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最後的演出

程笑,亡魂編號MT0007, 死亡原因為車禍意外, 因為家人事故之前到處混跡不良場所, 事故之後未動用一分一毫賠償金,一直以打工糊口度日。死後按照遺囑,所有賠償金捐出。

林澤學,亡魂編號MS8944, 死亡原因為僞造事故自殺,生前公司倒閉,長時間拖欠職員工薪,将自殺僞造為事故騙取保險金。死後仍未獲得保險金, 将繼續由家人償還債務。

歐逸, 亡魂編號MT0008, 死亡原因為極限運動事故自殺, 生前喜好各類極限運動,結交大齡女友以獲得參與各類極限運動資金。

張艾, 亡魂編號MS8946,孤兒,死前參加自殺同好會,多次參與同伴的自殺設計,在某次聚會中被潛伏殺人犯殺害, 最終未達成自殺目标。

王鵬, 亡魂編號MT0009, 受欺淩過程中意外身亡, 曾因為多次受傷無法反抗而幫助引誘他人被欺淩。

蘇青行對于眼前五位試煉者的罪業及死因都非常清楚,但也仍然覺得冥界的判定标準似乎在發生變化,五個試練者的其中幾位标準明顯模糊。總覺得繼續這麽下去的話,上學的時候從媽媽口袋裏拿了十塊錢的黑歷史,都足夠讓人死後來冥界。

但就算冥界真的發生了什麽變化,似乎也是身為冥界引路者的蘇青行所觸及不到的。

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做好自己的工作,盡可能幫助朱砂做好“幫助引路者減輕負擔”的全自動實驗,在能力範圍內讓大部分人得到合理的安置。

而現在,蘇青行能做的,就是作為一名合格的觀衆,安靜地看完整場表演。

馬戲場的面積很大,但并不是常見的圓形和環形觀衆席,而是奇怪的半圓形。最後方的幕布拉開,巨大的LED燈水箱成為全場矚目的風景線,有着半人半蛇之姿的張艾在水中游曳,而身為導師的逃脫大師正被粗長的鎖鏈捆綁,剛剛從水箱的上方一躍而下。

逃脫大師快速下沉的時候,四肢所捆綁着的白色綁帶松開,在底部LED燈的映照下如同一道道白色的弧光在水中散開,很是美麗。

而在馬戲場的上空,利用假肢伸長自己四肢的導師飛人已經借助繩索蕩起,并且精準地抓住了飛翔在半空中的歐逸的雙腿。兩個人如同真正的飛人一般在馬戲場的上空飛躍,引起觀衆席上的一片掌聲。

只可惜,這種十分整齊的掌聲聽起來反而讓人覺得虛假,就算只是在觀衆席上發出一些噓聲,說不定也會讓場上的表演者更有真實感。而這種整齊劃一的掌聲以及從頭安靜到尾的游客,終究也只是一些虛假的存在。

歐逸帶着飛人飛到最高處的時候,歐逸的雙腿突然被拽斷?

飛人瞬間從高處摔落,直接“嘭”的一聲砸到了馬戲場上!

看到這一幕,就連蘇青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但他很快就發現空中的歐逸四肢沒有一絲折損,反倒是飛人的雙手中多了兩只栩栩如生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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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逸很喜歡折騰飛人老師的假肢,今天好像還一起折騰了一些新東西,準備在演出的時候表演給占蔔師先生您看。”程笑繼續在一旁解說。

“給我看?為什麽?”蘇青行和歐逸不是很熟,被那樣追求刺激的小青年如此重視,倒是有些受寵若驚。

“因為,占蔔師先生是全場唯一的觀衆吧?”程笑看了看後面觀衆席上黑壓壓的一片,若有所指地說。

“也是。”蘇青行點了點頭,特地準備好了演出,最終卻沒有真正的觀衆,确實是一件聽起來很無聊的事情,對于歐逸而言可能更是如此。

“對了。”蘇青行突然想到了什麽,對程笑說,“這次你會用打氣筒來吹氣球吧?”

