
那一刻,季遇耳膜發鼓,清晰而有力的心跳聲在全身回蕩着。
“好了,開始上課!”講臺上物理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那裏,敲了敲講桌,季遇猛的回過神。
蘇南把還沒見過她這幅樣子,頗有興致的撐着頭打量着她,順手把筆記本推過來,“寫好了。”
“謝謝。”季遇接過本子,努力辨認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心中暗嘆,誰說字如其人的?
若是真的字如其人,這堪比鬼畫符般的字跡絕對是個眼斜嘴歪,缺胳膊少腿的人的傑作。
季遇默不作聲的收起筆記本,拿出物理課本和筆記本,蘇南湊近,看着她端正清秀的字跡,啧了一聲,把頭轉過去又繼續與周公下棋去了。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節課,直到下課蘇南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宮曦也在睡着,季遇見時間還早,幹脆坐在位置上寫起今天的試題。
一時間教室中只剩下兩道均勻的呼吸聲以及筆尖擦過紙面的沙沙聲,季遇很享受這樣安靜的時光,似乎在紙上才能找到久違的愉悅。
不知不覺間寫的就忘了時間,等到她再擡起頭來時,外面天色已經蒙上了一層黑紗。
季遇看了看腕表,已經快7點半了!
她竟然寫了一個小時。
但是蘇南和宮曦不知道為什麽會累到連放學都渾然不知。
“蘇南,醒醒,放學了。”季遇聲音不是很高,在這麽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有些突兀。
蘇南幽幽轉醒,有些迷茫的看了眼季遇,被她這樣溫柔的叫醒還以為是在做夢已經把人娶回家了。
看到她身後的天色,清醒了幾分,原來是在教室。
“你怎麽還沒回家?”剛剛睡醒的蘇南,聲音奶奶的,沒有了平常的吊兒郎當。
“我寫了會兒作業,忘了時間。”季遇把寫完的作業收拾出來遞給蘇南,“給,這是今天的。”
蘇南接過來,在自己散亂的試卷中扒出一塊地方,把季遇整齊的試卷和作業本擺放好,按照上面的科目一一收拾着書包。
回頭看了眼桌上口水泛濫成河的宮曦,踢了踢他的桌子,“醒醒!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宮曦就沒有溫柔叫醒服務了,在蘇南略微粗暴的踢着他課桌中醒過來。
看了眼天色,揉揉眼睛,桌鬥裏的手機上已經有着20條未接來電,他都能感覺到他媽在家裏泛過來的殺氣。
今天是他媽媽的生日,他卻在這裏睡過了頭,宮曦拍了拍腦門,大罵一聲,“卧槽,完蛋了!兄弟,我先撤了。”
蘇南知道今天是宮阿姨的生日,點點頭,看着他一溜煙的跑沒了影,又繼續收拾着書包。
兩個人同時收拾好,蘇南站起身讓開位置,“走吧,我送你。”
“不用,我坐兩站公交就到了。”季遇下意識的拒絕,實際上她并不想和蘇南走的太近,不過他太過自來熟,常常導致本來很從容淡定的季遇一下子手足無措。
他就像一個侵略者肆無忌憚的闖進她的領地,存在感極強。
“走吧,我正好訂了一個蛋糕,順路。”蘇南不由分說的跟在季遇後面,手上的紗布已經松散開,蘇南幹脆把紗布解開扔到垃圾桶。
季遇也不好再攔着,看了眼他的手背,背上書包走在前面。
蘇南眯着眼笑開,晃晃蕩蕩的走在季遇身旁,與嬌小沉靜的季遇相比簡直沒有正形。
晚上七點半已經避開了高峰期,兩個人上公交車時還有位置,季遇坐在裏面,蘇南坐在她外面,看起來就像一對早戀的情侶,因為季遇身上還穿着校服,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一中的學生。
下了公交,蘇南雙手插進兜裏,跟在季遇後面,就在快走到甜品店時季遇突然頓住腳步。
蘇南不明所以的越過季遇的肩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那人。
只見季安靠在刷的粉白的牆壁上,一條腿随意的屈起,偏頭看過來時同樣越過季遇的肩頭看向蘇南,與季遇極為相似的眼睛中滑過一抹諷刺與陰鸷。
“這麽快就又找到護花使者了?”季安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人心底一沉。
蘇南敏銳的捕捉到那個“又”字,不過也沒有說什麽。
季安不說話時看起來像個沉默寡言的叛逆的孩子,說起話來帶着刺,對季遇毫不客氣的嘲諷,仿佛季遇的存在把他心中的那股叛逆陰沉全都勾出來。
季遇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快步走過去,看着他眼角的青紫,伸過去的手在快觸碰到季安時,他眼中的利光如刀子射向她,手指在空中生生頓住,抿了抿唇又擡頭問道,“安安,你又去打架了?
季安厭惡的揮開她的手,看起來很不耐煩,卻又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少在這裏假惺惺,你巴不得我死吧!”
“安安……”顧及到蘇南還在這裏,季遇沒有再說什麽,轉過頭看向蘇南,“蘇南,你先進去吧,我有點事情。”
還不等蘇南說什麽,季安涼涼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怎麽,這麽急着趕人走,你是怕別人知道你有一個跛腳的弟弟嗎?”
在這悶熱的夏季傍晚,太陽還沒收起最後一絲餘熱,在季安脫口而出的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寒意從腳底慢慢爬上季遇的脊背,猶如被當頭澆下一盆冰水,從裏到外涼了個通透。
看着季安臉上的滿不在乎,心裏一角被狠狠地剜走,呼嘯而過的寒風毫不留情的鞭打着傷口。
三年了,那個從小事事依賴她的弟弟變成了這幅樣子,生生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剖開在她面前,又轉了刀子在她心上刻出一道道血痕。
“季安,你何必要這樣……”季遇垂下頭,眸中光彩盡失,像是被突然抽幹了全身的力氣。
看到她這幅死氣沉沉的模樣,季安才滿意的勾起唇,站直身形,湊在她耳邊,“看到你不開心我就高興了。”
惡魔般的聲音鑽進耳朵,季遇差點抖着身子遠離這個要吃人的魔鬼,但她腳步被死死釘在原地,直到看到季安慢慢離開的背影才發現自己後背濕透了。
季遇看了眼全程沒有講話的蘇南,他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探究。
“我什麽都沒看到。”見季遇看過來,蘇南欲蓋彌彰的說了聲,又覺得太過刻意只好幹幹笑了笑,笑意并沒有盛滿眼睛。
他親眼看到小姑娘臉色刷的一下白下來,那種透着灰敗的死氣讓人心中一緊。
他見到的季遇都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就算是沉默着也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帶着行将就木的灰敗氣息,就好像還沒有抽芽就被凍死在冰天雪地中的小樹,無聲地等待着腐爛。
蘇南在原地站了會兒,看着季遇落寞的模樣走過去,伸手不輕不重的彈了下她的額頭,“快回去吧!不然何叔該擔心了。”
季遇收斂了神色點點頭,又朝季安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推門進到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