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信子

從附中校園回來後,姜恬突然靈感爆棚,整個人沉浸到事業裏,手機連着幾天都調了飛行模式,把姜家的責問和一衆狐朋狗友的八卦徹底擋住。

沒調出甜甜的愛情香,倒是很快調出一款叫新香水,取名“耳語”。

姜恬對自己的新作頗為滿意,選了個最貴的國際快遞把小樣寄給路易斯。

小樣寄出去的第四天,姜恬終于想起被她丢在角落裏的手機。

充電開機,重新打開了網絡和信號。

手機裏充斥着各種垃圾推銷和蘇晚舟的“每日網絡情話摘抄”,還有幾條姜忬的。

最新一條是路易斯的信息,來自10分鐘前。

路易斯:【回電。】

沒說像潔廁劑洗潔精就算是這位事逼老板委婉的誇獎了。

姜恬心情不錯,撥了電話過去。

路易斯像是在等她的電話,剛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接起電話的一瞬間還在哼歌:“姜,我把小樣送去總部了,這個味道很不錯,年底的新品有可能就是它了,說說你的靈感來源,我需要記一下。”

姜恬不是個好的描述者,她習慣了用香料堆積出各種感覺。

除了那瓶堕天使,她所有香水最後上市的文案,都是由路易斯記錄了她的靈感來源,再交給專門寫文案的工作人員來加工的。

所以她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表達得越詳細越好。

“假期的校園,綠油油的人工草坪和鮮紅的塑膠跑道。”

“空曠的教學樓裏積着灰塵的書桌和遺落在桌上的課本,站在講臺上拿着粉筆調侃的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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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室裏講着她聽不懂的方言的大爺,鍋裏咕嘟咕嘟煮着的方便面放了火腿腸和魚丸。”

“雨後空氣微涼,漂浮着的小塵埃被溢出鍋子的蒸汽打散,像是有人在耳畔低聲說,快樂就是這麽簡單的。”

姜恬閉着眼睛,緩緩道。

回憶起那天所有的點滴,都帶着某個人高大的身影。

“等一下,姜,什麽房東?”路易斯疑惑地問,“教室裏站在講臺上的人應該叫老師。”

“嗯?”姜恬一愣,驀地睜開眼睛。

lune剛邁着貓步偷渡到桌子上,被突然睜眼的姜恬吓得頓住,揚着柿餅臉豎起飛機耳,警惕地打量着這位一驚一乍的鏟屎官。

它現在胖了,已經不是一個幹巴巴的小柿餅精了,而是發福的雙下巴柿餅精。

姜恬逮住lune撸了兩把,讪笑道:“……就是一個拿着粉筆的男人。”

她飛快地沖着天花板吐了吐舌頭。

這男人是狗吧,認識這麽久了連名字都不說!

“男人?姜,你的感情上有什麽新情況嗎?”

“沒有!”

姜恬飛速否認,撸着貓的手因為路易斯的問題一緊,lune非常不樂意地“喵”了一聲,甩着尾巴走了。

看樣子是要去樓上找房東。

小白眼柿餅!

“OK,好好好,”路易斯顯然只是随口一問,更在意的還是“耳語”,他猶豫了半晌才試探着問,“姜,這瓶香水,還是老規矩嗎?”

這個老規矩是姜恬自己的規矩,公司裏的其他分區首席調香隊伍經常會把調試權放給總公司。

就是說,總公司對這個香水哪裏不滿意可以按照他們自己的想法稍作調試。

但姜恬從來不與人商量也從來不向總部放權,哪怕只是稍微調動一兩種香料的比例也不行。

如果總公司有不滿意,她寧可不推向市場只留下來做自己的收藏品。

路易斯歡快的語氣至少打了個7折,聲調低了些:“但你的風格通常是欲揚先抑,這次的‘耳語’也是,中調裏有一點苦味不知道能不能被總部接受,你知道的,近三年總部的香氛發展方向都是甜和清新。”