“咳咳。”似乎想到了昨天兩個人相遇時的尴尬,程笑輕咳了一聲。

“別停下,繼續吹吧,待會兒可能有用。”

雖然不知道蘇青行為什麽這麽說,但程笑還是乖乖從胖胖的玩偶裝裏伸出手,将完成的氣球綁在手上,開始完成其它沒有被吹起來的氣球。

“就算現在吹,不是氫氣球的話也沒人要吧?”程笑開始懷疑打氣球打出來的氣球可能連觀衆席上的假人都看不上。

“吹起來就行了,其它的我來想辦法。”蘇青行直接給了程笑以為穩妥的微笑。

就在這個時候,蘇青行聽見馬戲場內的音樂發生變化,從一開始的時而悠揚時而舒緩,變成了激昂的樂曲,蘇青行甚至還聽見了戰鼓和號角的聲音。在一個個敲擊的節奏中,馬戲場內的燈光發生了變化。

除了後方有着藍光的水箱之外,只有魔術師那兩個紅布罩着的箱子,以及趴在地上的飛人有燈光照着。

紅色的燈光感覺有些壓抑,就好像有什麽不好的東西會冒出來一樣。

蘇青行的腦海裏剛剛出現這個想法,就突然看見剛才因為摔在地上而一動不動的飛人突然動了起來!通過旁邊的大屏幕,蘇青行可以看見飛人摔下來的時候四肢像是折斷一樣,歪七扭八地折在那裏。

而當飛人動起來的時候,一開始就像是開始爬行的蜘蛛,跟随着音樂的節奏,一點點将自己的四肢掰回原本的樣子。即使隔得老遠,蘇青行似乎都可以聽見飛人四肢關節的吱嘎聲。

不,不是錯覺。

蘇青行将視線移轉,他是真的聽到了關節轉動間的吱嘎聲,而且現在也依然在持續着。

馬戲場裏瞬間多出一道紅色的燈光,照在馬戲場邊緣的某一個地方。

通過上方的巨型屏幕,蘇青行可以看清楚那裏有好幾個嬰兒大小的……人偶?那些人偶沒有頭發和衣服,只有繪制簡單的五官以及身體上完全暴露的各種關節。

從剛才開始,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偶,就一直模仿着飛人的動作,一次又一次翻折四肢,如同一支古怪而詭異的舞蹈。

“看見了吧,這就是最近歐逸的研究,已經完全和懸空飛人沒關系了,就連他的老師都陪着他一起玩。”程笑如同一個專業的解說家一樣,一邊打氣球一邊說,“他覺得只有假肢還不夠有趣,所以就開始研究如何利用假肢技術來研究假人。不過歐逸那家夥理論知識不過關,所以只能哄着飛人幫他一起研究,那些小家夥就是他們剛剛研究出來的試驗品。”

“看起來還很粗糙。”蘇青行之前也接觸過一些制作人偶的專家,“只有擁有模仿對象的時候才能行動的樣子。”

“嘭!”

音樂最後一聲巨響傳來,飛人和幾只小人偶全部筆直的站在那裏,而魔術師也在那一刻拉開了遮掩兩個大箱子的紅布!

在那兩個大箱子裏,原本被切換了頭顱的林澤學和黑猩猩都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那一瞬間,馬戲場內原本的音樂消失,轉變成了一首極為古怪而動聽的音樂,聽起來就像是來自水妖塞壬的歌聲……

所有的燈光消失,只留下水箱的光芒在吸引着蘇青行的視線,借助上方的屏幕,伴随着人魚歌聲一樣的音樂,蘇青行看見已經到達底部的逃脫大師向着上方掙紮着伸出手臂,白色的綁帶随着水流的動作而漂動。

那并不是因為逃脫大師真的感到了痛苦和窒息,她只是伴随着音樂表達出與氛圍相似的演技而已。身為逃脫大師,如果只是從各個地方逃出去的話,并不會得到太過觀衆的關注。

只有當演技與逃脫技術并存的時候,才能使得整個表演更加驚心動魄,更加扣人心弦!

