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耿子熙剛策馬到家門口,卻發現大門前挂了白幡!他已經沒空去看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而是發瘋一樣握着聖旨就往家裏跑。
“郎君……”
“郎君……夫人她……”
他根本不去聽奴仆下人在說什麽,只是一路狂奔進內院,最後卻只看到原本每天都會笑盈盈地在門口等他回家的人,此刻卻毫無生機地躺在胡床上。
“阿耶!阿娘她……”已經弱冠的長子看到耿子熙回來,頓時哭的泣不成聲。
耿子熙撲倒在同陽面前,緊握住她已經冰涼的手,嘴唇顫抖道:“為夫回來晚了……”
轉眼三年過去了。
同陽郡主的去世并沒有在世人眼裏掀起多大波瀾,反而是耿子熙耿将軍辭去兵部侍郎一職,在家為亡妻守喪三年更讓人驚嘆。
陛下在同陽郡主辭世後,并沒有為難耿家為其辦事的那些個人,但耿子熙卻在第一時間找出了這批人,以殉葬的名義,讓他們統統去陪了同陽。
在耿子熙心裏,他最恨的就是當初同陽在向勤娘下黑手時,這裏面明明還有是耿家的家生子,卻沒有第一時間禀告他。如果不是勤娘命大,不光是在七年前去東海赈災差點掉進洪水中溺死,連同當年南疆之行也更是差點被人毒死。
耿子熙永遠忘不了當年他在深山裏,看到滿身傷痕,在大雨中哭泣的勤娘的模樣。
當時他因為發現了深山裏的寶藏,卻因為遇到猛獸攻擊受了傷,所以在深山裏養了一個多月的傷,加之對山林不熟悉,他沒有第一時間出山,更不知外界都傳說他已死。當他帶着勤娘出了山林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心裏那個“傻大貓”勤娘是冒着怎樣的風險來尋的自己。
後來,勤娘在駐紮處養傷,因為傷的嚴重又淋了大雨,勤娘每天都要吃大碗大碗的藥。結果有一天,他前一刻才“哄”着她把苦苦的一大碗藥吃下去,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有人來禀報說勤娘在吐血!
也不知是因為勤娘的身份,還是相識多年的情分,更或是這次相遇對心靈的撞擊,耿子熙一聽勤娘吐血,心裏也忍不住痛了起來,在焦急地叫了醫官後,也不顧大防地沖進了勤娘的寝室。
當他看到地上的鮮血時,他甚至心裏生出了一絲恐懼,仿佛記憶裏的那只“傻大貓”馬上就要從眼前永遠消失了一樣。
萬幸的是,勤娘因為藥太苦,喝完藥等耿子熙離開後,偷偷地嘔了不少,以至于明明會要她性命的毒藥并沒有讓她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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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醫官事後卻将耿子熙單獨地請到了一邊,告訴了他一件非常痛心的事——
“耿将軍,這位小娘子雖保住了性命,但恐怕這一生都不會有子了……”
耿子熙聽到這話,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醫官,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幻聽了。
……
時過多年,這件事卻被勤娘已經成為陛下的阿兄查了出來,在耿子熙看到那些證據的時候,他眼裏全是勤娘吐出的鮮血,耳裏也全是當年醫官說的那句“耿将軍,這位小娘子雖保住了性命,但恐怕這一生都不會有子了……”
世人都說勤樂長公主恣意嬌寵,獨立公主府卻并不招驸馬,怕是心裏出了什麽問題,甚至還有很多不好的猜想和流言在民間傳播。但只有耿子熙心知肚明,她傾慕于他卻不能嫁給他,在世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還為了尋他差點丢了性命,好不容易相聚了,她又中了毒,再次保住了性命,卻又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所以他心痛了,憤怒了!因為早在他十七歲那年見到同陽的第一眼,他就把那個安靜地坐在廊亭裏撫琴的優雅嬌娘放進了心裏,更何況這二十多年來的同床共枕、相敬如賓。他一直以為他娶到的是世上最為溫柔善良的女子,卻不曾想……他已經對不起勤娘很多,這些年來不管勤娘做出什麽樣驚世駭俗的事,他都堅定地在朝堂上為她說話,卻不知就算是如此,同陽依舊沒有停手,三番五次地找機會向勤娘下手。
在陛下下了密旨要賜死同陽的時候,他念着夫妻多年的情分,顧忌着已經成人的長子和即将出嫁的次女,想要去求勤娘網開一面救同陽一命,但是一想到同陽對勤娘做的那些事,他自己都沒法釋懷。
當勤娘主動向陛下求來賜同陽出家為尼的旨意時,他對勤娘的愧疚就更深了,但是為了同陽和孩子,為了整個耿氏,他只能接受勤娘的幫助。
結果,同陽還是沒等來這份活命的機會。
耿子熙為同陽守喪三年,在世人眼裏是他們夫妻情深,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沒有顏面去面對勤娘啊!