公司總部研發部喜歡做市場調查和數據分析,用大數據評估和判斷某支香水推出後會不會被大多數人接受,而不是香水背後的情感,或者小衆裏有沒有人願意喜歡。

“那點苦味是苦橙葉和香蜂草,我很喜歡。”姜恬猶豫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

路易斯嘆了口氣:“那也許……”

姜恬打斷他:“嗯,我知道。”

“堕天使”已經是公司破格推出的小衆香水了,總部不可能次次為她破格,也不會相信小衆香會次次都機緣巧合地變成網紅水火遍全球。

路易斯也是商人,他眼裏香水是商品而不是情懷。于是這位禿頂金毛的老板跟每次一樣,用了十幾分鐘來勸說姜恬把調試權放給總部。

姜恬态度堅定,路易斯窮途末路,他甚至用自己少得可憐的頭發做了個比喻——“哪怕我拔掉一根寶貴的頭發,我仍然是路易斯,姜,香水少了苦味或者變了計量也仍是你的香水!”

在他游說姜恬的過程中,被飛行模式隔離了好多天的蘇晚舟不甘寂寞,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過來,被姜恬無情地挂斷。

“你掉成禿子也會是路易斯。”姜恬停頓了一下,再次挂斷蘇晚舟打過來的電話,“但是香料哪怕差出0.1,它都不再是‘耳語’。”

她想了想,又說:“而且,你不用拔的,它每天都會掉很多。”

路易斯可能遭受到了一噸的打擊,用法語罵了一串chien,憤怒地挂斷電話。

他這邊剛挂斷,蘇晚舟又打過來了,姜恬向後一靠把自己摔進松軟的大床裏,還沒等開口就聽見蘇少爺炸毛的聲音:“姜恬!要死了你!這幾天都打不通你電話?是不是拉黑我?!”

“我哪敢,”姜恬放松地笑着,“調了支新香水,這幾天都沒碰手機光顧着工作了,誰都沒聯系。”

這話說得有些心虛,她調香确實忙,但也不是誰都沒聯系的。

至少,每天姜恬抱着lune跟樓上那位一起吃三餐時還是會聊天的。

也不知道房東怎麽了,居然突然陽光了,三餐非常準時,偶爾還下廚煎個雞胸肉做個沙拉什麽的讓她試吃。

難道是因為被她拽着聽了魏醇的歌?

姜恬那天吃着雞胸肉,盯着系着她的綠色圍裙的房東,誇完房東初次嘗試算是有廚藝天賦之後,又沉醉地感嘆了一句:“你看你,自從聽了魏醇就走出了失戀的陰影,我們魏醇果然厲害,是愛是暖是希望,是人間四月天啊!”

房東聽完撐着料理臺大笑,陽光透過那塊彩色玻璃在他身上投下五彩光斑,他眼裏像是住了璀璨星辰。

原來一個人笑起來真的可以這麽好看的。

“姜恬!”

蘇晚舟憤怒的咆哮打斷了姜恬的回想,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晃着細腿問:“剛剛你說什麽?”

電話那邊的蘇晚舟重重地用鼻孔呼出一口氣,才氣咻咻地說:“說你那個哥,姜忬,跟我說你在姜家老太婆生日那天提前離席了,還是跟一個男人?”

“嗯,是我房東,我們私奔了。”姜恬随口回答着,沒覺得自己這句話裏的某個詞讓人浮想聯翩。

蘇晚舟沉默了很久,姜恬還以為信號不好,嘗試着:“晚舟?喂?”

“沒聾。”蘇少爺那口揚着調子的京腔不見了,聲音嚴肅,“我在滬市,後天回帝都,後天OB見,我有話要問你。”

他突然這麽嚴肅姜恬還挺不習慣,愣了愣才應道:“好。”

有什麽話問我?