在逃脫大師的劇情中,也許她是不小心墜入海中的普通女子,并且在即将死亡的那一刻遇見了傳說中的海妖。其實逃脫大師的外貌并不柔弱,特別是當她将飛人和無頭教訓得服服帖帖的時候,擺明了就是一個狠角色。

但是那些攏在逃脫大師四肢的白色綁帶,卻能夠讓她看起來更加虛弱,衣服以及妝容中的亮片,閉着雙目在水中掙紮的逃脫大師,努力演繹着柔弱和面對死亡的絕望。

逃脫大師所表現出的窒息感,甚至能夠讓蘇青行感覺到一絲緊張。明明知道這只是逃脫大師的演技,明明知道剛才飛人進行表演的時候,她在水裏很好奇地看好戲,但那種感覺确實足以打動觀衆。

只可惜,整個馬戲場中,真正的觀衆就只有蘇青行一個而已。

水箱中,半人半蛇的“水妖”從高處往下游,終于在最關鍵的時刻抓住了水箱底處的“将死者”,緊緊将其抱住之後,就這樣帶着她一路向上游。

水妖的歌聲中帶着憂愁,而半人半蛇的水妖将将死者抱出水面,長長的蛇尾固定在圓柱上,将抱着的将死者高高擡出水面。

但将死者依然被鐵鏈捆綁,四肢無力地垂下,四肢的綁帶被鼓風機吹出的強風吹起,在水面肆意飄揚,也使得水妖的歌聲如同一首挽歌。

音樂瞬間高昂,被水妖抱在懷中的将死者在猛嗆了一口水之後,突然開始在水妖的懷裏掙紮。這在認真看戲的蘇青行看來,就是突然醒來的女子發現正被水妖抓着,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誰所救,以為自己剛剛從水中解脫,就落入水妖的手中,将被殺死。

逃脫大師所飾演的将死者,一反手就将水妖一起拽入水中。但身上的鎖鏈卻在那一刻纏繞在了水箱中的圓柱之上,無法掙脫。将死者在掙紮,水妖則用蛇尾纏繞住将死者的身體,努力伸出長長的指甲來為将死者解開鐵鏈。

這才算是進入了逃脫的正題。

也是逃脫大師真正專業的領域。

雖然看起來雙方都很慌忙,蘇青行卻可以看得出逃脫大師的掙脫不慌不忙,在從鐵鏈的束縛中完全解脫之後,先是将水妖壓入水底,又轉而被水妖帶着在水箱中游曳,以一種非常和諧的畫面,為衆人展現水中的悠閑。

看起來似乎是個誤會解開的不錯結局。

因為是馬戲,所以劇情不可能有多麽飽滿,但想到張艾只是一個新手,逃脫大師的本職是逃脫而不是表演,再加上燈光音樂和效果,也足以使得真正的觀衆目不轉睛。

幕布重新拉上,馬戲場裏再次出現歡快的音樂,燈光全部打開,标志着這一次的師生首演結束。所有參與演出的老師和試煉者一一登場,開始向所有前來觀看首演的觀衆們致敬。

鑒于在場真正的觀衆只有蘇青行一人,所以也可以說是大家向蘇青行一人表示感謝。

而蘇青行也真誠地回以掌聲。

在蘇青行的身後,那些虛假的觀衆們也響起整齊劃一的掌聲!

出人意料的,蘇青行真的從這一次的首演中,看到了五位試煉者在表演中所投入的心意。特別在觀看某些表演的時候,蘇青行覺得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于恐怖世界,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而是真的将自己當成了馬戲城的一員。

這種感覺很奇怪,至少讓看慣了各種試煉者逃殺的蘇青行覺得有些奇怪。

“是時候了。”蘇青行看到程笑正努力把一個個打好氣的氣球捆緊,于是伸出手一揮,一群群藍色的光點伴随着五顏六色的氣球,帶着它們一起飛向向觀衆致敬的演員們。

一場演出謝幕的時候,就算沒有真正的鮮花和掌聲,也得伴随着五彩缤紛的氣球才顯得更加熱鬧,不是嗎?

