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寵你啊

江瑜是真的沒想到,他有朝一日能看見陸留空這種精英人士洗手作羹湯。

陸留空已經脫了西裝外套,領帶也搭在一邊,襯衫的袖子被他紮到上臂,露出一截緊實的小臂。

江瑜坐在凳子上,吸着陸留空給他的熱牛奶,右手一塊小蛋糕,隔着廚房的玻璃門看陸留空熟練的往鍋裏丢下一把小蔥。

熱牛奶是剛剛從冰箱裏拿的,放在微波爐裏轉了兩分鐘就變的滾燙。

小蛋糕也是冰箱裏拿的,雖然陸留空本人嚴謹的一絲不茍,他的冰箱意外的很有煙火氣,蔬菜,肉,蛋奶滿滿當當,居然還有小份小份的甜點,奶油上點綴着草莓和薄荷葉。

江瑜并不喜歡吃蛋糕,但大概是半夜三更人容易多愁善感,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小時候過生日的時候。

他家小時候不算拮據,生日也是有蛋糕的,那個時候他嫌棄這些甜點太膩,最後往往他只吃兩口,把頂上的黃桃扒拉掉,剩下大半進了他媽媽的肚子。如今算算日子,他也有七八年沒吃過這個膩歪倒牙的東西了。結果今天一看,他莫名其妙就很想吃,于是抵着冰箱門,問陸留空:“蛋糕我能拿嗎?費用從工資裏扣。”

陸留空還沒回話,江瑜又笑了一下,心道半夜吃麻辣燙和奶油蛋糕那不是一個卡路裏,誰也別想胖過誰,陸留空能同意才有鬼了。

但是陸留空頭也沒回:“你拿。”

江瑜:“啊?”

陸留空回頭看他,眼鏡片下琥珀色的眸子裏閃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強調:“你拿。”

江瑜“……哦。”

雖然不知道陸大經紀為什麽轉性,江瑜毫不客氣的挑走了一個賣相最好的,蛋糕的奶油裏似乎摻了咖啡粉,甜裏頭透着一點點苦,并不膩味,和蛋糕胚恰到好處的中和起來,整個味蕾都浸在了奶油裏。

他毫不猶豫的誇贊:“好吃啊,你哪兒買的?”

陸留空不接他的話茬,他把面從鍋裏撈到白瓷碗裏,澆上一勺番茄汁,遞給江瑜“快吃。”

江瑜咬着吸管,甜食和牛奶讓他無端的心情很好,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得嘞,謝謝陸大經紀。我誤會你了,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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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我什麽?誤會我餓着你,剝削勞動力啊?”陸留空道:“等着,有剝削你的時候。”

平平淡淡的語氣,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他把西裝外套搭回胳膊上,把江瑜的麻辣燙丢進垃圾桶,回頭看了他一眼:“吃完了睡,明早要去公司。”

江瑜給他敬了個禮“行。”

他慢悠悠的吸完面條,洗完了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打了一個番茄味的飽嗝,江瑜掏出手機,更新了一條指定列表可見的動态。

“嗨呀,吃別人住別人的,我尋思着明明是藝人和經紀人,怎麽覺着我被包養了?”

第二天九點去公司,江瑜就定了個八點的鬧鐘,等他把鬧鐘按了,一滑手機,動态那裏亮了一個碩大的紅點。

十幾條消息全都是回他昨天晚上那條動态的,李保保和趙英才這兩個半知情人士在打黃掃非辦事處聊了起來,話題大抵是:“魚哥堅定的意志居然也被被萬惡的資/本/家腐蝕了。”“敵人不容小視,我們要用社/會/主/義核心觀武裝到牙齒。”

江瑜打字:“滾犢子。”

還有一條私信,何子安問他:“哥,發生了什麽嗎?”

這孩子是山區的小孩兒,江瑜媽媽以前一對一資助過,接到江瑜家住過一段時間,時不時打把游戲,還挺熟的。

江瑜“沒事兒,随便發句牢騷。”就按滅了屏幕。

他瞅着時間差不多了,穿衣下樓,陸留空正端坐在餐桌上讀雜志,見到江瑜,他把個白瓷盤子往前一推,言簡意赅:“早飯。”

江瑜一看,香菇肉片粥,搭了一小杯豆漿,挺養生的。

他拉開凳子,有點驚喜:“你給我做的?”

昨兒陸大經紀娴熟的廚藝颠覆了他的三觀,他一直以為這種西裝筆挺的精英人士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有保姆阿姨就會餓死的類型,所以江瑜這話的重點在“你做的?”,但是陸留空漫不經心的看書,問:“難道我是給鬼做的嗎?”