而後,勤娘拒絕了阿兄賜婚的好意,繼續守着她的公主府,帶着她的巾帼軍,時而在皇城巡守,時而出皇城迎敵,做着她這個時代女子能做到的極限。
她一生未嫁,将阿兄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也将阿兄的江山子民當做自己的江山子民。漸漸的,那些諷刺勤娘“牝雞司晨”的大臣們都沉默了,甚至連不少內院女子都以“像勤樂長公主那樣巾帼不讓須眉”為傲。
同陽郡主死後,耿子熙也沒有再娶。
陛下不止一次打着耿子熙的主意,想要把勤娘下嫁給他。不管怎麽說,雖然同陽本是皇族李氏之女,但是她出嫁到耿家後,才設計謀害皇家公主,這個事實是無法辯駁的。盡管這件事并沒有宣揚開來,但作為阿兄,也為了顧及勤娘的顏面(無子),他也沒有再去責備耿家。
勤娘聽到陛下想為她跟耿子熙賜婚的消息,說心裏不激動是假的,但是很快她就又冷靜了下來。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為了愛郎,能孤身奔赴南疆的沖動小娘子了,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麽簡單。先不說耿子熙是否願意,單看耿家如今的情形,她就不能嫁給他。
同陽的長子次女已大,對于同陽去世的原因,勤娘可不那麽天真的覺得他們是不知曉的。俗話說: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即便是同陽做了多大的惡事,只要沒有傷害到子女,她在她子女的眼裏就永遠是個慈母。更何況自己這個“受害者”還活蹦亂跳地活着……
而耿家因為失去一個沒有娘家的郡主,換回一個有親阿兄做皇帝的長公主,對他們來說這筆買賣是很劃算的。
勤娘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因為在這些因為中央集權而日漸衰退的大族世家眼裏,聯姻就是一種利益的捆綁而已。談愛情,他們倒要問你所賣幾何了。所以如果要嫁入耿家,勢必自己的處境會比現在艱難的多,光是耿氏各家內院的主婦都不知多少人需要她去應付,更別說其他族中子弟的仕途門路打點了。
而阿兄……除了有彌補自己的原因外,能更好地監視耿家這樣的大族世家也是一個原因吧,畢竟如果自己出嫁,宮裏必定會配不少陪嫁的宮人奴仆,這個順理成章打入世家的機會,他怎會不用?
勤娘想到這些,心裏頓時覺得好累,直接就把“耿子熙願不願意”這一點給抛之腦後了……不是她懶得想,而是害怕去想。
最後勤娘還是拒絕了阿兄的好意,并表示說自己現在這樣生活就很好了。阿兄聽在耳裏,看在眼裏,更是心痛萬分,遂大手一揮,賜下大量賞賜送到長公主府。
勤娘六十歲,山陵崩。阿兄嫡長子繼位。
勤娘六十六歲,楊太妃(阿兄的嫔妃)所出之子蜀王勾結朝臣,二月起兵造反。
嫡親的侄子登基五年多以來,山江漸穩,勤娘也年紀大了,遂起了隐居的心思,卻不想這當時年尾剛過,年味還未散去之時,蜀王居然起兵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勤娘還不太在意,她本以為就算是蜀王勾結了朝臣,但天下本就大定,且手握軍權的是耿子熙,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倒向蜀王,那麽蜀王的造反必将失敗,卻壓根沒想到同陽長子會偷了耿子熙的兵符,率領大軍倒戈蜀王!