“看,這不就把氣球全部都解決了嗎?”蘇青行一邊離開座位,一邊對跟在身後的程笑說,“這樣就不用睡外面的泥土地了。”

在漫天飛舞的氣球以及整整齊齊的掌聲中,蘇青行沿着臺階一步步向下,就這麽抱着水晶球來到小醜他們的面前。

“又見面了。”第一次正式以占蔔師的身份登場,蘇青行這個行走着的“馬戲城出口”還有一絲緊張,“有一種在看真正馬戲表演的感覺。”

“這就是真正的馬戲表演。”逃脫大師在一旁笑得眯起了眼睛,“雖然節目有點少,雖然學徒學藝不精,但既然從真正的觀衆那裏收獲了掌聲,那麽這次表演就算是成功了。”

“只可惜觀衆還是太少了。”歐逸露出可惜的表情,“沒有觀衆的話,就算是我認為再刺激的節目,看起來似乎都不那麽有趣了。”

“那麽我們來做一個賭約怎麽樣?”蘇青行手中的水晶球,在馬戲城的燈光下閃爍着神秘的光芒。

“什麽賭約?”歐逸搓了搓手,看起來很喜歡賭局。

“如果最終演出的時候,你們五個人全部都沒有被淘汰的話,我就為你們帶來真正的觀衆。”蘇青行的嘴角漾起笑容,“和你們一樣,真真正正存在的觀衆,怎麽樣?”

“真的觀衆嗎?”張艾在逃脫大師的幫助下,一邊滑動蛇身一邊走了過來,“可這個世界雖然沒有鬼,但歸根到底也算是恐怖世界,哪裏來那麽多真實的觀衆呢?”

“這個世界沒有,但是我有。”

蘇青行擡起頭,手中抱着的水晶球中好像出現了一個畫面,一片黑乎乎的顏色,但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夠辨認出那是一座夜幕之下的鬼城!

雖然這個世界沒有觀衆。

但666號鬼城中可以作為觀衆的居民卻數不勝數,而那鬼城,正是冥界引路者的管轄範圍。

“那麽我們就說定了。”想到會有許多真正的觀衆出席,所有試煉者的目光都瞬間亮了起來。雖然馬戲表演很有意思,但如果沒有真正觀衆的話,似乎有些提不起勁。

可是在得到蘇青行的承諾之後,所有人似乎都有了鬥志。

真的很想……将自己在馬戲城裏學到的東西,展現給更多人看。

“但如果最終表演的時候,各位新人演員還是現在的表現,恐怕會有些不夠看。”蘇青行臉上的笑容顯得非常無害,“到時候我請來的觀衆們恐怕會覺得有些不滿意。”

“放心吧,用接下來的時間來做準備的話,足夠了。”歐逸顯得自信滿滿。

“真正的觀衆嗎?”一直都顯得無所事事的程笑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老師,我想到了一個很棒的點子。”張艾在逃脫大師的面前扭扭跳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對老師和學徒的關系變得越來越近,就連張艾一開始平靜淡漠的性子,似乎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老師……”王鵬剛才推着淑女自行車出來的時候,就一直看着無頭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現在更是鼓足了勇氣對無頭說,“老師,我,我真的想學飛車!我想和你一樣表演飛車!我想和你一起表演!”

“靈魂與肉體之間的奧妙實在是太複雜了。”林澤學嘆了口氣,“我還需要時間好好研究一下。”

蘇青行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他這個掏出馬戲城的關鍵人物都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他甚至還帶着馬戲城的真正出口——那枚水晶球在試煉者們面前晃來晃去了。

結果這五個試煉者壓根就不記得自己要逃出去這件事情,反而一個個迫切地想要提高馬戲水平?還想要研究哲學和新技術?

難道是他這個引路者一開始的引導出現了錯誤不成?

