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撞懷
裴婠梳洗完畢換過裙裳才緩過神來,大半個時辰之後,裴琰姍姍回府。
一進蘭澤院裴琰便問,“你和含章怎麽忽然就走了?我們好容易擠到春風樓,你們卻走了,我和
蕭筠實在無趣,我又将她送回國公府才回來。”
裴婠只好找借口搪塞過去,裴琰也不以為意,臨走之時道,“也就是含章,若是旁人送你回來我還真不放心。”說完才回竹風院去歇着了。
此刻已過子時,涼夜幽靜,裴婠躺下卻睡不着。
秋夕佳節,本是賞燈同游,有情人相會的日子,可她今夜卻如此荒唐,想到最私密羞臊的女兒家事暴露在蕭惕面前,裴婠面上微熱又起。
随之,蕭惕的溫柔妥帖,便如石子入湖似的在她心頭滑開隐秘的漣漪。
看多了真的蕭惕,夢裏那嗜血羅剎一般的人便沒有那般可怖,裴婠暗暗的想,今夜這事,便是自家哥哥撞見,只怕都不及蕭惕周全。
明明可以這樣君子如玉的人,前世為何成了那罪大惡極的奸佞?
在朝為官,若無手段算計自然不可,可前世的蕭惕卻已行事狠辣到了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的地步,快要入夢之時,裴婠私心的想,蕭惕的本性根本不壞,前世之所以變成那般,一定都是那皇城司督主賀萬玄的錯!
秋夕節一過,天氣果然轉涼,裴婠身上不适,又在院中養着沒怎麽走動,三日後的過午時分,裴琰忽而一臉興奮的走了進來,“婠婠,你一定想不到!”
裴婠微訝道,“什麽我想不到?”
裴琰雙眸發亮的問,“你還記得我們那夜遇見的戚千戶吧?”
裴婠心頭咯噔一下,她如何不記得!
“當然記得,戚千戶怎麽了?”
裴琰笑道,“那日戚同舟不是大言不慚的說金吾衛根本争不過皇城司嗎?可就在今日早朝上,陛下下令,讓金吾衛岳指揮使赴青州查亂民案!”
裴琰激動的揮了一下拳頭,“這簡直是狠狠打了皇城司的臉!真是太解氣了!改日碰見戚同舟,我看他還有什麽臉面狂妄自大!”
裴婠聽的驚訝萬分,不怪裴琰如此高興,這事她也不曾想到,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城司的厲害,前世裴琰戰死後,青州這場戰事打了一整個秋天,到了隆冬才被平定,之後由皇長子厲王主理,再協同皇城司一起查辦。
裴婠忙道,“如此,皇城司會甘心嗎?”
裴琰哼一聲,“不甘心也要甘心了,陛下的聖旨已下,難道他們還敢抗旨嗎?何況這次陛下還令雍王殿下協同查辦,皇城司只能咽下這口黃連。”
“雍王?”裴婠雙眸微睜,心底又驚訝一番。
建安帝雖然還未冊立太子,可皇長子厲王李赫乃是皇後所出,站着嫡長的名頭,素日也十分得建安帝寵愛,前世在她嫁給宋嘉彥兩年之後,厲王被立為了太子。
而雍王李珣母妃只是嫔位,前世在她死時雍王也只是個閑散王爺,相比之下,貴妃所出的齊王,地位也在雍王之上。
裴琰笑道,“是啊,這次青州平亂,雍王殿下立下大功,已經今非昔比了。”
裴婠明白過來,片刻後,她低低的問,“那首功仍是三叔吧?”
裴琰失笑,“自然是啊!是他殺了那謀反主将!”
裴婠心底便咂摸出更多的敬服來,不管建安帝封賞多少人,蕭惕才是實打實的第一大功臣,可以說是他提前結束了青州戰亂,他不僅救了自家兄長的性命,還使的雍王從中獲益,而其他被他救下的或者因他得利的,也不在少數……
誰能想到,月前還籍籍無名的蕭惕,短短時間內便完全改變了這麽多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京中權力争鋒的走向。
“說起含章,這一次只怕他也要去青州。”
裴琰又補了一句,裴婠微愕,“他也要去青州?”
裴琰點頭,“從青州回來的人不少,可這次岳指揮使要查辦此案,自然要帶最得力的人,這最得力的人,可不就是含章?”
裴婠恍然,“此去青州……也不知去多久?”
裴琰搖頭,“這就不知了,畢竟是查辦大案,少則一月,多則半年都有可能,不過皇城司和朝野盯着,岳指揮使想來會速戰速決。”
說着裴琰摩拳擦掌着道,“真是,若是能早早入職,我此番也能跟着去青州走一趟了。”
裴婠不贊同道,“哥哥傷勢還沒好透,就想着再回青州,此番民亂鬧得大,只怕此行也極是兇險。”
這麽一說,裴婠心底竟擔憂起蕭惕來,“三叔何時走?”
裴琰便道,“也就這一兩日吧,到時候我去送他!”
裴婠欲言又止,卻到底沒接話,她雖也能和裴琰同去送,可那夜的尴尬還萦繞在她心頭,她到底不好沒羞沒臊主動出現在人家眼前。
裴琰料的果然沒錯,當日下午,正式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金吾衛指揮使岳立山奉旨赴青州查案,所帶部下之中,資歷最淺的便是入職半月不到的中郎将蕭惕。
裴婠雖知蕭惕此行兇險,可想到蕭惕武藝高絕膽識過人,到底也沒太過憂心,只有一樣,她要給蕭惕的藥膏還沒做好。那夜雖應了蕭惕,卻是要回來現做的,做了三日,還剩最後一味府中缺少的藥料沒加進去。
蕭惕此番一走便是許久,藥膏沒送豈非失信于人!
這念頭一出,裴婠當下吩咐準備車馬去一次藥材鋪,雪茶和辛夷不知裴婠為何忽然着急起來,前腳剛吩咐下去,裴婠就先疾步出了院門。
裴婠心底有些莫名的着急,腳步快的遠遠将辛夷二人甩在了身後,她腳下生風,卻沒想到剛轉過影壁便撞在一個人懷裏,她這一撞頗重,來人雙手一擁才将她扶住,裴婠驚的忙退一步,擡眸一看,當下落入一雙含笑的鳳眸裏。
蕭惕笑望着她,“這麽着急,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