第二天一早,姜恬的鬧鐘還沒響,蘇晚舟的每日情話先來了。

“叮——”

姜恬睡眼惺忪,打開一看那邊又撤回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她就這麽眯縫着眼睛等着蘇晚舟把他的複制粘貼廉價情話發過來,等得都快睡着了,手機再次響了:

【發錯了。】

姜恬倒是也沒在意,丢掉手機從昨晚收回來的衣服裏随便拎出一件短袖套上,正準備翻條裙子穿,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這件短袖……太長太大。

散發着淡淡的洗衣液也不是她的迷疊香,是鈴蘭綠茶。

房東的短袖怎麽會被她收回來啊!

這棟別墅雖然是兩層的,面積加起來也好幾百平米,但畢竟不是酒店,不會一板一眼地把所有區域都分開,很多房間都是共用的,比如廚房,比如搭了晾衣架的陽臺,這些都在一樓。

昨晚困得迷迷糊糊,姜恬連燈都沒開憑着感覺收回了曬幹的衣服,居然混進一件房東的。

才不到6點,姜恬怕房東還沒起床,用小企鵝撥了個語音過去。

房東很快接了:“嗯?”

他這個聲音裏夾着點清晨特有的低音,“嗯”完又夾雜了兩聲喘息的氣音。

姜恬手機本來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緊緊貼着耳廓,他這個性感的低音驚得她肩膀一麻。

像被細小的電流打了一下。

手機滑落,姜恬手忙腳亂地接住。

那邊的房東似乎聽到了,喘着不穩的氣息問:“怎麽了?”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

你說話怎麽突然喘上了!

姜恬被他喘得手腕也開始發麻,手機窩在手裏就像個燙手的山芋,她幹脆開了揚聲器把手機丢在床上,并退出三步遠沖着手機喊:“你喘什麽!”

“……我在做運動。”房東說。

姜恬腦子裏閃出點帶顏色的畫面,只能強制閉了閉眼終止自己的胡思亂想,無力地說:“……那我方便上去嗎?昨天收錯件衣服,是你的白色短袖。”

房東繼續喘息,說話都變得斷斷續續:“嗯,上來,吧。”

您真的不是在做什麽羞羞的男性晨間運動嗎?

我真的方便上去嗎?!

挂斷語音通話姜恬整個人都不好了,喝了一杯涼水才壓下那些黃黃的小想法,抱着換下來的短袖上樓。

“啧,lune,下去,你又胖了。”

魏醇維持着平板支撐的動作,計時器顯示時間是7分36秒。

本來能撐10分鐘,lune點着腳突然跳到了他背上,這只肥貓昨天才稱過重量,已經胖到9斤了。魏醇胳膊開始小幅度顫抖,咬着牙硬撐。

偏巧這時候姜恬打了個語音過來,魏醇強撐到9分12秒,挂電話的動作打破了平衡,趴回到床上。

Lune大概是被腳下鏟屎官的突然倒塌吓了一跳,“喵”了一聲緊急竄到床頭桌上避難,後腳踢翻了魏醇放在床頭的水杯,水撒了一地。

魏醇眯起眼睛看向lune,小柿餅舔着爪子裝乖。

他對小動物沒有江樾那麽有耐心,這要是以前,他早就拎着丢出去了。

“看在你媽的面子上。”魏醇指着它。

姜恬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赤着上身從卧室出來,額頭上帶着汗珠,散發着成批量的荷爾蒙,手裏……手裏還拿着一大團衛生紙。

魏醇看見這姑娘拎着短袖的手一抖,慌忙把短袖丢給他,轉身就要往樓下跑。

“姜恬。”魏醇叫了她一聲。

姜恬僵住腳步,沒回頭,背對着他擺了擺手:“不用說了,我懂的,這是…正常生理現象,那什麽、我聽說男孩子十幾歲就會的,我、我我我先下樓了。”

剛擦了被lune弄撒的水,拿着一團沾滿水漬的衛生紙的魏醇愣了愣,悠地揚起眉梢。

這姑娘腦子裏想什麽?

該不會以為他在樓上那什麽吧……

等會兒。

“聽說男孩子十幾歲就會的”?

還聽說。

聽誰說?

啧。

魏醇危險地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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