蘇青行不禁陷入深思。

“約定已成,期待最終之日。小醜先生,別忘了我讓你準備的桃子。”

蘇青行轉身之際,所有被他所驅使的五彩氣球如同夢幻之雨一般從天而将。

五個試煉者盯着蘇青行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程笑才摸了摸下巴說:“總覺得我們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

……

蘇青行回到占蔔屋的時候,就看見小雪狼正趴在地上睡覺。若非意外,蘇青行甚至連鬼都不殺,更不用說殺一只和思思一模一樣的雪狼了。

看着熟睡中的小雪狼,在軟榻上躺下的蘇青行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一般說:“你究竟是什麽?怎麽來到朱砂所構建的世界?又為什麽要來這裏?”

但小雪狼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偶爾動動耳朵,和睡着了的普通犬類沒有什麽區別。

看見小動物完全沒有半點反應,蘇青行從口袋裏掏出最近不怎麽使用的手機,給小雪狼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就将照片發送給在鬼城待命的朱砂。通過消息的傳遞,蘇青行希望朱砂好好調查一下這只出現在恐怖世界的小雪狼。

在得到準确的消息之前,蘇青行還是決定将小雪狼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防止他對這個世界以及這個馬戲城裏的人造成一些不可預知的影響。

××××

《死亡馬戲團觀察日記》

第二篇:

時間:2018年6月18日,死亡馬戲城開業第三天。

天氣:晴。

試煉者生還人數:五人。

本日主要事件:

時間07:00,對首演後的五位學徒進行體能調整,消除人體切割術影響,将體能精神調整到最佳狀态。取消統一體能訓練,為準備最終演出而加緊進行分別訓練。

時間09:00,五位馬戲老師為學徒制定專屬訓練,訓練菜單如下——

程笑:調整面部表情,小醜先生專屬舞蹈特訓。

歐逸:人偶制作研究,人偶操控研究。

張艾:水箱逃脫訓練。

林澤學:嘗試人體切割以及不同動物肢體拼組。

王鵬:摩托車駕駛訓練,以及雜技摩托入門。

時間11:00,五位學徒在休息中心進行用餐,菜譜為健康番茄粥以及健康番茄飲品。面對大餐,五位試煉者心滿意足地吃了桃子。

時間12:30,專屬訓練開始。

時間17:30,休息時間,五位學徒所在地不明,五位馬戲老師前往占蔔屋,向占蔔師先生咨詢問題。現記錄各個問題如下——

飛人:“占蔔師先生,歐逸的學習能力太強,我已經沒有什麽好教他的了。現在他自己研究的時候,我都插不上手,他還拒絕和我學空中飛人,感覺自己好失敗怎麽辦?”

無頭:“占蔔師先生,王鵬的學習太入迷,休息時間也還在練習,我都犯困了怎麽辦?我看他經常受傷,就勸他休息,他竟然說就算骨折了也能讓歐逸給他安裝假肢?現在的小學徒膽子都變這麽大了嗎?感覺自己好失敗怎麽辦?”

逃脫大師:“最近我的學徒總是往魔術師那裏跑,說是在研究一種新的下肢,雖然小學徒的每一次訓練都能順利完成,但每次訓練完都跑掉,讓我這個老師覺得自己好失敗怎麽辦?”

魔術師:“他們都有學徒,只有鄙人這邊是個不合格的助理。每次幫我做實驗的時候,那個助理還得唠叨半天人生哲理,還沒有隔壁的小姑娘合我心意,感覺鄙人好失敗怎麽辦?”

小醜:“占蔔師先生,您也不管管!午睡的時候那個孽徒又在我臉上塗鴉!”

時間20:00,馬戲城第二次演出開始。

時間21:00,馬戲城第二次演出成功結束。

死亡馬戲城開業第四天,工作總結——

五位學徒的求知欲得到提高,對馬戲表演的熱情得到提高,我覺得最終的演出一定會很有看頭。

值班記錄員:逃脫大師。

××××

蘇青行看到第二份觀察日記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早上十點的時候。逃脫大師所觀察的內容似乎也被小醜要精簡許多。

“占蔔師先生。”逃脫大師正準備走人,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馬上轉過身來,“第四天、第五天和最後一天的觀察日記可能不會有了。”

“哦?”坐在水晶球後面的蘇青行有些吃驚。

實際上會有這種叫做《死亡馬戲城觀察日記》的東西存在,已經是一件讓蘇青行吃驚的事情了。原本以為幾位馬戲老師會将這本觀察日記坐下去,沒想到現在竟然虎頭蛇尾?