造反大軍直奔皇城,勤娘這才打起精神來,換上胡服,問木容拿來她的長鞭,帶領新一代的巾帼軍出城迎敵!
同時,她命木容拿着先帝私下傳給她的可以號令所有禦林護衛的玉牌,去皇城六部召集人馬,保衛皇宮!
木容本來還有些心慌,在看到長公主殿下如此淡然的指揮着各項安排時,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所以當勤娘給她玉牌時,她沒有去亂想玉牌背後所代表的含義,反而一心為能辦好這件事而給自己打起氣來。
勤娘沒有在府裏耽擱太久,直接接過侍衛牽來的愛馬,翻身上馬,那身手完全不像是一個已經年過花甲幾近知天命的婦人。
勤娘剛離開公主府,耿子熙那邊也出了城,他僅帶了幾個耿家的護衛,舉着一面繡着“耿”字的大旗,就那麽勢單力薄卻毫無畏懼地站到了叛軍面前。
耿子熙的長子看到自家阿耶身上連件護身的盔甲都沒有穿,頓時心生不妙。他同意蜀王的要求起兵,雖然是恨當年先皇賜死自己的母親,但卻并不想在推翻李氏正統時,傷害到自己的父親啊!
耿子熙沒有理會已經跟自己站在對立面的長子,而是從護衛手裏接過了“耿”字大旗,然後強行命令護衛們都回城去。幾個跟着耿子熙出來的護衛都是四五十歲的老人了,本來跟着自家郎君出城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卻不料自家郎君卻要趕他們回去,一想到郎君可能會在此殒命,老護衛們一個個都不願意離去。
耿子熙嘆息着大聲說道:“若是今日我耿某真死在那逆子反賊的手上,還請各位為我收殓,讓我能用這身鮮血清洗我‘子不教’之過,才有顏面長眠族墳!”
“阿耶!”長子自然也聽到了耿子熙的話,頓時心中發痛。要知道從小他就仰慕着自己的父親,那個如同巍峨大山一般永不傾倒的父親!那個如同天神一般的大将軍!
而今卻聽到他說自己即将殒命,而自己恰好就站在要殺死自己父親的大軍前列,這個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男子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悲痛,從馬背上滑落下來,跪倒在地上,一聲聲地叫着“阿耶”。
“哼!真是廢物,成大事者哪能因為一個家人便成這幅模樣!”蜀王穩坐在馬背上,很是不削地說道。
跟着出來行軍的幕僚們聽到蜀王的話,又害怕蜀王一時惱怒傷了這位耿家的未來家主,連忙湧過去将人扶起,免得讓蜀王看了生氣。
這時勤娘帶着人馬也到了皇城門口,在看到耿子熙的時候,她的眼睛不由得一眯,心裏卻是發了大火!
誰讓這個老家夥出來的?還就帶那麽幾個老弱殘兵!
勤娘上了年紀,加之為阿兄家的幾個小子完了心,又為小子家的小子操心,這脾氣一年年的就往上漲,加上她本就輩分漸高,到最後李家基本就剩下她一個年長又分位高的人,嘴上就更加不忌,連皇帝都敢訓,別說這個讓她癡念了一生的男人了。
“去!把耿老将軍給我拖回來!”勤娘對着身後的巾帼娘子軍下令道。
娘子軍們傻了眼……不是吧,長公主要我們去拖……耿老将軍?誰敢啊!
