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讓的日常
有句話叫什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按照伊讓本身的意思，那就是他所說的話就是這個意思，沒有嘲諷，也沒有拉仇恨，只是在平淡的述說事實。
只是這種話，如果伊讓是跟與他同階層的人說的話，也許對方會覺得理所當然，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對方只能聽出濃濃的搞事感。
——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勉強說起來，就是被人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這樣的感覺吧。
“呵——”
短暫的錯愕之後，格爾盛?米歇爾回過神來，控制不住的笑出聲，那笑聲一點點變大，最終變得誇張。格爾盛?米歇爾的笑容再最後變成異樣的嚴肅，他彎着嘴角，看向伊讓的眼神蔑視且不屑，“我勸你有些話認真考慮之後再說出口。”
原本是一句威脅的話，而且算是常用的套路。
一般正常的人聽到之後，如果是實力不濟而又能屈能伸的，大約就知道這句話無非是對方讓你丢臉的前兆，後面說點好聽的話，說不定這篇就能就此掀過。
而比較不一般的人聽了，說不定就會和對方就此嗆聲，然後互相唇槍舌劍，互相冷嘲熱諷嘴炮一頓，再來話不投機，大打出手。
結果就是看哪邊是主角，就能夠裝逼如風常伴吾身，最後朗笑一聲揚長而去……
至于讓伊讓聽到這句話嘛——
“有意思，你這是要讓我收回之前的話。”
猜測他人的心思一向不是伊讓所擅長做的事情——他只擅長一眼看透對方的最終目的，這種細枝末節的念頭，他可不擅長讀取。
換句話說，就是伊讓能猜得出格爾盛?米歇爾想要讓他為自己之前的話付出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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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是跪地求饒之後尊嚴掃地，然後讓這個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成為多數人閑談時候的一個笑話。
“你以為你有資格——”
“就我現在的魔力純度，只需要一個小瓶的魔力恢複劑。”
伊讓每一次說話都是很平靜的陳述。
這一次打斷格爾盛?米歇爾的話語，已經讓這個驕傲的人怒極反笑了。
他臉上貼着笑容，眼神卻無比冰冷，格爾盛·米歇爾不自覺中升起要就此将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的念頭。
也許付出生命作為代價，能以此讓這個不入流法師好好漲漲記性，等到記得下輩子就能夠學會什麽叫做審時度勢，什麽叫做平民死于多話。
“哦，你現在總算是看清妄圖以此般魔力衰竭的狼狽狀态，前去魔息之林是多麽愚昧的行為了嗎？”話語說道最後，格爾盛·米歇爾有些咬牙切齒，“為了錢，不要命，卻還膽敢蒙騙蘇菲娅小姐，簡直罪無可恕。”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格爾盛?米歇爾似乎再也無法端着那一副冷靜的貴族表情，猛然拔出腰間佩劍，在圍觀群衆的驚呼下，劍尖刺向伊讓。
“格爾盛！”
蘇菲娅到底還是作為主仆中那個處于“主”地位的存在。
一聲呼喊，不需要多說什麽自然攜帶了讓格爾盛?米歇爾無法抗拒的命令感在其中。
吹毛斷發的利刃就是堪堪貼着伊讓鼻尖停下，後者瞥了一眼明晃晃杵在他臉前的劍，轉而擡眼看握着劍的那人，全然沒有什麽緊張感。
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可能腦子不是很好使。
此時所說的這個結論，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抛出來的話，也許伊讓韓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現在嘛——
原本不相幹的事情，過于牽強的得出莫名其妙的結論真的是蠻不講理。
伊讓伸手将面前礙眼的劍拂開，再次打量這個已經不如最開始互換姓名時冷靜模樣的劍士，他想，這或許就是因為沒有讀過書的緣故吧。
才會這麽邏輯混亂還蠻不講理。
“我想你從剛剛就想要和我動手是嗎？”從來就不習慣、也不喜歡以對等方式和任何人對話的伊讓此時只是略微坐直了幾分，以此來表達他那點根本就談不上多隆重的重視。
格爾盛?米歇爾冷哼一聲，不屑一顧：“你？你還不配同我發起挑戰。”