“畢竟那幾位沒我和小醜這麽閑,都是大忙人啊。”逃脫大師攤了攤手,“對了,占蔔師先生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看看那些學徒,他們今天突然開始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也是以前幾屆的試煉者從未想過去做的事情。”

“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就過去。”蘇青行笑着點了點頭,“我相信一定很有意思,畢竟他們和以前的試煉者不同,是你們一手教導出來的學徒,不是嗎?”

蘇青行有注意到那份觀察日記的用詞,從昨天的試煉者,變成了“學徒”。雖然書寫觀察日記的是兩個不同的人,但也說明了馬戲城的人正在對試煉者們發生改觀。

那五個人,正從需要敵對的試煉者,變成馬戲老師們想要接受的學徒。

雖然對逃脫大師口中說的事情有些好奇,但當前蘇青行最需要做的還是和朱砂打一個電話。等逃脫大師從占蔔屋離開之後,蘇青行直接撥通了朱砂的號碼。

在看了一眼地上睡覺的小雪狼之後,蘇青行直接按下了免提鍵。

“喂,青行嗎?我在刷牙。”電話那頭傳來朱砂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試煉世界和冥界時間不同步,所以蘇青行也不知道鬼城現在究竟是什麽時候,不過聽起來朱砂似乎剛剛起床,也就是說鬼城那邊應該也已經大中午了。

“昨天給你的照片看到了吧?”

“嗯嗯,看到了。”朱砂漱了口水,“那只小白狗有什麽問題嗎?”

“他……行動詭異?”蘇青行皺了皺眉,“白天睡覺晚上活動?”

“大部分狗不是這樣子的嗎?”

“……”蘇青行無法反駁這一點,只能繼續說,“他還會拉拉鏈!”

“哇,好聰明的狗啊!”朱砂那邊傳來了無限感慨。

“他好像還從洞裏把腦袋鑽出去,和帳篷外邊的人說話?!”蘇青行覺得這是最可疑的疑點。

“是不是想太多了?說不定在為你站崗放哨呢!”朱砂在那裏解釋說,“我确實在馬戲城放了一只狗,這不是占蔔屋裏太空,所以給你找了個玩伴嗎?看起來和你以前喜歡的那只一模一樣吧?”

“你放的?”蘇青行還有些不相信。

“是啊,我還放了一只黑貓,你看見了嗎?一貓一狗走天下,何嘗不是一件幸事?”朱砂的語氣似乎有些得意,“你說那只狗半夜行蹤詭異,是不是想要溜出去和那只小貓玩呢?總之我昨天查過了,那只小狗的數據沒有任何問題,放心吧。”

“……”既然從朱砂那裏得不到消息,蘇青行也沒有繼續執着追問,而是轉移話題說道,“對了,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嗯哼?”

“大後天,馬戲城将要進行最後的演出。”蘇青行提及正事,表情也正經了起來,“到時候我想調動鬼城內所有沒有任務在身的居民,讓他們放假一天,前來欣賞馬戲城最後的表演。”

“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我這邊自然沒有問題。”朱砂表現出了對蘇青行的一貫支持,“畢竟他們原本就習慣了進出試煉世界,這次既然還有表演可以看,他們應該确實會像是度假一樣開心吧?”

“那就好。”

挂斷電話後,蘇青行想了想還是走到軟榻邊上,将那邊睡着的小雪狼抱了起來。

當然,蘇青行會這麽做并不是因為有些懷念懷中這柔軟的觸感,而是如同他一開始所說的那樣,将一切不明狀況的變故放在眼皮底下。

所以蘇青行才決定這幾天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帶着這只走到哪裏睡到哪裏的小雪狼。

一路來到游客最多的娛樂城後,蘇青行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着的五位試煉者,也明白了為什麽逃脫大師說這幾位試煉者正在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這幾個人……竟然在幫馬戲城裏的游客洗澡?!