“不,我是說……”

他見江瑜還想說話,擡手看表,打斷道:“要到點了,快吃。”

江瑜吸了一口粥,甜鹹适中,熱乎乎的一路暖到胃,他心滿意足的扒了半碗:“不瞞你說,我很久沒吃過早餐了。”

陸留空擡眸掃了他一眼:“那你以後必須起來吃,早餐的攝入量影響到訓練的效果,如果早餐營養不夠,你可能會掉隊。”

他頓了頓:“而且,如果不吃早餐引起胃病,也會影響到工作。”

江瑜一口幹了豆漿,“別擔心了陸大經紀,我既然簽了約,肯定不會給你丢人。”

陸留空翻過一面雜志,冷笑一聲:“口說無憑。”

這個男人是真的麻煩,江瑜捂着額頭:“行吧,你想怎麽辦?”

陸留空說:“這樣,你少吃一天早飯,影響一天的培訓,扣一百工資。”

江瑜不可思議:“一次扣一百!你個開瑪莎拉蒂的這樣壓榨我這個工薪階層嗎?”

陸留空慢條斯理的合上雜志,悠然惬意的飲了一口茶:“對,就這樣壓榨。”

江瑜:“……”

他低估了陸留空的臉皮厚度。

長樂總部離銀裝廣場不遠,五六分鐘的車程,江瑜同陸留空上了電梯,陸留空按了26樓,電梯門開到一半,就聽到外頭有人喊

“Alice,你要的那個新人的資料,我給你放桌上了。”

江瑜一聽就樂了,這Alice可不是那個陸留空的競争對手嗎,他剛剛打算摩拳擦掌看看是哪位威武霸氣的姐姐降的住陸留空,門外緊接着就是一聲清麗的男聲:“诶,好,放那吧,我先下樓一趟。”

江瑜:“……Alice是男的?”

然後他們就在電梯門口打了個照面。

Alice擡頭,恰好看見陸留空:“早啊,陸總……”

陸留空:“……”

Alice驟然感受收到陸總死亡凝の視,他抖着肩膀将視線飄到了江瑜身上,渾身一震,随後猛然提高音量,中氣十足:“陸總……腫眼泡!”

陸留空:“……”

江瑜息了屏幕從陰影裏出來,看看陸留空,奇道:“陸……腫眼泡?你外號?”

Alice把最為‘陸留空首席競争對手’的惡毒發揮的淋漓盡致,笑道:“哈哈,是啊,就是腫眼泡,好聽吧?”

江瑜:“……”

他冷靜評價:“挺有個性的,估計找不到重名的。”

陸留空撞開Alice,“我眼睛容易水腫,有些同事會這麽叫我。”

江瑜上前兩步跟上他,奇道:“你不生氣?”

陸留空頓了一下,“不生氣。”

江瑜:“你眼睛真的會水腫?”

他悄咪咪的去看陸留空的眼睛。

陸大經紀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形狀修長皮膚緊致,扇形雙眼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瞳孔顏色淺淡的原因,陽光照進他的眸子裏,即使隔着鏡片,也無端顯得的很深情。

——估計要是陸留空出個道,沒準第二天就能成整容院的網紅樣板,供無數顧客頂禮膜拜複制粘貼。

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雙眼睛水腫的樣子。

陸留空推眼鏡:“對。”

為了避免傷眼,江瑜好心提醒:“晚上少喝點水,就不腫了。”

陸留空擡腿就走。

Alice還在後面大聲喧嘩,哈哈哈哈的哈個沒完,充分體現了作為公司前輩,對陸留空的不屑和排擠,江瑜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這人長的和陸留空根本不是一個調調,他張了一張娃娃臉,看着像是還沒學校畢業,如果說陸留空是霸總裏透着書生氣,這孩子就是整長臉都寫着單純無辜,和陸留空站一起,妥妥的大神和小學/雞。

他跟着陸留空進了他的辦公室,半條腿跨上桌子,坐了上去,問:“那就是你競争對手Alice?”

陸留空拉開椅子扯過文件:“是他,你不要以貌取人,他雖然看着人畜無害,其實業務能力挺強。”

Alice是個女孩名,那個經紀人也長了個女孩身高,估計一米七都懸,文文靜靜的,剛剛叫陸留空的時候還要仰頭,叫着腫眼泡這種充滿侮辱意味的外號也沒什麽威懾力,反倒有點像那種霸總愛上我一類小說中獨立堅強的女主。

江瑜随口:“他為什麽叫Alice?”

“外號,他姓艾。”

“那你為什麽不叫Lucy?”