仿佛是聽到了娘子軍們的心聲,勤娘用鼻子哼了一聲,自己縱馬前進了。
“四愣子!你給姑母我乖乖呆着!姑母先把你耿家這位叔伯送回城去,再回來收拾你!”勤娘一邊沖着蜀王大喊着,一邊騎馬小跑到耿子熙面前。
蜀王身邊的兵士在聽到勤娘叫出“四愣子”的時候都想大笑,但礙于蜀王的威嚴,一個個的都忍住了,再聽勤娘說一會還要回來收拾蜀王,頓時都聯想到了自己小時被家裏耶娘按在地上抽屁股的情景,這樣一想就更覺得好笑,大家都忍得好不辛苦。
等笑意過去之後,就有人開始想了,蜀王要造他阿兄的反,但是勤樂長公主卻以一個家長的身份出來了,到時候他們總不能連長公主一起打殺吧?不少年輕的兵士都想到了家裏阿耶阿娘從小就對他們說的話。
“長公主啊,是位不比陛下差的好公主啊!那年如果不是長公主及時來西城滅火,恐怕你阿耶阿娘就葬身火海啦!哪裏又還能有你這個傻小子啊!”這是家住皇城的年輕兵士的記憶。
“長公主很英勇的!別看人家一介女子,可畢竟是先皇(勤娘的阿耶)的女兒,當年那個邪-教坑害了多少人,甚至連官府都不敢管,多虧了勤樂長公主啊,帶着一批巾帼軍來,愣是把那個邪-教的窩子都給端了。”這是家住外地的年輕士兵的記憶。
“唔……當年如果不是長公主來東海赈災的話,我可能今天就不能活着站在這裏了吧……”這是一位中年兵士的記憶。
……
蜀王從小就對這個每次都拿着長鞭的姑母很是懼怕,盡管他對于那個嫡出的阿兄很是不削,但是在面對這個明明頭發都已經花白了的姑母時,他心裏還是會産生一絲恐懼,仿佛當年自己到飛水亭外的荷塘抓魚差點被溺死,最後被姑母撈起來,狠抽了一頓的事就發生在昨天……
勤娘騎馬到耿子熙身邊,把他手裏的旗子搶了過去,然後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好地說道:“快跟我回去!都一把年紀了還出來亂跑,也不怕子孫笑話。”
“我……”我家子孫才不會笑話我!
耿子熙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這句話來,因為對象是勤娘,他說了就是傷勤娘的心了,于是最後難得順從地跟着勤娘回城去。
“旗杆重,給我拿吧。”
“你知道重還帶出來。”
“我不是為了讓大家都知道是我出來了麽?”
“知道是你這小老兒出來了又如何,你兒子還不是沒跟你回家?”
“勤娘你……唉,算了。”
“哼。”勤娘見耿子熙反駁不了她,臉上雖有些得意,但是心裏還是很忐忑的,連抓着旗杆的手都在抖。
等快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勤娘忽然停下了馬。然後調轉馬頭,直直的沖向了蜀王的大軍。
“勤娘!”耿子熙聽到她快速的馬蹄聲,再回頭看她已經跑出很遠,頓時吓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被吓到的不止耿子熙,更害怕的還有蜀王!
當蜀王看到那個騎在馬背上的老人朝着自己奔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吓得不敢動了。
“姑母!姑母!您慢點,別那麽快!”不得不說當年勤娘的阿兄是把孩子教孝順了的,至少在這個時候蜀王還記得擔心勤娘。
“哼!四愣子,還不快跟姑母進宮領罰!”勤娘已經氣勢洶洶地跑到蜀王面前,沒有一個兵士敢上前阻攔。
跟在蜀王身後的幕僚謀士們都看不下去了,因為到了這一刻他們已經知道自己輸了。他們不是輸給在了對方的陰謀陽謀裏,也不是輸在了對方的行兵布陣裏,而是輸在了這位年近知天命的勤樂長公主的威勢裏。即便如此,大家還基本上是輸的心服口服。
對于這個如同刻在兵士骨子裏的英魂一般的婦人,他們哪裏會下的去手啊!唉,所以輸了也好啊!