說是洗澡其實也不太準确,畢竟他們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為那些機械式行動的游客沖水,一點一點将他們身上的髒土和已經凝固的血跡沖去。

負責沖水的是林澤學、王鵬和程笑,這三個人平時給蘇青行的感覺就是慢慢悠悠,正适合幹這種需要耐心的活。

而最近在研究假肢的歐逸,以及最近和魔術師相處愉快的張艾則負責為這些沒有自我意識的“游客”靜心療傷。

因為兩個人都不是醫生,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為一些不算嚴重的傷勢進行包紮。

遇到一些四肢折斷的情況,兩個人才會利用自己這段時間的所學,為這些游客更換合适的假肢,或者其它安全的肢體。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蘇青行有些看不懂,“我記得之前你們還挺嫌棄這些假人的。”

“看他們一天天在這裏走來走去,其實也挺有礙觀瞻。”正在更換假肢的歐逸努力拽着想要繼續往前走的“游客”,“好好一個馬戲城,愣是因為這些家夥而變成鬼城。”

蘇青行忍不住笑了笑,畢竟他記得這些試煉者剛剛來到馬戲城的時候可是時時刻刻都想着逃走,這會兒倒是關心起馬戲城的形象了。

“他們會動,會說話,會交談,甚至還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最近總是被稱為“哲學家”的林澤學,一邊幫助他們沖水一邊說,“想一想,他們可能也是一種另類的生命,只不過思想比我們單純太多,也有可能比我們更加幸福。”

“我倒是沒想那麽多,就是有些不想參加那個糟糕小醜的訓練而已。”程笑也在那裏賣力地幫忙,“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那個糟糕小醜人生目标是讓更多人笑出聲來,笑容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幾位試煉者可能已經忙了一早上,所以當蘇青行來到這裏的時候,周圍那些“游客”的狀态确實要比之前好了許多,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接近馬戲城第一天的繁華和熱鬧。

當“游客”身上的污垢被洗去,整個馬戲城的陽光似乎都明媚了一些。

“老師們似乎也會來幫忙。”王鵬指了指馬戲城裏豎立着的那些設備,“自從音響壞了之後,馬戲城裏的音樂也變成了噪音,所以老師們答應會幫忙将這些設備修好。”

“這應該算是不可思議的馬戲城,遇到了不可思議的試煉者吧?”蘇青行獨自喃喃了一句,然後提高音量對大家說,“各位,我已經聯系好了最終演出的觀衆,再加上這些被你們修複好的’游客‘,那天的觀衆席應該會人滿為患吧?”

“突然覺得這次演出比高考還讓人緊張!”王鵬拍了拍胸脯,就算這段時間的訓練讓他膽子變大了一些,但遇事會出現的緊張感卻絲毫沒有下降。

“看來我得研究也必須要加快一些!”歐逸看着手中的假肢,但是陷入沉思。

這個時候,衆人的上方處突然傳來“拼鈴乓啷”的動靜,大家一擡頭就看見飛人和無頭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帳篷頂部跳到了高處的設備上,正在努力修複在雨中受損的音響。

也許再過不久,馬戲城就會變回最初的樣子。

等到那樣的畫面,蘇青行突然覺得這一次的試煉收獲頗豐,因為當他産生輕松愉悅心情的時候,就會覺得母親所說的快樂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将這五位試煉者和五位老師放入其它的恐怖世界,那麽他們彼此間的關系應該是猛鬼和四處逃亡的求生者。

而現在,他們卻在齊心合力修繕馬戲城,并且想要讓馬戲城重新變得繁華熱鬧起來?