看看這個脾氣，伊讓下意識的掃過對方的肩章，忽然就有一種怪不得的感覺。
真的不是他對騎士有偏見。
伊讓可以摸着自己的心髒發誓，這一點真的不是他對騎士這個職業有歧視。
而是——
這種死腦筋、刻板而且邏輯上有着嚴重缺陷的特點同時出現時，那個家夥絕對是個騎士沒跑了。
教會騎士教學的時候都是流水線作業，同型號不帶改變的批量生産嗎？
——他不喜歡和騎士打交道，因為笨蛋和死腦筋是會傳染的。
放棄蘇菲娅這麽一個合作夥伴特不是什麽大事，他選擇和她合作不過是因為這個小姑娘人傻錢多……
“既然——”
“初級的魔力恢複劑就可以了嗎？”
伊讓總結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這一次換他被人打斷。
說話的人将一支藥劑遞到他面前。
将琥珀色的魔力恢複劑遞到伊讓面前的那只手纖細修長，骨節勻稱。
好看到讓人第一眼看到手掌，就會先入為主的覺得其主人定然是個美人。
不是定論為美女，而是美人。
伊讓瞥了一眼人，又看了一眼藥。
眼前的魔力恢複劑透過玻璃瓶身，透露出的純粹琥珀色顯示着這瓶魔力補充藥劑藥效的強力。
一瓶初級藥劑做的再好，魔力恢複的效果也就那樣的。
越是完美的藥劑，在快速恢複魔力的過程裏，越能讓完美兩個字得到體現。
同等級的藥劑，純度高的，恢複的魔力純度也就越高，這也讓高級魔藥多以完美度訂價錢。
而伊讓此時得到的魔藥就屬于滞銷品。
高階法師不會要，低階法師也買不起的存在，一個詞有價無市。
對于誰來說都雞肋的東西，對需要魔力恢複劑的伊讓來說，微妙的剛剛好。
有點意思。
伊讓不覺多看了一眼面前送藥的這個人，瘦瘦弱弱的，然則身上并沒有沾染過多魔力元素的氣息，再加上手腕上帶着鑲嵌着無色水晶的镯子，不是個法師。
目光再挪動，就見他衣袍上蜿蜒繁複的繡着煉金術公式與轉換圖陣。
——還好不是個騎士。
伊讓在心裏這麽說着，而後接過對方手裏的藥瓶。
“一瓶初級藥劑可以讓我完全脫離現在魔力衰竭的狀态。”
在房間裏微弱的光線之下，伊讓手裏的魔力恢複劑并非如普通液體那樣靜止不動，反而在瓶中安靜的流淌着，其中流轉着琥珀色的光芒。
格爾盛?米歇爾此時深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将拔出的騎士劍平擡到面前，指尖拂過劍身，随之将其插入地面。
這是騎士宣布決鬥的動作，只等對方将劍拔出就代表接受。
不置可否。
伊讓仰頭将那一小瓶恢複劑喝下，随即周圍一片混亂。
魔法藥劑生效的瞬間，量少純度卻高得驚人，生出的魔力漩渦擠壓得空氣扭曲，強烈的沖擊向四周散出。
将四人之外的圍觀群衆全數掀翻，有些實力不濟的，更是被這樣的魔力沖擊之後，被撞得重傷。
“上一次認真跟我動手的人，我都記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了。”
伊讓略微低垂着眼睑笑着，他目光直視格爾盛?米歇爾。
一個對視的時間，就讓對方扛不住恐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覺得應該做兩件事情。”在格爾盛?米歇爾慢慢染上絕望的視線下，伊讓将插在地上的騎士劍拔起來，劍尖如方才那樣指向格爾盛?米歇爾。
“第一，按照你說的，收回我剛剛說的那句話。”
“泰姆森，倒退。”
格爾盛?米歇爾聽到眼前的人随意的喚出時間神之名字，而後眼見着周圍破裂的一切開始以詭異的形式歸為，宛如倒帶般，按照他們被破壞的順序逆轉，恢複，最後變回原樣。
除了自己和面前這個三星法師之外，其他人眼中都失去神采，仿佛被控制的傀儡，返回了原來的位置。
就像是被随意擺放的物件，此時任人整理。
他一陣恍惚，覺得自己這個念頭荒唐不必，看着看着，似乎只是一晃神……
再回過神來，他發現周圍一切都完好無恙。
好像剛剛看到的可怕魔力只是他一時的幻覺。
不自覺地擡頭，對上悠然端坐的伊讓雙眼，那人笑得略帶玩味。
“你在當我是弱智嗎？！伊讓?菲爾德！”
蘇菲娅在伊讓所坐的桌子旁，發洩出十分怒火，狠狠地拍向桌子，拔高了聲音叫嚷。
這般景象的出現，讓恐懼瞬間席上心頭，格爾盛?米歇爾突然意識到，那些不是他出現了幻覺。
那個人，将時間重來了。
果不其然，伊讓這一次沒有理會蘇菲娅，反而是緩步走向格爾盛?米歇爾。
還是那個臉色蒼白的瘦弱模樣，還是那樣身上魔力紋路顯現的魔力衰竭狀态……
可是格爾盛?米歇爾卻在對方拔出他腰間佩劍的瞬間，全身繃緊——
“現在，話已經收回，我們來說說第二項如何。”
“不……”他的牙齒在打架，可是話卻細弱蚊蠅，除了伊讓之外沒人聽得清楚。
格爾盛?米歇爾抓住自己顫抖的手掌，看着伊讓重複了他方才的動作，将佩劍插在地上，笑着說：“我接受你的挑戰，騎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