陸留空捏着鼻梁,有一點想趕人了。

江瑜又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說起來他簽了誰,我了解一下,有個準備。”

陸留空推了推眼鏡,詭異的停頓了一下。

他居然說:“我不知道。”

——陸留空這個工作狂,難道不是所有東西成竹在胸以後才開盤的那種人嗎?這下對手上路中路選的誰都不知道,他還一通盲選選了江瑜這個菜雞,那不是鐵定的暴死局?

江瑜奇道:“你竟然沒打聽?”

陸留空動手把他從桌子上撸下去:“我心裏有數,你礙着我看文件了……別杵在這兒,你先下去做個測試。”

所謂測試,就是綜合性的看了一下他的演技和唱跳rap,試探一下這糊咖天賦點到底點在哪兒,江瑜在老師的指點下唱了唱歌,跳了個類似廣播體操的東西,又模仿了一段話劇,剩下的就沒江瑜什麽事兒了,于是他不到十一點就出來了,坐在沒人的吧臺,開始翻長樂的培養計劃表。

陸留空在咖啡吧找着他,遞給他一張紙。

上頭是個鑒定表,分數說明了糊咖到現在都是糊咖是有道理的,江瑜和他同齡的新生代橫向比較,除了演技還有一點,其餘都夠嗆。

陸留空拖開凳子坐下來:“聽聲樂老師說,他覺着你挺有音樂天賦的,你也出過ep,但是演唱的時候你嗓音像是憋着的。”

江瑜擡起頭,嗯了一聲。

他以為陸留空會問為什麽,或者強制他去唱,但是陸留空問:“你還彈鋼琴嗎?”

江瑜手一頓:“你怎麽知道我彈琴?”

陸留空說:“高中元旦聯歡看你彈過。”

江瑜眯着眼睛想了一想:“高二的時候?”

高二之前江瑜一點都不混,恰恰相反,第一年他還挺乖,因為臉好看,小半個班的女孩子都挺喜歡他,還有外校的專門打聽江瑜有沒有女朋友。當年校元旦晚會要求所有班級出節目,班主任讓了一群女孩子跳舞,叫江瑜在旁邊彈琴伴奏。

據同學後來說,那一場很多別班女同學壓根沒看清前面跳的啥,盯着江瑜敲琴鍵敲了一首歌。

他手指微微動了動:“不會了,我那以後就沒彈過。”

陸留空用筆在表格上打了個叉,問:“那你去演戲嗎?”

江瑜:“好。”

陸留空扣上筆帽,“行,那你坐會兒,我先走了。”

他收拾文件擡步要走,江瑜盯着他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忽然道“陸大經紀。”

他站起來:“純演員行嗎?能不能不要給我安排什麽綜藝舞臺啊。”

陸留空:“嗯?”

江瑜哎了一聲“也不是,我會調整的,但最近,唉,反正……”

說完,他自己又笑了一下“雖然糊成這樣估計也沒人找我就是了。”

陸留空嗯了一聲“不想去就不去,無所謂。”

其實江瑜也就是說一聲,他也不指望陸留空這種争強好勝的工作狂考慮到他的這些無關緊要小問題,結果他答應的那麽痛快,江瑜到莫名有一點奇怪了,他煩躁的打開手機,李保保和張英才這兩研究生天天不知道背着導師幹什麽,QQ24小時在線,此時他們正在讨論某抽卡游戲妹子的新皮膚。

在一堆溢滿這“老婆”“啊啊啊啊”的對話框中,江瑜強硬的插/了進去。

江主任“問你們個事。”

“我覺着陸留空不正常。”

李保保發來一張妹子的游戲截圖,并配文“我老婆。”

下一秒,他立馬嚴肅了起來,“江先生,請問我們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江瑜“你們說工作狂忽然不壓榨員工了,為什麽?我說我不想上綜藝舞臺,陸留空考慮都沒有考慮就同意了。”

他打字:“按現在的趨勢,他想要我和Alice帶的藝人同臺競技,流量是必須的吧。”

許是這個問題過于專業,群內一時無人回答。

片刻後,李保保發來一條消息“魚哥,你想聽實話嗎?”

他雞賊的打字“他寵你啊。”

李保保撤回一條消息。

江瑜惡心的隔夜的午飯都要吐出來了。

他:“行行好。”

“別惡心我。”

李保保立馬打“魚哥,我覺着可能是萬惡的資/本/家良心發現,明白了壓榨勞動力的剩餘價值是不符合當今世界核心價值觀的,于是他打算痛改前非,從新做人,洗心革面,削發為尼,決心帶領大家走上共同富裕的康莊大道。”

江瑜:“……”

洗心革面就算了,削發為尼是什麽鬼!

陸留空打不打算帶領大家走上共同富裕的康莊大道江瑜不知道,但是公司午餐的橋頭排骨真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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