最後,蜀王被勤娘帶進皇宮謝罪,新帝在聽到自家姑母是直接去城外帶了蜀王回來,心裏雖然覺得荒謬,但也不好再給蜀王定多大的罪,畢竟也沒有釀成大禍,畢竟姑母又是個長輩,已經狠狠地訓了蜀王一頓,而蜀王也積極認錯,如果自己這還咬着不放,怕是也太不給姑母面子,同時也會給朝臣留下狠毒的印象。
唉,算了吧……
蜀王這邊新帝倒是看在勤娘的面上算了,但是跟蜀王一起造反的耿氏子弟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耿子熙的長子最後以造反弑君的定罪下獄,定為秋後處斬。耿子熙拖着已經身心俱疲的身軀,入宮面聖,但是新帝卻不願見他。他又去托付朝臣幫他說情,希望能免去同陽唯一留下的男丁一死,但是朝臣要麽擺手拒絕,要麽直接都對他避而不見。
最後,耿子熙只好找上了勤娘。
勤娘在聽到木容說耿子熙上門求見的時候,她就知道他要說的何事,但一想到同陽的長子在牢裏說,如果不是因為她勤樂長公主嫁不出去,他母親就不會為了給公主騰位置,而被先帝賜死!
當時勤娘被氣的差點吐出血來,原來這場造反自己還在裏面起了如此大的作用,不然蜀王籌集不到那麽大的兵馬,自然也就有心無膽去起兵造反了。
她原本是想讓新帝不要追究他堂姑母唯一留下的男丁的罪過,誰知牢裏的那些話又都傳到了新帝耳裏,新帝一聽這事還牽扯到了自家阿耶,頓時不樂意了,立刻就下了“秋後處斬”命令。
如今耿子熙為了那孩子都找上門來了,勤娘如同多年前對同陽的隐忍一樣,咬着牙把心底那絲浮起來的委屈和恨意狠狠壓制住。
“去請耿将軍進來。”兩人都成了老翁老婦,倒也不那麽避諱,直接在了內院相見。
耿子熙進來後,并沒有提他長子的事,反而望着勤娘花白的頭發看了許久。
“這般看着我作甚?”
“唉,無事,我就想看看你。那日你策馬反身去‘勸’蜀王,馬兒跑的那般快,你這身子骨沒事吧?”耿子熙關切地問道。
勤娘笑了笑,也學着他的樣子,把耿子熙從頭看到腳,然後說道:“唉,一眨眼當年那個英俊灑脫的耿将軍也變成這般婆媽的模樣了啊!”
耿子熙聽到勤娘的諷刺倒也不在意,“你呀,雖然年紀長了,但是那孩子心性還是沒改,動不動就裝出老虎的模樣,卻不知道自己哪有那般威猛,能吓住每個人啊!”
勤娘一聽到“老虎”這個詞,一張老臉羞得通紅,那羞澀的模樣竟像是讓她年輕了好幾歲。
“好了,別提那些年少作怪的事了,你先回去吧,一把年紀了也別在外面亂跑了,回去好好地享你的兒孫福去。”
“勤娘!”耿子熙聽明白了勤娘話裏的意思,知道她還是肯為了自己放下身段去向新帝求情,心裏積壓了多年的愧疚感越發的濃厚,連叫出勤娘的名字時,都帶出了鼻音。
“知道啦,知道啦!不用說,我都知道。你快回去吧!”勤娘有些疲倦地擺擺手,然後自己先起身回去內室休息去了。
耿子熙知道勤娘的脾氣,知道她這是不想讓自己在她面前太過失态,遂起身回家去了。
第二日一早,勤娘就帶着阿兄傳給自己的,能召集隐匿在皇城裏的所有禦林護衛的玉牌進了宮,并與新帝私下交談了很久才出宮。
次日耿子熙的長子就被新帝下了免去死罪,流放嶺西的旨意。
……
天微亮,木容卻早就睡不着,聽到門外有了奴仆走動的聲音,就叫了人給自己打水洗漱。她甚至有些焦急地自己穿起了衣服,剛把臉洗好,花白的頭發還沒有梳,就直直的奔向了長公主殿下的內室。
“木容,何必這般早就來呢?”
木容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腳步再也不淩亂了,她有些赫然地摸了摸自己還散亂的頭發,硬是走到了勤娘面前。
“長公主殿下,您也醒啦!木容是來伺候您起身用早膳的呀……”
“唔。”
“殿下,您要好好吃飯,不要一把年紀了還挑食啊!”
“唔。”
“殿下,劍太重了,您今日還是不要佩戴它了吧,我去給您取長鞭去。”
“唔……木容啊!”
“啊?”
“你怎地又變呱噪了呢?”
木容:……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