這樣的畫面,就算是經驗頗豐的蘇青行也從未見過,足以成為他引路者工作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就如逃脫大師所說的,其他的馬戲老師真的沒有繼續書寫《死亡馬戲城觀察日記》,只不過五位學徒在訓練的過程中也沒有絲毫的偷懶,然而為了能夠在演出中獲得更好的效果,而自願延長訓練的時長。

空閑的時間裏,學徒們也會繼續幫忙修繕馬戲城。當蘇青行在馬戲城裏游走的時候,甚至可以看見五位學徒和那些沒有自我意識的游客打招呼。

雖然那些游客不會回應,但五位學徒似乎認識了許多有名有姓的游客,知道他們家人的名字,知道他們的喜好,甚至知道他們想要在馬戲城裏看見怎樣的表演。

這些都是學徒在修複游客的過程當中漸漸獲知的。

所以當最終演出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五位學徒看起來已經不再是試煉者,反而更像是這座馬戲城的一份子!

蘇青行在夜晚八點的時候,準時走進了燈火輝煌的馬戲場。那些比前幾天幹淨了許多的游客們正端正地坐在觀衆席上,周圍還有許多空缺座位,以及張艾他們臨時添加的許許多多小板凳……

他們相信了蘇青行的話,所以希望即将應邀而來的觀衆們能夠有足夠的座位。

真是因為帶着這樣的希望,當五個人看見蘇青行獨自一人抱着小雪狼走進馬戲場之後,都非常好奇地向蘇青行身後張望。

而蘇青行的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看來都是一些着急的家夥。”蘇青行剛剛走到自己平時的座位,就看到這一次五位馬戲老師也已經在他的旁邊落座。

“畢竟他們真的很希望擁有真正的觀衆。”逃脫大師應該是最關心試煉者的人之一,“其實就連我們也無法确定引路者您是否真的能夠帶來觀衆。”

在五位老師和幕布後五位學徒的炙熱目光中,蘇青行将小雪狼随意放在前方的桌上,自己則一步步走到觀衆席最空曠的地方。

随着蘇青行的腳步,一盞藍色的紙燈如同孔明燈一般出現在蘇青行的身邊,接着又飄向觀衆席的最上方。

“承君此諾,怎能有欺騙的道理?”蘇青行看着幕布的方向露出微笑,右手的寬袖輕拂,數不清的藍色光點如同最輕柔的煙火一般從紙燈中飄灑而出。

那些光點靜靜等候在半空中,似乎正在等待蘇青行的下一步指示。

當看到紙燈中再沒有新的光點出現,蘇青行指骨微動,又一次拂袖。

這一次,所有的光點如同雨滴一般坐在觀衆席,和那些空着的小板凳上,最後化作一個個看起來蒼白的身影!

和那些占據觀衆席一方的假人不同,那些在揮袖間出現在蘇青行身後的身影有的在感嘆,有的在交談,有的演出還沒開始就已經熱烈的鼓起掌來!

“真的可以出來度假,之前還以為構建師騙人呢!”

“哈哈哈,有馬戲表演可以看啦!”

“真好,我活着和死了之後都沒看過馬戲表演!”

“那位就是引路者大人,真人比影像看起來更好看!”

“……”

整個馬戲城瞬間活了過來,四周都能聽見人聲鼎沸,甚至壓住了馬戲場原本的音樂。

但那嘈雜的聲音在五位學徒聽來,卻成了幾天來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

雖然有的觀衆剛剛從工作地點趕來,還沒來得及卸妝,但是當幕布後的學徒們看見那些鬼物向自己招手的時候,竟然心跳都有些加速!

這種感覺就像是吃了一個禮拜番茄套餐後,突然得到了一只烤全雞一樣,不得不令人激動!

“那位蘇先生是怎麽辦到的?”剛才那神跡一般的畫面仍然在學徒們腦海中浮現,“他簡直就是神仙本人了!”

蘇青行此刻就站在鬼城居民之中,在一群黑壓壓的鬼物中,身穿紫色外套的蘇青行看起來格外惹眼。

蘇青行的身邊還站着一個跑來看熱鬧的小孩子,那活潑好動的模樣赫然就是被蘇青行留在鬼城管理部的小熊!

而馬戲場內的燈光此刻也瞬間關閉,只有一束光亮存在于場上,幫助所有的觀衆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初登場的那個人身上。

斯旺馬戲城的最終彙演,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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